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个月渐渐消散的怒气现在全回来了。谭莉丝站在法庭外,感觉怒气迅速冲进脑中,冲得她一阵晕眩。
入夏四个礼拜以来,太阳第一次在约克郡露脸。她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快步走上地方法院外面的几级石阶。
她在脑中拟好一篇稿子,预备等这件恼人的事情过后,好好痛骂她弟弟瑞迪一顿。当然在开始之前,她必须找个能单独和他讲话,又不会让他逃掉的地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逃过这顿骂,如果他以为时间会软化她的态度,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从温暖的阳光下走进阴凉的石造建筑里,她迟疑地四下张望,不知该往哪里走。她自眼角瞥见两个警员在看她,心想:他们可能以为她也是个罪犯吧!这也难怪,不是只有涉及某种罪行的人才会来这个地方吗?那些在她身边站立成走动的人们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又有谁知道他们所为何来。
她很想转身走出去,但是瑞迪在等,再说她也不能浪费已准备好的精彩讲稿,如果不趁已培养好情绪的这当儿痛骂他,她可能就永远放他一马。
其实她很疼爱顽皮的小弟,八个月前爷爷过世后,瑞迪成为她唯一的亲人。每次当她大发脾气时,只要他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她的怒气便瞬间消散。可是,她皱着眉想,这回他顽皮到触犯法律,她可不能轻饶他。
自从爷爷死后,他结交一群无法无天的狐群狗党,这次居然为了兜风而偷人家的车子,即使他只是个坐在后座的从犯也不可原谅。
更糟糕的是,此事被他爷爷的好朋友雷约翰爵士知道了,就派他的律师孙子来为瑞迪辩护,以免瑞迪一生的名誉因年轻时的一次无心之过而受损。
家丑由约克郡张扬到伦敦去。真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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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爵士蹙眉,缓缓地问:“你突然决定提前离开是不是和尼可有关?”
“尼可?不,不,不,当然和他无关。”她甚至轻笑,“爵士怎么会以为和他有关?我就是突然好想家,等不到明天早上。”
约翰爵士紧皱着眉头,沉思不语。她析祷他不会去质问尼可,她也祈祷尼可一概否认他和她之间有任何关系。
她已经假笑得脸颊的肌肉都发酸了,叮咛了瑞迪几句后,她匆匆告别爵士。瑞迪帮她提行李,送她到车站。
到了车站,她亲吻瑞迪的脸。“你们哪一天会生几点的火车到约克郡,先打电话告诉我,我好列车站去接你们。”
她没让瑞迪送进月台,自己找了辆推车推行李,到了月台坐下来等,听到一个平板的声音广播说她要生的那班火车将延迟一个半钟头。
太过分了!一廷就是那么久,她又能怎么办呢?拒坐抗议?不,她不要回他家,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即使火车要延期列明天才开,她也要在皮箱上坐列明天硬等火车来。
她曲起腿,膝盖靠到胸前。下巴就搁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脚,拼命跟自怜的泪水战斗。
月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没一个理会她,她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凡乡下女孩。她还是回乡下比较适合。她记得在约克郡。虽然他们的物质生活不丰富,她却无忧无虑笑口常开,来伦敦之后,她的生活其实也没变得太复杂,只是多了一个烦恼源尼可。
她听到一个脚步声直向她接近,也不在意,没有抬头看,可能只是个走过她身边的陌生人吧!可是那个人发出的声音一点都不陌生,还是像她第一次听到时那么低沉磁性。
她的脉搏开始加快,心脏狂野地在胸腔里蹦跳,跳得太快令她昏眩。她抬眼看,果然看到那对今她深深着迷的灰眸。
冤家!他还不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