顾夕颜走出医院的大门,迎面扑来是这个城市夏季特有的闷热与潮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身上就开始黏糊糊的,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等在医院外门的小林迎了上来:“顾姐,怎么样了?”
顾夕颜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小林的表情松懈下来,她举起手兴奋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顾姐,我们去夜市上喝两杯庆祝庆祝吧?”
今天的时间有点晚了,如果是平时,顾夕颜恐怕不会答应,但今天这件事能这样顺利地解决,让她也有点小小的成就感。顾夕颜略略思索了一下,也高兴地说道:“好啊!”
她们招了一辆的士,请司机把他们带到离这最近的夜市去。
的士司机打量了她们两眼,说:“这一片都是高档住宅区,有小酒吧,没有夜市。要想去夜市,得走一个多小时车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林就哇哇大叫起来:“那得多少车费啊!那就麻烦师傅把我们带到最近的酒吧好了,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小林今天兴奋的有些过了,但顾夕颜还清醒着,拉了拉小林的衣袖,对的士司机说:“师傅,那麻烦您就把我们送到离这最近的超市吧,酒吧那种地方太贵了,我们消费不起……小林,你不是最喜欢看韩剧的吧,我们不如在超市买两听啤酒找个街心公园之类的地方喝两杯……”
司机被顾夕颜的话逗笑了:“是啊,两位小姐,这片地介什么都贵,但也有好处,那就是风景好,我告诉你们,不远处有一片樟树林,种的是正宗的香樟,现在都很少见的到了。风一吹,那香气时隐时现,坐在树林,不知有多舒服……”
小林毕竟还年轻,立刻被司机的话吸引了:“好,师傅,那就麻烦您先把我们送到超市然后再把我们送到风都带着香气的地方……”
司机应了一声“好嘞”,然后加大了油门朝前开去。
小林惬意地靠在车座上,感叹地说:“顾姐,今天多亏了有您,反应那么迅速,说话又得体,要不然,还不变成一桩得上12315的投诉案了。难怪我们总服务台的人都说,跟着顾姐可以学会好多东西……”
顾夕颜笑了笑,说:“我比你们年纪大,经历的事多,等时间一长啊,你们还不是一样……”
她这到不是讳心之说。
顾夕颜在襁褓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自幼跟着奶奶在伯父家长大,有记忆起就知道要乖巧懂事、不争不吵……后来奶奶去世了,顾夕颜被接回了父亲的家,事情却没有一点变化。父亲又再婚了,继母是个精明的女人,和父亲生了一个儿子,掌握了家里的经济权,对顾夕颜很客气,吃穿用度也不少,可也不多,想买支铅笔都要向她伸手要钱……参加完高考的那年暑假,顾夕颜考得并不好,在街上闲逛时无意间看见有家商场招暑期促销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去应了聘,干了四十几天,拿到了生平第一笔报酬。后来考上了个大专,想找份家教的工作贴补贴补贴,结果人家父母一般都要求一流大学的在读生,顾夕颜只好摸摸鼻子又到商场去做了暑期促销员……毕业时,读文科的不如读理科的吃香,读大专的不如读大学的吃香,工作不好找,正巧商场所属的公司在招聘,商场的主管极力推荐顾夕颜去应聘……就这样,顾夕颜在自己打暑期工的商场一干就是三年,从见习文员一直升到了顾客服务部主管的位置,在别人的眼里,顾夕颜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打破了公司惯例,升职象坐直升机一样快,可只有顾夕颜自己知道,她实际上在这个领域已经干了七年了,早就感到疲惫了,可一想到继母拿不到生活费板着的那张脸,又没有勇气跳糟……
司机很快把她们带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小林快步跑进去买了啤酒和零食出来,司机又带她们去他说的那片香樟林。
真如那位司机所言,顾夕颜和小林一下车就闻到了那股特殊的香味,随风而来,时隐时隐,时缓时疾。
小林双臂伸向天空,感叹到:“有钱真好啊!”
顾夕颜也有同感:“广厦千万间,可惜没有一间属于我!”
这个城市居住不易,顾夕颜住在父亲家里,还有一个正值青春的弟弟,洗完澡要穿得整整齐齐才能出来,对房子的渴望要比一般的人强烈的多。
她们走进那片香樟林,林子周围是半人高的立式方形玻璃灯罩的路灯,林子里面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曲折小径,在桔色的路灯光下,颇有点小径通幽的味道。她们沿着小径慢步走进了香樟林,一路上不时看到坐在小径旁雕花长椅上搂搂抱抱的情侣。顾夕颜对小林打趣:“我们还是找个偏静的地方吧,看到这场景,我有点受不了,太刺激了,完全是在提醒自己的人生有多失败……人家在约会,我们却还在工作……”
小林呵呵地笑,然后她们一直朝树林深处走去,找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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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沈世雅一直小动作不断。
“孩子出世的时候,我尽量的赶回来!”
顾夕颜担忧地望着齐懋生:“你,你有把握吗?”
齐懋生亲昵地摸了摸顾夕颜的头,眉宇间,尽是睨视天下地自信。
顾夕颜望着耳房的方向,如蝴蝶羽翼扇动般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齐懋生走后,顾夕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神色恍惚,家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在为齐懋生担心。
当第一朵雪花飘落在雍州城头的时候,顾夕颜正和暾哥坐在炕上剥板粟子吃。
暾哥接过母亲手里的热板粟一口咬下,然后把剩下的一半塞到暄哥的嘴里。
顾夕颜忙拦住暾哥:“不能给弟弟吃,他还小!”
暄哥却望着哥哥手里的板粟嗷嗷大叫。
暾哥抱起弟弟坐到炕几前,选了一个最大的板粟壳递了弟弟,暄哥急不可待地含进了嘴里,不哭了。
顾夕颜无奈地笑着夺过暄哥手中的板粟壳,若有所思地问暾哥:“暾哥,你想不想跟着姆妈学认字。”
暾哥塞了一个板粟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是不是王先生的学问不行?那我还要不要跟着王先生学呢?”
顾夕颜笑着摸了摸暾哥地头:“我们教的,是不同的东西。王先生教你的东西要学,姆妈教你的东西也很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