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警局》TXT全集
黑色警局
书籍作者:南希.泰勒.罗森堡
书籍类别:古典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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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字数:223440 字
更新时间:2017-01-13 13: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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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黑色警局
    作者:南希.泰勒.罗森堡
    译者:臧天婴 周虹
    橡树林本是一个安宁的美国小城,可是这里的警局却有一伙以格兰特·卡明斯为首的败类。他们为非作歹,互相包疪,满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女警官雷切尔为人诚实,工作认真,与周围的同事格格不入。格兰特软硬兼施想拉雷切尔下水,逼她就范,但始终没有达到目的。一次执勤时,格兰特拉过一名少年作人质挡住射来的子弹。雷切尔感到再也不能沉默了,她勇敢地站了出来,走上了艰难曲折的与格兰特一伙斗争之路。
    为微弱的正义辩护
    吴昌红
    在美国,每年新出版的通俗小说不下六千种。那些反映权力斗争、间谍活动、凶杀案件、政治黑幕等揭露性文字商品更是汗牛充栋。它们从各个角度揭示了美国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在经历了一阵喧嚣之后,这些作品常会有两种归宿。一种是如过眼云烟,湮没在随后出现的更新的作品中,很快地被人们遗忘;另一种是在时间的淘洗中逐渐成为经典。后者的长盛不衰在于它挖掘并表现了更深刻的思想和更深厚的情感;塑造出新颖、丰满的典型人物形象;在艺术上也颇有可取之处。《黑色警局》就是这样一部不俗的通俗文学作品。
    作者南希·泰勒·罗森堡以现实主义态度敏锐地把握住了当代美国社会中屡禁不绝的四大顽弊:警察的腐败、性骚扰、儿童性暴力和非法移民。这些问题在同一时光的出现,对社会构成极大的危险和破坏。警察是国家暴力的工具,是防范和打击犯罪,保障社会秩序安定的中坚力量。只有保持公正、无私、清廉,才能有效地履行警察职能。可是小说向我们展现的却是橡树林警察局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它在犯罪率高居美国之冠的洛杉矶地区“一直享有最好的名声”,但是在警察局内部,从一般巡警到警长却都是一帮贪污腐化、鱼肉百姓、滥用职权的家伙。他们徇私舞弊,并拉帮结派,互相包庇,无情地排斥异己。他们知法犯法,通晓逃脱法律制裁的秘诀,比罪犯更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吉米·汤森栽赃、诬告布伦特伍德非法使用枪支,仅仅是因为这个醉汉朝雷切尔撒了一泡尿,触犯了警察权威。格兰特不肯写案情报告,竞然草管人命。他是个虐待狂,执行公务时穿着前面装有铁块的靴子,任意踢打他的执法对象。在皇家剧院的枪战中,他竞抓起无辜少年希尔蒙特,挡住射向他的子弹。表面上愚钝的拉特索也不失时机地盗窃毒品赃款中饱私囊。警察局的黑暗还体现在内部的人际关系上。警长米勒与格兰特一伙沆瀣一气,他利用他们为自己的升迁卖命,对他们的胡作非为自然网开一面,从不约束,以图互相包庇,障人耳目。他们还联合一致,打击报复不甘与其同流合污的警察。兢兢业业的特德·哈里曼被格兰特轻而易举地抢占了抓获抢劫犯的头功却无计可施;吉米·汤森为报复雷切尔·西蒙斯说出布伦特伍德案的真相,竞把安定掺在她的啤酒里,使她在光天化日下被一帮男警玩弄;格兰特惟恐滥杀无辜的暴行败露,在桔树林将雷切尔打得遍体鳞伤,还串通警长以解雇相威胁,指派吉米·汤森在雷切尔家装上窃听器。另外,橡树林警察局还存在着严重的性别歧视。警察们粗言秽语,连人的基本权利都得不到尊重。警察局的黑暗腐败窒息了正义,受害者根本无法以法律抗衡这些执法者,熟谙内幕者被这张黑网束缚得敢怒不敢言。美国警界的黑暗由此可窥一斑。不但警界如此,整个司法界也有类似情况。作者对美国现行的法庭辩护制度提出了质疑,案件的审查以律师的陈述为中心而不是以法律事实为中心,显示了作者对制度产生的不公正的强烈批判意识。
    性骚扰是当代美国社会中的一大痼疾。令人费解的是,美国妇女踏入社会最早,女权主义运动也最为兴盛,然而直到90年代性骚扰仍然困扰着美国职业妇女。军队中的性骚扰尤为明显。陆军部、海军部每年都收到不少骇人听闻的性骚扰投诉。1991年,在一次名为“尾钩”的聚会上,五名男飞行员集体狠亵了一名女飞行员。《黑色警局》中雷切尔在海滩被轮奸也如出一辙。我们注意到,这些被骚扰的女性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成功地闯入了传统上由男性把持着的职业领域,并且干得毫不逊色。这不免引起了男性的惊恐、妒忌和怨恨,而性骚扰则是他们发泄上述心理并报复女性的手段。《黑色警局》海滩聚会前后众男警的语言、行为和心理描写为我们提供了依据,在某种程度上,小说为性骚扰这个痼疾列出了新的化验单。
    小说还表现了儿童性暴力和非法移民的严重社会危害性。绑架事件过早剥夺了雷切尔的童年,而这件事不仅给雷切尔本人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也使她的全家为阴影所笼罩。她的母亲精神崩溃而自杀,姐妹们也各奔东西。这件事还影响了雷切尔的生活态度,使她在社会上茕茕孑立,形单影孤。她不惜向格兰特妥协以保护女儿特雷西,以阻止格兰特的威胁成为现实。另一方面,小说还反映了非法移民严重干扰美国社会经济、福利和社会安定的现实。拉特索伪造出生证明、中学毕业证,混迹于橡树林警局,和格兰特一起为非作歹,私吞毒品赃款,报复格兰特,诬陷雷切尔,最后丧心病狂地杀害了雷切尔。作者反对非法移民,因此把拉特索描写成一个猥琐。窝囊、作奸犯科的可怜虫。
    对上述四个问题的认识和思考是通过作者笔下众多的人物形象来传达的。在《黑色警局》中,无论主要人物还是次要人物,都塑造得性格鲜明、栩栩如生。警察局内,有一心想升迁的尼克·米勒,见风使舵的贝茨局长,盛气凌人的格兰特·卡明斯,爱报复的吉米·汤森,装傻的弗雷德里克·拉蒙尼,助纣为虐的卡罗尔·希契科克;也有认真负责的特德·哈里曼,铁面无私的黑人副巡官埃德加·麦迪逊,英勇无畏的雷切尔。警察局外,地方检察官迈克·阿特沃特,民诉法律师、雷切尔的姐姐卡里,小姑娘特雷西等也各显光彩。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雷切尔和格兰特,小说的主要篇幅写了他们之间的正面交锋。起初,格兰特揪住雷切尔工作中的疏忽不放,企图把她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为保住饭碗,雷切尔只得曲意应付;后来,雷切尔不愿与他们为伍,格兰特便蓄意将她拽入海滩聚会,让她成了聚会上的牺牲品,两人的矛盾开始激化;雷切尔亲眼目睹格兰特在皇家剧院事件中的暴行,执意起诉格兰特,遭到格兰特的毒打和威胁;在桔树林案和格兰特被枪击致残后,雷切尔打消了一切顾虑,大胆地在媒体前揭发了格兰特的罪行和橡树林警察局的黑幕。两个人物体现了善和恶。格兰特是暴戾和邪恶的化身,他曾经猖獗一时,肆无忌惮地灭绝正义,一时还弄得正不压邪,是作者否定和憎恶的对象。雷切尔则是一个诚实、纯洁、完美、一腔正气的女性,她代表着作者在她身上寄寓的理想主义。雷切尔有着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是浊世里的一股清流,敢于说真话,办实事。她不怕打击,挺身而出为微弱的正义辩护。她对生活抱有乐观主义和理想主义态度。为了爱,为了正义,不惜自我牺牲。为了带走乔对死亡的恐惧,她毅然接受人工受孕;在布伦特伍德案中,她仗义执言,不徇私为同事作伪证;为了不让特雷西卷入案子,她拒绝女儿为其作证,宁愿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实。无论现实怎样严酷,她的处境怎样不利,她顽强不屈的抗争终于使微弱的正义燃成了熊熊烈火,将违法乱纪的警察统统逐出警察局。但是作者为雷切尔安排的结局,说明了雷切尔以舆论和道德为武器战斗的局限性,她并没有彻底铲除滋生腐败的警察制度,只要这种制度存在一天,腐败就不会结束,她就会像西绪弗斯那样永远重复着悲剧命运,正如迈克·阿特沃特指出的那样,“雷切尔因为坚持正直而受到惩罚,而且吞噬她,毁灭她的恰恰就是她为之奋斗并英勇献身的国家政法部门。”作者塑造的人物形象已经成了作家对国家机器运作制度批判的代言人。
    《黑色警局》在艺术上也很有特色。首先,小说结构简单但并不单调。它采用戏剧式结构,有完整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和尾声,条理清晰,易被理解和接受。同时,作者采用现实和回忆一明一暗两条线索,互为犄角,拓展了小说表现的时间,增加了情感表现的力度。雷切尔时断时续的回忆实际也是她在现实中心理发展变化的线索和依据,这为她的行动作了注脚,在结构上互相陪衬和映照。其次,作者运用了意识流和心理分析手法,这也是现代小说艺术形式创新的表现。作者在叙述中常打破时空限制,让发生在异地、异时的绑架事件在现实中反复出现,深刻把握了主人公的潜意识。小说中雷切尔和迈克对“洋娃娃”象征意义的探究,实际上是一个不断辩正的心理分析过程。这也是全面、准确把握主人公心理的一把钥匙。再次,作品巧妙运用了探案小说的悬念和巧合,逻辑性强,处处有伏笔,抖包袱时机把握恰当,不温不火,令人信服,回味无穷。拉特索射杀格兰特,就是作者精心设置的意料之中的意外。他是格兰特的帮凶兼奴仆,受到格兰特的控制和侮辱,正好借机报复;他嫁祸雷切尔,毒品赃款便唾手可得;又可免却性骚扰案的纠缠,保住饭碗,真可谓一箭三雕。但纸终归包不住火,他转移赃款正好被特德·哈里曼撞见,浴室更衣柜内壁还留下了他的指纹,落得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
    《黑色警局》值得一说的地方还有很多,限于篇幅,这里恕不赘述了。总之,这是一部集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于一炉,不可多得的优秀通俗小说,它的思想和艺术价值堪与严肃作品媲美。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的上述浅见谨供作引玉之砖,相信读者还能从这部作品中读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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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文图拉县高级法院第22局外面的长凳上坐着一名身着黑色正规制服的男警官。他头靠着墙,睡得正香。在他身旁坐着一个红头发的矮小女子,朴素的白色套裙上面披着一件粉红色的棉上装。她脚上穿着一双磨损了的黑色平底女鞋,瘦削的双膝留有擦伤的痕迹。
    雷切尔·西蒙斯看了一眼她左边的吉米·汤森。对他来说上法庭作证就像写超速开车罚款单一样轻松。而雷切尔对上法庭这类事却讨厌透了。她的内心在颤抖,汤森怎么还能睡大觉呢?“醒醒。”她看到两个男人从走廊上走来,便用胳膊时轻轻推了他一下。
    “什么……”汤森突然从木条凳上站了起来。他年近四十,体格敦实,长着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和一张皮肉松弛下垂的脸。他的下巴很怪,像是倒过来长的。几乎看不见他的脖子,因为上身垫塞了大多的衣服,使他的双肩一直向上耸到了耳朵。
    那两个人在离他们几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迈克·阿特沃特是被指派来处理他们这个案子的地方检察官。丹尼斯,科尔特也是地方检察官。雷切尔在圣迭戈和科尔特同上一个中学,但她说不准过了这么多年以后科尔特是不是还会认出她。她朝阿特沃特瞥了一眼,又很快将视线移开。
    “我不在乎桑德斯法官怎么说。”阿特沃特说道。“只要你辩护得好,就可以给他再加上六年徒刑。口交是另一桩不同的罪。桑德斯他妈的蠢到家了。他要再找你什么麻烦,叫他打电话给我。上次的审判会上他准是睡着了。”
    丹尼斯,科尔特一走进隔壁的审判厅,迈克·阿特沃特便向坐着的雷切尔走来。“大概十分钟后我们会来叫你。”他对她说,看也不看她身边的警官。
    迈克,阿特沃特身高6英尺4英寸,雷切尔还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完美的运动员的身躯。他体形修长,两条腿占了全身很大的比例。一头棕色的头发修理得很整洁。他将头发全都朝脑后梳,用了什么发胶使头发很服帖,好像他是刚从浴室里出来似的。他那黑色的双眼被睫毛浓浓地覆盖着。在他当律师以前,因为破了室内1英里赛跑纪录,他自称是世界级的赛跑运动员。他干什么都是机灵随和而又任意洒脱。“你看上去累极了。”他说。“昨晚上任务了?”
    “是的。”雷切尔边说边盯着她的一双手。“我每个晚上都有活干。”她不敢正视阿特沃特的眼光,每当她一接触他的眼光,便感到自己成了他显微镜下的标本。她将眼睛移向他那细细的手腕,那上了浆的白衬衣袖口上的金链扣和他指甲上的光亮剂。“我被派在警察局值夜班,但我另外还有一份工作,那是在锡米谷的国家农场保险公司当保安警官。”她告诉他。“我不上班时就去那儿工作。”
    “明白了。”阿特沃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收到那些花啦?”
    “阿,是的。”雷切尔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它们真漂亮。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谢过了。”阿特沃特说着转过身去,猛地将通向审判厅的双层门打开了。
    “花?”汤森皱起了眉头。“迈克·阿特沃特给你送花?这个自私的混球,我和他一起办了另外五个案子。要么你没注意到,这个畜牲甚至没对我说过话。我是什么?难道是一块木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雷切尔耸耸肩。“吉米,我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我那些花。只是上星期他打电话来要研究我的证词,我们就一起在自助餐厅吃了顿午餐。第二天我收到了两打红玫瑰。送花那人按我门铃时,我还以为他找错了门。”
    “有点过分了,是不是?”汤森说着没精打采地坐到椅子上。
    通向审判厅的门开了,雷切尔跳了起来。“西蒙斯警官,”法警说,“他们正在等你。”
    雷切尔专门开车去警察局接来了汤森,这样他就可以作完证直接回家而不用把警卒再还回去。汤森的家离开她的住地只有几个街区。他因为一些经济问题而在上个月卖掉了他多余的那辆车。“我们在哪碰头?”她问道。“我不想作证后出来坐在这里等。”
    “他们大概要到中午才可能让我离开。”汤森说。“到自助餐厅碰头吧。我们可以随便吃顿午餐。”雷切尔站起来,把齐膝的短裙向下捋捋平,真希望它能把双腿多盖住一些。她因腿上没穿长筒袜而感到很窘迫。但那天早上8点奔回家后,她怎么也找不出一双不抽丝的袜子。更懊恼的是她今天没穿制服,穿上它会让她觉得更富有威严,更有信心,然而她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洗个淋浴,而穿戴好制服要花些时间。
    她双眼直视前方,沿着座位问的通道径直走向证人席。她三十四岁,可是她那谦逊的仪表和文静的举止使她看上去要年轻好多。白皙的肌肤上雀斑点点,大部分都集中在她的鼻子和脸颊上。她一感到恐惧或愤怒,眼睛就会变成蓝色,而当她有病在身或像今天这样疲惫不堪时,双眼就会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灰色。她的嘴巴娇小而精致,颧骨很高。
    雷切尔在证人席上坐下。她宣过誓后,迈克·阿特沃特立即站起来向她问话,他的声音清晰而洪亮。“西蒙斯警官,”他说,“请告知本法庭你目前受雇于何处?”
    “橡树林警察局。”她说着将小型话筒向嘴边移近一些。
    “你当答官有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
    “当警官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罗宾逊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她回答说,语气中带着些犹豫。
    “售货员这工作干了多久?”
    “大约六个月。”她说。“在那以前,我是家庭妇女。”她停下咳起嗽来,想掩盖她的不安。局里大多数警官都有大学文凭,雷切尔却中学都未能毕业。虽然她学习成绩很好但她总没能够积攒足够的钱来付学费。“我丈夫是园艺设计建筑师。”她补充说,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不足。“我不仅仅于家务活,还帮他整理所有的书籍,替他安排约会什么的,我是他事业上的伙伴。”
    阿特沃特绕到了律师座位前面,然后朝证人席走去。“你为什么决定要进入执法机构?”
    雷切尔眨了几下眼睛。她的眼睑呈粉红色,其中一片眼睑上长着一颗似星状的痣,正好在眉毛下面。“我丈夫三年前去世。我有两个孩子。眼下这工作待遇不低,福利也不错,我想利用零星时间再干点事可以补贴一些抚养孩子的费用。”
    阿特沃特猛地将袖口一拉,他的肌肉经常会这样突然抽搐一下。“所以说你的决定完全是出于经济考虑,对不对?”
    雷切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到底希望她说些什么呢?他们在自助餐厅那天甚至还没有亲热地聊上一会儿。这个地方检察官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该有个什么目的。“我决定当一名警官并不完全出于经济原因。”她说着下巴往前一撅。“我很诚实。干活很卖力。从来也没有犯过什么法。我想,自己也许能力社区做点好事。”
    阿特沃特诡谲地笑了一下,露出的牙齿一瞬间又被盖住了。他以脚跟为中心旋转过身体,又大步回到了律师席。“在你成为警官以前,有没有遭到暴力的侵害?”雷切尔惊愕地摇了摇头。律师正在触及一项正式的法庭纪录,这是她私下里告诉他的秘密。局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孩提时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意那些警官同事们把她看做是受害者。“我……我被绑架过,那是在我从杂货店回家的路上。”她叙述说。“我那时十岁。”那天的回忆又迅速地断断续续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手在她赤裸的身上摸索着。她听到了照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响,肌肉顿时抽搐起来。她将两只手紧紧捏成拳头挡在头上太阳穴处,竭力想驱走那痛苦的回忆。
    “请继续说下去,西蒙斯警官。”阿特沃特无视她的痛苦对她说道。“告诉审判员你是怎么从绑架者手里被救出来的。”
    “反对。”辩护律师喊道。“这与本案无关,阁下。”
    “阿特沃特先生,你专门询问她这个问题有何理由吗?”法官问道。“是的,阁下。”他说。“我在力图建立大家对我证人的信任。她过去的受害历史使她能够对于超出她现在这个职业范围的事情作出有分量的评价。”
    “反对无效。”法官不耐烦他说。“请阐明你的观点,律师。我们没有一整天时间泡在这儿。”“西蒙斯警官,”阿特沃特继续往下说,“请告知本法庭你是如何从绑架人那儿跑出来的,好吗?”“有个妇女记下了这个男人驾驶的汽车执照牌。”雷切尔说。“圣迭戈警察局的一位警官在附近汽车旅馆的停车场找到了这辆汽车。他们派去了一伙很高明的警察,其中有一名好枪手开枪击中了他。”她的眼皮颤动起来,就像机关枪的扫射在她脑袋里发出了阵阵响声。那一刻有多少次在她脑海中重新闪现?那个男人猛地扑倒在地,鲜血四溅,脑袋的一侧开了花。“一名警官后来救了你的命。”阿特沃特说着朝陪审员的方向瞟了一眼。“西蒙斯警官,那个人在绑架你之前是否因绑架和强奸另一个女孩而坐过牢?”“是的。”雷切尔说。“他只被判了七年徒刑。第一次犯罪那阵子他是个医生,所以我猜想假释裁决委员会考虑到了这一点。”“如果警察没及时赶来救你,这个人是不是也会强奸你?”“很有可能。”她回答。
    “这桩事是否成了你寻求警官职业的潜在动机?”“多少是这样。”她回答时,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这次绑架以后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肯定我知道你所说的是指什么。”雷切尔回答说,她感到喉头肌肉紧紧绷着。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法官,小声说:“请给我一杯水好吗?”
    法警将纸杯盛了水送到了证人席上,此时整个审判厅鸦雀无声。她喝光后,将它放在腿上。“你能接着往下谈吗?”
    雷切尔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得了一种害怕出门的恐惧症?”阿特沃特问道,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发出低沉的回音。“你被绑架以后几乎有一年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你得了一场癔病性失声症,这是真的吗?”
    “是的。”她回答。“当你又能开口时,你说话的第一个人是谁?”
    她的脸变得柔和了。“拉里·迪安警官。”“他就是将你从绑架者手中救出来的那一个人,是吗?”
    “是的。”雷切尔答道。
    被告声称本来只该是按常规将酒后驾驶者逮捕起来,但警察却滥用了职权。阿特沃特认为雷切尔·西蒙斯是这个案子最好的见证人她那谦逊的态度、显然的真诚以及她从前对穿制服的人就像对英雄一样抱有的崇敬。他的眼光又移向一排排坐着的陪审员们。他们是普通的工人阶级。那些富有而老练的人是极少愿意当陪审员的。陪审团很容易倒向努力养家糊口的年轻的寡妇。特别是像雷切尔·西蒙斯这样的理想主义的人。她的那段遭受凌辱的历史更增加了人们对她的信任感。“你被派去巡逻了,对不对?”
    “对的。”雷切尔说。她松了一口气,因为阿特沃特不再纠缠绑架这件事了。
    “4月20日这天晚上,大约是凌晨3点钟光景你在值勤吗?”
    “是的,我在值勤。”“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上前阻止本案被告吗?”“我注意到他的车开得摇摇晃晃。”她说道。“我跟着那辆车开了几英里路,亲眼看见车轮有四次开出了黄线。”“所以你就命令那辆车停下,认为这个人是酒后开车,对吗?”
    “对的。”雷切尔回答。阿特沃特告诉过她回答问题时不要带任何修饰。她不明白作证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她讲的都是实话。不管律师们向她询问多少问题,也不管他们如何巧妙地提出问题,事实始终是事实。她为什么不能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然后就退场?她已经两天多没有睡觉了。这么久没有合眼,她感到像是在水底游泳似的。
    “请告诉我们当被告的车停下后发生了什么?”
    “我要被告出示汽车执照和牌照。”雷切尔说,声音比先前听上去响亮了一些。“他把这些证件交给我,我就开始查核他有没有犯罪纪录,有没有给他发过上法庭的传票。调度员告诉我布伦特伍德先生曾被法庭因酒后驱车而传讯过,但他始终没有露面,这时我要求再派一辆救援车来。”
    “这是照惯例要办的程序,对吗?”
    “对。”她回答。
    “你有没有接着进行现场酒精测试?”
    “我等到救援车来到以后才进行。”她看了看被告。4月的那天清晨她遇上的这个人浑身邋邋遏遏,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却变成了整洁而又时髦漂亮的生意人模样,他身穿笔挺的三件套西装,挺括的白衬衣,打着一条漂亮的领带。卡尔·布伦特伍德年近五十,有一头银灰色头发和一张饮酒过度者都会有的浮肿的脸。他在绍森欧克斯101号高速公路旁的莱克斯汽车行卖旧汽车。
    “你能告诉我们前去援助的警官的姓名吗?”阿特沃特问道。
    “吉米·汤森。”雷切尔说。
    “汤森警官到了以后你就进行了酒精检测,”他继续说,“那么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被告刚喝过酒。”雷切尔回答说。“他走路东倒西歪。他既不能碰到自己的鼻子,也不能准确地数数。另外,被告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酒精味道。我通知他因为酒后驱车他要被拘留,并告诉他警方还会将他登记入册准备传讯他。”
    “你这样说了以后被告干了什么?”
    雷切尔清了清嗓子。“他拍了我一下。”
    “他有没有以任何方式打过你?”
    “没有。”她说。“但他拍了我以后,就拉开裤子的拉链,然后朝我的腿和鞋上小便。”
    审判厅的旁听席上有五个男子发出了格格的笑声。雷切尔猜想大概他们是被告的朋友或者亲戚,也可能是从汽车行来的和他一起做生意的推销员。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他们,心想他们能否想像得出警官们经受了怎样的难堪啊。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汤森警官在哪里?”
    “他就站在离我只有五英尺的地方,靠近我巡逻车的尾部。他看到我遇上了麻烦就走过来帮助我。”
    “你给被告上手铐了没有?”
    “我帮着汤森警官一起给他上了手铐。”雷切尔说。“布伦特伍德一边骂一边挣扎。我们两个人才制服了他。”
    “上了手铐后是谁搜他的身的?”
    “汤森警官。”她回答得很快,律师对于这一方面的证词已经仔细交待过她了。“我回到车上去叫一部拖车来拉被告的车。”“你看到汤森警官从被告左边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支0.22英寸口径的手枪吗?”
    “我看……”雷切尔停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告声称手枪是被栽赃放在他身上的。他发誓说汤森小声告诉他他会为此付出代价,并且对他说没有人向警官撒了尿还能逃脱得了的。持有隐藏的武器会构成重罪,而被指控酒后开车只是桩轻罪。吉米。汤森希望雷切尔说她看到他取出了手枪,以此证实他说的事。阿特沃特也希望雷切尔这样说,但在他俩面谈时,他坚持说明自己绝对无意鼓动雷切尔作伪证。他称这是“重新校正她的记忆”。在汤森发现手枪时,她已进入自己的警车去要拖车了。她怎么能够发誓她看到了自己明明白白井没有看到的东西?
    “我是在汤森警官把枪拿给我看的时候才看到了它。”她最后说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我没有看见他从布伦特伍德先生的口袋里掏出那把枪。”
    迈克·阿特沃特沉下了脸。“问话完毕,阁下。”他说完一下坐进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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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雷切尔被被告律师盘问以后,感到筋疲力尽。她知道汤森提供证词起码需要一个小时,因此就坐上电梯来到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它在向四面延伸的法院楼群的第三层上。这幢楼群与县监狱毗邻,由地下隧道连接在一起。不管她要等多久,她得弄明白为什么迈克·阿特沃特要在法庭上揭开她过去发生的事。
    她在大厅里等着检察官回来,已经打了几次磕睡了。年轻的接待员不断地瞧她。她走上前去问她是否想喝杯咖啡,因为她看到雷切尔在上个星期到办公室来过,知道她是一名警官。“是的。”她说。“谢谢你,那太好了。”
    “我兄弟在洛杉矶当警察。”这个女招待边说边捧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送来了。她有深褐色的头发和浅黑色的肌肤,年方二十出头。她朝雷切尔同情地看了一眼。“今晚很难,是吧?”
    “他们都很难。”雷切尔说着将头倚靠着椅背。她丈夫是园艺设计建筑师的时候挣的工资相当高。但是他的病经久难愈,他们的医疗保险已无力支付了。等到他生癌病去世的时候,夫妇俩的积蓄早已耗尽,雷切尔还背了一身债。她卖掉了在文图拉县的房子,那房子漂亮极了的后花园是乔设计的。后又租了一幢便宜些的房子,就在附近的橡树林市。卖房子剩下的钱都用来还债了。她去百货商场工作以维持生计,但是扣除了儿童医疗费和其它有关的开支后,所剩的钱连付房租都够呛。
    雷切尔闭上眼睛,想把这些令人痛苦的回忆赶走。然而,听着空调机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她的思想又榴回到了阿特沃特法庭上的那些问话。那些有关绑架的盘问又将那个残酷地结束了她童年的日子活生生地带回来了。她坐在那儿一边继续等待,一边从头至尾地回忆那天的情景,以前也经常会这样。
    记得她当时还只有十岁,住在圣迭戈那幢房子里,她正要跨出前门,纱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就传来了她母亲的声音:“别忘了买面包。”弗朗西丝·麦克道尔在进门处叫道。
    雷切尔踢开撑脚架,双手紧握手把。这辆新的自行车就像救火车般鲜红,装有镀克罗米的挡泥板。这是母亲在上个月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父亲应募参加了海军,但雷切尔一生下来他就抛弃了这个家。弗朗西丝到外面教钢琴以养活三个女儿。
    雷切尔不愿意放弃父亲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希望。她不相信母亲告诉她的那些事,说他不再需要他们了,他很可能已经有了个新家,有了比雷切尔和她的姐妹们更有教养的小女孩。虽然她已不记得父亲,但母亲将他的照片放在壁炉架上。雷切尔认为他穿着白色军服很帅。
    隔壁的女孩在走廊上玩抛接子游戏。“嘿,雷切,”她说,“要是让我骑骑你的车,我就给你五分钱。”
    “谁也休想骑我的车。”雷切尔说着,呼地一下擦过她的身边。
    家里钱很紧,这辆车是雷切尔求母亲买来的。她知道这笔预算以外的开支很大,就放弃了圣诞树下的礼物,而要母亲答应给她买一部新的施温牌车。
    她的红头发穿过棒球帽扎成一束时髦的马尾巴,在她这个年龄,牙齿和脸相比总是显得太大了。她的臂膀和双腿最近才脱离了孩童那种胖乎乎的样子,长成细细的嫩枝模样儿了。她一笑,脸颊上就会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受到伤害的痛苦。她的棒球帽和T恤衫都是红色的。她穿着一条有红绿格子图案的棉布短裤,这是以前姐姐卡里穿的。
    雷切尔崇拜卡里。她的另一个姐姐苏珊是一个沉静而勤奋好学的姑娘,她总是关在自己的天地里。而卡里性情直爽、令人愉快。她总是说笑话,惹得雷切尔大笑。她有数不清的朋友,到了十六岁,开始引起了男孩子的注意。卡里知道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美,她答应等雷切尔一长大就教她怎么化妆。
    雷切尔把母亲给她的纸币装进口袋,然后沿路边朝着拐角的市场走去。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气温是华氏七十几度。一阵微风吹过,带着紫丁香花的芳香扑面而来。
    雷切尔喜欢蹬着她那辆色彩艳丽的新自行车到处闲逛。邻居的孩子们总是要取笑她和她的姐姐们,因为她们家穷。她们的房子是那个街区里最小的,院子里的草有时长得太高。雷切尔希望长大以后有足够的钱可以雇一个园丁,这样,她的院子将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在宾纳商场里面,她走到了店铺的最后头,从架子上取下了奇妙牌面包。然后按母亲的要求到冰柜里拿了一加仑的牛奶。这些食品正好放进装在新车车把上的雪白的篮子里。这天早些时候她在院子里摘了一朵玫瑰花,并用绳子把它系在了柳条篮上。
    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男人站在乳品柜旁。他穿着一条笔挺的西裤、一件白衬衣,打一条有圆点花样的领带,他使雷切尔想起了小学里的校长。他的前额有些秃了,鼻梁很窄,但鼻端很丰满。他的眼睛和她一样是灰色的。她感到这个人有些面熟,心想她一定在邻里见到过他。
    “我来帮你拿。”他看到雷切尔使劲往最顶层的搁架上够,便对她说。“你想要脱脂奶还是普通牛奶?”
    “普通的。”
    “给你。”他说着笑眯眯地将一盒奶递给她。“你叫什么名字,俏妞?”
    “雷切尔。”她说时眼睛盯着这个人的手。她母亲告诉过她,说父亲的手上有纹身。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图案,因为从照片上是看不到父亲的双手的。这个男人也有纹身,它是个小小的鸡心,上面纹着某个人的名字。
    “雷切尔是个美丽的名字。”那个男人说。“我有个女儿。她十一岁。她的名字叫马乔里。你几岁了?”
    “十岁。”她说着就离开了这个人,走到柜台去付钱。
    “今天有什么事吗?”宾纳先生看到这个女孩眼睛盯着糖果柜便问她。
    他身材矮小,不到七十岁,头发灰白,满脸皱纹。“你母亲告诉我你明天要去参加拼写比赛。去年你赢得第一名了吗?”
    “是的。”雷切尔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明天我还要赢。”
    “有志气。”宾纳说时满脸笑容。
    那个男人买了软饮料就去柜台付钱。“天很暖。”他说时将衣领往颈后拉了一拉。
    “我想以前我没见过你。”宾纳说道。“你是不是最近才搬来我们这一带?是的话,我可以给你立个账户,我们也送货上门。”“不用。”这个人看了一眼站在糖果架旁的雷切尔说道。“我女儿在街那头和一个女孩一起玩,我开车去接她。你可能听说过他们,他们的名字是马库斯。”“我不认识他们。”宾纳先生边说边将现金出纳机上的抽屉关上。“自打新的A&P公司开业以来,很多搬来我们这儿住的人都愿意上那儿去买杂货。”“再见。”那个男人说着就出了店门。
    雷切尔来到柜台旁,递给宾纳先生一张10元的纸币。她从找给她的钱中拿了5角钱放在左口袋里,再把要还给母亲的那些钱塞进右口袋里。她已在自己的学生银行账户上存了35元,这是她一个夏天卖柠檬汽水得的钱。她想还是把这5角钱存起来,不去买糖乱花掉了。
    雷切尔将买到的东西放进柳条篮里以后,就沿着马路骑车回家。当时已是黄昏,空气变得更加干冷了。“雷切尔。”一个声音在喊她。她回过头看到从商场里出来的那个人。他正坐在驾驶座上对她说话,他那长长的蓝色汽车在马路中央停了下来。“嗨!”她说着向他挥挥手继续往前骑。“等等,”他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她问,将双脚搁在人行道上。“你可知道安妮·马库斯住在哪儿?”他问她的时候眼睛向街头街尾乱扫,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马乔里今天放学后去她家里了。我开车来接她,但忘了带上地址了。安妮和你的年龄差不多。也许你在学校认识她,能指给我看她住在哪幢房子里。我相当肯定她家房子有道蓝色的边。”
    雷切尔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不知道叫安妮的女孩,她该住在哪儿?”“这是橙树路,对吗?”
    雷切尔点点头。她将棒球帽摘下,塞进后面的口袋里。太阳落山了,她也不需要它了。
    “要是我给你看这房子的照片,”这人继续说,“也许你能够认出来。我知道它在橙树路上,因为几个月前我到这里接过女儿。现在我似乎找不到那个房子了。蠢吧?马乔里一定在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到我车这边来。”他叫她。“我把这房子的照片放在行李箱内了。我是个摄影师,因此我跑到哪照到哪。”
    她踩下了自行车的撑脚,然后跟着这个人朝汽车走去。他打开行李箱,手里拿着照片并示意她靠近一点。等她一走上前挨着他,他就移到她的身后,将一只枕套猛地罩住了她的头,并用领带绕着她脖子紧紧地拴住了枕套。雷切尔感到这个人的手在将她托起来。她死命地踢他。他是在逗她,跟她开玩笑吗?“让我走。”她尖叫起来,用手拼命抓枕套。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被放进了汽车的行李箱内,盖子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尖声喊叫:“让我出去。”她的身体因恐惧而抽搐、颤抖起来。她拼命挣扎,反使得领带把喉咙卡得更紧,这使她几乎要窒息……有人在雷切尔肩上拍了一下,她立刻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在现实与回忆之中她茫然不知身处何方。她看到了自己被关在汽车的行李箱内,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她的眼光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外的大厅里漫游,呼吸急促。“你想找我有话说吗?”迈克·阿特沃特问道。“你不舒服吗?”
    雷切尔依然沉默着。她双眼盯着头上方的灯光装置,试图要赶走行李箱内的一片漆黑。回忆是如此的真实,她仍旧觉得领带缠着她的喉咙。她揉了揉脖子的一侧,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我很好。”她说。“有什么地方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
    “跟我来。”阿特沃特说着领她过了安全门。
    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内一片忙碌纷乱的景象。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文字信息处理机喀嚓直响,打印机里吐出一张张的文件。两个律师腋下夹着文件夹直朝外冲,雷切尔往旁边让了一下。全体办事员在一间很大的开着门的房间里办公。房间外面一圈都是律师们的办公室。
    阿特沃特领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开始在他办公桌上厚厚的一叠纸中翻找。尽管他的大脑很有条理,但办公室却像是被龙卷风扫过的样子。从书桌背后的书架上抽出来的法律书籍被扔得满地板都是。几个硬纸盒仍旧堆放在一个角落里,里面装着他几个同前审理过的有关一桩杀人案的资料。箱子里堆满了案卷、信件、案情摘要和动议。他书桌上没有照片,只有装软心豆粒糖的一只玻璃罐,它被摇摇晃晃地搁在一大摞七高八低的文件上。“我记得有过这该死的东西。”他咕哝着,按了一下内线接通了秘书。“玛莎,你有关于布伦特伍德案子的酒精血检报告吗?”
    “今天上午我把它放进案卷里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扬声电话里传了出来。
    “给我一份复印件。”他对她说。“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今天上午去法院时被我丢在路上了。”
    他挂上电话以后,雷切尔抓过他的手以让他能注意自己。“你怎么能那样待我?”她责问他。
    “什么那样?”阿特沃特说,他终于抬头朝她看了。
    “我在自助餐厅里告诉你的那些事,你从没告诉我会在法庭上把它们亮出来。你对我打埋伏。”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说着往后靠了靠。“是不是谈到绑架的事让你感到痛苦了?”
    雷切尔一般来讲是个很能控制自己的人,她不轻易上火。但是一旦发了火就别想压下去。“当然啦,谈起这件事就心烦。”她高声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就因为你知道会在今天叫我难堪?”
    “镇静。”他说。“我送你玫瑰花是因为我想那样做,这可以吧?这与你的作证毫无关系。”
    雷切尔愤怒地盯着他。他以自己悦耳的声音和巧妙的方式操纵着她。她一直欣羡着他的身份、他对体育的爱好和健美的肌肤。她真傻,在阿特沃特这样的男人眼里她算什么呢?
    “我们会输掉对他持有武器的指控。”他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应该能紧紧咬住布伦特伍德两次酗酒开车的罪状。如果你能支持汤森的说法,我们就会胜诉了。”
    雷切尔坐了下来。“我没有看见。”她说道,心中的怒气几乎就像涌上来时一样快地消失了。“我知道你是以为我看见了而后又忘记了,但我发誓汤森在布伦特伍德口袋里发现这把枪时我根本就没有看。这个家伙一爬出汽车我就拍过他叫他蹲下,而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阿特沃特严厉地看了看她。“0.22英寸的手枪很小。”他说。“人们会搞错的。”
    “我没有搞错。”她坚持说。“如果你对我更了解一些,你就会知道我讲的是实情。”
    “好吧,”他说着脸上闪现出一丝微笑,“也许我们该换下话题。如果你愿意我也乐意。”他走上前去拿了一支钢笔。“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下周哪个晚上我们一块儿出去吃晚饭。”他迅速翻了翻日历。“我想我得晚些时候才能给你来电话,告诉你一个确切的日子,好让你请人来看孩子。顺便问一下他们几岁啦?”
    “特雷西十四岁,”雷切尔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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