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莫征十分在行地抄起锅碗瓢勺在厨房里做饭,或是带着一种猜不透含义的微笑,像饭馆里的大师傅那样,用勺子在炒锅底上俏皮地敲两下的时候,叶知秋的心里,总泛起一种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欣喜的复杂情绪.他的生存能力似乎比她们这一代人强.比如,直到现在她还不会做饭烧菜,如果没
有莫征,她就不得不去吃那口味单调透顶的食堂.奇怪,食堂里烧的东西,别管是红烧肉还是黄焖鸡,永远是一个味儿,你就分不清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喜欢吃口味好的菜,可是要她为那种事分心她又舍不得时间,就算下个狠心抽出时间,她也不会做.她的生活安排得一塌糊涂……
不,生存能力!当然她指的不是这个,实际上她想得更多的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干好任何一件事情,别管是做饭、弹钢琴、或是法文……可是他为什么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端着这几个盘子呢?不,也不是说端盘子有什么不好,她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什么呢?她的思绪飘移开去……她只是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瓶胆嘛,一元来钱的事儿,干吗打孩子."
听听吴国栋说的是什么哟:"听你说这话,好像你是个部长太太!一元来钱,你有几个一元来钱?"
一元来钱倒是有的,可要是到了月底,就是花一元来钱,也要颠过活的污染.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劲头.这个连花岗岩也能锉碎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将他改变多少.您说,究竟什么力量是强大的呢?生活?岁月?精神?我倒真是干了新闻这一行.
我才明白,他那套议论,完全行不通.按理,应该说的床子,难道不如你?你给我来这一套?你真是看错人了.车间里一共要安四十台床子,每台床子的型号、规格、重量,以及多少个地脚螺丝全在我这个本子上,是像你说的那个情况吗?至于混凝土的养生期,在气温低的情况下,也不是不音乐喽,十九世纪的芭蕾舞喽……仅仅因为我们年轻的时候接受的就是这些,比这再发展一些,我们就本能地抗拒它,不知不觉地成了卫道士.生活的节奏已经无可挽回地加快了,为什么我们不同意青年人喜爱节奏更快的音乐,节奏更呢,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我们有多少习惯于坐在窗明几净的高楼里,侈谈"阶级感情"
的人,要是他们昕了吕志民徘徊在地狱门前所发出的充满阶级情谊的谵语,看见人们如何因得了这简陋的小屋而欣喜若狂,他们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