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前,我身壮力贱如牛一条,实在是为国为民服务的好时光。然而,全社会都视我如残疾都拒绝我都“睃”我不是个家伙不是个东西!说到这种残疾,还不是肢残、聋哑,活脱脱的一个“脑瘫”!
我何以“脑瘫”?在“阶级斗争”的显微镜下,说我遗传的基因中与生俱来就是个“脑瘫”,就是个不中用的“混蛋”!
小学毕业,门门功课一百分又怎么样?就是没有书给狗崽子读。我拎个筐捡破烂混得人高树大能吃下半桶能肩挑百斤,倒是让我风光得很在胸前佩了朵大红花屁颠屁颠上山下乡。
十年知青生活,满以为终身会当个“光杆司令”。不料命不该绝感谢毛主席做媒,安排了妻在同一生产队。我们同上一块地,同下一块田,同吃一锅饭,同点一灯油,同说长沙话,同唱知青歌,同住一问屋,当然最后同上了一张床。因此,我才会喜获大丰收肩挑着一个猴崽一个猴女,搀着走路脚打阴阳拐子腿的妻子回城。从此,为了追求一家人能活下去的“英特纳雄耐尔”,我变化着做过很多工作,扮演过很多角色。不变的是所有的工作都要付出吃奶的力气,才能中止全家人的肠胃不唱叽咕、叽咕、叽叽咕咕的歌。汗水常年累月在我脑子里冲刷出一条条的沟,因此,沟里也就像地下矿藏,填埋了我很多很多悲欢的人生故事。
盼、盼、盼、盼呀盼,盼到了总设计师掌舵把中华神州这条航母驶向了改革开放。从此我的生活看到了曙色,接着便是春风送暖阳光满天万物复苏我如同枯木逢春获得无限生机。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树挪死,人挪活。”几十年挪来挪去,生活的鼠标,最终将我锁定在一个小杂货店老板的位置上。
人生在世,岁月如梭,眨眼我就到了五十岁。生日那天,妻对儿女发话:“到酒家订几桌席,把亲戚和你爸的知青好友都请来热闹一番。”于是,女儿决定对我进行修理。修理的内容并不复杂,理发、洗澡、换衣、系领带、穿皮鞋,实在就是平日所见一个男人很普通的样子。但是,修理后的我从家里走到酒家不到半里的路上,认识我的人,都瞪着一双双怪怪的眼睛盯着我,仿佛平日那个陈广生,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陈奂生进城》电影中那个令人捧腹的乡巴佬陈奂生。更令人好笑的是这两人不但年龄身材音容相貌颇相似,而且名字也只有一字之差,多数人立马就会想,他俩可是天生一对活宝贝?这道风景,就是美国总统布什光着膀子穿条裤衩从家里走向白宫被他们瞧着了,都没有我这样被大家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