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落吧书屋(luo8.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利刃出鞘 作者:刘猛 内容简介 他们是龙盾中的精英,他们是历经天堑的战士; 他们勇往无前,他们是精英中的利刃,利刃出鞘,必将笑傲群雄! 第一章 1 清晨,一阵尖厉的战备警报声骤响,狼牙特战旅机场上的国旗随风飘舞,猎猎作响。远处,两辆敞篷迷彩吉普车卷着尘土疾驰而至。十五名特战队员全副武装,纷纷跳下车,迅速列队。狼牙特战旅参谋长何志军上校表情严肃地凝视着这一支特别的队伍,郭队转身敬礼:“报告!参谋长同志,孤狼特别突击队集合完毕!突击队队长郭平安—请您指示!” 唰—十五名特战队员整齐利落地敬礼。何志军还礼:“稍息吧。” “是!”郭队还礼后向后转,“稍息—” “同志们!请稍息—”何志军脸色严肃,凛然地看着面前的队员们,“今天我们要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寻找一颗回收的人造卫星!由于技术故障,人造卫星坠落地点偏离预定区域,到达我边境0231地区。该处地形地貌复杂,山地丛林密布,车辆无法上山。因此,我们狼牙特战旅奉命组成突击队,将要承担起搜索卫星残骸这个光荣的任务!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队员们一声巨吼:“有!” “这次任务的重要意义不需要我多说了,科技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立国之本!而根据情报,境外某敌对势力也得到了消息,组织了武装分队在我边境活动,企图抢夺我人造卫星!一旦遭遇,将会是一场激战!你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危险性我就不再多说了!同志们,你们准备好为祖国献身了吗?!”何志军厉声喝问。 “时刻准备着!”十五个精锐彪悍的战士挺胸怒吼。 何志军转向郭队,继续说道:“如果发生突发事件,你可以采取果断措施!但是记住,任何情况下,绝对不能越过边境,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记住了吗?” “记住了!”郭队抬手敬礼。何志军看了看他的勇士们,一声令下:“出发!” “是!”郭队转身,面向队员,声厉如洪,“全体都有—左后转弯,跑步—走!登机!” 第一章 2 中国边境0231地区。 山地丛林中一片静谧,浩瀚的林海一眼望不到边。远处,一架陆航米171直升机犹如一只矫健的雄鹰从低空掠过。机舱里,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们脸上涂着伪装迷彩,身穿猎人迷彩服,手持战术改造过的95自动步枪等各种武器,左臂佩戴的狼牙臂章让这一群男人看起来更加精悍生猛。 郭队脸庞黝黑,涂着迷彩的大脸上目光如炬。一旁的少尉队员陈善明戴着耳塞,正跟着随身听里劲爆的摇滚乐闭目舞动,和他那一身迷彩的装扮极不协调。一级士官苗狼是苗族人,他的迷彩包头巾按照家乡习惯裹成了头巾,正靠在陈善明的肩膀闭目打呼。陈善明推了推他,苗狼差点儿栽倒在地,陈善明急忙一把拉住他。苗狼仍闭着眼,咂咂嘴,继续睡。陈善明苦笑:“这敌人把他脑袋割下来,他还能睡呢!”苗狼一下子被惊醒了,噌地睁眼持枪:“敌人?敌人在哪儿呢?!”旁边的队员们哄堂大笑。 其他队员们习以为常,各自检查着武器装备。观察手范天雷手持95自动步枪,旁边是狙击手何卫东,手持85狙击步枪—那是他最心爱的宝贝。何卫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安静地坐在机舱的角落,若有所思。范天雷碰了碰旁边的何卫东:“好久没打仗了,浑身都要长毛了!倒是真盼着真刀真枪来一场啊!哎,你在合计什么呢?” “好久没给儿子打电话了。”何卫东抚摩着他的宝贝。 “上小学了吧?”范天雷说。何卫东苦笑:“都快毕业了。” “哎哟!我这个干爹也不合格啊!别说,我也想我儿子了!” 何卫东看他,两个人都笑了。这时,机舱内的蜂鸣器开始促响,一片红灯闪烁。 “我们到地方了!”郭队拉开舱门,将大绳抛了出去。队员们快速起身,陆续从悬停的直升机上滑下。队员们落地后,迅速呈环形警戒。飞行员侧头看看下面丛林里的队员们,对着通话器低语:“孤狼,祝你好运。完毕。”郭队手持电台:“天狼1号,记得接我们。完毕。”飞行员笑了笑:“忘不了。完毕。”郭队看着直升机:“你要是忘了怎么办?完毕。”飞行员笑出声:“那你们就走回去,不都是山地穿行专家吗?完毕。”直升机轻点机头,飞走了。郭队看着远去的直升机,苦笑:“这兔崽子!我们走!” 老三级士官齐风担任此次任务的尖兵,他在密林中快速穿行,队员们陆续跟进。观察员范天雷和狙击手何卫东也在队伍中快速地警戒穿行。走在前头的齐风手持探测仪,耳机定位器中不断传来嘀嘀声。队员们不断地在溪流和山谷中穿过,犹如出鞘的利剑与丛林融合为一体。高山峻岭中,队员们来到一处溪流前,在齐膝深的水里前行。何卫东据枪警觉地环视着四周,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范天雷问。何卫东皱了皱眉,看看四周:“总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范天雷也四处观察。何卫东说:“太安静了。” “又不是战争时期,这老林子有什么人会来?”范天雷不以为然。 “我总觉得不对劲,有人在监视我们。”狙击手出身的何卫东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谁?”范天雷问。 “不知道。”何卫东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走在队伍前面的郭队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何卫东肯定地回答:“感觉。”范天雷左顾右盼,还是没发现异常。郭队想了想:“全体注意,保持警觉,猎鹰觉得这里不太平!”队员们放慢速度,范天雷抬起枪口嘀咕:“又得多走好几个小时……” “他的感觉在战场上救过咱们,你忘了?”郭队整了整装备,继续前行。何卫东环视着四周,缓慢地跟队前进,仍保持着十足的警觉性。 远处的山脊晨雾弥漫,草丛里伸出一支伪装极好的枪口,一个身穿吉利服的狙击手一动不动地趴着。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何卫东据枪的身影正缓慢前行。蝎子苦笑:“他们中还是有聪明人。”在他的周围,一群面涂油彩、全副武装的队员手持不同的外军武器潜伏着。 “跟上他们,他们会比我们更快找到那个卫星。”蝎子收起狙击步枪。 “蝎子,我们真的要跟中国军队动手吗?”一名白人队员问。 “你怕了?”蝎子轻蔑地问。 “我是说,跨过去那可就是他们的国土……” “我们现在在他们的边境线以外,一旦有变,可以很快退回来。”蝎子站起身。 “万一他们越境追杀呢?” 蝎子笑笑,说道:“我比你了解中国军人,他们不会的。出发!”队员们起身,随着蝎子在山脊中穿行,跟踪着下面的中国士兵们。 丛林里,郭队带领着队员们继续前进。无线电的天线在丛林中摇曳,电台兵赵连海焦急呼叫:“狼穴,狼穴!这里是孤狼!收到请回话,收到请回话……” “怎么样?”郭队问。赵连海摇头:“还是没有信号。”郭队暴骂:“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啊?”赵连海说:“队长,看来是有人对我们实施了无线电屏蔽干扰。”郭队一惊,拿过耳机,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波声。队员们默契地在四周警戒,看着他们的队长。 “同志们,我们受到无线电干扰,跟狼穴失去联系了。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后援了,也无法请示,而且很可能正在被敌人监控着,随时可能遭遇埋伏,战斗一触即发!”郭队看着跟随他已久的队员们,大家也正默默注视着他,郭队面色冷静,“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老同志了,我没有更多叮嘱的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大家都要保持冷静。一旦战斗打响,要一往无前!记住,绝对不能越过这里—”郭队手指划过地图,“这条红线!我们不能越境作战!明白了吗?”队员们低吼:“明白!” “出发!继续寻找卫星!”郭队命令队伍继续前行,队员们起身。何卫东转身看着后面。范天雷问:“你在看什么?”何卫东说:“布雷。”范天雷一惊:“什么?”何卫东说:“布地雷。”范天雷问:“炸谁?” “跟着我们的人。”何卫东看着丛林深处,丝毫没有动静。郭队一直看着他们,命令道:“布雷吧,我们还要赶路。”范天雷苦笑着从背囊里取出扇形地雷,埋设在路面上,并用枯草埋住作掩护。何卫东看看,没有异样,拍了拍范天雷的肩膀:“走!” 第一章 3 山地里,中午气温骤升,骄阳似火。特战队员们穿过遍布石头的河滩,何卫东不时地回头观察着后面的情况。山脊上,蝎子的队伍也在迅速前进着。这时,前面的尖兵停步,看着界碑对蝎子说:“再往前,就到中国境内了。” “走!”蝎子命令。尖兵不再说话,队伍越过界碑继续前行。 “各位,我们现在进入敌区了!提高警惕,这群中国士兵不是童子军,他们是打过仗的!他们很精锐,跟我们一样精锐!这会是一场恶战,明白吗?完毕!”蝎子对着通话器低语。 “明白!”队员们低声回答。队伍继续前进,但是警觉性明显提高了。尖兵在迅速推进,丝毫没有发现隐藏在地上的铜丝。当尖兵一脚跨过,刮断了连着地雷的铜丝,“轰”地一声爆响,扇形防步兵地雷瞬间炸开,数枚钢球瓢泼似的飞出来。尖兵猝不及防,整个人在弹雨当中飞了出去。后面的两个队员也中弹倒地,发出一阵惨叫…… “有埋伏!”一名队员大叫着射击,其余队员也开始持枪朝四面射击。 河滩外,正快速前行的孤狼突击队听到爆炸声,停了下来,持枪警戒。何卫东持枪搜索着目标。范天雷瞪大了眼:“真的有人啊?!” “准备战斗!”郭队冷静命令,队员们持枪向四周警戒。远处的惨叫声隐约传来,还有持续不断的枪声混杂其间。郭队命令电台兵:“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狼穴!”赵连海开始呼叫,耳麦里仍然没有一丝动静,他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信号!”队员们看着队长,郭队咬咬牙:“我们现在和狼穴联系不上。武装进入我领土,就是侵略者!侵略者不投降,就要他灭亡!同志们,我们干掉他们!丢掉背囊,全速前进!” 哗啦啦啦—队员们迅速甩掉身上的背囊和水壶等装备,全速向后方穿插。 丛林里,硝烟弥漫,蝎子举着枪高喊:“停火!停火!”枪声陆续停下来,所有队员都呼吸急促,惊魂未定。蝎子厉声道:“妈的!我们上套了!撤!” “伤员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带着他们逃离追击!”队员看着地上的伤员。两个伤员躺在地上,他们的伤势都很重,鲜血不停地淌着,染红了地面上的枯叶。蝎子看了看,无语地拔出手枪。两个重伤员拄着枪械,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我能走……”蝎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的苦难,结束了。” “砰!砰!”子弹射中两个重伤员的致命部位。其余的队员目瞪口呆,没人敢说话。蝎子收起手枪,命令道:“撤!我们撤到边境外面去,那里是避风港!”队员们开始起身撤离。“砰”的一声,一名队员的头部爆开,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飞溅在周围的枯枝败叶上。 “狙击手!”队员们高喊着卧倒。 丛林深处,飞奔而至的中国特战队员们持枪准备战斗。蝎子大喊道:“我们接敌了!射击!”瞬间枪声大作,一场激战在边境的丛林里打响了。 远处的山坡上,何卫东和范天雷潜伏在这里,持枪狙杀。何卫东的眼睛抵着瞄准镜:“汇报目标排序!”范天雷拿着激光测距仪:“九点钟方向,机枪手,距离430米—射击!”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地锁定目标,何卫东果断地扣动扳机,“砰!”机枪手头部爆开,猝然倒地。 丛林里,双方短兵相接,距离很近。蝎子大声命令:“地狱火—撤离!”强大的火力压制着特战队员的追击,队员们交替掩护着,向对方不断射击。 “RPG!”一名特战队员持40火箭筒射击。“咻—”一颗火箭弹飞驰而来,在队伍中爆炸。不断有被炸的大树倒下,接着传来一片惨叫声。蝎子持枪不断后退:“撤!撤到国界外面去!”火箭筒手继续射击。“轰!”又一声炸响,周围不断有树木被炸倒,武装分子倒地惨叫着。蝎子操起狙击步枪,在瞄准镜里快速搜索着。他找到火箭筒手,一扣扳机—“砰!”火箭筒手头部中弹,猝然倒地。郭队大吼道:“他们有狙击手!猎鹰,你在干什么?!” 山坡上,何卫东手持狙击步枪大喊:“他们的狙击手在哪里?!”范天雷拿着望远镜,焦急地喊:“太乱了,我看不到!”何卫东眼抵着瞄准镜,继续寻找着。顷刻,瞄准镜里出现了正在射击的蝎子,何卫东果断地扣动扳机。丛林里,蝎子似乎感觉到了。他迅速一闪身,耳麦被打掉了,子弹擦过他的耳朵,不断有血冒了出来。蝎子来不及寻找何卫东,大喊:“快撤!”蝎子和他的部下们溃不成军,狼狈不堪地交替掩护着艰难撤离。眼看蝎子率队将逃,郭队厉声道:“把敌人消灭在我们的领土上!冲啊—”特战队员们一跃而起,怒吼着追击。还在山坡上的何卫东持枪起身:“他们跑了!我们追!”范天雷收拾好东西,跟何卫东纵身滑下山坡,两人快速追击。 武装分队的幸存者们来到边界处的一条河流旁,顾不上侦察环境,都没命地过河逃命。郭队大喊:“机枪手,射击!”机枪手架起95轻机枪,开始急速射击,其余队员也纷纷扣动扳机。“嗒嗒嗒嗒……”河水中的武装入侵者们在弹雨中抽搐着,血瞬间染红了河水—一块标志着中国的界碑伫立在河对岸。 蝎子第一个蹚过河,躲在界碑后举起狙击步枪。“啪!”一声枪响,机枪手中弹倒下了。飞奔而至的何卫东卧倒,大喊:“快找到狙击手!” “我在找—看到了!他在河对岸!界碑后面!”范天雷大声喊。 何卫东的瞄准镜锁定了蝎子,他的食指迅速扣下,却在扳机边缘停了下来。躲在界碑后的蝎子还在疯狂地射击着。郭队怒吼:“卧倒!躲开狙击手!猎鹰,你在等什么?!” “射击啊!你在干什么?!他在向我们开火!”范天雷大吼。何卫东看着瞄准镜里的蝎子,犹豫道:“他在红线外面了……”范天雷一看,嘶吼道:“这时候了还等什么?!射击!” 郭队喘着粗气,隐蔽在树根后面更换弹匣:“猎鹰说得对!我们不能射击境外目标!”范天雷大吼:“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给我们点名吗?!” “烟雾弹!”郭队大吼。一名特战队员甩出烟雾弹,浓烟不断地在四周升腾起来。郭队大吼道:“撤!”特战队员们咬牙起身,撤离战场。 “妈的!”范天雷怒骂,拿出地雷要埋。 “他们不会从这条路过来了。他们很精锐,跟我们一样精锐……走吧!我们要先找到卫星!”何卫东拍拍他的肩膀。范天雷咬牙,狠狠地看着河对岸。特战队员们背着阵亡战友的遗体,往山里撤退。何卫东一把拉起范天雷:“大局为重!撤!”两个人跟随队伍撤离了。 河对岸,蝎子惊魂未定,靠着界碑剧烈喘息着。白色的烟雾正在逐渐散去,河里漂浮着几个部下的尸体,血仍在不停地往外流。身边残余的几个部下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持枪哆嗦着。烟雾散去后,对岸已经没有人影,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周围一片寂静。 “要不是界碑拦着,我们都死了……” “我们完了,蝎子……我们真的完了……” “我们还没完!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靠我们五个,怎么也不可能抢到那颗该死的中国卫星了!” “我们是抢不到卫星,但是我们可以干掉他们,毁掉那颗卫星!”蝎子怒吼。所有人都傻傻地看着他,一名部下说:“我们……我们还要进入中国境内吗?我们都会死的……要不是屏蔽了他们的无线电通信信号,我们早就死了……”蝎子一把将他抓过来:“去,是死;不去,也是死!”蝎子放开他,整了整衣领,“整理武器装备,我们换条路进去!”部下们都不敢说话了,战战兢兢地起身,五个人的身影随后消失在丛林当中。 第一章 4 山地里,特战队员们警惕前进。齐风手持定位仪,突然举起右手蹲下。队员们迅速反应过来,据枪蹲下。郭队走过来:“怎么样?”齐风看了看定位仪:“就在这儿了。”队员们抬头,头顶一片树冠有被撞击焚烧过的痕迹。郭队打了个呼哨,两名队员快速冲过去,钻进下面的灌木丛。不一会儿,灌木丛被掀开,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卫星。 “可算找到了!快,运走它!赵连海,跟狼穴联系!”郭队指挥着。赵连海开始呼叫:“狼穴,狼穴,这里是孤狼……”还是一片无线电杂音。 “算了,信号弹!”郭队看看齐风。齐风拿起信号枪,对准天空,正要扣动扳机—“噗!”一颗子弹旋转着穿过了他的心脏。齐风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血不断地涌出来。齐风仰面倒了下去,信号枪也被丢落在一边。有队员在高喊:“狙击手!” “卧倒!”郭队怒吼。话音未落,“当”的一声,一颗子弹击穿了郭队的头盔,郭队猝然栽倒。队员们快速散开,寻找隐蔽。何卫东怒吼着:“快找到狙击手!” “我在找!”范天雷手持望远镜,急速地寻找着目标。 “呜—”一颗火箭弹飞来,落在灌木丛边,“轰”的一声,在卫星旁边爆炸了,爆炸掀起的泥土硝烟把这一片丛林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中。何卫东大惊:“他们要毁掉卫星!” “呜—”又一颗火箭弹带着啸叫声飞来,一个队员纵身跃起扑了上去。“轰!”队员用他的血肉之躯保住了卫星。何卫东两眼发红,怒吼着:“还击!”特战队员们向火箭弹来的方向密集射击,树叶枝蔓被纷纷击落。何卫东冷静分析战况:“现在由我代理队长!火力小组,掩护!突击小组,冲上去近战接敌!指挥小组,保护卫星,用信号枪给狼穴指示方位!金雕,跟我走!我们要找到狙击手!” 机枪手和火箭筒手开始急速射击,子弹穿过丛林,枯叶树枝不断被打断。突击小组的队员们奋勇向前,以地狱火战术射击前进。何卫东带着范天雷翻腾滚跃,冲向制高点。 山头上,拿着M72火箭筒的敌军刚准备再次射击就被打倒了,密集的弹雨把蝎子和他的部下们压制得无法抬头。一名部下被打得无法还击:“该死的!我们完了!我们就不该来!”蝎子转身,怒视着他。那名部下继续吼:“我说错了吗?!我们就不该来!他们不是好惹的!”“砰!”那名部下的腹部出现一个血洞,近距离的射击让他无法躲避,他瞪大眼睛倒下了。蝎子的枪口冒着烟,冷冷地注视他。其余的部下都目瞪口呆。 “现在谁还多嘴?!”蝎子冷冷道,部下们都不敢吭声了,他命令,“你们顶在这儿,我绕到侧翼干掉他们!”部下们冒着弹雨开始还击,蝎子持枪从山头滑了下去。 特战队员们奋勇向前,与敌交火。一名特战队员拿起地上的信号枪,刚刚对准天空—“噗!”子弹穿过他的眉心。 “还是狙击手,他在阻止我们发信号!干掉他!猎鹰!”赵连海高喊着,抓起地上的信号枪,“同志们,我来吸引狙击手!猎鹰,我们拼了!”赵连海举起信号枪—“噗!”又一颗子弹命中他的心脏。何卫东和范天雷飞奔而至,迅速卧倒。何卫东怒吼:“狙击手肯定不在那个方向!反向寻找!” 山下,又一个特战队员拿起信号枪:“告诉俺媳妇,不用等俺了—”“噗!”子弹穿过他的头盔。范天雷拿着测距仪大喊:“我看见他了!”何卫东迅速挪动枪口,瞄准镜里出现了蝎子的藏身之处—高处的树下。 隐藏在树下的蝎子眼睛抵着瞄准镜,陈善明拿着信号枪出现在瞄准镜里,蝎子冷冷地道:“又一个送死的笨蛋!”他正要扣动扳机,“咻—”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啸叫声。蝎子一偏身子,子弹打在他的左臂,他惨叫一声继续跑。 范天雷大喊:“他中弹了!没死!密集射击!” “嗒嗒嗒……”蝎子在弹雨中四处躲避着。“噗!”一颗子弹命中了他的小腿,蝎子惨叫着倒下了。范天雷手持望远镜:“他挂了!”何卫东的枪口没有挪开,继续关注着目标。 “他挂了!猎鹰,你做到了!”范天雷大喊。 此刻,突击小组已经登上高处,对蝎子的部下们开始了密集射击,双方的激战还在继续。一名特战队员拿起信号枪,“嗖—”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响彻云霄。 丛林边的公路上停着数辆军车,还有军犬。士兵们穿着佩戴夜老虎臂章的99丛林迷彩服,手持81-1式自动步枪快速跳下车。一名上尉命令道:“快!特战队员打信号弹了!我们往那边去!”士兵们迅速离开公路,冲进树林。 山头上,何卫东据枪不动。瞄准镜里,蝎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不停地往外流。范天雷看他:“你在干什么?他已经挂了!”何卫东不说话,眼睛抵着瞄准镜注视着蝎子。范天雷整理着装备,说:“他已经死了!”何卫东据枪说:“你去—他是死是活,要亲眼看见!我掩护你!”范天雷无奈,站起身,持枪下山:“真拿你没办法!”何卫东抵着瞄准镜注视着蝎子,蝎子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特战队员们还在搜索残敌,对着地面的尸体补射,旁边的卫生员在给受伤的队员们包扎。陈善明拿着电台:“电台通了!狼穴,这里是孤狼!我们遭到袭击,卫星还在,我们有伤亡!请求空中支援!”这时,两架武直九在高空盘旋,螺旋桨卷起的巨大风声猎猎作响。 “孤狼,这里是飞虎1号。我们准备进行空中支援,请标注你的方位,以免误伤。完毕。”飞行员操纵着直升机朝丛林方向驶来。 “飞虎1号,孤狼收到。请你沿4500地区开始轰炸,我们距离轰炸位置200米左右。完毕。” “飞虎1号收到。你在危险区域,请寻找掩护。我们开始空中支援。完毕。”飞行员推下操纵杆,两架武装直升机快速俯冲下去。 何卫东还在监视蝎子,范天雷已经逐渐靠近。不远处,幸存的武装分子还在负隅顽抗。这时,两架武装直升机开始对地射击,何卫东一惊。一阵惊天的爆炸和烈焰腾空而起,范天雷被气浪掀翻在地,急忙卧倒,翻滚着寻找掩护。对面一片烈焰,武装直升机拉高,飞行员呼叫:“孤狼,空中支援结束。我们继续滞空,等待你的支援要求。完毕。”范天雷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满嘴的土,怒骂:“妈的,差点儿炸到老子!” 何卫东在瞄准镜里继续寻找蝎子的身影,一片烈焰当中,什么都看不到。何卫东暗暗叫了一声:“不好!”范天雷大大咧咧地持枪走上去,骂道:“兔崽子!老子来给你收尸!都烤焦了吧?”突然,一颗手雷甩出来,滋滋地冒着烟。范天雷一惊,已经来不及了。“轰!”手雷凌空爆炸,范天雷抱着腿一声惨叫。“金雕—”何卫东大喊着起身飞奔过去。 蝎子在烈焰中残存,烧伤的手哆嗦着举起狙击步枪,瞄准了范天雷。蝎子正要扣动扳机,何卫东一个鱼跃,扑到范天雷身上。“噗—”子弹穿过何卫东的后脑,眉心瞬间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 “猎鹰—”范天雷怒吼着,何卫东慢慢地倒下了。陈善明反应过来,大声命令道:“还有敌人!射击—”在一阵密集的射击中,蝎子被追到一处悬崖边。陈善明吼道:“抓活的!”队员们冲了上去。蝎子没有退路,他看了看身后,毅然转身跃下悬崖,坠入激流。特战队员们朝着激流中射击,但已没有人影了。 “猎鹰—啊—”范天雷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何卫东,发出了最痛苦的哀号。 第一章 5 烈士陵园里,国旗飘舞,一片肃穆。 墓群中立有一排新坟,坟前立着牺牲烈士们的遗像,四周花圈林立,一条黑色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勋与世长存。 陈善明带领着数十名特战队员伫立坟前,他们一身猎人迷彩,戴着黑色贝雷帽,系着S腰带,胸前佩戴白花,持枪肃立。军旗猎猎飘舞,一个墓碑被立起来,墓碑上镶着一张照片—何卫东身穿军装,露出难得的笑容。一位穿着中将军装的老将军站在墓前,他的身影孤独而又坚定。这个将军是何卫东的父亲—何保国。狼牙特战旅参谋长何志军注视着面前的队员,厉声道:“同志们,你们准备好为祖国献身了吗?!” “时刻准备着!”官兵们齐声怒吼。何晨光站在中将爷爷的身边,懵懂地看着。 “敬礼!”何志军高喊。唰—官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老将军也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小何晨光看着爷爷,也懵懂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同时,持枪的官兵们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天四十五度连续单发。枪口的火焰映亮了官兵们的眼睛,枪声震彻云霄,在陵园上空不停地回响,仿佛在与远去的战友们告别。 烈士陵园门口停着一列车队。白发苍苍的何保国牵着小何晨光,在军官们的陪同下走下台阶。等候在此的范天雷腿部裹着纱布坐在轮椅上,看见何保国出来,哽咽道:“首长……”老中将停住脚步,看着范天雷。何志军低声道:“这是何卫东狙击小组的搭档,范天雷,代号金雕。”何保国看着他:“我见过你。你的伤很重,都没有认出来。”范天雷饱含热泪:“首长,对不起……”老中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兵。” 何晨光看着范天雷,范天雷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小何晨光打开盒子—那是一个被鲜血浸污的85式狙击步枪瞄准镜,上面的血迹有些发暗。范天雷看着瞄准镜,泣不成声。何晨光拿起狙击步枪瞄准镜,好奇地看着瞄准镜里被分割成十字的小世界。范天雷泣不成声,何保国伸手抚摩着他的头,范天雷扑在老将军的怀里痛哭失声。一旁的何晨光懵然地看着。 第一章 6 军区高干住宅小区里,一辆挂着军牌的奥迪轿车停在一座幽静的小院门口。车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肩上扛着两颗金灿灿将星的老人走下车。阁楼上,一个瞄准镜一直跟随着老人的脚步。老人注意到反光,不动声色,眼角斜了一下,看见阁楼上一个小小的反光。老人笑了笑,打开前车门,后视镜反射的光一下子折射上去。“啊—”被刺痛眼的少年一下子丢掉绑着瞄准镜的木头枪。瞄准镜的反光消失了,老人笑了笑,走了进去。已长成少年的何晨光捡起瞄准镜,急匆匆跑下楼,手里还拿着那个绑着瞄准镜的木头枪。 “怎么?想狙击爷爷啊?”老人一脸慈祥。何晨光不好意思地笑笑。爷爷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带你打枪去!”何晨光一听,眼都亮了。 时间在何晨光与瞄准镜相伴的日子里过得飞快。这些年,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三伏数九,何晨光始终在爷爷的训练下坚持练习,枪械、刺杀、格斗、拳击,一样不落。没过几年,何晨光十八岁了,已长成了一个肌肉强健的壮实青年。这一年,“亚洲青年自由搏击锦标赛”正在散打馆内举行。馆外夜空如灿,比赛场内灯光如炬。满场的观众不停地欢呼着,场内的解说员正兴奋地讲解着:“冠军将在今天产生—由十八岁的中国选手何晨光,对战十九岁的泰拳高手察猜!冠军到底是谁?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悬念……” 此刻,何晨光正在更衣室里做准备。他的双手缠绕着散打护带,赤裸的上身肌肉强健。何晨光抬起头,一脸冷峻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同时,他的对手察猜也在另一间更衣室做准备。察猜冷峻的脸上泛着泰国人特有的黝黑,强健的肌肉上,刺目的文身在跳跃。 走廊门口,林晓晓等在那里。看见何晨光出来,林晓晓笑道:“你肯定能赢的!”何晨光笑笑,走向场馆。外面,不断有记者包围上来,又不断地被教练和保安们拦住。散打馆里的人群在喧嚣,一道追光打出来,何晨光出现在人群前面,引起一阵欢呼。何晨光冷静地走向拳台。角落里,一个穿着中国陆军07常服的黑脸上校戴着墨镜冷峻地看着,他的左臂戴着特种部队特有的臂章。何晨光刚在人群里注意到他,瞬间,上校就隐没在黑暗当中。何晨光没在意,走上拳台,向观众致意。这时,观众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察猜在众人的簇拥下翻身上台,开始泰拳传统中的一套赛前祈祷。黑暗处,隐没在人群中的上校默默地注视着何晨光。 在裁判宣布比赛规则后,两人友好地互相碰拳。但就在分开的一瞬间,双方已经开始了对战。两人的对战非常精彩,下拳丝毫不留情。何晨光两次被击倒后仍顽强地站起身迎战,但看得出来,察猜的拳法明显很毒辣。何晨光也不惧敌手,一记重拳出击,将察猜击倒……最后,两人都是筋疲力尽,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对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最后一刻,何晨光绝地反击,一记漂亮的重拳,终于击倒了察猜。察猜强忍着还想起身,却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何晨光严阵以待,他的眼角肿得厉害,目光却非常冷峻。察猜的教练看着趴在地上的察猜,心痛地闭上眼,扔出了白毛巾。这时,全场一阵欢呼,几乎把散打馆给掀翻了。 当鼻青脸肿的何晨光被裁判举起拳头,观众席里,那个上校转身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何晨光正纳闷儿,林晓晓已经扑上来,流着眼泪一把抱住了他。 沐浴室里,满身血污的何晨光正在冲洗,血不断地被水流冲下来。这时,一个有着刺目文身的背影出现,何晨光微微睁开眼—是察猜。两个对手赤裸着互相对视。何晨光笑笑,伸出了右手。察猜犹豫着,最终还是伸出了右手,勉强地露出笑容:“祝贺你。” “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何晨光说。察猜说:“我母亲是华侨。” “难怪。很高兴今天跟你对阵。” “下一次,我会赢你的!”察猜一脸自信地看着何晨光。 “我等着!希望我们除了是对手,也是兄弟!”何晨光拍拍察猜的肩膀。 “对,兄弟!”察猜看着他,两个人爽朗地笑了。 夜晚,军区招待所的房间里。黑暗中,陆军上校走进屋,拧开了桌上的台灯。他脱去上衣,露出明显的伤痕,他坐在床边,弯腰掀起裤腿—一段钢铁制成的假肢。灯光下,上校刚毅的脸上仿佛有血与火的岁月在上面滑过,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如同岩石一样坚硬。 何晨光回到家,屋里飘着浓郁的茅台酒味。已经退休的何保国拿着茅台,兴高采烈:“这瓶茅台我藏了十八年了!就是你出生那天买的,一直放到今天!今天看到你有出息了,爷爷很高兴啊!好,好,给爷爷争气了,给中国武术争脸了!”何晨光急忙接过酒瓶,给爷爷倒酒。 “晨光,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吗?”何保国问。 “到了。”何晨光拿出那张录取通知书。 “晓晓的呢?” “我的也到了,在我妈那儿。” 奶奶如释重负:“这下好了,你跟晨光在一个学校。这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你得多让着他啊!”林晓晓笑道:“奶奶!您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啊?我妈说我从小娇生惯养,让他多让着我呢!真是可怜天下老人心啊!”何保国注视着录取通知书:“去告诉你爸爸吧。” “嗯。”何晨光拿起金牌和录取通知书放到何卫东的遗像前,点着一炷香,给父亲上香。何保国默默地注视着,奶奶在一旁抹泪,林晓晓扶着奶奶,也是眼泪打转。 “爷爷,有件事我还是想不明白。”何晨光看着穿军装的父亲。 “怎么?” “为什么您不让我去当兵?” 爷爷的眼神黯淡下来,注视着何晨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当兵干啥?咱家已经不缺当兵的了!走走走,吃饭去!”何晨光被奶奶拽着回到饭厅。他回头看了看父亲穿着军装露出的笑脸,有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呐喊:“爸爸,其实我真的更想去当兵,我想找到你……” 第二天清晨,黑脸的陆军上校在街上走着,到报亭买了一份体育报,头版头条—《新亚洲青年拳王诞生》。上校看着报纸上何晨光的照片,那是一张与何卫东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加年轻。看着那张年轻而又充满斗志的脸,上校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爆炸的丛林和何卫东流着鲜血的脸庞……还有他与幼年的何晨光在墓地前相遇的场景。上校默默地注视着,眼泪从墨镜下滑落,滴落在胸前的名牌上—范天雷。 第一章 7 这天中午,海滨浴场里熙熙攘攘。在挂满气球的气枪摊子前,长发青年王艳兵热情地吆喝着:“打气球啦!打气球啦!一块钱一枪!三排全中有大奖!”王艳兵挽起袖子的胳膊上露出醒目的文身。有路人驻足,疑惑地问:“有这等好事?你的枪准吗?”王艳兵二话不说,操起气枪,瞄都不瞄,连开两枪,两个气球应声而破。王艳兵笑着:“大哥,你看准不准?”穿着军装的范天雷在人群后默默地注视着。路人被刺激了,一挽袖子:“行!想我当兵的时候也是个神枪手,咱就真的不信了,还能输给你不成!”王艳兵笑着把气枪递给他:“得得,大哥!我怕了您了!来吧,让咱也见识见识解放军神枪手的风采!” 那边,何晨光跟林晓晓带着游泳装备骑着双人自行车过来。何晨光看见打气球的,停住了。林晓晓在后面,纳闷儿道:“怎么了?”她顺着何晨光的目光看过去,“打气球有什么好看的啊?你在我们射击队还没玩够射击啊?”何晨光笑笑,说道:“看看热闹!走吧!”林晓晓无奈,跟何晨光下车过去了。人群中,何晨光敏锐地看见那个在散打馆出现的上校。范天雷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何晨光跟他擦肩而过,思索着。 那路人拿着气枪,瞄准的架势很正规。王艳兵嘴角带着笑。“砰!”路人开枪,跑靶了。众人一阵哄笑。路人纳闷儿道:“怎么回事?”王艳兵笑笑,说道:“大哥,这得问您啊!您可是神枪手啊!”路人不服气:“再来!”王艳兵笑着给他压子弹:“好好!您再来可是一枪十块了啊!”路人第一枪没打中,有些气急:“怎么涨价了?”王艳兵也不生气,笑笑,说道:“是您要跟我赌的,您忘了?”路人语塞,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得咬牙举起气枪:“我就真不信了!”“砰!”再次跑靶。何晨光皱眉,范天雷眼一亮。王艳兵还是带着那独特的笑意。路人一咬牙:“再来!”王艳兵笑着压子弹,路人连连开枪射击—都是跑靶。那路人彻底傻眼了。王艳兵拿着气枪:“大哥,您怎么着?是继续打呢,还是……” “算我倒霉!”路人从包里掏出钱塞到王艳兵手里。王艳兵数数钱,叫道:“哎哎,还没找你钱呢!”路人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王艳兵笑笑,把钱收起来,看着众人:“还有谁打?” “我。”何晨光走上前,范天雷眼一亮。王艳兵笑道:“哥们儿,你想试试?” “对。” “那您可想好了!规矩一样,愿赌服输!” “好。” 王艳兵把气枪递给他。何晨光仔细地看看,举起枪。王艳兵带着笑看着何晨光。一旁的范天雷注视着这一幕。何晨光看了看手里的瞄准具—准星、缺口,微微偏了偏,扣动扳机。“啪!”气球破了!王艳兵的笑容凝固了。何晨光连续射击,所有的气球都应声而破。众人鼓掌,范天雷微微一笑,一旁的王艳兵目瞪口呆。何晨光把气枪还给他,指着缺口和准星:“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何晨光指了指王艳兵的心窝,“放在一条线上。”说完转身走了。何晨光转身的瞬间看见了范天雷,愣住了。范天雷笑笑,没说话。林晓晓拉了拉何晨光:“走吧走吧!咱们游泳去!”范天雷看着何晨光的背影,转向了王艳兵。王艳兵还傻站在原地,心灰意冷地收拾着气枪摊子。 没多久,何晨光和林晓晓游完泳,正在等公车。看见范天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远处,何晨光愣住了。范天雷看着何晨光笑笑,转身走了。何晨光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林晓晓:“我去办点事儿,你先回家吧。”林晓晓急道:“哎哎!怎么了?你干吗去?” 街上,何晨光跟在范天雷的后面。范天雷闪身进了小胡同,何晨光快跑几步,跟了进去。范天雷的身影一闪即逝,出了小胡同,到了金融大厦。大厦门口,何晨光左顾右盼,却不见人。旁边,公用电话亭里的电话在响。何晨光纳闷儿,没理会。电话一直不停地响,何晨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电话:“喂?” “何晨光。”—何晨光一愣:“你是谁?” “看你脚下。”—何晨光低头看,是一个公文箱。 “这是个定时炸弹。”—何晨光拿着电话,呆住了。 “还有三分钟,炸弹就会爆炸。” 何晨光左顾右盼,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见远处走来两名巡警,何晨光刚想喊,却听电话里继续说道:“来不及了,他们不是拆弹专家,三分钟也不够疏散人流。” 何晨光大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自己选择吧。” “啪—”电话被挂断了。何晨光一头冷汗,拿着电话傻站着。突然,他挂掉电话,抱起公文箱转身就跑。“闪开—闪开—”何晨光撞翻了身边的人。巡警看见了,指着他:“站住!你跑什么?!”何晨光顾不上理他们,纵身跳过栏杆。一名巡警抬腿就追,另一名巡警拿起对讲机:“1102报告!在金融大厦发现可疑分子,抱着箱子在跑!可能是劫匪!” 何晨光在人流中不停地狂奔。已经收拾好摊子的王艳兵拿着手机正走着,何晨光抱着箱子从旁边狂奔过去。王艳兵一个趔趄,被撞翻在地,手机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王艳兵抬头,看着何晨光狂奔的背影,一眼认出是砸他气枪摊子的人,爬起来就追。何晨光一路推翻身边的人,大步飞奔。巡警追上去:“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远处有警笛呜响,一辆警车开来,拦截在他前面。何晨光毫不犹豫,飞身跨过警车,继续狂奔。警察们掉头,继续狂追。天桥上,范天雷戴着墨镜,面带微笑地看着这场追逐。 大街上,何晨光抱着箱子继续狂奔,后面的警察越来越多,前面也有警车拦截。何晨光高喊着:“让开—有炸弹—”警察们呆住了。何晨光撞翻警察,纵身狂奔。王艳兵在后面急赤白脸地拼命追,气喘吁吁:“我的亲娘哎……” 何晨光抱着公文箱狂奔向海滨浴场。公路上,两辆黑色越野特警车开到沙滩边上,狙击手和观察手下车摆开架势。瞄准镜里的何晨光还在飞奔,特警狙击手持88式狙击步枪,冷冷道:“我已锁定目标。完毕。”无线电中传来命令:“疑犯可能携带炸弹,可以射击,阻止他前进。”特警狙击手扣动扳机,子弹在何晨光脚下炸开。他滚翻着躲避,起身继续飞奔。特警狙击手连续射击,子弹追着何晨光的脚跟。跑到海边,何晨光咬牙将公文箱扔向大海,俯身卧倒,后面追赶的众警察也卧倒—没有爆炸。 何晨光还愣着,警察们冲上来按住了他。王艳兵跑不动了,跪在地上喘息着,枪口顶住他的脑袋,几个特警上来:“不许动!”王艳兵一脸无辜:“是他撞坏了我手机……” 拘留所里,何晨光坐在囚室里发傻,月光透过囚室的玻璃投射在角落。王艳兵坐在对面,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害死我了!”何晨光不理他。王艳兵一把将上衣甩过去,何晨光敏捷地打回去。王艳兵没躲开,被衣服打在脸上,生疼。王艳兵起身要打,突然,门被打开,一名民警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王艳兵立即老实了:“对不起,对不起,政府。我错了。”民警看看他,转向何晨光:“你,出来。”何晨光起身出去,留下王艳兵咬牙切齿。 囚室里,王艳兵一个人坐在那儿不停地念叨:“报告政府,我一不偷二不抢,就是个本分的小生意人。从小到大,小毛病不断,大错误不犯。我要是有啥不对的,不麻烦政府,找我们街道大妈收拾我就够了……”这时,囚室门打开,穿着军装的范天雷冷冷地看着他。王艳兵觉得奇怪:“不是警察叔叔?”范天雷看着他胳膊上的飞虎刺青,冷笑。王艳兵被看得有点儿发毛:“你……你是谁啊?”范天雷看着他:“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王艳兵,我仔细看了你的档案。” “啊?都写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是个好孩子。” 王艳兵扑哧一声乐了:“这不明摆着吗?好孩子能坐在这儿吗?” “看样子,你也算是派出所的熟客了。” “啊,熟啊,打初中起就时不时进来跟警察叔叔喝个茶什么的……说这么多,解放军叔叔,您这是……” 范天雷笑笑,说道:“你有点儿小聪明,就是没用到正路上。”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被莫名其妙地抓进来—解放军叔叔,跟你有关系吗?” “想当兵吗?”范天雷看着他。王艳兵一愣:“当兵?”他皱着眉看了看眼前的上校。 “除了当兵,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吗?”范天雷问他。 王艳兵语塞—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你是想浑浑噩噩地度过,就这么在社会上混下去,最后甚至可能成为罪犯,在监狱或者刑场了却此生,还是换一种活法,成为一名出色的士兵?” “我?成为出色的士兵?”王艳兵一脸惊讶。 “你是想自暴自弃,还是去做一番男子汉的事业?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这个潜质。” “别逗我了,部队不会要我这样的人的。”王艳兵笑。 “为什么?”范天雷说。王艳兵指着身上的文身:“你没看见吗?”范天雷看看,笑道:“你会有办法的,解放军在等你。”王艳兵吊儿郎当地看着他:“问题是,解放军能给我什么?我当两年兵回来,还不是一样要找工作?” “听着,小伙子。解放军什么都不能给你,唯一能给你的只有汗水、泥泞、奉献和牺牲!”范天雷转身走了,留下犯傻的王艳兵,脑子里重复着上校这句话。 何晨光走进另一间审讯室,一下呆住了—那个戴墨镜的陆军上校站在那儿,潮湿的公文箱放在桌上。何晨光还没反应过来,范天雷笑笑,说道:“我没有看错你。在需要的时候,你会挺身而出的。”何晨光问:“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你父亲的血性。”范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镜,何晨光猛地呆住了。范天雷看着他:“我们见过面,不记得了?” 何晨光注视着他,猛地想起,在父亲的墓地前,坐在轮椅上的范天雷把瞄准镜递给自己。何晨光明白过来:“你是……金雕叔叔?!”范天雷点点头。 “为什么要考验我?”何晨光还是不明白。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解放军狙击手。”范天雷看着他。 “狙击手?” “对,像你父亲一样。” “我知道你来的意思了。” 范天雷看他:“你已经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的人生可能会是这样的—参加亚运会、奥运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冠军,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可能也会跟现在的武打明星一样去拍动作电影,成为未来的天王巨星。”何晨光看着他没有说话,范天雷面色严峻,“但是你的价值不仅仅如此,你也可能有另外一种方式生活—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把自己锻造成为一把利刃,一把国之利刃!你将永恒地沉默,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媒体上。就算在城市的反恐怖行动中被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们拍摄下来,你的脸也会被打上马赛克。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甚至是你的牺牲都将默默无闻。”何晨光注视着他。 “一边是鲜花和掌声,一边是孤独和危险,你会选择哪一种生活呢?”范天雷注视着他,何晨光低声说:“我爷爷不会同意的……其实我早就想参军,或者去考军校。” “我知道。但是你长大了,对这些事情你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我想考虑考虑。” “好,我给你时间,只是不要太久。”范天雷说着,递给他一张名片,“你现在自由了,可以走了。”何晨光走到门口,回过头:“我会去我父亲生前的部队吗?”范天雷看着他:“你的父亲,曾经在解放军最精锐的部队服役。要想成为这支部队的一员,你首先要成为最精锐的解放军战士。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一切还需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明白吗?” “我……我明白。”何晨光的情绪有点儿激动。他看看范天雷,转身走了。范天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第一章 8 “哎呀,我去过派出所了,人家说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给立案!你就给我想想办法,让他们帮我找找!回头我请你喝酒……好,说好了!”何保国挂了电话。奶奶心急如焚:“这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林晓晓也在抹眼泪:“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说去办点事儿,然后人就没了。”门突然开了,何晨光站在门口。何保国一下子站起来,奶奶跟林晓晓急忙走过去。奶奶看着何晨光的脸:“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脸上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身上都是灰……”何晨光苦笑:“我没事……” “何晨光!”何保国一声厉喝。何晨光啪地立正:“到!” “到底怎么回事?你干什么去了?” “这……我不知道怎么说……”何晨光嗫嚅着。 “讲!” “我遇到金雕叔叔了。” “金雕?哪个金雕?” “就是爸爸的那个战友。” 何保国马上醒悟过来:“范天雷?他找你干什么?” “他……他就是来看看我。” “看看你?怎么不到家里来?难道他有什么话,不想要我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何晨光和林晓晓一起上了楼。何保国皱着眉头在想事情,突然一拍大腿:“不好!”奶奶被吓了一跳。何保国道:“这个兔崽子,是来要我孙子的!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二天,何保国正在小菜园里忙碌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范天雷站在铁门外,摘下墨镜,叫了声:“首长!”何保国脸上没有笑容。范天雷笑笑,说道:“首长,怎么?不欢迎我吗?”何保国打开铁门,范天雷提着礼物走进来:“首长,我到军区来办事,专程来看看您。” “恐怕你不是专程来军区看我的吧?”何保国冷冷地说。范天雷也不生气,笑笑,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到军区办完事以后,现在是专程来看您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何保国丢下手里的小锄头,冷冷说道。范天雷还是一脸笑意:“首长,您说的哪里的话!要不咱们进屋去说?”何保国冷眼看看他:“进去吧。”两人走进屋。范天雷来到客厅,一愣,站在那儿,慢慢地摘下帽子—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何卫东的遗像。范天雷看着照片里微笑着的何卫东,眼泪在打转。 “有话你就直接说吧。”何保国开门见山。范天雷放下礼物,何保国冷冷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就想用这些破东西,换走我的孙子吗?!”范天雷看着一脸铁青的何保国:“首长,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首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很明白!你会平白无故去看何晨光吗?!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看过他,怎么今天出现了?!”见范天雷不说话,何保国在沙发上坐下,“我辛辛苦苦十几年把孙子拉扯大,然后你来了,想把他带走当你的兵!对吗?!” “何晨光确实有成为优秀军人的潜质。” “够了!”何保国打断他,“我们家世代从军,到我儿子这一辈,够了!” “首长,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说。”范天雷看着他。 “我应该怎么说?!我应该对你说,好,我同意,我把孙子交给你带走,让他也成为祖国的狙击手?” “如果您这样说,我不觉得意外。” “我刚才跟你说过什么?够了!我在朝鲜战场就是狙击手,我的儿子也是南疆保卫战的狙击手!我们父子两代人都是祖国的狙击手,还不够吗?我们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还不够吗?我的儿子都牺牲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何保国有些激动。范天雷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何保国。何保国冷冷地站起身:“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你再打扰我的孙子!”范天雷说:“走之前,我只想问您一句话。” “你讲!” “在我们狼牙侦察旅组建以后,准备上南疆保卫战的前线之前,那时候您是集团军军长。您给我们做动员时说的那些话,您还记得吗?”范天雷认真地说。何保国看着他,范天雷继续说,“军人,从来就没有吓死的,只有战死的—这是您跟我们说的。”何保国的眼神有些黯然起来。范天雷敬礼,夹着军帽转身走了:“首长,对不起,打搅您了,告辞。”何保国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第一章 9 城市里车水马龙,高耸入云的大厦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白光,一群清洗玻璃的民工正在忙碌着。大厦外,一个悬挂在空中的年轻民工身手敏捷。他悬停下来,落在玻璃上,开始干活。一块玻璃被拂去尘土,露出里面一张黝黑的大脸。正在擦洗玻璃的李二牛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个解放军上校站在玻璃后面。李二牛抱歉地笑笑,继续擦玻璃。范天雷默默地看着他,李二牛有些纳闷儿。 中午,工棚里,李二牛和几个民工正低着头,热火朝天地吃饭,一双军靴出现在他的面前。李二牛抬头,认出了玻璃后的那张脸,咽下嘴里的饭,有些茫然地问:“啊?有事吗?”范天雷蹲下身。李二牛端着碗,看着墨镜里的自己,笑道:“您不嫌黑啊?”范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镜,一道吓人的疤痕露了出来。李二牛打了个冷战:“哟!解放军叔叔,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啊……俺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伤疤是军人的勋章。”范天雷不以为然。 “那什么,解放军叔叔,您有事吗?”李二牛不知道解放军找他会有什么事。 “我找你。”范天雷说。李二牛瞪大眼:“找俺?” “对,找你谈谈。我在那边等你。”范天雷说完站起身走了。李二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看看。身旁的民工吃着饭问他:“二牛,咋了?那解放军找你干啥?”李二牛一脸茫然:“俺……俺也不知道啊……俺去去就来。” 李二牛来到拐角处,范天雷打量着他,问:“多大了?” “十八。” “看你吊在空中擦玻璃挺灵活的,练了多久?” “三个月吧。” “吃了不少苦?” “还中吧!总比在家干农活儿强啊!” “身子骨不错,想过当兵吗?” “当兵?俺没敢想。” “为什么?” “在俺村,能去当兵的都是村干部的亲戚。” “你自己想吗?”范天雷打断他。 “想!俺做梦都想当兵!俺从小就想当兵!”李二牛激动起来。范天雷说:“好,你去报名参军吧。”李二牛苦笑:“有啥用?俺又不是村干部的亲戚。” “有用。记住,去报名。”范天雷拍拍李二牛的肩膀,“你会成为一个好士兵的。”李二牛听得懵懵懂懂。范天雷笑了笑,转身走了。 第二章 1 部队操场上,鲜红的八一军旗在飘舞,中国陆军第八十一集团军侦察大队誓师大会正在进行。何保国穿着85常服,站在观礼台上。台下,是一组迷彩色的方阵—一百二十八名身穿双面迷彩服的侦察兵手持81自动步枪正整齐列队,方阵在骄阳下不动如山。队列旁边,“狼牙侦察大队”的红旗在朝阳中飘扬。何志军站在队首,范天雷和何卫东站在队列的前排。何卫东手持85狙击步枪,注视着台上的父亲。何保国声如洪钟:“今天,你们就要去南疆前线了!好男儿就该当兵,当兵的就该杀敌!现在都在说什么‘和平时期’,什么和平时期啊?军人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战争时期和准备战争时期!同志们,现在,你们的准备战争时期结束了!今天,你们即将进入战争时期!”台下的队员们一脸坚毅,目光炯炯。 “你们这一百二十八名同志,将代表我东南军区,代表81集团军—出征南疆!侦察作战是特殊形式的作战,需要特殊的人才,特殊的意志!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怒吼。 “我老了,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杀敌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儿子!何卫东!” “到!”何卫东持枪立正。队员们都很诧异,何卫东面不改色。何保国铿锵有力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是我儿子吧?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何卫东,就是你们集团军军长的儿子!他不告诉你们不是想骗你们,而是我的命令!因为他首先是一个军人,其次才是我的儿子!今天,他要上战场了。在他牺牲以后,你们作为他的战友,要告诉他的父亲—他是一个好兵!”队员们呆呆地注视着观礼台上的军长,他们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仅是他们的军长,同时也是一个父亲。 “报告!军长同志,我是一个好兵!”何卫东大声回答。“你自己说了不算,要战争说了才算!你明白了吗?!” “报告!军长同志,我明白了!” “如果你活下来,那是你命大;如果你牺牲了,那是你应该的!因为你是军人!军人,从来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 …… 黑暗中,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照在何卫东的遗照上,黑白分明。何保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何卫东微笑的脸,老泪纵横。 第二章 2 黄昏,体校射击队训练场上,林晓晓跟队友们在训练气步枪。何晨光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那个狙击步枪瞄准镜出神。林晓晓看着他:“怎么了?你不是每次来都想打两枪吗?怎么这次哑巴了?”何晨光苦笑了一下,摆摆手:“我在想事情。”这时,范天雷从远处走过来。何晨光站起身走过去:“金雕叔叔,我想好了。”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脸色坚毅:“我想跟你去当兵。”范天雷说:“你想好了,但你爷爷没想好。” “他肯定会反对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了一辈子兵,却一直反对我当兵。” “我理解他,”范天雷拍拍他的肩膀,“他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儿子,不想再送走你。” “可是我想去!” “我不能擅自带你走,那是你的爷爷。”何晨光无语,范天雷看着他,“我现在是专门来看看你,今天晚上我就回部队了。”范天雷看看何晨光手里的瞄准镜,拿起来,仔细地端详着。何晨光问:“那把枪还在吗?”范天雷回答说:“现在是我在用。虽然是一把老枪,但是精度很好,我一直保养,我以为可以亲手交给你。”何晨光看着瞄准镜,沉思着。突然,他一把夺过瞄准镜就跑。范天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了许久。 宽阔的马路上,何晨光一个人在狂奔,跑得浑身热气腾腾。天黑了,何晨光走进院门。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只有父亲遗像前的烛光在跳跃。对面,爷爷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何卫东的遗像。何晨光轻轻叫了一声:“爷爷!”何保国没有看他。何晨光走到爷爷身边坐下,黑暗中,爷爷注视着他。良久,何保国开口道:“你真的愿意去?” “嗯。”何晨光看着爷爷,语气坚定。何保国问:“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知道。” “你不知道!你只是从故事的片段当中了解狙击手,从书本和电影里面了解狙击手,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狙击手要面对的是什么!”何晨光看着爷爷,何保国苍老的脸上一片落寞,“那将是长久的孤独、寂寞、危险和死亡—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何晨光的眼神在黑暗中更显坚定。何保国的眼中亮出一丝光:“你准备好做一个祖国的狙击手了吗?”何晨光笑着:“时刻准备着!” 黑暗中,何保国苍老的脸上,一行眼泪悄然滑落:“欢迎你,我的孩子……” 第二章 3 清晨,一轮朝阳从海的尽头升起,洒下一片金黄在海面上泛着亮光。何晨光独自站在海边。林晓晓蹦跳着跑过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何晨光看着她,有些心事地笑了。林晓晓看着他:“这么早就找我出来,什么事儿啊?”何晨光说:“晓晓,我要参军了。”林晓晓有些惊讶:“参军?!你爷爷同意了?”何晨光看着她:“嗯。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 “你怎么会想去当兵呢?” “这是我的梦想,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但是你有那么好的前途啊!” “当兵就没有前途了吗?” “你当运动员,可以成为世界冠军!可是你当兵呢?你能成为将军吗?”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将军呢?” “你不是一直说,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吗?!” “当最好的兵,就是成为将军吗?” “难道你还想成为雷锋吗?我是祖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何晨光,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不是说军人不好,是说你明明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不去珍惜呢?为什么不愿意走下去呢?你从小就学功夫,难道要半途而废吗?” 何晨光看着她,无语。 “何晨光,你醒醒吧!你要成为一个世界冠军,还是成为一个平凡又平庸的军人呢?” “平凡,不等于平庸。我走了。”何晨光转过身,大步走开。林晓晓大喊:“喂喂喂!何晨光,你回来!你真的就那么绝情吗?!”何晨光站住,转身看着她:“我期待当兵已经太久太久了。晓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但是,我真的必须去。”林晓晓拦在他面前:“那我怎么办?”何晨光认真地说:“等你想明白了吧。我只想当一个好兵,真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林晓晓大声喊:“你气死我了!何晨光!你别后悔!”何晨光大步走着,表情却很难受。 何晨光来到机场候机大厅,察猜跟队友和教练们正在等待安检。何晨光跑过来:“察猜!”察猜回头笑道:“冠军来了啊?” “别开玩笑了!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你走,我肯定要送你啊!”何晨光拿起一个李小龙的玩偶。察猜一脸高兴:“啊!李小龙!我太喜欢了!”何晨光笑道:“你喜欢就好!留个纪念吧!”察猜想了想,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戴在何晨光的脖子上:“高僧开过光的,它会保佑你!”何晨光看着玉佩:“谢谢!”察猜说:“咱们下次比赛再见!也欢迎你到我那儿玩!”何晨光说:“我可能参加不了比赛了。我要离开赛场了,也不能出国去找你玩了。” 察猜纳闷儿:“到底怎么了?”何晨光回答:“我要去服兵役了。” 察猜瞪大眼:“服兵役?不会吧?你是亚青赛的冠军啊!” “习武报国嘛!不说这个了,一路平安!”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察猜笑着跟他拥抱:“你当了兵,你的敌人就倒霉了—打不过你啊!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敌人!赛场上,你会高抬贵手;要是战场上,你就会下死手了!”何晨光擂了他一拳:“瞧你说的!强中自有强中手嘛!”察猜看看走远的队伍:“希望我们能再见!”何晨光点头。 察猜举起右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兄弟!”何晨光也举起右拳:“兄弟!” 第二章 4 军医院的体检大厅里人头攒动,赤膊的何晨光正在测试视力。医生点头:“很好,下一个—” “俺来俺来!”—何晨光刚转身,被挤上前来的李二牛撞了一下。李二牛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晨光笑笑,继续往外走去。这时,一个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何晨光看着他—两人都愣住了。何晨光错过他的眼神,走过去。王艳兵一把抓住他,何晨光看他:“有事?” 王艳兵目光冷酷:“你叫什么?”何晨光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我叫王艳兵,你叫什么?” “礼尚往来—我叫何晨光。”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王艳兵冷冷一笑。 “我也记住你了,也许还会见面。”何晨光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好啊,我等着。”王艳兵笑笑,松开手,注视着何晨光,何晨光也冷冷地看着他。这时,李二牛冲过来:“俺过了!俺过了!快快快,下一关在哪儿?”两人被冲开,李二牛一个趔趄滑倒了。何晨光伸手一把拉起他:“别着急,哪个也少不了的!”李二牛忙道谢:“俺能不急吗?这好不容易有当兵的机会啊!”何晨光问:“你叫什么?” “俺叫李二牛,他们都叫俺二牛!”李二牛说。何晨光道:“我叫何晨光。”王艳兵检查完走出来,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撞歪了俩人。李二牛叫住他:“哎!你干啥啊你?”王艳兵回过头:“怎么?有意见?” “就是有意见!咋的?”李二牛刚说完,王艳兵挥手出拳,何晨光出手抓住他的拳头。王艳兵一愣,何晨光的手握得更紧了。两人开始暗地较着劲,都是面红耳赤。李二牛看着两人,呆住了。一个上尉怒喝:“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两人赶忙分开,还是怒目而视。上尉走过来:“搞什么?还没当兵呢,就开始闹腾了?精力很过剩啊!都该干吗干吗去!吃饱了撑的!” “你砸了我的摊子,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王艳兵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两天后,范天雷来到医院办公室,埋在一摞厚厚的档案里东翻西找。三份档案陆续被找了出来,放在一起。对面的中校看着三份档案,说:“范参谋长,这三个有什么特殊的?”范天雷笑笑,说道:“我找你走个后门,这三个。”中校说:“你们特战旅不是不直接招新兵吗?”范天雷看着三个档案袋笑道:“把他们都放在一个部队就好。” “哪个部队?”中校问。范天雷道:“81集团军—铁拳团。” 第二章 5 寒风中,车队在铁拳团的大门口停下,门口的哨兵持枪肃立。新兵车队鱼贯而入,开进操场停下,整齐划一。“到地方了,下车!”在班长们的怒吼声中,卡车后车门被打开。新兵们穿着冬训服,像羊拉屎似的陆续跳下来。不远处,一只苍劲的铁拳雕塑立在操场上,铁拳团的团旗在高高飘舞;旁边,“一排英雄连队”、“神枪手四连”、“攻坚一连”、“飞虎六连”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提高警惕,准备打仗”—墙壁上鲜红的标语让整个团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何晨光看着这个充满杀气的英雄团,他感受到了这种震撼力。 一百多名新兵提着行囊,对面是以龚箭为首的一排穿着冬常服的官兵,他们戴着白手套,扎着常服腰带,一脸精干。班长老黑怒吼:“蹲下!”王艳兵看着老黑:“蹲下?我们又不是来改造的犯人!”新兵们蹲在地上,一个奇怪而散乱的队列。老黑冷眼看着,转身敬礼,进入班长们的队列看齐。龚箭走到那个不能称之为队列的队列前,看着他们,面带微笑:“欢迎新兵同志们啊!我叫龚箭,是你们的新兵连指导员。”见大家都看着他,龚箭还是笑,“知道为什么要你们蹲下吗?”新兵们不敢说话,都看明白了,这人是个笑面虎。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们站的烂样!”龚箭噌地变脸,“你们穿着军装却没个兵样!我不忍心,不忍心看见你们在我面前穿着军装却站不成个兵样!所以你们都得蹲着!”新兵们还是没有反应。龚箭铿锵有力地说道:“你们今天来的地方叫作铁拳团!为什么叫铁拳团?因为这个团是一只在战争中锤炼出来的铁拳!来到铁拳团,就别跟我扯什么和平年代!什么是和平年代?都是废话!看见标语了吗?”新兵们转头,看着墙上硕大鲜红的字—“提高警惕,准备打仗。”龚箭又大吼:“对于军人来说,只有打仗和准备打仗!所以你们在这儿没别的—就是准备打仗!” “提高警惕,准备打仗!”班长们怒吼,新兵们都是一震。 “给我记住,铁拳团的荣誉,是烈士的鲜血铸就的!”龚箭怒吼。新兵们都不敢说话。班长们鼓掌,掌声如雷。新兵们蹲在地上鼓掌,掌声稀稀拉拉地响着。龚箭还是笑着说:“看起来你们还认生。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熟悉这里。老黑!” “到!指导员!”老黑“啪”的一个标准的立正。 “剩下的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指导员!” 老黑的目光转向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冷冷地注视着三人。三人被盯得都有点发傻。队列解散后,新兵们背着行囊来到宿舍的大排房。这是一个超大的房间,足足可以睡下一个连的新兵,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不出预料地被分在了同一个班,三个人站在队列当中都不说话。班长们在对面跨立,老黑走在前面:“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山东人、河北人、河南人、山西人、湖北人、湖南人—你们是兵人,绿色的兵人,黄色的兵人,迷彩色的兵人!首先是兵,其次是人!你们明白吗?!”新兵们懵懂地看着他。 “我是铁拳团二级军士长,是你们的班长,也是他们的班长!因为我心狠手黑,所以他们都叫我老黑班长,但是你们只能叫我班长!在你们跟我说话以前,要加上‘班长’!我将训练你们三个月,每天二十四个小时!你们这些新兵明白吗?” “是,班长!”新兵们声音不大,还有点懵懂。 “为什么你们都是娘娘腔?没吃饱吗?!”—“是,班长!”新兵们扯着嗓子喊。 “在你们离开新兵连以前,我都是你们的噩梦!你们将成为武器,成为战士,成为祖国的捍卫者!但是在这以前,你们就是一群穿着军装的老百姓!一群乌合之众!”老黑在新兵们面前走着,“我的特点是苛刻严厉,你们不会喜欢我!但是你们越恨我,学到的东西就会越多!我虽然严厉但是很公平,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歧视,你们都是一样的新兵!不管你来自农村还是城市,你爹是高官还是农民,在我这里都一视同仁!我的任务是剔除胆小鬼、懦夫、吃不了苦的少爷,因为他们无法成为我热爱的铁拳团的一员!你们明白了吗?!” “是,班长!”新兵们怒吼。 第二章 6 清晨,老黑带着新兵们来到采石场。新兵们全副武装,戴着头盔蹲在地上,正往打开的背囊里塞石头。老黑在旁边来回地走着:“都检查好自己的背囊,别给我缺斤少两。步兵生存法则第一条—你训练时背的东西越重,战场上跑得就越快!跑得慢,是会死人的!子弹是不长眼的,所以要指望你们自己长眼!”新兵们迟疑了一下,哗啦啦地继续往背囊里塞石头。“出发!给我攻占那个山头!冲啊—”新兵们匆忙起身,背上沉重的背囊,呐喊着冲了出去。 山路上,新兵连的武装越野在继续。何晨光跟王艳兵不相上下,都在第一集团。但没过多久,新兵们陆陆续续拉开了很长的队伍。李二牛跑在最后一个,气喘吁吁,不时栽倒在地。何晨光跟王艳兵较着劲,两人在狭窄的山路上你追我赶……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两个人虽然很疲惫,但还是你追我赶死较劲。老黑不作声,冷冷地看着。最后,还是何晨光抢先一步跨越终点,王艳兵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倒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老黑看着两人:“你们俩很有劲啊?不累?喜欢互相看?起立!”两个人勉强起身,都气喘吁吁地站着。老黑看着两人:“面对面站好了!给我看着,互相看!” 两个人面对面都目不转睛,怒目而视。新兵们陆陆续续跑到,呼哧带喘地倒在地上。两个人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对视着。老黑嘿嘿笑道:“多大的仇?从一来就开始互相瞪眼。今天我就要你们瞪个痛快。” 中午的太阳烈似火,不断有汗珠滑落在何晨光的眼皮上。他目不转睛,任凭汗水流进眼里。王艳兵也被汗水流到眼里,他努力瞪着不眨眼。 远处,龚箭站在吉普车上,冷冷地看着手表。老黑走过来:“得有七八分钟了吧?” “眨眼没?”龚箭问。老黑摇摇头:“好像都没。”龚箭看着两人,点点头:“两个好枪手的料子!带回吧。”老黑苦笑道:“还有一个没上来呢!” 李二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地平线,背着行囊,踉踉跄跄,不时栽倒在地,脸上都磕出血了。老黑看着李二牛:“怎么给咱们团送来这么个新兵?” “谁也不是天生的神兵,给他点时间吧!去吧,带回。”龚箭说。老黑转身去了:“是!”龚箭看向两人—王艳兵忍不住了,眨巴眼;何晨光也忍不住了,也眨巴眨巴眼。老黑走过来:“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两人都不说话。老黑转头要走:“没看够啊?那继续看!”王艳兵急忙报告:“报告!够,够了!”老黑转头问何晨光:“你呢?”何晨光报告道:“报告!他够了,我也够了!”老黑忍住笑,转身走了:“行了,解散!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两个人立刻放松下来,赶紧拿水壶冲洗眼睛。 李二牛瘫在地上,跟一摊稀泥似的。老黑一声哨响,大家都起身集合。李二牛刚爬起来,又栽倒了。老黑走到他面前,李二牛惭愧道:“班……班长,对……对不起……”老黑看了看李二牛,招呼旁边的两人:“你们两个过来。”王艳兵和何晨光跑步过去。 “把他架回去!以后,你们两个带着他跑!你们俩跑第一很了不起啊?全连百十个战友,战场上你们要丢掉哪一个?一个人强不是强,再强也是只绵羊;全连强才是强,团结起来是群狼!以后,帮助他就是你们俩的任务了,带回!”老黑头也不回地走了。何晨光急忙架住李二牛。王艳兵咬咬牙,弯腰架住李二牛的另一侧,骂道:“废物!”李二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着:“俺……俺是废物……对不起,俺连累你们了……” “二牛,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兄弟!”何晨光架着李二牛往回走。王艳兵不屑:“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当兵!你是那块料吗?”李二牛哭着:“是俺不好,艳兵……俺对不起你……”何晨光看不惯:“王艳兵,我告诉你啊,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王艳兵挑衅着:“怎么着?想练练?”何晨光眼露凶光,握紧了拳头。老黑在前面转身:“你们三个,是不是想再跑十个来回啊?赶紧的!”何晨光松开拳头,架着李二牛往前走。王艳兵吐了口唾沫,捡起李二牛的背囊扛上,跟了上去。 第二章 7 新兵训练仍在继续。坦克训练场上的轰鸣声惊天动地,对面的新兵们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都有些战战兢兢。龚箭走在队列前面:“这只是最基本的勇气训练!有什么好怕的?这只是模拟,在战场上,坦克会那么巧不轧死你吗?老黑!做示范!” “是!”老黑跑步上前,新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主战坦克开始发动,加速,径直冲向老黑。老黑只是站着,默默地注视着。新兵们开始惊呼。主战坦克的速度越来越快,老黑一个后卧倒,坦克压过去了!新兵们尖叫起来,龚箭不为所动。坦克过去,烟尘逐渐散去,老黑站起拍了拍身上,吐出一嘴的土。新兵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叫好。老黑走过来:“谁先来?不用像我那样,你趴在那儿就好了!”没人吭声。 “一个有胆子的都没有?” 李二牛咽了口唾沫。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出列。 “又是你们俩?去吧,趴那儿!” 两个人对视一眼,跑步过去卧倒在地。两人趴着互相对视,王艳兵冷笑:“怕就说话。” “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怕!”何晨光一脸坦然。坦克发动机开始轰鸣,履带转动着,王艳兵的脸开始有些白了。两辆主战坦克同时启动,加速从对面而来。何晨光也很紧张,紧紧地趴在地面上。巨大的轰鸣声中,尘土飞扬,主战坦克像钢铁猛兽奇袭而来。王艳兵咬牙切齿,恨不得钻进地底下:“我干—”坦克加速猛开过来,两个人同时被笼罩在坦克下面—新兵们都傻了。几分钟后,两辆坦克过去了。飞扬的尘土中,何晨光吐出嘴里的土,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有点晃—他的腿有点发软。王艳兵也咬着牙站起来,嘴硬道:“这算啥?”腿一软,栽倒了。何晨光急忙扶住他:“你没事吧?”王艳兵甩开他:“我不要你管!”又摔倒了。何晨光苦笑着看着他。老黑挥挥手,两个兵跑过去抬起王艳兵到一边去了。何晨光走过去,龚箭笑笑,说道:“感觉怎么样?”何晨光立正:“报告,还行,就是耳朵有点疼。” “耳膜被震的。机械化步兵要习惯装甲战车的轰鸣,你下去吧!下一组!” 轮到李二牛了,他脸色发白,看着老黑。老黑看着他:“有事?” “没没没事……”李二牛有些哆嗦。老黑道:“去!” “是,是是是……”李二牛战战兢兢地跑过去。何晨光在旁边安慰道:“二牛,你别怕!”李二牛回头,脸上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艳兵不屑道:“早就说了,你来当兵干吗呀?自己找罪受!”李二牛苦不堪言,一步三晃地荡到了位置上。老黑大吼:“卧倒!”李二牛卧倒的速度比旁边的兵快一倍,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远处的龚箭看着,摇头叹息。 老黑挥舞小红旗,两辆主战坦克开始发动,巨大的轰鸣声卷着尘土加速过来。李二牛贴在地面,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冲过来,一声尖叫:“天爷啊—”起身就跑。老黑大惊失色:“危险!快跳进战壕!”李二牛已经蒙了,根本想不到跳进身后的战壕,转身就往后跑。主战坦克轰鸣着开过来,龚箭大吼:“刹车!快刹车!”驾驶员刹车,但是显然来不及了。李二牛的腿发软,转身面对坦克尖叫着:“啊—”忽然间,一个身影飞过来,一脚踢飞了李二牛。主战坦克刹车后保持着惯性,冲向这个身影。这个身影反应极快,飞身上了坦克。坦克刹住了,何晨光站在坦克顶上,呼吸均匀。官兵们都呆住了,王艳兵也呆住了。老黑反应过来,怒吼:“李二牛!”李二牛站在那儿,突然跪下哭出来。他真的是被吓傻了。 龚箭看着何晨光:“你学过武术?”何晨光翻身跳下来:“报告指导员,以前学过一点儿。”龚箭拍拍他的身板:“好像不止一点儿吧?”何晨光笑道:“一点儿皮毛。”龚箭满意地笑道:“谦虚使人进步,你下去吧。” “是!”何晨光跑向李二牛。王艳兵看着何晨光,有点意外。李二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老黑看着他,说不出话。何晨光跑过去,扶住李二牛:“没事了,没事了,二牛,别怕……”李二牛抱住何晨光,号啕大哭。龚箭看着何晨光,若有所思。 第二章 8 团部,换了常服的龚箭笔直地戳在那儿。康团长把报告直接丢在了桌子上:“我说你什么好?”龚箭立正:“报告团长,我闯了祸,请您处分。”康团长看着他:“这不是处分不处分的问题。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国防大学在读博士生,喝过洋墨水,全军优秀指导员,军政全优,军区的一面旗帜—你拿坦克搞什么勇气训练?想把政治搞出花儿来,办法不有的是吗!你就在教室上上政治课得了,那儿不是有新建的多媒体教室吗?还不够你折腾的?如果真的想搞与训练结合的花活儿,你就在训练场上上政治课不就行了吗?我让宣传干事给你拍几张照片,找找孙礼,给你登军网上去,不什么都齐了?!这要真出事了怎么得了!” “报告!团长,我不是想搞花活儿。我是在探索政治教育与军事训练相结合的新思路,不是在训练场上政治理论课。” “龚箭,你不是小孩子了吧?我看着你从新兵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去特战旅当干部,又看着你从国外留学回来,回到铁拳团!你自己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报告!没有!”龚箭坦然地大声回答。康团长起身:“没有?你这么多年在部队都学什么了?安全是什么?是紧箍咒!不管你工作多么出色,安全出了问题,一票就否决了你!你还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了中国陆军的未来,我们需要进行这样的训练,团长!” “我的步兵团新兵连是特种部队吗?”康团长把桌子敲得更响了。 “不是!但是在外军,不光是特种部队进行这样的勇气训练,常规部队也会进行类似的勇气训练。我们的宣传报道,老是说别人的部队,别人的兵是少爷部队、少爷兵—我们难道连少爷部队、少爷兵都不如吗?”康团长语塞,龚箭继续说,“我们要战胜未来的对手,就要比对手标准更高、练得更狠,更毒!我们的士兵要比对手更勇敢、更坚韧!因为我们没有技术优势,我们在装备上的劣势,只能依靠战士的勇敢和坚韧来弥补!” “你说得都没错,但是你要知道,现实是不会给你那么大的空间的。”康团长苦口婆心。龚箭回答:“现实,是会一点一点改变的。政治教育跟军事训练,不是一个在课堂教学,一个在操场锻炼,而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超越现实,而是保持传统。在战争时期,我们的政工前辈可没有时间在教室上课。”康团长摇头苦笑:“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断定你会碰得头破血流。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龚箭,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件事,团常委一定会给你一个处理意见的,但你不要当作包袱。” “是,我不会当作包袱,我会当作鞭策。” 康团长笑道:“你小子啊!去吧—哎,对了!那个救人的兵,是怎么回事?” “那个兵叫何晨光,学过武术,反应敏捷。” “那个兵不错,可惜我不能给他立功了。” “为什么?团长,他这样的情况,起码也得是个三等功。治军严明,就是要奖罚分明。如果有功不奖,我们以后还怎么带兵呢” “你蠢啊你?我给他立功,你这个处分还跑得了吗?” “那我宁愿要这个处分。” “你知道这对你个人意味着什么吗?”康团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龚箭笑笑,说道:“意味着—您得请我吃饭了吧?” 第二章 9 炊事班的厨房外,三个新兵正坐在马扎上削土豆皮。王艳兵一边发狠地削着手里的土豆,一边骂着胆小鬼。坐在对面的李二牛两手发抖地削着土豆。王艳兵又逮着李二牛的短处了:“你说你吧,你跑老末就老末吧,怎么还拉我一起垫背?就你要成绩,我不要成绩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没完啊?我不也一起吗?全连的成绩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成绩!再说,二牛已经很努力了,你还想怎么着?”何晨光噌地一下站起来。 “就你这样的,你还来当哪门子的兵呀?!”王艳兵没完没了。李二牛看着远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俺从小就想当兵……俺从小在农村长大,村里男娃长大了,最有出息的就是去当兵……俺村能出去当兵的,都是村干部的亲戚……俺家世代都是群众,也没人当过干部,就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当兵这种事,俺想都不敢想……”王艳兵默默看着他,没吭声。李二牛接着说,“俺初中毕业了,就出去打工—在工地做小工,泥瓦小工。俺什么苦都能吃,就为了供俺妹妹读书……俺妹妹比俺小两岁,家里养不起俩学生的……” 王艳兵抬起眼,看着李二牛,他没想到憨厚得有些傻的李二牛心里装着这么多事。 “俺在饭店做小工、帮厨、打杂,啥都干过,还考了二级厨师证……俺妹妹上大学了,有了助学贷款,自己也会勤工俭学了……俺好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个大包袱卸掉了……这时候俺遇到一个人,他问俺想不想当兵……”李二牛擦着眼泪,“俺想……俺做梦都想……俺是个没出息的娃,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来部队穿两年军装,吃两年军粮,扛两年枪……等俺老了,还有个念想,指着照片跟俺孙子说,瞧,那是你爷,你爷那时候当兵站岗嘞!”李二牛的眼神中透着激动,摸出一张照片,“俺也可以跟翠芬说,俺现在当兵了,可以跟你爹提亲了……翠芬是俺对象,一个村的……” 何晨光看看照片,上面是一个非常纯朴的农村女孩。王艳兵接过照片,默默地看着。李二牛擦了擦眼泪,笑着:“俺知道俺不如你们出色,但是如果真的打仗,俺……不会认熊的……相信俺,俺不是故意的……俺没见过坦克,没见过那世面……”李二牛泣不成声。何晨光听着,心里酸酸的。王艳兵站在旁边也不好受。李二牛低着头哭,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接着又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李二牛抬眼,看着他们俩。 “二牛,我们都是你的兄弟。”何晨光说。王艳兵看了看何晨光:“我跟你是,他跟你是,但我跟他可不是什么兄弟!”何晨光看了他一眼,苦笑:“看起来你真的很记仇!” “没啥好说的了,我跟你的事儿,跟他没关系。”王艳兵说。 “只要你不再欺负二牛,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何晨光笑笑。 第二章 10 这天新兵们跑障碍,李二牛在后面等着,看得出他有点紧张。何晨光和王艳兵在他的两边,看着他笑笑。老黑在边上指挥:“下一组,去!”三人猛地冲了出去。不出意外,“咣当”一声,李二牛从障碍高墙上摔了下来。老黑的眉头挤成了一团:“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蛋!是不是非得在上面挂块红烧肉你才能上去?”李二牛从地上爬起来:“不是,班长!” “给我上去!我要的不是在炊事班帮厨的,我要的是战士!” 李二牛艰难地往上爬,但哧溜又往下滑了一段。何晨光和王艳兵在下面撑住他。何晨光咬着牙,使劲地托着他:“加油,二牛!”王艳兵也累得够呛:“你吃什么了?这么沉!”李二牛“啊”一声大喊,咬牙翻了过去。“继续!你们三个,算一个人的成绩!”老黑拿着训练本,头也不抬地说。后面的障碍李二牛又傻眼了。何晨光噌噌地上去,伸手抓住李二牛。王艳兵在下面托着他,骂道:“我跟你说,你真的该减肥了—上去!”李二牛又上去了,翻过后顺着绳子滑下,“咣当”一声落地。何晨光和王艳兵跳下去,带着李二牛继续前进。老黑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接下来的山地越野训练,新兵们穿着冬训服,全副武装,哗啦啦地跑过去。老黑站在山头看着。远处,何晨光和王艳兵用背包绳拉着李二牛,李二牛跑得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别……别管俺了,俺不行了……”何晨光不说话,努力向前跑着。王艳兵咬牙切齿:“这要是在战场上,我就一枪毙了你,省得你废话!快!”李二牛拽着背包绳,跌跌撞撞地跑着。何晨光转过身,一把接过他的步枪:“给他轻装!”王艳兵恨得牙根痒痒:“上辈子欠你什么了?!”说着卸了李二牛的背囊扛着。 刚跑到目的地,老黑黑着一张脸:“你们三个是在逛公园吗?!就是老太太,也能爬上来了!”三个人精疲力竭:“不是,班长!”老黑怒吼:“那就给我赶紧跑!你们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笨蛋!我要看看,三个月结束以后,你们是怎么以不及格的成绩被踢出铁拳团的!”何晨光和王艳兵二话不说,拉起李二牛就继续往前跑。 下午,训练场的单杠前,新兵们轮流做引体向上。何晨光和王艳兵麻利地连续做着。轮到李二牛上杠,他舔舔嘴唇,上去了。何晨光和王艳兵关切地看着他。李二牛努力着,却怎么也起不来。老黑站在旁边问:“你难道一个都做不了吗?!”李二牛没回答,咬牙坚持着,但还是失败了。老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李二牛彻底从单杠上栽下来。老黑看着地上的李二牛,再看看何晨光和王艳兵:“你们俩,帮他!”何晨光和王艳兵过来,扶起李二牛,李二牛内疚地看着他俩。王艳兵无奈地说:“起来吧!”李二牛抓住单杠,两个人在下面托着他。李二牛龇牙咧嘴,被扶着做引体向上。老黑看着这三人,忧心忡忡。 训练结束后,老黑去了新兵连连部。老黑一脸担心:“这样下去,何晨光和王艳兵的成绩都会不及格的。”龚箭看着成绩单,没说话。老黑接着说:“一个李二牛,会拖垮这两个新兵尖子的。”龚箭问他:“解放军只靠尖子打仗吗?”老黑啪地立正:“报告,不是!” “参军到部队的,除了个别的,譬如何晨光和王艳兵,其余大部分都不是年轻人当中的尖子。”老黑不说话,龚箭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用斟酌用词,我只是说实话。能在这群90后里面做佼佼者的,大部分都不在新兵连。来参军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失败者。” “失败者?”老黑不太明白。 “对,失败者,青春期的失败者。他们在青春期,败给了其他小伙子。比他们出色的小伙子,大部分不在新兵连,而在大学校园,或者在国外的校园—这是全世界军队的共同情况。而我们部队就是一所大学校,这不是一句套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让这些青春期的失败者,体会到成功的喜悦。这种成功,不一定是成为尖子,而是战胜自我。” “是,指导员!” “新兵连可以不出尖子,但是不能出现新的失败者。他们都很年轻,要让他们知道成功的快乐,学会战胜自我,成为强者。一支由能够战胜自我的小伙子组成的军队,才是不可战胜的军队!记住,一个人强不是强,再强也是只绵羊;全连强才是强,团结起来是群狼!” “指导员,我真的很佩服你!”老黑嘿嘿笑道。龚箭说道:“去做吧,我相信李二牛的成绩不会一直这么差的。”老黑立正敬礼,转身去了。 夜晚,新兵连的宿舍一片安静,大家都睡了。何晨光被一阵轻微的抽泣声吵醒,他看了看上铺,李二牛蒙着被子,微微抖动。何晨光拉了拉,被子捂得紧紧的,还在抖。何晨光用了用劲,慢慢拉开,李二牛的脸上满是眼泪。李二牛压抑着哭声:“俺没用……俺拖累你们俩了……”何晨光说:“别说胡话了,咱们是兄弟。”李二牛更内疚了:“俺真的想快点跑……”王艳兵从李二牛对面探头起来:“我说你们俩真能闹腾,大晚上的不睡觉,等着让班长练呢?” “艳兵,对不起……” “你怎么老说对不起啊?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我都没说啥,你有什么对不起的?”王艳兵说。 “你们俩的成绩都被俺拖累了……” “这就是命,什么成绩不成绩的,哎!”王艳兵叹息。 “实在不行,明天俺就自己退出吧……” “胡说!你忘了,翠芬还等着你的照片呢—穿着绿军装,扛着冲锋枪,保家卫国去站岗!”何晨光说。李二牛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王艳兵看了看两人:“你俩赶紧睡吧,想那么多没什么用。明天早点起来去跑步,每天多练练就行了。赶紧睡,赶紧睡,被发现就全完了。”何晨光拍拍李二牛:“睡吧,别听他胡说。训练方法要科学,循序渐进,按时起来就可以了。你现在已经比以前跑得快多了,对吧?”何晨光安慰他。 “嗯……”李二牛咬住嘴唇,又蒙住被子。何晨光笑笑,下去了。 清晨,铁拳团营地的国旗在风中飘舞。晨曦中,士兵吹响了军号,一切都井然有序。新兵宿舍里,士兵们纷纷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王艳兵看了看四周:“哎?李二牛呢?!”何晨光起身,看见李二牛的床果然空着。 山路上,李二牛气喘吁吁地在跑步。他穿着冬训服,戴着头盔,全副武装,背囊、沙袋背心、沙袋绑腿一个不少。李二牛咬牙:“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何晨光和王艳兵看着李二牛孤独的身影,他仍顽强地跑着……新兵们默默地看着。王艳兵有些内疚。从此,李二牛每天都比其他人早起一个小时练习跑步。从此,再也没有人笑话他了。 “一个新兵,身体素质不行,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他真的努力了,就不会有人嘲笑他。因为,他在一点一点地战胜自己。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第二章 11 坦克训练场上,李二牛紧张地趴在地上,坦克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李二牛急促地呼吸着,他的心跳有些快。何晨光在旁边鼓励他:“二牛,你没问题的!”李二牛点点头,他的鼻尖全是汗。坦克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李二牛瞪大了眼,龇牙咧嘴。对面,王艳兵推着炊事班的板车冲了过来:“坦克来了!”—“啊!”李二牛尖叫着。王艳兵的板车从李二牛头上推了过去。“坦克”刚过去,一只大军靴踩在了李二牛的手指上。“啊啊啊啊—”李二牛一声惨叫。王艳兵转过身,纳闷儿:“啊?我没轧着他啊!”何晨光站起来,目瞪口呆:“你踩着他手了……” “啊—疼死我了—”李二牛跳起来,朝王艳兵追过去。王艳兵掉头就跑,不住地道着歉。三个人在训练场上追打着,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三天后,老黑带着新兵连来到坦克训练场,主战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惊天动地。李二牛趴在地上,满头是汗,呼吸急促。这次,龚箭亲自担任坦克驾驶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训练场上的新兵们。何晨光和王艳兵在两侧,不住地叮嘱:“二牛,没问题的!”“我跟你说,二牛,一闭眼就过去了!”显然,李二牛听不到他们说话,他注视着前方,手指紧紧地扣住地面。老黑吆喝着:“你们两个,让开吧!” 何晨光和王艳兵站起身,往后退去。李二牛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俩。何晨光和王艳兵竖起大拇指,李二牛含着眼泪,点点头。龚箭钻进坦克,换挡,坦克被发动起来。李二牛注视着前方,主战坦克卷着尘土,轰鸣着冲来。李二牛龇牙咧嘴:“啊—”坦克从他头上过去了,一片尘土飞扬。尘土渐散,却不见李二牛站起来。大家都傻眼了。龚箭停下坦克,跳出来,看着那片尘土,也呆住了。尘土还在飘舞,不见李二牛跳起来。 “二牛—”何晨光大喊一声,冲过去,王艳兵也扑了上去。龚箭脸色发白:“快!救人!”何晨光和王艳兵跑进那团尘土中,李二牛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俩刚想救人,李二牛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哈哈哈!”两个人被吓了一跳,翻倒在地上。李二牛笑着,跑着:“哈哈哈,吓着你们了吧!”龚箭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坦克上,暴骂:“兔崽子,你差点儿要了老子的盒儿钱!”李二牛满脸是土,追逐着新兵们,欢笑着。 老黑摘下帽子,擦汗,眨巴着眼骂:“差点儿就给我送到军事法庭了!”龚箭递给他水壶:“轮不到你,先抓的是我。”老黑喝了口水,还是惊魂未定:“指导员,我们成功了。”龚箭笑了:“是他们成功了。” 两个人看着那边欢呼着追逐着的新兵们,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那么朝气蓬勃。 第二章 12 群山深处,有隐约的枪声在响。射击场上,老兵们穿着07冬训迷彩战术背心正在进行射击训练。新兵们手持自动步枪,整齐地列队。老黑站在队列前,一声令下:“持枪!”唰—新兵们持枪在胸前。老黑站在他们面前,手持步枪在胸前:“这是我的枪……” 新兵们开始宣誓:“这是我的枪!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我将用我自己的生命,爱护我的枪!我与我的枪相依为命!世界上有很多枪,但是这支枪是我的!我和我的枪,是忠诚的共和国卫士!一旦有敌入侵,我将用我的枪反击,先敌开火,干净利索地干掉敌人!干掉敌人!干掉敌人!枪和战士的生命是一体,永远在一起!” 宣誓结束,老黑放下步枪:“稍息!”新兵们持枪跨立,动作统一规范,与刚来时的样子有天壤之别。老黑问:“你们知道张桃芳是谁吗?”新兵们不吭声,老黑问:“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吗?”何晨光开口:“报告!”老黑说:“你知道?说说。” “张桃芳,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四军狙击手,在上甘岭阻击战中,毙敌二百一十四名,敌军敬畏地将其活动的区域称为狙击兵岭!”何晨光流利地回答。 “不错。有谁知道向小平?”老黑又问。这次是王艳兵:“报告!”老黑说:“你说说。” “向小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七集团军狙击手,以三十一发子弹,毙敌三十名,重伤一名,被军委主席亲自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王艳兵看看何晨光,眼带笑意。 “不错,你的回答也正确。张桃芳、向小平这两名战士非常了不起,射击水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你们知道,他们是在哪里学的射击吗?” “报告!”李二牛喊。 “你说。”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班长!”李二牛说。 “非常好!标准答案,加十分!”老黑笑,李二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老黑提高了声音:“你们的前辈,已经证明了解放军射手可以达到的战斗力!你们能不能达到这个高度?!”新兵们回答:“能,班长!” “没吃饱吗?能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回答我?!” “能,班长!”新兵们怒吼。 第三章 1 靶场上,趴成一片的新兵们噼噼啪啪地在射击,不断有弹壳弹出,跳落在地上。老黑拿着望远镜从新兵的身后走过:“高了,往下瞄……你,往左了,记住深呼吸……这个不错,蛮好……”远处,靶子上的弹洞清晰可见。老黑拿着望远镜,看见李二牛的弹洞都集中在九环、十环。老黑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李二牛。李二牛憨笑:“班长,咋了?” “你第一次打枪吗?” “嗯哪!”李二牛还是憨笑。老黑拿着望远镜笑道:“不错,有点儿意思啊!” “谢谢班长。”李二牛憨笑。 老黑继续往那边走,看到王艳兵的靶子,呆住了,都在十环内。王艳兵笑笑,说道:“班长,您看见什么了?”老黑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遍,依旧都是十环。老黑道:“起立!”王艳兵起立,老黑接过他的枪,仔细地看看,随后举起来瞄瞄。王艳兵脸上带着狡猾的笑。老黑拿着枪问:“这把枪是谁校的?”后面一个上等兵起立:“报告!是我!”老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这水平?你自己都打不了满环!”那个上等兵不好意思地笑道:“可能是他点正。”老黑又看了看王艳兵,冷冷地夸了一句:“不简单。”王艳兵立正道:“谢谢班长!” 老黑不看他,继续往那边走。李二牛悄悄地冲王艳兵竖起大拇指,王艳兵笑笑。何晨光不动声色地看着。老黑走到何晨光身后:“你的老对手满环,看看你的成绩怎么样……”说着拿起望远镜,呆住了。王艳兵也纳闷儿地看着。老黑举起望远镜,仔细地看—靶心的十环圆心内,是一个均匀的内圆,十个弹洞。老黑揉揉眼,还是这个结果。老兵们传递着望远镜在看,个个都目瞪口呆。王艳兵还是没明白。 “去,把那靶子扛回来!”老黑指了指李二牛。李二牛一个箭步起身,急速跑步过去。靶子扛回来了—均匀密布的内圆。老黑张着手指在内圆上丈量,长度几乎完全一致。王艳兵站在旁边傻眼了。新兵们也目瞪口呆,随即欢声雷动,鼓掌叫好。老兵们也竖起了大拇指。何晨光被新兵们举起来,抛向空中……何晨光看到王艳兵有些失落地独自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靶子。 黄昏时分,王艳兵孤独地坐在靶场边,看着远处的防弹坡。没有枪声的靶场好似失去了生气。李二牛跑过来:“哎!艳兵,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今天不是会餐吗?有好多好吃的呢!俺亲手做了酸菜鱼,味道绝了!走走走,再不去你吃不到了!”王艳兵没有动。李二牛蹲下:“哎呀,俺说你啊,至于吗?”王艳兵有些落寞:“我输了。” “什么输不输的?不就是一次实弹射击吗?又不算成绩的!班长不是说了吗?这是新兵连的体验射击!” “我不可能打得比他好。” “俺还什么都不如你们呢!俺咋就没事呢?你想得太多了吧!” “你不明白的,二牛,我和何晨光当兵以前就认识。”王艳兵失落地看着远处的防弹坡。 “俺知道,他砸了你的气枪摊子。” “不止那么简单,他砸掉了我的自信心。” “自信心?”李二牛有些不明白。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砸掉你的自信心。”何晨光站在后面,显然有一段时间了。 王艳兵继续看着前方,何晨光在他旁边坐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胜利者。” “你用十发子弹,在靶心打出一个圆—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没赢吗?”王艳兵讽刺说。 “我那样做,不是想赢你,只是想证明我可以做到。”何晨光看着他。 “知道许海峰吗?” “当然知道,奥运射击冠军。” “我很小的时候看了一篇报道,说许海峰小时候喜欢打弹弓,后来成为世界冠军了。我也想当世界冠军,就做了个弹弓。城里没鸟打,我就打路灯,打人家玻璃。邻居们都说我是个坏小孩,跟我爸一样,俗话说三岁看老,我以后也是坐牢的命。” 何晨光看着他,王艳兵叹了口气:“没什么,我是罪犯的儿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我在听你说。” “我刚一岁的时候,我爸因为打架伤人被判刑了,我妈就丢下我跑了。我跟奶奶一起生活,她靠捡破烂把我养大了。可惜我不争气,从小就调皮捣蛋,拿弹弓打人家玻璃。我奶奶就一直道歉,还赔人家玻璃。我现在想起来,很内疚……” “那时候你是孩子嘛!”何晨光安慰他。 王艳兵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我惹了不少祸,打小就是我们那片的小霸王,每天都逃学,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书了。我幻想成为世界射击冠军,成为万众敬仰的偶像,但那只能是一个幻想了……我弹弓打得准,我气枪打得准,有什么用?除了给我奶奶闯祸……” “你现在来当兵了,不是有用了吗?你奶奶应该很高兴啊!” “五年前,她就已经去世了。”—何晨光无语。王艳兵有些哽咽,“我一直想有一天,戴上奥运射击冠军的金牌去看她……现在,我想穿上解放军的军装,戴着军功章去看她……我想对她说,奶奶,孙子现在学好了……”王艳兵咧开嘴,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会做到的,你只差一步了。”何晨光扶住他的肩膀,“你能行的,一定能!”王艳兵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我一直以为,在打枪上没人会比我强。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个你!何晨光,你行,你厉害!”何晨光看着他的眼睛:“你那么容易认输吗?”王艳兵一个激灵:“认输?我?笑话!我王艳兵什么时候……”王艳兵突然停住了。何晨光笑了:“这才是你王艳兵!”王艳兵有点儿恍惚。何晨光笑笑,说道:“找到自己了?”王艳兵眨巴眨巴眼,长出了一口气。何晨光继续说:“成绩当然是分高低的,但谁也不可能永远是冠军。我是练体育的,这点我感受太深了。王艳兵同志,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信心了吗?” “有!”王艳兵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何晨光拉起王艳兵:“这不就得了!走吧,会餐去!”王艳兵看着他,眼神真诚:“何晨光,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战友!哎,对了,你怎么不提你爸爸?他应该早就出狱了啊!” “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 “对,他从来没有找过我和奶奶。” “你没去找过他吗?” “我去过那个监狱,人家说,他就被关了一年。他出狱了也没回家,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早就死了吧!” “别乱想!以后慢慢找吧,总会有消息的。走吧!”何晨光拉着王艳兵,向会餐地点走去。 第三章 2 野外,“神枪手四连”的红旗呼啦啦飘扬。步兵战车前,神枪手四连一个班的老兵手持各种武器,面涂油彩,持枪肃立,狙击手和观察手穿着迷彩布条的吉利服站在队尾。机械化步兵班所有的武器一应俱全,步手枪、轻机枪、88通用机枪、40火、反坦克导弹、狙击步枪等在队列前铺满了。新兵们站在对面,看得眼花缭乱,艳羡不已。王艳兵羡慕地看着站在队尾的狙击手手里的狙击步枪,李二牛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是啥枪啊?还带个望远镜!”王艳兵狡猾地笑道:“阻—知道吗?阻击步枪!”何晨光一拽王艳兵:“你别逗他!”王艳兵笑笑。何晨光指了指队尾:“狙击步枪,那个是狙击手。” “哦,咋还穿得跟要饭的似的?现在部队还这么艰苦啊?” “那是吉利服。”何晨光解释。李二牛一脸懵懂:“啥?吉利服是啥意思?” “就是图吉利,懂不?”王艳兵诡笑。李二牛恍然大悟:“俺知道了,跟俺农村常说的‘赖名好养活’是一个道理—这破衣烂衫的穿着也命大!”何晨光忍不住乐了:“不服不行吧?实践出真知!二牛一句话,就点破吉利服的实质了!” “俺胡说的,胡说的……”李二牛不好意思了。 “很可笑吗?”老黑走过来,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要干掉敌人,你必须看到你的目标,但是不能让你的目标看到你!这身衣服可以隐藏你,让你变成树,变成石头,变成淤泥,变成尘土—在战场上,这身衣服能保住你的小命!你们还觉得好笑吗?”新兵们不敢吭声。 “今天给你们讲解一下步兵班的构成,同时,也给你们介绍一下神枪手四连。”老黑说,“有些新兵同志已经知道了,神枪手四连是铁拳团精锐当中的精锐。不用眼红这些武器,你们下连队以后,都会用到这些家伙。不过,你们中只有极少数的同志可以进入神枪手四连服役。”四连的老兵们目不斜视,虎视眈眈地站着。老黑一声令下:“开始吧!” “我是神枪手四连一排步兵一班班长,我的武器是95自动步枪、92手枪!我负责指挥步兵一班,在连首长的命令下,执行作战!” “我是副班长,我的武器是95自动步枪、92手枪!我的职责是辅助班长进行指挥!” “我是机枪手,我的武器是88通用机枪!我的职责是为全班提供火力掩护和支援!” “我是步兵班狙击小组观察手,我的武器是95自动步枪、92手枪、85激光测距仪,以及地雷等!” 老兵们陆续自我介绍,包括他们手里持有的各种武器。新兵们贪婪地看着,都等着最后出场的老大—“我是步兵班狙击小组组长,狙击手,我的武器是88狙击步枪、92手枪,以及近战使用的微型冲锋枪等。”—看着狙击步枪,李二牛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王艳兵也很激动,贪婪地看着。何晨光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着自己。 “好了,介绍完毕。下面请指导员来介绍神枪手四连!大家鼓掌!” 龚箭从队列后面走过来:“不用鼓掌了,大家都不是第一天见面了。非常高兴你们在这个新兵连度过了两个多月的时光,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变化有目共睹,你们自己也感觉得到。三个月的新兵连即将结束,你们也将成为正式的解放军战士。在这个新兵连,你们吃了不少苦,我也很感谢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虽然都是套话,但大家还是听得很认真。龚箭继续说,“你们将要下连队,也就是说,你们未来两年甚至更长的军人生涯,即将开始。铁拳团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红军团,每一个连队都有着光荣历史。但是神枪手四连是铁拳团众多优秀连队当中,最璀璨的一颗明星!我之所以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我担任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不错,我参军入伍就在神枪手四连,虽然后来进入特战旅,上军校,出国留学等,但是现在我又回到了神枪手四连担任指导员。对于神枪手四连,我有着特殊的感情。” 新兵们极认真地听着,四连的连旗在风中呼啦啦地飘舞。 “更重要的是,这是铁拳团每一年新兵连的规矩—介绍神枪手四连,并且为神枪手四连选拔最优秀的新兵!神枪手四连之所以能够有现在的地位,除了训练特别刻苦,要求特别严格以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神枪手四连的新兵,永远是最好的!老黑—” “到!” “告诉他们,神枪手四连的历史。” “是!”老黑跑步上前,“神枪手四连,诞生于1927年秋收起义,是毛泽东同志亲自组建的红军连队之一,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最悠久的连队之一!秋收起义、中央红军的五次反围剿、万里长征、抗日烽火、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边境自卫反击战,到处都留下了神枪手四连的辉煌战绩!”“哗—”他撕开黑板上的一块迷彩布,一幅中国地图展现出来,上面有无数红色箭头组成的密密麻麻的轨迹,遍及朝鲜半岛和中南半岛等。新兵们呆住了。龚箭脸色平静:“这就是神枪手四连走过的光荣道路!” 老黑看着老兵们:“神枪手四连的连训是什么?”老兵们怒吼:“狭路相逢勇者胜!” “神枪手四连的信念是什么?” “一击必杀,有我无敌!” “神枪手四连的骄傲是什么?”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神枪手四连自从组建以来,数十年间经过大小战斗无数,从未有一次战斗失利,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荣誉连队称号,被国防部命名为‘骁勇善战的神枪手四连’荣誉称号,被东南军区司令部授予‘一击必杀,有我无敌’荣誉锦旗!今天的神枪手四连,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快速反应部队的一员,是全天候作战连队,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出击的战略预备队。根据军委首长和军区首长的要求,神枪手四连可以不经战前训练,不经战前补充,随时投入任何一种形式的战斗—无论是战争任务,还是非战争任务!我的报告完毕!”老黑抬手敬礼。龚箭还礼:“入列!”老黑转身跑步入列。 龚箭走到新兵连面前:“同志们—”新兵们立正,龚箭逐一扫过新兵队列,“神枪手四连欢迎任何一个有志新同志!但是,首先必须是新兵连最出色的新同志!因此,新兵连的综合考核,就是神枪手四连的选拔考核!同志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能够进入我的连队!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指导员!” “我怎么觉得你们没吃饭呢?有没有信心?!” “有!指导员!”新兵们怒吼。 第三章 3 夜晚,新兵们在篮球场各自进行着体能训练。李二牛满头是汗地做着仰卧起坐:“哎呀!多少个了?”何晨光给他压着腿:“不错,七十一个了!”李二牛艰难地开口:“再来……一个!” “可以啊,二牛!想当初你只能做四个,现在能做七十二个了!” “哎,不行啊……看来去那神枪手四连俺是没戏了……这儿能人太多了……”李二牛喘着粗气。何晨光笑笑,说道:“加把劲,闹不好你一下子就成了呢!”李二牛说:“别逗俺了,俺知道俺没戏。都说呢,要是有俩能进神枪手四连的,就不用比了。” “谁啊?” 李二牛看向另一边:“你和他呗。” 何晨光看过去,王艳兵正在做引体向上,腿上还抱着一个战士,跟着他一同起降,不是一般的强悍。李二牛吐了吐舌头:“乖乖!你们俩啊,都是超级赛亚人!” “没影的事儿呢!练你的吧!”何晨光笑笑,继续帮他压腿。 “还说呢!要是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了!” “别胡说了!” “哎!俺别的不想,只要能进神枪手四连的炊事班,就满足了!好歹也是神枪手四连的啊,俺写信给翠芬,还可以吹吹牛啥的!” “要有大志向啊,二牛!” “人得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是?哎,该你了!”李二牛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何晨光躺下,李二牛苦着脸给他压腿:“没二百个你停不住的,天爷啊!” 王艳兵在那边腿上带着一个战士在做引体向上。他做得很慢,但是很坚定。 深夜,新兵们在宿舍都睡了。李二牛吧唧着嘴,翻了个身。何晨光起身,穿上拖鞋站起来,发现王艳兵的床上没人。他想了想,披上迷彩服上衣出去了。 何晨光来到走廊的窗前,果然,下面有人在练单杠。何晨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下去。王艳兵在单杠上挂着,终于没了力气,落地,还想艰难地起来。 “这么搞,肌肉会坏死的。” “你来干什么?”王艳兵没回头,他知道是谁。 “加码归加码,但多少要注意科学性。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你这样非把自己身体搞垮不可。”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别练了,都没力气了,洗洗睡吧。” “我知道,我赢你很难,但是我必须赢!” 何晨光不说话,也说不出话。王艳兵爬起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怎么会是唯一的机会呢?当兵的时间还很长,有两年呢!” “这是我进神枪手四连的唯一机会!” “我不一定赢得了你。” “你骗我!”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王艳兵转过身:“为什么要骗我?可怜我吗?”何晨光道:“不是,我是看你这样,心里面不好受。铁拳团的连队很多,哪一个都有悠久的历史,都是英雄连队,去哪个不都一样吗?” “可是,神枪手四连是最好的连队!我一定要进最好的连队!我要穿上军装去看我奶奶!我要告诉她,您的孙子现在是解放军神枪手四连的兵,是红军连的兵!你知道她去世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何晨光默默地注视他,王艳兵看着夜空:“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么眼巴巴地看着我,看着我……”何晨光低下头想着什么。 “我知道,她对我失望了……我真的很后悔,让她对我失望了……”王艳兵带着哭腔。 “你会做到的。” “太难了……赢你,太难了……”王艳兵苦笑着摇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可能是永远的冠军。回去吧,睡觉,别想那么多了。”王艳兵被何晨光拽着回去了。一路上,何晨光都在想着什么。王艳兵躺在床上,没有睡,下铺的何晨光也没有睡着。两个兵各怀心事,在这一晚都失眠了。 第三章 4 清晨的阳光照射着铁拳团的营地,障碍场上挂着新兵连考核的横幅,新兵连的旗帜在阳光下飘舞。何晨光和王艳兵在起跑线前做着准备,王艳兵的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何晨光没有笑,目视前方。老黑拿起自动步枪,对天开了一枪,两个人如同出山猛虎般冲向前方……各项考核依次进行,新兵们翻腾滚跃,犹如进行一场精彩的表演。 山地武装越野,何晨光和王艳兵跑在第一集团,李二牛咬牙紧跟在后面!训练场上,一排新兵蒙着眼进行自动步枪组装,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完毕,撕下眼罩喊好;李二牛手忙脚乱地组装完毕,第三个喊好!引体向上,何晨光和王艳兵动作很快,交替上下着,脸上都是坚韧不拔的神情,李二牛等新兵看得目瞪口呆。越障考核,两人仍然冲在队列前面,李二牛排在第三个…… “新兵连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军人生涯当中最长的一天。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在进行考核。铁拳团的新兵连,全军区没有人愿意来的一个新兵连—我们来了,我们做到了。” 靶场上,红旗被风刮得很厉害。远处,一排靶子已经竖起来。老黑测了测风速,皱眉。龚箭拿起一张纸,一松手,纸被急速吹走了。 “今天风很大。”老黑看了看天。龚箭问:“对,风很大。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老黑走向新兵们,“好了!你们都看见了,今天风很大,正是一个练射击的好天气!当然,对你们来说,这不是一个适合考核的好天气,因为现在的风速对弹道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你们是铁拳团的兵,刮风算什么?步兵满山跑,还怕风沙吗?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打起你们的精神来,进行新兵连最后一项考核。一班,去!” “是!”一班长转过身,“一班,全体都有—上地线!” 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等齐步走到地线跟前,一排步枪已经摆好。一声令下,他们迅速卧倒,持枪,接过班长递过来的弹匣。李二牛眨巴眨巴眼,揉了揉:“咋这时候进沙子了?”何晨光心事重重地注视着前方,一排靶子在远处立着,四周的荒草被风吹得很厉害。 “准备!” “哗啦哗啦—”一片上膛声。所有人都瞄准准备。李二牛眨了眨眼,可算好了。王艳兵和何晨光都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所有人的视线里只剩下准星、缺口、靶子,食指轻轻地搭设在扳机上。老黑一声令下:“射击!”“噼啪噼啪……”一片枪响。王艳兵一枪一枪,打得很稳健。李二牛每射击一次,就眨巴一次眼,紧张地扣动着扳机。何晨光一脸心事重重……枪声停了。何晨光还有一枪没打。老黑火了:“你搞什么?射击!” 王艳兵看着何晨光。何晨光注视着前方,深呼吸,瞄准。枪响了,老黑拿起望远镜,呆住了—九个洞。王艳兵一愣。龚箭也一惊,走过来拿望远镜:“我看看!”果然是90环。龚箭不相信:“我说你什么好?啊?!你怎么打了个90环?!这怎么可能是你的成绩?!”何晨光表情平静:“对不起,指导员。”王艳兵纳闷儿地看着何晨光,两人对视。何晨光目光平静,看向其他地方。新兵们都议论纷纷,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目视前方,仿佛这一切他早就已经知道。 龚箭问:“王艳兵多少环?”老黑看了看成绩单:“99环。”龚箭点点头:“总算有一个发挥正常的。”王艳兵却高兴不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晨光。 第三章 5 操场上,军旗在上空飘舞,换好常服的新兵们扎着腰带整齐列队。龚箭面对军旗,举起右拳:“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新兵们怒吼。 “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决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队列中的何晨光心事重重。 军旗飘舞。康团长站在台上,注视着下面的新兵们。龚箭跑步上前,敬礼:“报告!团长同志,铁拳团新兵连集合完毕,请您指示!”康团长还礼:“稍息。” “是!”龚箭转身,“稍息!”跑步入列。 康团长注视着这些新兵们,突然高喊:“同志们好!” “首长好!”新兵们的喊声地动山摇。 “不错,有点儿铁拳团的精气神了!”康团长精神抖擞,“看到你们年轻的脸,我不由得想起我的新兵连。也是在这里,二十年前,我成为铁拳团的一名新兵。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年轻。当我们告别家乡,告别爹娘,穿上这身绿军装,我们就不再是一个老百姓,而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当三个月的新兵连结束,你们终于战胜了懒惰,战胜了痛苦,战胜了自我,真的穿上这身绿军装,戴上国防服役章,戴上列兵军衔,才算开始真正了解解放军。”康团长眼神锐利,扫视着排列整齐的方阵,“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中国人民的子弟兵,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武装力量,是随时准备为保卫社会主义制度、国家和人民牺牲的光荣群体!列兵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新兵们怒吼:“时刻准备着!” “列兵们,你们准备好投身战场了吗?” “时刻准备着!” “列兵们,你们准备好为国家和人民,牺牲自我了吗?” “时刻准备着!” “铁拳团—” “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提高警惕,准备打仗!” 新兵们穿着常服在连门口整齐列队,老黑拿着名单:“郭晓明,机械化步兵一营一连!王亮,团政治处电教室……”老黑很震惊,抬眼,“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叫王亮的新兵很尴尬:“报告!班长,我入伍前在电视台工作,是摄像师。” “你不是摄像师,你是个步兵!”老黑脸一沉。王亮立正:“是,班长!” “我会告诉电教室蔡主任,让你参加基层连队训练。别以为你逃得过,列兵!” “是,班长!”王亮苦不堪言。老黑看着名单直皱眉:“王晓虎,机械化步兵二营五连—终于是步兵了!朱昊,团后勤股农场—难道你会种地吗?!” “不会,班长!”朱昊回答。老黑纳闷儿:“那你去干什么?” “报告!入伍前我在家开养猪场……”朱昊憨笑。老黑摇头:“现在这新兵连没办法带了,干什么的都有!后面是不是还有养鱼的?李二牛,机械化步兵二营神枪手四连!” “啊?!”李二牛有点儿发蒙。 “你不想去?”老黑问。李二牛连忙回答:“不是不是,俺想去!可俺……俺不够格……”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这事儿我知道,现在神枪手四连的炊事班缺人手了,你有二级厨师证,正好去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新兵们忍住笑,李二牛呆了:“啊?真去炊事班啊?” “你不想去可以换人。” “不是不是,俺想去,班长!” “站好了,别废话!神枪手四连的兵,要有样子!” “是!”李二牛喜不自胜,连忙立正站好。队列里,王艳兵有点儿紧张,眼神飘向何晨光。何晨光目不斜视。“何晨光—”老黑停顿了一下,“机械化步兵三营六连!王艳兵,机械化步兵二营神枪手四连!”何晨光还是没什么表情,王艳兵在思索着什么。 宿舍里,新兵们都在收拾东西,喜气洋洋地告别。何晨光也收拾着,李二牛站在他旁边,纳闷儿:“这到底是咋了?” “我技不如人,输了。” “出去说吧。”王艳兵说。王艳兵走到角落里,咄咄逼人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躲开他的目光,掩饰着:“你看我干什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 “为什么你会打90环?” “我迷眼了。” “我不信!我一直在看着你,你打最后一枪时根本没有迷眼!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故意打歪的!你故意脱靶的!你故意让给我的!”王艳兵逼视着他。 “我没有!”何晨光没看他。 “你敢说最后一枪你不是故意脱靶的?” “不是!”何晨光理直气壮。王艳兵有点儿晕:“怎么会呢?” “人都有失手的时候。” “你就是故意让给我的,你可怜我!”王艳兵一把抓住何晨光的领子,“我不要你的可怜!你在侮辱我!”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可怜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老黑怒气冲天地走过来。两个人急忙站好,敬礼:“班长好。” “打啊!怎么不打了?打,我看看你们谁厉害。”老黑看着,两个人都不敢说话,“都给我滚!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再胡闹,小心我收拾你们!”两个人急忙跑了。 第三章 6 神枪手四连的旗帜呼啦啦飘舞,门口的连训显得苍劲有力:狭路相逢勇者胜。跟别的连队不同,这里的杀气显得更重。老黑带着王艳兵和李二牛走进宿舍,老兵们立刻起立。老黑说:“这是咱们连新来的两位同志—王艳兵,李二牛,大家欢迎!”老兵们鼓掌。王艳兵一直在想着什么,李二牛一拉王艳兵,王艳兵反应过来,敬礼:“班长好!”老黑指着一张空床:“那张床是王艳兵的。”李二牛左看右看:“班长,那俺睡哪儿?那张?”李二牛指着一张放满背囊和头盔的上铺空床。 “那张床是放应急物资的。你的床不在这儿,在炊事班。” “哎,那俺去炊事班。”李二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领你过去。”—李二牛跟着老黑出门,回头:“艳兵,回头我来找你玩啊!”王艳兵精神恍惚,坐在那张空床上。一名老兵热情地拿起王艳兵的背囊:“好了,列兵,赶紧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就得全连集合了!”说着将一个神枪手四连的臂章塞进他的手里,“以后你穿迷彩服时就戴这个臂章。这是团长特批的,只有咱们神枪手四连可以佩戴自己连队的臂章!”王艳兵看着手里的臂章,咧开嘴努力地想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我们去打扫卫生了,你休息会儿,换好迷彩服去找我们吧!”老兵们都出去了,留下心事重重的王艳兵一个人。他看着期待已久的神枪手四连臂章,却没有一点儿喜悦。 食堂外,炊事班的战士们都持枪在练瞄准,枪口下面挂着水壶。李二牛跟着老黑,兴奋地左看右看。老黑手一抬:“炊事班的都在那儿。” 李二牛一看,那排持枪练习瞄准的战士们姿势很标准:“班长,那是炊事班的?!” “是啊,神枪手四连,人人都是神枪手。你以为炊事班只管做饭啊?” “哎,班长!我明白了!”李二牛高兴地回答。 “老马!”—炊事班长老马放下枪:“到!” “你们的新兵到了!”—见老马跑过来,李二牛急忙敬礼:“班长好!俺是李二牛!” “早就听说过你了!不错啊,二牛,后来居上,战胜自我,不简单啊!”老马笑。 “谢谢班长,其实都是战友帮助俺!”李二牛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人我交给你了啊!” “中!李二牛!”老马喊。李二牛立正:“到!” “把东西先放到宿舍吧,出来参加训练!” “是!”李二牛转头看着老黑,“老黑班长,俺去了啊!”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哎,老黑!听说你们新兵连有个叫何晨光的,很了不得!这次去哪个班了?”老马问。 “去六连了。”老黑苦笑。老马惊诧:“怎么去六连了?”老黑摇头,一脸沮丧:“别提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四连一班宿舍里,王艳兵还坐在那儿,突然,他起身就跑。营部道路上,王艳兵没命地跑着。王艳兵狂奔到新兵连,已经解散的新兵连人去楼空。王艳兵走进去,来到走廊尽头的库房门口,看着门上的封条和锁,呼吸急促。突然,他起脚踹门,没几下,门就被踹坏了。王艳兵走进库房,里面井然有序地放着新兵连的器材。王艳兵跑过去,将堆放在架子上的靶子拽出来,丢在地上,开始寻找……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有九个弹洞的靶子。王艳兵把靶子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其中一个弹洞比其他的要略微偏大。王艳兵看着弹洞出神…… “两颗子弹,一个弹洞?!”王艳兵呆住了,彻底傻眼。 六连车库,灯光下,何晨光跟着老兵们正在擦拭步战车,黄班长正在给何晨光讲解步战车的性能。这时,王艳兵拿着那个靶子出现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枚臂章。 “艳兵?”何晨光抬头。 “你是哪个连的?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没大没小的!”黄班长不乐意了。 “对不起,班长……我应该是你们连的。”—黄班长不明白。何晨光跑过去:“你干什么?”王艳兵把靶子摔在地上:“两颗子弹,一个弹洞—你是一百环!去神枪手四连的应该是你,不是我!”老兵们都呆住了。 “这新兵,不知道你俩怎么了,但是有矛盾可以找领导,找班长。你跑到我们六连闹什么啊?”上等兵蔡小心走过去。王艳兵没理他,一把抓住何晨光按在步战车上:“为什么你不肯说?!”何晨光不吭声。蔡小心上去抓住王艳兵:“你别胡闹!这是我们班的战士!” 王艳兵一甩膀子,掀翻了蔡小心。黄班长怒了:“反天了?!到我们六连来闹事?!”他一摔帽子,老兵们一拥而上。王艳兵左挡右打,跟老兵们扭打在一起,居然没吃亏。黄班长被王艳兵一把甩出去,重重地摔在步战车上,倒下了。 “别打了!”何晨光冲过去抱住王艳兵。 “为什么你不肯说?!” “你别闹了!王艳兵,你这样是会被处分的!” “我宁愿被处分,也不要你可怜我!” 黄班长等人爬起来,何晨光急忙解释:“班长,他不是故意的!” “好小子,有种啊!你这是自找的!”黄班长挽着袖子。王艳兵毫不退让,虎视眈眈。这时,连长彭东海走过来:“你们干什么?!”黄班长等人急忙立正:“连长好!” “怎么回事?谁在打架?” 王艳兵不吭声。彭连长问他:“你是哪个连的?到六连来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连长,他是来闹事的!”黄班长说。彭连长直视王艳兵:“好小子啊!新兵就来闹事了?!是不是觉得六连好欺负啊?!你是哪个连的?!” 王艳兵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不说话。彭连长低头看见他手里的臂章:“神枪手四连的?不得了啊!神枪手四连的新兵就敢到我们六连来闹事了啊!” “报告!连长,我……我不是四连的,我……我应该是您连队的……” 彭连长一愣。王艳兵拿起地上的靶子—九个弹洞。彭连长仔细地看着:“好枪法!两颗子弹,从一个弹洞过去的!一百环!你打的?难怪能进神枪手四连!” “不是,是他—”王艳兵看着何晨光。灯光下,王艳兵还拿着靶子站着,何晨光尴尬地站在旁边。龚箭跑过来:“怎么了?我的兵跑到你们连闹事了?对不住啊,我来收拾他!” “现在我都搞不清谁是谁的兵了!”彭连长说。 “到底怎么回事?”龚箭看着王艳兵跟何晨光,见到王艳兵手里拿着的靶子,明白了,看看何晨光,“是你的靶子?” “是。”何晨光回答。龚箭问王艳兵:“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报告!指导员,我踹开了新兵连库房的门。” “好家伙!你胆子可真不小啊!上面可是贴了封条的!” “是!连长,我违反了军规。但是,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龚箭不明白。 “就是这个靶子的真相—为什么何晨光会打了90环。”王艳兵扬了扬手里的靶子。 “现在你知道了?” “是!” “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龚箭盯着王艳兵。王艳兵回答:“知道,离开神枪手四连。”龚箭又严肃地问:“没了吗?”—“受处分,关禁闭。” “老龚,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彭连长问。龚箭也有些头疼:“我也第一次遇到。这俩现世活宝,一分钟也不让我安生!在新兵连就闹腾,现在都闹腾出格了!” “报告!连长,是我不好。”何晨光上前一步。 “你怎么不好了?” “我打了一百环,却没说实话。” “为什么你不肯说?”—何晨光不说话。 “你想把机会让给他?”龚箭看着何晨光问。 “不能这么说吧,连长。” “是还是不是?!”龚箭厉声问。 “是!” 龚箭看着王艳兵:“那你怎么想的?”王艳兵大声回答:“他可怜我,我不接受!” 龚箭看看他们俩,彭连长苦笑:“我说了吧?谁是谁的兵,老龚?” “借一步说话吧。”两个连队主官走到车库里面去了。 “你何苦呢?”何晨光看着王艳兵。王艳兵梗着脖子:“你侮辱了我。”何晨光叹息:“你太敏感了……”王艳兵继续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谁对谁感恩戴德?” “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施舍!”王艳兵一脸傲气。何晨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另一边,两个连队的主官在步战车旁商量着。龚箭问:“你看到底怎么办?” “这不能问我,该你拿主意。你是新兵连的指导员,他们俩都是你带出来的。你又是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你们连队选兵有优先权,这得你说吧?”彭连长看着他。 “我的兵到你的连队闹事,是我没管教好。”龚箭检讨。 “什么你的兵?那是我的兵!”龚箭一愣,彭连长继续道,“那孩子多实诚,知道自己输了,扛着靶子就来了!还敢跟老兵叫板,胆子够大,认死理!这兵我喜欢!” “那何晨光呢?”龚箭苦笑。 “那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不该是我的兵。孩子是好孩子,可那股劲……老龚,得你调教了!他在神枪手四连,能走得更远!” “那打架的事儿……”龚箭笑笑。彭连长淡淡地道:“我自己连队的兵打架,我能处理。” “行,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兵还戳着,龚箭和彭连长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彭连长看着王艳兵:“现在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王艳兵立正:“是,连长,我接受处分。”何晨光抢道:“连长,不怪他,要处分就处分我吧!”彭连长看着何晨光:“你出什么头啊?六连的兵,我自己处理!四连的,跟你们指导员走人!”何晨光一愣。王艳兵得逞了,却没有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走人!”龚箭踢了何晨光一脚。 “指导员……” “走吧,这事儿已经决定了。” 何晨光看向王艳兵,王艳兵有些失落,却高傲地站直了。 “指导员,连长,我能跟他说两句话吗?”何晨光说。 龚箭和彭连长互相看看,龚箭说:“他们是新兵连的战友,就让他们道个别吧。”彭连长点点头。龚箭拍拍何晨光:“我在外面等你。”王艳兵不说话,目视着前方。 “艳兵。”何晨光叫了他一声。 “当你试图隐瞒事实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何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王艳兵把手里的臂章塞给他:“走吧,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何晨光抬眼。 “你不了解我,何晨光。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有尊严。对,我是从社会的最底层混过来的,但是,我一样有尊严。”王艳兵的脸上有一股傲气。 “你真的想多了。”何晨光真诚地说。王艳兵笑笑,说道:“无论我想得多还是想得少,结果已经注定—你是神枪手四连的精英,而我,只能是六连的一个步兵。” “我们都是步兵。”何晨光说。王艳兵说:“不一样。你是王牌连队的步兵,我是普通连队的步兵。你会有大好的前途,何晨光—但你别以为我认输了。”—何晨光抬起眼,王艳兵举起右拳:“你以为已经结束了吗?”何晨光还在发呆。王艳兵看着他问:“你怕了?” “怕?你真的这么想吗?”何晨光也露出笑容,举起右拳。 “等着!我要成为全团最牛的列兵—别看你是神枪手四连的!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何晨光笑了,两只拳头撞击在一起。何晨光默默地转身走了,王艳兵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何晨光转身,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王艳兵笑着摆摆手,何晨光立正敬礼。王艳兵的笑容凝固了,举起右手,眼泪在打转。军礼,对此刻的两人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 第三章 7 龚箭走进四连一班宿舍,老黑正在开班务会。老黑敬礼报告:“报告!指导员同志,一排一班正在召开班务会,应到九人,实到八人……有一名新兵同志不知道去哪里了。请指示!”龚箭点点头。老黑低声说:“我已经找了一大圈了,一会儿我再去找。对不起,指导员……” “不用找了,他来了。” “王艳兵?!你去哪儿了?!”老黑气不打一处来。龚箭一招手,老黑一下子愣住了。 “班长好。”何晨光站在门口。龚箭说:“这是你班上的新兵同志。” “一转眼的工夫,换人了?”老黑眨巴眨巴眼。 “别问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老黑嘿嘿笑了:“好!何晨光,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我班上的兵!快进来,快进来!” 晚上,连队俱乐部,三班正在擦拭武器,步枪、机枪、狙击步枪、手枪等一应俱全。彭连长走进来,大家看着连长身后的人,都很奇怪。彭连长淡淡地说:“稍息吧。三班长,这个叫王艳兵,是你班上的了。”大家都呆住了。王艳兵目不斜视地笔直站着。 “乖乖,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今天你们有点儿小冲突,不要紧。当兵的都是小伙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三班的同志们给我记住啊,不要打击报复新兵同志!你们都是从新兵过来的!不懂规矩,教他懂规矩就行了!那什么,王艳兵,去吧!” “是,连长!”王艳兵走到黄班长跟前,敬礼,“班长好!” “哦,你好!”黄班长还没回过神来。蔡小心看着王艳兵,眼神意味深长。彭连长看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现在可是老兵了,以前六连的老兵欺负过你吗?” “报告,没有!班长们都很爱护我!”蔡小心立正。彭连长道:“知道就好,别学那些不着四六的坏毛病!继续干活吧,明天射击考核,全连的枪都得擦好了!” “是!”黄班长敬礼,彭连长走了。王艳兵站在那儿,已经准备好接受可能的打击报复。老兵们都看着他,气氛比较尴尬。蔡小心说:“你小子,可算落到我手里了啊!” “报告!班长,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各位班长道歉!”王艳兵不卑不亢。 “道歉就完了?我告诉你,你……”—黄班长一掌拍在蔡小心的后脑勺上:“蔡小心!你是上等兵,不是新兵蛋子了!刚才连长说什么了?别学那些不着四六的毛病!这都谁教你的?站好!”蔡小心不敢吭声了。 “对不起,班长,我错了。”王艳兵敬礼。黄班长叹息一声:“缘分呗!跟我们老哥儿几个干一架,最后成了我班上的兵!你叫什么来着?” “报告,王艳兵。” “行了,王艳兵同志,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欢迎你到三班来!别的事情先不说了,坐下吧,保养枪支!全连的武器今天晚上都得擦好,明天射击考核呢!保养枪支学过吧?”黄班长问。王艳兵回答说:“报告,学过。” “老黑肯定教过!来吧,看看你在新兵连学得如何。” “是,班长。”王艳兵找了个马扎坐下。蔡小心将一把步枪丢给他:“列兵,来,试试!”王艳兵接过步枪,动作麻利地拆卸,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拆下的部件摆放得井井有条。老兵们都瞪大了眼。蔡小心赞叹:“乖乖,可以啊!”黄班长喜不自胜:“哟!装上看看,装上看看!”王艳兵又麻利地装好,一气呵成,验枪:“好!” 黄班长拿起武器,拉开枪栓检查。王艳兵报告:“这把枪,撞针有点儿问题。” “这是谁的枪?”黄班长问。 “报告,我的……是有点儿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报告。”蔡小心连忙拿过枪。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班长问。王艳兵自信地回答:“报告!枪告诉我的!” “你就吹吧你!枪还能说话?”蔡小心不信。王艳兵不卑不亢:“能。枪是有生命的。” “好小子啊,我用了七八年才悟出来的道理,你现在就明白了!但是光说没用,明天射击考核,看看你的实际射击水平!”黄班长感叹。王艳兵起立:“是!” 第三章 8 第二天清晨,神枪手四连的连旗在飘舞。值班员哨子一响,战士们迅速集合,准备武装越野。李二牛睡眼惺忪,提着背囊边跑边背,样子有些狼狈。一只手在后面托起他的背囊,李二牛急忙趁势背好:“谢谢班长啊……”转脸一看,“啊?!何晨光!” “集合了!走!”何晨光笑笑。李二牛跟着何晨光跑:“你怎么来了?” “一言难尽。” “那王艳兵呢?” “去六连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李二牛有点儿晕。何晨光跑向队列:“走吧,回头再说!” 全连武装集合,战士们戴着头盔,背着背囊,全副武装。山路上,神枪手四连的旗帜在飘舞,何晨光紧跟打着连旗的老黑。远远近近,许多连队都扛着连旗,在进行武装越野。对面,王艳兵紧跟着打着连旗的黄班长,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班长,我扛旗行吗?”王艳兵说。 “中!扛好了啊,全连都看着这旗,跟着旗跑呢!” “放心吧!”王艳兵接过旗,开始加速,一阵风似的从四连旁边跑过。整个六连都跟着加快了速度。蔡小心喘着气急忙跟上:“哎呀我的妈妈!这样跑是要死人的!”王艳兵扛着连旗,跟何晨光并排跑着,脸上带着挑战的笑。何晨光问:“老黑班长,我来行吗?” “你们俩又来了!拿着吧!”老黑苦笑,“全连注意啊,跟紧了!要加速了!”何晨光接过连旗,加速跟了上去。李二牛目瞪口呆:“完了!完了!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老马问。 “班长,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回不是锻炼身体了!冲刺吧!”李二牛苦笑。老马还没明白,全连已经加速冲刺了。老马急忙喊:“炊事班,跟上!别拉全连的后腿啊!” 在山路上,两个连队占据两侧,何晨光和王艳兵两个旗手在较劲。 康团长在山顶做早操,正活动身体,突然愣住了—两个连队在山路上疯跑。康团长一伸手,勤务员递上望远镜。四连和六连的旗帜并驾齐驱,俩列兵打着旗子。康团长放下望远镜:“闹什么呢?四连和六连飙上劲了!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山路上,何晨光和王艳兵并驾齐驱,呐喊着开始加速,两个连队跟着疯跑。蔡小心落在后面,快跑不动了:“哎呀!这是要跑死人啊!”黄班长转身:“丢人不?被新兵带着跑!背囊给我,快!”蔡小心被两名老兵拽着,拼命赶上队伍。 康团长拿着望远镜,在山顶上乐:“嘿嘿!好,好!我就喜欢看这样的连队,这样的兵!这才是铁拳团的连队,铁拳团的兵!把那俩列兵的资料给我找来!” 山路上,两名列兵还在较劲,李二牛也跟了上来。 第三章 9 课堂上,林晓晓在做笔记,可思绪早已不在这里了。 “晨光,也不知道这封信最后会寄到哪里。自从你参军以后,好像石沉大海,好像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你这个人。有时候从噩梦中醒来,我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你真的那么绝情吗?只因为我的不理解,就要和我一刀两断?我不相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年来,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相信,我也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会原谅我的,我相信……我知道,你不能忘怀你的父亲,你想寻找他的影子。父亲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林晓晓看着窗外,眼泪在打转。 放学了,林晓晓走出校门,准备回家。下了公车,她背着包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店,林晓晓看了看门面,都是军品。林晓晓想了想,走了进去。店里的布置是战地风格的,到处都是穿着各种迷彩服的模特。林晓晓左顾右盼:“老板,在吗?”一个穿着法军F2中欧迷彩服正弯腰干什么的模特突然站起来,林晓晓“哎呀”一声,吓了一跳。这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笑道:“小姐,你不是找老板吗?” “我还以为你是模特,原来是活的……”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修这个灯的线。我是无名高地军品店的老板王亚东,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男人笑着介绍道。林晓晓说:“啊……我想买一双军靴。” “军靴?”老板估计了一下,转身拿出一双来,“你试试看,合脚吗?”林晓晓拿过来,是一双女式军靴:“啊?” “别看标签,价格可以谈。这双是GTEX材质的,最新科技,你试试就知道。看着沉,其实很轻,外军特种部队的女兵都喜欢穿这个。”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是我穿,我想给我男朋友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都需要什么功能?”王亚东笑。 “这个……我不太懂。他在部队当兵,我想送他一件礼物。” “解放军?” “对。” “解放军应该是发军靴的啊!” “不是有句老话,一分钱一分货吗?部队的事儿,我多少知道点的。”林晓晓笑。王亚东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小姐说得没错,凡是军方发的装备,只能说是性价比最高的,牢固程度也可以,但是舒适性就大打折扣了。我在部队的时候,就自己购买类似军靴、战术背心、腰带这样的小装备,毕竟合不合适确实只有自己知道。” “你也当过兵啊?”林晓晓问。王亚东回答:“对,只不过不是解放军。” “武警?” “不是,我是在国外当兵的。” “中国人还有去国外当兵的?” 王亚东苦笑:“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样吧,他是在哪里当兵?” “我……不知道。” “你别多想,小姐,我不是想探听解放军的军事秘密。我是说,我可以根据他所在的区域,给他挑选适合当地的地形地貌、气候条件的军靴。譬如寒带、温带和热带,山地和城市,地区不同,需求也不同。” “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小姐,你逛街和登山也不会穿同一双鞋吧?哪村都有哪村的高招。” 林晓晓皱眉,苦笑:“王老板,别叫我小姐小姐的好吗?听着怪怪的。我叫林晓晓,你叫我小林或者晓晓都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就叫你晓晓吧!” “这听着舒服多了。”林晓晓笑。 “可以告诉我,你男友大概在什么地区当兵吗?” “我确实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哦,严格保密的部队!不会是特种部队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好,我不问,这种事情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我给你推荐一款吧!我在军队的时候就穿这种,是经过我实际检验的。”王亚东拿出一双军靴。林晓晓接过来:“倒是很漂亮。”又仔细一看标签,“三千二?!”王亚东笑道:“呵呵,你给一千好了。” “哇!水分这么大啊!王老板,可够黑的啊!” “这双军靴进价就是三千人民币,我黑吗?” “那你这么便宜给我,你不吃亏了吗?” “刚才我吓了你一跳,算道歉吧!” “可别!王老板,无功不受禄呢!还是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没事,算我赔罪了!他穿多大的?” “42。” “这双就是了。他不在也没办法试。如果他穿了不合适,你再来找我,我给你换。”王亚东打包。 “那不好吧!都穿过了,怎么换?” “包换,放心吧!” “那谢谢你了,王老板!”林晓晓拿钱,王亚东笑着接过来装进兜里。 “你不点点啊?”林晓晓提醒他。 “有什么好点的?我相信你。” “萍水相逢,那么相信我干吗?” “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人我还是有一套的。军靴拿好。” “谢谢了啊,王老板!”林晓晓告辞走了。王亚东笑笑,继续蹲在地上修灯线。“啪!”一个手机掉在地上。王亚东一愣,急忙拿起手机追出去:“哎!晓晓,你的手机掉了!”外面已经没人了。王亚东看看手机,苦笑,转身回去了。 在离店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货柜卡车。在车里的屏幕上,无名高地军品店内外一览无遗。陈伟军吃着方便面问:“刚才那女孩什么来路?” “不知道,查查看。”武然在电脑前忙活。 “那鞋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接头送什么东西?” 武然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截取刚才监控的林晓晓图像。很快,林晓晓的档案出来了。 “找到了,是个大学生,东南体育大学射击系的,看档案是干净的。”武然说。陈伟军继续吃着方便面:“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报告给白头雕吧,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主。”武然看着陈伟军,苦笑:“盯了半年了,一点儿蹊跷都没有。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陈伟军看了看屏幕,摇头:“不好说。白头雕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人底子不干净,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第四章 1 铁拳团的野外训练场上,神枪手四连的连旗在空中飘舞。何晨光抱着狙击步枪,坐姿射击。龚箭拿着望远镜:“800米。”何晨光射击,800米处的气球靶破碎。站在后面的老兵们都暗暗称奇。龚箭问:“已经到达最大射程了,还能突破吗?” “试试看。”何晨光表情平静。龚箭道:“1200米。” 何晨光深呼吸,瞄准,随后抬眼看了看飘舞的连旗。老兵们都呆呆地看着。何晨光慢慢移回视线,抱着狙击步枪,寻找目标。 “准备好了,自行射击。” 何晨光扣动扳机,1200米处的气球应声破碎。老兵们纷纷鼓掌叫好,竖起大拇指。 “这个新兵同志做狙击手,大家有意见没有?”龚箭说。 “没有!没有!”老兵们一片赞同。 “老黑—” “到!” “以后何晨光就是一班的狙击手,你负责教会他狙击手需要掌握的一些技能。” “是!” “枪打得好,是做狙击手的基础。但是狙击手不光要会射击,里面学问大着呢!明白吗?” “明白!”何晨光大声回答。那边,枪声也在持续。一个兵在射击,枪声稳健,一片叫好声。王艳兵手持95自动步枪进行速射,对面的靶子啪啪掉落。彭连长在旁边看着,喜不自胜:“好!很好!非常好!不能再好了!”老兵们也是瞠目结舌。蔡小心瞪大了眼,看傻了。黄班长乐呵呵:“看见没?看见没?你还好意思啊?” “你以前学过射击?”彭连长问。 “报告!小时候喜欢打弹弓,大一点儿就玩气枪。” “好,有天分!拿狙击步枪过来!”—一个老兵递给他狙击步枪。彭连长问:“这个打过吗?”王艳兵道:“报告,在新兵连时没有学过狙击步枪射击。” “试试看!” “是!”王艳兵接过狙击步枪,仔细看看,卧倒上膛。王艳兵眼睛贴在瞄准镜上,那是一个倒V字构成的世界。“啪—”100米处的靶子中了。 “再远点,400米的!”彭连长高兴道。“啪—”子弹打在了靶子边缘。 “没骗我,是没打过。起来吧。”彭连长指着远处的靶子,“到一定距离以后,风速、地心引力、空气密度和湿度、气温等都会对弹道产生比较大的影响。你没学过狙击战术,失误很正常,不算你打得不好。这样,三班长—” “到!” “这是个狙击手的好苗子,以后在你们班做狙击手!慢慢来,别着急!好好练,给六连争脸,你有希望!” “是!谢谢连长!”王艳兵心满意足地抚摩着手里的狙击步枪。 炊事班里,李二牛系着围裙正在做菜。老马站在旁边,不住地夸着:“不错啊!二牛,看来你这二级厨师的证儿不是白考的!” “俺从农村出来打工,总不能一直做小工,得学点东西。班长,您尝尝!” 老马尝了尝,满意地点头:“中!你可以掌勺了!” “谢谢班长!对了,班长,全连都去射击考核了,咱们班咋不去啊?”李二牛羡慕地说。 “咱们去了谁做饭啊?别着急,等全连考完了,咱们会单独考。”老马抡着马勺在锅里搅了搅。李二牛有点着急:“那俺能打狙击步枪吗?”老马把马勺一扔:“咱炊事班哪有狙击步枪?”李二牛有点儿气馁,老马笑道:“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你把饭菜做好了,全连兄弟们吃得好,练得就好!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是,班长!俺错了。”李二牛一脸失落。 “这也不算错,你是新兵,好奇呗!别着急,全连所有的武器你都得学。只是咱们不能像别的班一样,天天搞训练。到时候40火你也得打,别害怕就行了。” “班长,俺不想打40火,俺就想打打那个狙击步枪……” “中!肯定有你打的!”老马拍拍他的肩膀。李二牛顿时乐了:“班长,真的啊?”老马脸一沉:“我还能蒙你不成?赶紧做饭吧!” “是!谢谢班长!”李二牛浑身是劲,开始干活。 第四章 2 “报告!”何晨光穿着通用迷彩,扎着腰带,来到连部门口。 “进来。”屋里传来龚箭的声音。何晨光推门进去:“指导员,您找我?”龚箭放下手里的材料:“对。我很好奇,一个刚刚到部队的新兵,有你这样的成绩,很难得。” “我做得微不足道,指导员。”何晨光很谦虚。 “已经很出色了。你的射击水平即便是在特等射手云集的四连,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不要说你的身体素质和灵活性—我没看错,你是藏着的。你有功夫,还不浅。” 何晨光不说话。龚箭拿起资料袋:“我调出了你的材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是亚青赛的自由搏击冠军?”何晨光说:“指导员,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还是军人子弟?”龚箭问。 “是。” “你的爷爷是咱们军区的老首长,可是你的父亲一栏—是空白。我不是那么三八的人,不过作为指导员,我确实需要了解每个战士的家庭情况和思想状况。可以告诉我,你父亲的情况吗?”—何晨光不说话。龚箭轻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的父亲在保密单位工作,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是军人,也是党员,是神枪手四连的党支部书记,你的直接领导—相信我,我不会泄密的。”何晨光有些哽咽:“指导员……他不在了。”龚箭一愣,何晨光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他牺牲了。” “在前线?” “不是,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在军区狼牙特战旅服役,在行动当中牺牲了。” “是军事行动?” “是,指导员。但是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行动,只知道他牺牲了。” “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你的母亲呢?”龚箭看着何晨光,脸色沉重。 “在此以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龚箭有些内疚。何晨光抬起头,一脸坚毅:“没什么,指导员,这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相信你也能理解。” “我理解。你是一个好兵,我相信,你的父母会欣慰的。” “谢谢指导员。” “我看了你爷爷的资料,他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是狙击手,还是志愿军功勋狙击手张桃芳同志的战友,狙杀成绩仅次于张桃芳—看来你得了他的真传。你的父亲也是狙击手吗?” “是。” “现在你也是狙击手。” “谢谢指导员。”何晨光看着龚箭,目光坚定。龚箭说:“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的狼牙特战旅狙击手总教官范天雷,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父亲的战友,代号金雕。” “是他把你发到我这儿来的?” “我不知道,我一当兵就到铁拳团了。”何晨光有点儿意外。龚箭苦笑道:“我猜对了。”何晨光问:“你认识他,指导员?”龚箭回答:“我就是被他选到狼牙特战旅去的,也是他的学生,后来去外军留学,学的也是狙击战术。” “指导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何晨光说。 “问吧,谈心嘛!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欢迎你提任何问题,别藏在心里。” “是!指导员。”何晨光立正,“我确实没想通,你的军事素质这么好,在特种部队也是尖子,还去外军特种部队进修过,也是成绩优异,为什么……” “为什么回国以后,反而当了指导员,对吗?”龚箭笑笑。 “是,指导员。” “瞧不起政工干部?” “不是,指导员。”何晨光解释。 “没关系,你只是提出了很多人想问的问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市场经济,各种新思潮接踵而来。部队的环境虽然相对封闭,但军队注定是年轻人的世界。一代一代的年轻人走进部队,带来新的观念,新的思潮,注定也会有新的冲击,新的探讨。”龚箭凑近何晨光,低声说,“不瞒你说,其实当年我跟你一样,瞧不起政工干部。”看着何晨光诧异的表情,“我刚到部队的时候,以为指导员也好,政委也罢,都是耍嘴皮子的。军队是干什么的?是打仗的!是要战士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动动嘴皮子功夫,就可以杀敌吗?所以我一直瞧不起政工干部,在连队当战士的时候就跟指导员的关系一般,只会闷头苦练。后来我入选特种部队,提干,上军校,也入了党。但是当时入党并不是真心自愿的,带有一点功利的成分,这种心理你并不陌生。我想现在许多年轻人,包括我们的部分战士,也有类似的心理。”何晨光不敢说话。龚箭笑笑,“我知道,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很敏感。但回避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是现实,我可以对你畅所欲言。政治工作,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中到底有没有开展的必要?这在以前,根本不是我思考的问题,一直到我去了国外进修。” 何晨光好奇地听着,龚箭看了看他:“我在外军特种部队和军校进修,他们都很尊敬我。这种尊敬不光是因为我的军事素质过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因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留学生。他们对我的尊敬,其实是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尊敬。这种尊敬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我们的前辈打出来的!我们的前辈曾经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侵略者,用双腿双脚跑赢了国民党的汽车轮子,和人民群众用小推车创造了淮海战役60万全歼90万的奇迹。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前辈曾经用‘二战’时期的步兵装备,打赢了当时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多国联军,这让他们很不解,也对我们很尊重。” “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胜利吗?”何晨光问。 “那时候我也不能说得特别清楚。很奇怪,我在国外的时候却开始研究我军的战史。在翻阅了大量资料以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中国人民解放军能够在世界军队之林中有一席之地,能够获得世界各国军队的尊重,跟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是断然分不开的。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所在,起到关键性作用。一支强大的军队,必定有一个强大的灵魂。而擅长以弱打强、以劣势装备来战胜优势装备的军队,那么这支军队的灵魂注定要比其他军队的更强大—这就是我们的独特之处。” “我明白了,指导员。”何晨光说。龚箭继续道:“精神和灵魂,并不能完全取代物质的优势。但是若没有精神和灵魂,再丰富的物质也是无力的。军事和政治,其实密不可分,就好像肌肉和骨骼一样。而骨骼,才是最坚硬、最有力的!”何晨光敬礼:“是,指导员。” “当我明白这一点后,就知道了我的人生方向。我热爱这支军队,我希望这支军队强大有力,也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得到更多人的理解。” “我现在理解了,指导员。”何晨光敬佩地看着龚箭。龚箭看着何晨光,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我相信你不是只服两年兵役就会走的,你的志向和抱负在部队。在你的军人生涯当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艰难坎坷,记住我今天说的话—骨骼,才是最坚硬、最有力的!”“是,指导员!”何晨光一个立正敬礼。 “去训练吧。我很高兴,看见你这样有天赋和潜质的新兵愿意留在部队。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继续努力,毫不放松。记住,只有勤奋和努力,才能把你的天分更好地发挥出来。而解放军,会给你最大的舞台!” “是!”何晨光敬礼,转身走了。龚箭笑笑,继续看材料。 第四章 3 王艳兵正坐在门口值班,值班台上放着几本射击教材,他认真地一笔一画做着笔记。“艳兵!”李二牛喊。王艳兵一抬头,高兴地说:“二牛?!你怎么来了?” “俺做完饭了,就跑过来看看你!” “快过来!你怎么样?”王艳兵招呼李二牛在凳子上坐下。 “挺好的啊!班里兄弟都对俺挺好的,俺现在也掌勺了!” “你咋样啊?”李二牛问。王艳兵说:“我?也挺好的。” “听说你一来就把六连给震了?当狙击手了?”李二牛两眼冒光。 “我不懂的还很多呢!这不,班长给了我一本射击教材,让我慢慢钻研。现在后悔没好好上学了,好多东西看不懂,都是些数学公式、物理公式。”王艳兵看着教材有些发愁。 “乖乖!这当狙击手还真的不简单啊!难怪都说何晨光……”李二牛突然不说了。 “都说何晨光怎么了?”王艳兵问。李二牛憨笑道:“没事没事,俺说错了。” “二牛同志啊,你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主儿啊,怎么现在也变得支支吾吾了?” “哎呀!咱不说那中不?你们俩啊,简直……” “哎呀,好二牛!你就告诉我吧!看在新兵连时我帮你的分儿上!” 李二牛看着王艳兵,想想说:“你这一说,俺还真不好意思嘞!要没你跟何晨光帮俺,俺也不能去神枪手四连做炊事员!不知道在哪个农场养猪呢!” “那你还不说?”王艳兵理直气壮。 “没啥别的,就说何晨光是咱团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神枪手、天生的狙击手!” 王艳兵有点失落。李二牛指着他说:“看你,看你!脸上挂不住了吧?” “我哪有?!还说啥了?”王艳兵矢口否认。 “你说你咋跟个女人似的,这么好打听人家背后议论啥呢!他们还说何晨光要是早生二十年,肯定是战斗英雄;早生五十年,就是张桃芳第二;早生两千年,就是飞将军李广!” “吹吧你就!”王艳兵笑。李二牛认真地说:“谁吹了?谁吹了?乖乖,何晨光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1200米!远不?俺看都看不清嘞!何晨光一枪就把脑袋那么小的气球打爆了!指导员当场就宣布,何晨光做俺们连的狙击手!” “1200米?!你没开玩笑吧?”王艳兵有点儿呆。 “没啊!” “88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是800米,600米以上子弹就飘了。1200米?子弹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打气球呢!我不信!” 王艳兵没说话,心事更重了。李二牛看他:“俺不说,你非要俺说!看,自己郁闷了不是?哎,你们俩呀,就跟俺村东头的水牛和西头的黄牛一样!” “什么意思?”王艳兵没明白。李二牛说:“都中意俺村的那头小母牛,一见面就顶牛!” “你这什么比喻啊?”王艳兵被气笑了。 “咋?俺说错了吗?这‘最好狙击手’的称号就是小母牛,你俩争的,就是那头小母牛!” 王艳兵苦笑道:“哎!懒得跟你解释了!那你呢?不是也想做狙击手吗?你不想做最好的狙击手吗?”李二牛憨笑:“俺不想。俺想做狙击手,但是不想做最好的狙击手!能做个第二第三就中了!” “为啥?”王艳兵被李二牛带沟里了。李二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太累!” 突然,一阵凌厉的战备警报拉响了。两人都是一愣。瞬间,无数官兵在院内狂奔,叫喊着各自归队。李二牛一把拉住一个老兵:“班长,这是咋了?”老兵急赤白脸地说:“哎呀!快回自己连队,一级战斗警报!”李二牛一松手,老兵兔子一样跑了。王艳兵跟李二牛面面相觑,李二牛突然高喊:“不得了了!打仗了!” 尖厉的警报声响彻全团,战士们在路上奔跑着。车场里,数辆军用车辆、主战坦克和步战车几乎同时发动,轰鸣声四起。官兵们全副武装地紧急集合,战前的紧张气氛笼罩在营部上空。四连的战士们匆忙跑出来列好队,通用迷彩、头盔、07通用携行具、通用迷彩背囊,官兵们全副武装,佩戴着统一的红军标志,老黑在点人。 “人到齐了吗?”龚箭也全副武装地出来。老黑喊:“炊事班差一个李二牛!” “他跑到哪里去了?”龚箭火了。老黑忙报告:“他说去六连看战友,还没回来。” 龚箭看了看手表:“顾不上他了,我们走!军区年度大演习,这耽误了不是闹着玩的!” “是!”老黑开始喊队,“快快快!战士跟着班长,班长跟着排长,自行到车场登车!快!”队伍转身,散开就跑,速度极快。何晨光左右看了看,来不及了,一咬牙跑了。何晨光跟着队伍跑到车场,各连排的战士会集在一起,井然有序地各自登车。王艳兵也跟着六连的队伍过来了,何晨光一把抓住他:“二牛呢?!” “他回连队了!你们没在一起吗?”王艳兵惊诧。何晨光着急地说:“他还没回来,我们就过来了!”王艳兵恍然大悟:“哎呀!不好!他被甩掉了!”何晨光很着急。老黑高喊:“快!我们是第一尖刀分队!”王艳兵说:“你先去吧,回头再说!” 何晨光无奈,只好跟着队伍上了步战车。吉普车、步战车一辆接一辆地快速冲了出去。王艳兵看着神枪手四连的连旗飘走,有些失落。“艳兵!走了走了!来不及了!”“走了!艳兵,看什么呢?我们是第二梯队,马上就走了!”蔡小心和黄班长在喊他。 “哎!”王艳兵深吸一口气,转身上车。回头看看,哪里还有李二牛呢?王艳兵一咬牙,“砰”一声关上了后舱门,步战车轰鸣着出去了。 没过多久,李二牛提着背囊、头盔和步枪,疲惫不堪地跑来:“四连……神枪手四连在哪儿呢?”没人顾得上理他,都噌噌噌地从身边跑过去。一会儿工夫,团里已经没车没人了,只剩下李二牛孤独地跟着步战车跑。他终于跑不动了,站在路上,望着前面飞扬的尘土,一丢背囊坐上去哭起来:“你们咋都不等俺呢?太不够意思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声巨吼,李二牛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几辆猎豹停在旁边,康团长怒气冲天地坐在车里喊。李二牛急忙起身敬礼:“报告!团长,俺……俺掉队了……” “掉队?!你是哪个连的?”康团长气不打一处来。李二牛的声音很小:“神枪手……神枪手四连……”康团长火大:“妈拉个巴子,我非扒了龚箭的皮不可!赶紧滚上来,号什么丧?!四连怎么有你这样的兵?!”李二牛不敢说话,提上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上哪辆车。康团长急得一闭眼,咬牙切齿:“我的车!其余的都满了!”李二牛提着背囊急忙上了车,坐在团长旁边,赔着笑:“团,团长……俺……俺叫李二牛……” “走走走!”康团长顾不上听他说话,催着司机开车,猎豹扬长而去。 山间公路上,铁拳团浩大的装甲车队风驰电掣。空中,战斗机的轰鸣声惊天动地。武装直升机从低空掠过,黑压压的如同乌鸦群。李二牛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地动山摇,咽了一口唾沫,脸都白了。康团长脸色铁青,闭目养神。李二牛看了看旁边的团长,终于鼓足勇气:“团……团长,这……真的是要打仗了?”康团长睁眼看他,李二牛忙说:“团长,俺错了!俺不该多嘴……”康团长问他:“怕了?” “怕……不怕!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李二牛想起新兵连墙壁上的标语。康团长苦笑:“队伍都跑出去二里地了,你还待在家里,还准备打仗呢!我看你可以去炊事班了!” “报告!团长,俺就是炊事班的!”李二牛一声吼。康团长被噎住了,少顷,怒喝道:“那就去农场养猪!” “是,团长!” “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兵?”康团长看着李二牛,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继续闭目养神。李二牛不敢说话了。 车队在继续前进,扬起的尘土像战场上的硝烟。空中,印有蓝军标志的无人侦察机在盘旋,操作员的无线电在响:“金雕,这里是鹰眼。我已经抓住铁拳一号的车队,正在4398往南行驶,预计十分钟内到达潜伏位置。完毕。” “金雕收到。鹰眼,等待我的命令。完毕。”范天雷回复。 “鹰眼收到。等待命令。完毕。” 第四章 4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蓝军特种部队的指挥中心就在这儿。屋里各种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机器运转,红灯闪烁。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无人侦察机发回的实时画面。特种部队的参谋们来来去去,各自忙碌着。一个穿着迷彩服,肩扛上校章的背影站在大屏幕前注视着。陈善明站在他的身后:“五号,轻而易举得手了!”范天雷看着大屏幕:“先别高兴得太早,老康也是个打过仗的老团长了,做好应急准备吧。战斗还没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也。”此刻,佩戴着蓝军臂章的狙击手和观察手正趴在山脊上,吉利服让他们跟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山路上,康团长的车队在前行。披着吉利服的狙击手,手持巴雷特狙击步枪,低语:“金雕,野狼小队报告。我们已经看到铁拳一号,预计三分钟内可以发动斩首行动。完毕。” “金雕收到,等待鹰眼发动袭击。完毕。”范天雷命令。 “野狼小队收到。完毕。”狙击手继续瞄着。路边,一队同样戴着蓝军臂章的特种兵正潜伏着。空中,无人侦察机突然俯冲下来。金雕命令:“阻止车队前进。完毕。” “收到。完毕。”无人侦察机下挂的反坦克导弹嗖地发射,落在车队前几米的路面上,轰然爆炸。司机一个急刹车,康团长跟李二牛撞在了一起。李二牛大惊失色:“咋了?咋了?” “斩首行动……”康团长的肋骨伤了,呻吟着。 “咋?!这就打起来了?” “下车。”康团长按着肋处,眉头紧皱。 “团长,俺的枪没子弹啊!这还不如个烧火棍啊!咋办啊?”李二牛大喊。康团长艰难地坐起来:“滚下去!扶我下车!我受伤了……”李二牛不敢说话,急忙扶住团长。 山路上,潜伏着的蓝军特种部队已经跳出来,与警卫们激战,一时间枪声大作。 李二牛扶着团长下来,躲在车旁。李二牛拉住一个警卫:“班长,俺没子弹,给俺子弹!” “要子弹有啥用?!滚一边去!让开!”警卫顾不上理他,一甩膀子,继续射击。李二牛又想找别人,听见团长呻吟,急忙转身:“团长!”康团长拿出手雷,拉开保险:“我不能被他们俘虏!”李二牛一把握住手雷:“团长,不能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你不能啊!咱还没到绝路上呢!” “兔崽子,你懂个屁?!赶紧撒手!”康团长想一脚踹开他。 “团长!有俺在,就有你!”说着一把抢过手雷,站起来甩了出去。康团长气急:“你你你……”李二牛急忙卧倒,等了几秒钟—没爆炸。李二牛探出头去:“啊?臭蛋?只冒烟?”康团长哭笑不得,暴骂:“傻小子!列兵!新兵蛋子!你是真不懂啊……” “俺懂!臭蛋!团长,你别怕,有俺在!”李二牛一拍胸脯。 双方的激战仍在继续。此刻,蓝军特种部队已经冲上公路。李二牛把步枪反拿着,跟打狗似的藏在车后。一个蓝军刚冲过来,李二牛一枪托打在他的头盔上,蓝军特种兵猝然栽倒。李二牛一把夺过他的武器,开始射击。康团长目瞪口呆:“你小子,行啊!”警卫们都诧异地看着李二牛,不知道这个列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李二牛一边喊,一边拔出枪刺趴下。他一把拽下猎豹车上的备用汽油桶,打开后往空地上倒。康团长大惊:“哎!你干什么?!” “跟外国电影里学的!团长,俺背你!”李二牛继续倒,汽油哗哗流了一地。 “你别胡闹!会出事的!”康团长赶忙阻止。 “要爆炸!班长们闪开!”李二牛一扔汽油桶高喊。警卫们急忙四散开去。李二牛一把背起康团长:“抱紧俺!团长!”他背上康团长就开跑,还不忘转身拿起那把缴获的枪反手射击。倒在地上的汽油没动静。 “看来这外国电影不能信啊—子弹打不着火!”李二牛纳闷儿。 “我跟你说,傻小子!你千万别做傻事,这车好几十万呢!”康团长趴在李二牛背上。李二牛摸出防风打火机:“这本来是俺准备驻训的时候做菜点火用的!贡献了!”“啪!”打着了。“不—”康团长来不及阻止,打火机被李二牛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康团长瞪大了眼,大喊:“卧倒—”打火机落在汽油上,“轰”地一声着了。李二牛背着团长转身就跑,火势迅速蔓延。看见一个家伙点着了汽油桶,正在追击的蓝军特种部队队员们呆住了。 “快快快!撤!卧倒—”队长大喊。“轰!”一团烈焰冲天而起,所有人都卧倒了,目瞪口呆。李二牛背着团长,没命似的飞奔着。 看着大屏幕上的烈焰,范天雷瞪大了眼,参谋们也呆住了。 “不是吧?来真的了!”陈善明看着一个列兵背着团长没命地跑,愣住了。 “那个兵是谁?”范天雷问。 远处的山路上,装甲车队戛然而止。一架直8B直升机急速降落在旁边的开阔地。 “快!一号被伏击了!我们赶去救援!一排,轻装,跟我走!”龚箭命令。 何晨光涂着一脸迷彩,跟着老黑下了车。他们都没带背囊,急速跑向路边匆匆降落的直升机。舱门刚关上,直升机就拔地而起。王艳兵看着飞走的直升机,别提多羡慕了。彭连长放下电台,高喊:“六连是地面营救突击队!一排!换车!”王艳兵跟黄班长等人跳下步战车,跟着连长上了一辆敞篷吉普。车队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直升机舱内,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战士们在检查各自的武器装备。龚箭在机舱内走着,大声喊:“我们一定要找到一号!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一号的安全!大家明白了吗?!”“明白!”战士们大吼。何晨光整理着狙击步枪,老黑在他对面:“跟着我,对手是狼牙特战旅的!他们不是好对付的!”何晨光笑笑,说道:“我们也不是好对付的!”老黑看着他,爽朗地笑了。空中,直升机在飞翔,压低,冲向山顶。 李二牛背着康团长,警觉地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康团长被折腾得几乎奄奄一息:“我说这个兵……歇会儿,歇会儿……” “团长,咱们现在很危险,俺不敢歇!再坚持坚持!”李二牛的脚步一点没停。 “你知道你这是在往哪儿走吗?”康团长趴在他背上问。李二牛背着团长吭哧吭哧地跑着:“不知道!”康团长苦笑:“那你走这么起劲干什么?”李二牛停了一下:“俺估摸着,仗打起来了,这一片都危险,俺带你回老家!”康团长差点儿晕过去:“什么?!” “对啊,团长,俺带你回老家!俺那儿是老区!你带俺们打游击去!俺老家不远,就离这儿二百里地吧!”李二牛激动地说。康团长快要崩溃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演习啊?!” “演习?啥是演习?俺不知道。俺就知道你是俺的团长,俺就是死,也不能让你被敌人抓去!”康团长哭笑不得,但还是很感动:“这个兵!这个兵,你叫什么?” “俺叫李二牛!” “好,好!李二牛,你是个好兵!但是我不能跟你回老家去!”康团长一脸正经。 “为啥?”李二牛停住脚。 “咱们团还有部队,需要我带呢!” “哦,对!咱们团还有上千兄弟呢!对对对,找部队去!” 康团长趴在他背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李二牛问:“团长,可咱咋找部队啊?” “你放下我,我有办法!”李二牛把团长放下,康团长靠着树坐下,哭笑不得,指着李二牛的鼻子:“你小子!你小子……”李二牛很警觉地持枪观察着四周。 山路上,火焰还在燃烧。直升机在附近的空地上降落,龚箭带着战士们飞奔过来,看着燃烧的汽油桶,怒吼:“这是搞什么啊?玩大了吧!你们差点儿把我们团长的车给炸了!我们团长呢?人要是出了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两个被俘的蓝军特种兵坐在地上,不吭声,警卫们看着他们。一名蓝军说:“上尉,是你们的兵玩大了。车不是我们炸的。” “怎么回事?”龚箭问。那名蓝军回答说:“是你们的兵引爆了车,然后背着你们团长跑了。”龚箭皱着眉头:“不是你们的无人机炸的?”另一个蓝军说:“那边路上的洞是我们炸的,但我们怎么可能对着自己的部队发射导弹呢?” 老黑转头问警通连长:“谁把团长背跑了?”警通连长一脸苦相:“不是我们警通连的。那个兵我们没见过,好像是你们连的吧!”老黑一愣:“我们连的?我们连的都在车上呢!” “臂章是神枪手四连的。还喊着让我们掩护,就把汽油箱给炸了,团长也被他给背跑了。”警通连长说。何晨光恍然大悟:“李二牛!”龚箭和老黑看他,何晨光肯定地说:“李二牛干得出来这事儿!他一定以为是真的打仗了!他不知道是演习!”龚箭看着群山,无奈:“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哪儿找团长?”老黑哭笑不得:“这个李二牛……蓝军特种部队没砍成我们的头儿,他却把我们的头儿背跑了!” “你们应该感谢那个兵。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输的,这次斩首行动肯定成功!”一名被俘的蓝军特种兵说。龚箭问:“军犬呢?”警通连长一指后面:“在后面车里呢!” “赶紧地,放狗找人!这鬼林子,撒一个集团军进去也没戏!”龚箭正说着,六连的车队也到了。彭连长走下车,傻眼了:“这车是怎么回事?谁干的?”龚箭苦笑:“现在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们连那个李二牛把团长给背走了,咱们两个连的尖刀排要进山去找。” “怎么回事?”王艳兵悄声问何晨光。何晨光苦笑:“二牛发飙了。”王艳兵看着燃烧的火焰:“这家伙,平时蔫不唧的,要搞就搞大的啊!”何晨光低声说:“还好团长坐的不是直升机,不然他敢把直升机给烧了。” “咱们分成两路,扇形搜索,中间保持间隔一公里。军犬引导,电台联络,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团长,不然就麻烦了。天黑以后,这一带有野兽出没。李二牛在山里估计也找不准方向,万一迷路可不得了。”龚箭指着地图说。彭连长说:“好,就这么办!”龚箭说:“你们连的王艳兵跟李二牛熟悉,如果找到了,让他喊话。” “他还能攻击我们不成?”彭连长说。龚箭思量着:“难说。这个兵不知道是演习,他以为是真的战争。记住,让王艳兵喊话,表明身份。”彭连长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还真有这样的神仙?”龚箭也很无奈:“这不是遇到了吗?好了,四连一排,我们走!呈扇形队形,搜索前进!”彭连长也招呼着自己的队伍:“六连,进山了!”两个排的士兵散开队形,在军犬的引导下进入森林。 密林里,远处隐约有人影在晃动,李二牛警觉性十足:“团长,有人!”康团长转身:“是找我们的吧?”李二牛说着又背起团长:“现在敌情不明,团长,你再委屈一下吧!” “我跟你说,二牛!”康团长想从他背上下来,但明显不得劲,“你放下我,跑也是白跑!这肯定是咱们团的人,来找我们的!” “团长,现在这事儿可不好说!”李二牛背着团长在林子里穿行。 “好歹也得看看是谁吧!”康团长哭笑不得。 “等咱们看清楚的时候就晚了,跑都跑不掉!”李二牛加快脚步,“团长你别说话了,你受伤了,节省点儿力气!”康团长回头,看着密林深处:“我看我们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不中!敌情不明,咱们还是赶紧走!”李二牛背着团长就跑。 远处,军犬狂躁不安,开始狂吠。龚箭大喜:“找到目标了!快!”训导员松开绳索,军犬嗖地一下子冲了出去。何晨光一个箭步跑到最前面,跟着军犬冲过去。 “六连,这里是四连,我们找到目标了!快向我们靠拢,快向我们靠拢!”电台兵在喊话。战士们追着军犬,快速向前跃进。军犬的叫声越来越近,李二牛背着团长猛跑。康团长没别的选择,只好用力抱住李二牛的脖子。李二牛站住,傻了—前面是悬崖。 “二牛、二牛,把我放下!咱别跑了,没路了!”康团长搂紧李二牛的脖子。远处,有两个排的士兵在渐渐围拢。李二牛没办法了,他慢慢放下康团长,康团长松了一口气。李二牛看了看前方的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康团长擦着汗:“这日子,可算到头了!”追兵越来越近,李二牛看看追兵,又看看悬崖,风声萧瑟,树叶哗啦,他的脸色变得悲壮起来。 “二牛,你怎么了?”康团长问。李二牛看着悬崖:“团长,咱们没路了……”康团长说:“是啊,没路了。”李二牛转身,神情悲壮:“团长,你知道狼牙山五壮士吗?”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康团长一脸惊愕。陈善明大吼:“他们在干什么?”范天雷也纳闷儿,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不好!要出事!” 悬崖边上,李二牛走向康团长:“团长,咱们宁死也不能做俘虏!”康团长急忙摆手:“不不不!二牛,我们不能这样!你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 “团长,咱们是铁拳团的!你说过,铁拳团,精忠报国,勇于牺牲!宁死,咱们也不能做俘虏啊!”康团长的脸都白了。李二牛不由分说,一把背起团长:“团长,我们精忠报国吧!翠芬,我对不起你!我精忠报国了—”“啊—”康团长一声惨叫。李二牛快速冲向悬崖,纵身一跃—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抓住了李二牛的弹匣袋背带,李二牛和康团长一下子顿在了半空中。康团长睁开眼,何晨光趴在悬崖边上,青筋暴起,紧紧地抓着李二牛的背带。李二牛一抬头:“晨光?!你咋来了?”何晨光憋着劲:“二牛!别胡闹!快,抓住我的手!”李二牛道:“原来不是敌人啊!团长,对不起,俺跳错了!” 康团长一听,死的心都有了。何晨光趴在悬崖边,开始往下滑了。后面的战士们疯跑过来,一个身影扑上去,抓住了何晨光的腰带。何晨光一回头—是王艳兵。王艳兵咬牙,抓住他的腰带,左手扣住地面的石头。李二牛去抓何晨光的手,一不小心,差点儿把康团长给掀下去。康团长一声惨叫,伸手乱抓,抓住了李二牛的腰带。悬崖边上,几个人跟一串糖葫芦似的挂在半空中。老黑也扑了上来,抓住了何晨光的背带。这时,更多的兵冲了过来,这才没有往下坠。 “快!下攀登绳!”龚箭大吼。一个兵打开攀登绳,哗啦啦甩下去,将攀登绳的另外一端绕在粗壮的大树上。康团长伸手抓住攀登绳,松了第一口气:“主席保佑啊……”李二牛他们也抓住了攀登绳,几个兵在上面用力拔河:“一!二!一!二!”人慢慢被拉上来。龚箭一把抓住团长,将他拉上来:“团长!团长!你没事吧?!”康团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差点儿就去见马克思了啊!” “团长,团长,对不起啊!俺不知道是自己人,跳错了!下次俺注意!” “还有下次啊?!”康团长看着他。何晨光和王艳兵相视苦笑,李二牛看着他俩:“晨光,艳兵,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敌人已经打进来了!咱们在新兵连没白练,赶上打仗了!”所有人都看着李二牛,李二牛浑然不觉,“你们看俺干啥?打仗去啊!” 何晨光看着李二牛,忍不住笑出声来,王艳兵也笑了。在场的官兵们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李二牛纳闷儿:“你们都笑啥啊?!敌人打进来了,咱们去打仗啊!” 龚箭没有笑,盯着天空—一架无人机飞得很低,若隐若现。 蓝军指挥中心里,范天雷看着大笑的众人,冷笑:“打仗?好,给他们点儿刺激!”陈善明坏笑着按下了按钮—悬崖边,无人机突然俯冲下来。“找掩护!”龚箭大喊,官兵们急忙四散。无人机的导弹发射出来,“轰”的一声在悬崖的峭壁上爆炸了,官兵们被震得倒下。李二牛吐出嘴里的土:“给俺机枪!”旁边的老兵说:“给你有蛋用啊?打不下来的!”李二牛一把抢过机枪,对天射击—“嗒嗒嗒……” “这嘎小子!”康团长苦笑,官兵们都趴在悬崖上。 “妈的!这完全不对等啊!”老黑骂道,“他们是实弹,我们是空包弹!这怎么打啊?!” “老子干死你!”李二牛对着滑过天空的无人机射击,呐喊着。 指挥中心里,参谋们哈哈大笑。范天雷笑得很开心:“我喜欢这小子!继续逗他们!” 无人机又俯冲下来,发射了一颗导弹,“轰”的一声在不远的地方爆炸。所有官兵都是灰头土脸,无人机超低空呼啸而过。老黑趴在地上,吐出一嘴的土:“他是在玩儿我们!”李二牛打光了机枪里的子弹,骂道:“咋连根毛都没沾上啊?!”何晨光吐出嘴里的土,目光坚毅,转向树林,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拿起攀登绳:“我需要你帮忙!”王艳兵跟着他进了树林。李二牛喊:“你们俩干啥去?”何晨光和王艳兵顾不上搭理他,进了树林,噌噌噌地开始爬树。这时,一架无人机从远处飞了回来。两人正将一棵中等粗细的树弄弯,把攀登绳拴在两侧。王艳兵笑道:“有日子没玩儿这个了!真有你的,怎么想起来的?” “就是用牙齿,也要战斗到底!” 两个人把树弯起来,利用攀登绳,做成了一个大弹弓,攀登绳上的飞虎爪被当作了子弹。这时,无人机再次俯冲过来。何晨光瞄准,两人紧紧抓住攀登绳,拉开弓。“放!”何晨光大喊,两个人同时松手,飞虎爪嗖地飞了出去—无人机超低空掠过。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飞虎爪迎面冲来,范天雷一下子呆住了。操作员大惊:“这是什么东西?!”“咣当!”信号中断,大屏幕上雪花乱闪。悬崖边,飞虎爪一下子抓住了无人机的机头,无人机被半空拉住。何晨光抓紧攀登绳,直接一拽,无人机被拽落在地上,“轰”一声爆炸了。李二牛高喊:“打掉了!打掉了!”官兵们都目瞪口呆。 “好几千万呢!没了?!”老黑吓得不轻。龚箭看着成为一团火球的无人机:“没了……” “不会让咱们赔吧?这可赔不起!”老黑开始担心。 “他敢!他们那玩意儿金贵又怎么样?!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康团长爬起来。何晨光从丛林的岩石后面慢慢站起来,目光坚毅。 “我知道他很出色,可我没想到—他这么出色!”龚箭说。 “指导员!”李二牛杀气腾腾地抓着两把自动步枪,扎着头巾,跟蓝波似的,“咱们去哪里打仗?”龚箭不知道怎么回答,康团长捂着肋骨:“龚箭,这是你连队的新兵?” “是。”龚箭回答。康团长问:“炊事班的?” “是!对不起,团长,他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懂事!懂事!好兵!李二牛!”康团长笑着说。李二牛戳得笔直:“到!” “你给我当公务兵吧!” “俺不去!” “怎么?”康团长一愣。李二牛回答:“俺是神枪手四连的炊事员!” “我知道啊,你们指导员已经同意了。”康团长说。这次轮到李二牛一愣:“你都没问俺指导员,你咋知道的?”康团长扬了扬头:“不信你问他!”李二牛一脸无辜地看着龚箭:“指导员,你不要俺了?”龚箭看看他,又看看团长:“那什么……革命战士要服从上级工作安排……”李二牛犯倔了:“不去!指导员同意俺也不去!” “李二牛!”龚箭大吼。康团长忙说:“别,你让他说,为啥?”李二牛说:“俺好不容易到了神枪手四连,就算是炊事员,也是神枪手四连的炊事员!俺去做公务兵了,以后跟俺对象,跟俺爹娘咋说啊?好不容易当兵了,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去伺候人了!俺不去!” “好!好小子!有种!”康团长爽朗地笑了,“龚箭!” “到!” “你这个新兵连带得不错!他,还有他们两个—打掉无人机的,我都给记功!”一激动,扯着伤口,康团长疼得龇牙咧嘴。龚箭急忙喊:“卫生员!卫生员!”卫生员跑步过来。康团长还是很高兴:“有希望,铁拳团有希望!让那帮狗日的军区特战旅看看,想砍我的头,连我的三个列兵都对付不了!哈哈哈!” 第四章 5 指挥中心里,范天雷在沉思。陈善明问:“五号,我们怎么办?”范天雷想了想:“继续斩首行动!”陈善明问:“还去?”范天雷起身:“我亲自带队。”陈善明站在他后面:“五号,你是赌气还是说真的?”范天雷看看桌上的地图,回头对陈善明:“赌气,也是说真的。铁拳团的这颗头,我砍定了!你带队去机场等我,带上我的东西。” “是!”陈善明立正,出去了。范天雷苦笑:“什么叫自作自受?没想到难受的是我!”所有官兵都不敢说话,范天雷铁青着脸:“信息战分队—” “到!”一名少校从电脑前起身。 “你们的信息战病毒是否已经掌握红军的指挥网络?”范天雷问。 “报告,参谋长!我们独自开发的黑鸟03木马病毒已经通过红军的接驳节点,植入红军铁马一号指挥网络,目前可以掌握红军部队的部分动向!” 范天雷一扬手:“我不关心别的部队,我就想知道,你能不能进入铁拳团的防空预警体系?” “81集团军的铁拳团?” “难道还有第二个铁拳团吗?” “报告!没问题!” “好!给我干掉它!我看看你们信息战分队是不是吃干饭的!”范天雷一拳擂在桌上。 “是!参谋长,您就放心吧!”少校动手在键盘上一阵忙碌,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排字幕:“红军81集团军防空系统已被我控制,等待下一步指令。”少校看着范天雷。 “等我的突击队抵近就动手,明白吗?”范天雷命令。 “明白!” “我要让铁拳团看看,到底谁是王者!”范天雷看着大屏幕,发狠地说。 黑暗中,蓝军的旗帜在陆航机场上空飘扬。几辆敞篷猛士颠簸着开过来,陈善明带领突击队员跳下车,都是精悍勇士。范天雷则带队登上了一架直8B直升机,轰鸣着起飞,迅速消失在夜空。 夜晚,星星很亮。铁拳团团部外的一处帐篷村外停着车队,红军的旗帜和铁拳团的旗帜在飘舞,探照灯雪亮的灯柱投射在空旷的营地上。大帐篷内,是先进的数字化步兵团指挥中心,摆放着高科技的终端设施,大屏幕上灯光闪烁,来来往往的参谋们各自忙碌着。 “按照红军司令部的命令,我神枪手四连已经抢占291高地,堵截了蓝军必经之路。我团其余部队,也已经到达指定位置。战斗在进行当中,我一个团已经扼守住蓝军一个集团军退守二线防御阵地的咽喉。红军司令部正在组织部队合围,预计明晨六时以前,总攻就会打响。”参谋长报告。胳膊上吊着绷带的康团长看着大屏幕,哈哈大笑:“我看这次蓝军往哪儿跑!想砍老子的头?我把你们全部给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蓝军司令部指挥部,何志军旅长走进来:“怎么搞成了这样?我的参谋长在哪里?” “报告!旅长,参谋长亲自带队去执行斩首行动了。” “斩首?去搞红军司令部?这不是胡闹吗?!那里搞得下来吗?未经过我的允许,他居然敢带队去搞红军司令部?!”何志军气呼呼地坐下。参谋报告:“不是,是去……抓铁拳团的康团长了!”何志军怒道:“什么?!他是小孩子吗?!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吗?!都这把岁数了,连这样的失败都承受不了,竟然跟铁拳团置气!” 参谋不敢说话了,何志军命令:“去,给我找到他!” “报告,他带着突击队已经深入敌后,实行了无线电静默。” “胡闹!”何志军噌地一下站起来,指挥部一片沉寂。何志军努力控制住自己:“联系到他,给我回话。”—“是!”参谋转身去了,何志军一脸铁青。 第四章 6 黑暗中的丛林很静谧,在一片空地上,范天雷脸上涂着迷彩油,背着伞包,带队从天而降,落地滚翻的同时迅速脱落伞包。陈善明一挥手,队员们聚拢过来,神情肃穆。范天雷打出手语,队员们出发了。红军的指挥部帐篷村,两个红军哨兵在那边说话。范天雷打着手语,两个队员匍匐前进,突然起身,飞奔过去。红军哨兵回头大惊,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同时被扼住喉咙,一块毛巾捂了上来,一道口红的痕迹在哨兵的脖子上迅速滑过,范天雷带着队伍起身快速通过。铁拳团指挥中心里,康团长正在看大屏幕,其他的人都各自忙碌着。突然,大屏幕上出现错乱纹路,弹出一排字幕:“红军特种部队,你们死定了!” 康团长一愣,参谋们也一片混乱。突然之间,几颗闪光震撼弹丢了进来,在地上滴溜儿转。“轰!”爆炸过后,一片雪白,顿时枪声大作…… 范天雷带队冲了进来,不断地持枪射击。其他队员也从门口突入,立刻控制了要点。康团长揉揉眼,看见范天雷站在他面前。康团长回过神来:“又是你?!” 范天雷冷笑着:“你的头,我一定要砍下来!” 康团长被范天雷抓着,快步跑向直升机。特战队员们阻击着追来的警卫,边打边撤。直升机在黑夜里拔地而起。警卫们傻眼了,看着直升机消失在茫茫夜空…… 机舱里,康团长怒目而视。范天雷坐在对面,拿出烟递过来,“啪!”康团长不客气地一把打掉。范天雷也不生气,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范天雷!偷鸡摸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按照套路打—把你的部队给我摆出来,我们面对面干!”康团长怒吼。范天雷并不生气,给自己点了支烟,吐出一口烟圈:“我是特战旅的,老康,偷鸡摸狗就是我的套路。我的部队里都是轻步兵,在你的机械化部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干。老康,你气糊涂了?” “你们休想打垮铁拳团!”康团长不服气。范天雷笑道:“那就试试看了。我倒想看看,你老康的铁拳到底有多硬!”范天雷转向电台兵,“告诉狼穴,我们抓住铁拳团的一号了,让红军司令部自己看着办吧!”电台兵开始呼叫:“是!”康团长气得说不出话来。范天雷带着笑,拿出外军的军用酒壶:“这个你不会拒绝吧?茅台,二十年的!”康团长一把抓过来就喝。范天雷笑着:“把我的下酒菜给他。”旁边的陈善明拿出袋装的花生米:“康团长,您消消气。”康团长一边吃一边喝:“我跟你说,范天雷,你肯定会后悔的!你看着吧!” “对对对,我会后悔的,我们的头也会被你的步兵砍掉的。”范天雷搓着花生米,机舱里的特种兵们哈哈大笑。直升机在夜空高速掠过。 第四章 7 蓝军司令部收到消息,军区副司令朱世巍中将心情大好:“太好了!我们的特战旅抓了红军的铁拳团团长,捣毁了他们的团部!我命令—全面发动总攻!趁此机会,全歼铁拳团!” 291高地上,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爆炸后烈焰满天。何晨光窝在战壕里,李二牛爬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刚做好的,吃吧!”何晨光一把将李二牛拽了进来:“你快进来!”“轰!”又是一声爆炸—李二牛拖着的筐子里装的白馒头上面盖了一层土。李二牛大怒:“这群浑球儿!一个热乎馒头都不给兄弟们吃啊?!”何晨光站起来,在战壕里不断地射击。 连指挥部的洞穴内,龚箭着急地看着地图,电台兵拿着无线电高喊:“我们跟团部联系不上了!”龚箭大惊:“什么?”电台兵说道:“通信信号断了!”龚箭怒吼:“我们现在需要支援!”电台兵急得快哭了:“指导员,真的联系不上!我没办法了!” 老黑钻进洞里:“不行了,这么打下去,全连都得完蛋!我们只剩下一半人了!指导员,得赶紧拿个主意!”龚箭吼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291高地!” “那是通信信号中断以前的命令,现在我们跟团部联系不上,接不到新的命令,得你拿主意了!指导员!”—龚箭痛苦地看着地图,老黑看着他:“指导员,咱神枪手四连要是真的被蓝军全部歼灭,打光了编制,那才真是大笑话!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撤下去,以后反攻还来得及!”龚箭看着地图,一咬牙:“撤!” 阵地上,何晨光正在更换弹匣,准备继续射击。排长摘下耳机,命令道:“撤!” “咋说撤就撤呢?”李二牛起身问。何晨光收好武器,拉了李二牛一把:“再不撤都得完蛋!走,二牛,快回炊事班去!”李二牛拎着枪,跑了:“这仗打得—窝火!”何晨光掩护着战士们陆续撤离,蓝军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来。 第四章 8 路口处,六连三班奉命把守路口,保持交通畅通。远处隐隐有炮声传过来。蔡小心躺在三轮摩托上,用头盔盖着脸睡大觉。王艳兵手持狙击步枪蹲在车顶警戒,环顾着四周。黄班长跑过来,看见蔡小心,咣地一枪托直接砸掉了他的头盔。 “有情况!”蔡小心迷迷糊糊地高喊,抓起摩托上的88通用机枪。 “有球情况!谁让你睡觉的?!”黄班长骂。蔡小心一看,松了口气:“班长啊……吓死我了!这不是没啥事儿吗?” “那你就能睡觉了?” “咱们六连三班啊,就在被遗忘的角落。看人家打得多热闹,咱们连看热闹都看不着,跟这儿听热闹!” “你咋不学学王艳兵?看看人家,一个新兵同志,多自觉!”黄班长气急。蔡小心看看还在警戒的王艳兵,嗤之以鼻:“他啊,他不是新兵吗?再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班长,连长有啥指示?”黄班长说:“没啥新指示,就是跟团部联系不上了。”王艳兵看着前方,突然拉开枪栓:“有情况!”几个人急忙跑进沙袋后,占据阵地,拉开枪栓。远处,一列96A主战坦克车队迅速开来。蔡小心小声问:“是咱们的坦克吧?” “咱们的坦克营在前面,这是从后面来的!”王艳兵说。蔡小心说:“后面就没坦克部队了吗?兴许是别的团的!”黄班长拿起望远镜,坦克周边尘土漫天,看不清楚。坦克车队轰轰隆隆越来越近。黄班长命令:“发信号!”蔡小心拿起探照灯打开,打着信号语。坦克车队在距离他们1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蔡小心不以为然:“我说什么来着?是咱们的坦克,看得懂信号!”王艳兵仔细地看着,突然大惊失色:“蓝军!” 坦克上挂着的蓝军旗帜在飞扬的尘土中显现出来。“闪开!”黄班长大吼。坦克上的重机枪开火了,王艳兵翻身滚下步战车,其余的战士身上都开始冒烟。黄班长摘下头盔站起来:“完了,都完了。冒烟了,站起来吧!”战士们纷纷站起来。“你咋还不站起来啊?”蔡小心看着还躺在步战车下的王艳兵。王艳兵不说话,抱着自己的武器。黄班长小声地怒骂:“他没死!你别喊!艳兵,我们掩护你!你快走!” “班长……” “哎呀!我已经是烈士了!你赶紧走啊!”黄班长压低声音。对面的坦克上跳下来几个兵,持枪走过来:“铁拳团的吧?”黄班长打着掩护:“是啊是啊!我们都阵亡了!你们是哪个团的?”对面的一个中尉回答:“601团的。”黄班长走过去,拿出烟递上:“那什么,我还有个老乡在601呢!叫嵇道清,你认识不认识啊?”那中尉一呆:“你认识我们嵇副团长?”黄班长附和道:“对!都说了是老乡嘛!我跟他儿子嵇天毅是高中校友呢!他媳妇,丛蕊老师,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呢!”中尉一下子放松了警惕:“那什么,都自己人,好说好说!饿坏了吧?哎,五班长,给搞点儿吃的来!” “自己人,自己人,别说外话!”黄班长笑。步战车下面,王艳兵低姿匍匐,滚下了河。他卧在水里,慢慢爬行,离开危险区域,到了桥下。一辆坦克车队从桥上轰隆隆开过,碾落的土块簌簌往下掉。王艳兵握着武器躲在水里,一动不敢动。 第四章 9 清晨,朝阳逐渐在群山之间升起,王艳兵手持狙击步枪,狼狈不堪地在山林里穿行。前方有蓝军在搜山,王艳兵急忙卧倒,潜伏在灌木丛中。待搜索队过去了,王艳兵仍不敢出声。突然,旁边的一团草丛动了动,露出一张迷彩大脸,两眼黑白分明。王艳兵惊喜地想叫,被另外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嘴。对面的迷彩脸低语:“你一叫,我们就都暴露了。”王艳兵回过神来,点点头,后面的老黑这才松开手。王艳兵低声说:“你们都在这儿啊?我们班完了!”何晨光说:“咱们团损兵折将,现在就剩下不到俩营了。我们是出来找幸存的同志的。走吧,我们回去。”王艳兵一惊:“咱们团就剩下俩营了?” “团长都完了,剩下俩营就不错了。”老黑说。王艳兵更惊了:“怎么团长都完了?!” “蓝军特种部队的斩首行动,直接把团长抓走了。现在全团在仙人洞集结,收拢队伍。” “铁拳团被打败了?”王艳兵问。何晨光说:“还没有,我们还在。” “机械化步兵团—我们没有坦克和步战车了,”老黑苦笑,“就剩下这点儿人和枪了。”王艳兵惊愕不已。 第五章 1 丛林里,树木葱郁,雾气缭绕,何晨光、老黑和王艳兵三人在密林间快速穿行。防空洞里,铁拳团的战士们无精打采地靠着洞壁坐着,全是满脸满身的泥,情绪低落。李二牛来回穿梭着,给战士们送吃的,但这时没人有心情填肚子。李二牛看着战士们,很无奈。这时,穿着一身吉利服的老黑和何晨光领着王艳兵进来了。王艳兵叫了一声:“二牛!” “艳兵!”李二牛起身,高兴不已,“你还活着啊!”王艳兵苦笑:“你不是看见了吗?没当烈士!”李二牛语无伦次了:“不是,不是,你看俺这嘴!俺是说,你还没死啊……不是不是,俺是说……”王艳兵左右看看:“行了行了,意思我明白了。六连在哪儿呢?” “六连?没看见,好像就你一个。”李二牛说。王艳兵一愣。 “我们只找到你一个六连的。”何晨光看着他。李二牛劝他:“你别难受,艳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烈士没当上,兴许就会有好事发生呢!” 王艳兵望过去,在里面的一个隐蔽处,参谋长跟龚箭等几个校尉军官正在对着地图研究。 “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谈谈你们的看法吧。”参谋长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都不吭声,参谋长一扔笔:“总不能一直落草为寇吧?”龚箭想了想,抬头:“参谋长,我想反击。”参谋长疑惑地看着他:“反击?拿什么反击呢?要啥啥没有,我一辆坦克、一辆步战车、一门火炮都不能给你了。” “我想试试看。”龚箭语气坚定。参谋长想了想:“谈谈你的看法。” “虽然我们是机械化步兵团,但是除去这些武器装备,我们还是红军团。”龚箭看了看大家,继续说,“从建团开始,我们在武器装备方面就一直处于劣势,但是我们从未失败过!” “时代不同了。”参谋长叹气。龚箭有些激动:“无论什么时代,我们红军团的底子还在!我们可以化整为零,打麻雀战、游击战!我们神枪手四连,人人都是神枪手,狙击步枪号称小型远程火炮!四连人人都可以使用狙击步枪!把现有的狙击步枪集中起来,肯定够我们连用的!这比起我们的红军前辈来,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是蓝军的武器装备、技术条件,也不是当时的国民党军队可以比的啊!”一名连长说。龚箭道:“虽然蓝军有解放军最现代化的装备,我们失去了所有的现代化装备,但是我们的优势却恰恰在于—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也没有电台可以联系,完全处于无线电的静默。失去了无线电信号跟踪、信息网络追踪,在这山里面,卫星侦察和航空侦察对化整为零的狙击小组根本没有效果,他们除了跟我们当面作战,没有别的机会发现我们。狙击步枪的射程远,蓝军不占便宜。全团其余的官兵全部分散成游击小组,四处点火,肯定会使他们疲于应付的。” “这好像是特种部队经常使用的战术。”参谋长看着他。龚箭笑道:“参谋长说得很对。” “我知道你是狼牙特战旅出来的,但蓝军中可是有你的老上级老部队老战友!你带四连出去,跟他们经验丰富的狙击小组对战,有把握吗?”参谋长有些担心。 “敌后狙击作战,最难的不是对战。”龚箭自信地说,“在敌后,被发现基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四连还有五十多个官兵,可以分散成二三十个狙击小组,他们即便发现,也没有办法把我们全歼。我的兵我了解,他们未必是蓝军特种部队狙击小组的对手。但是,我们把这二三十个狙击小组都撒出去,蓝军特种部队压根儿不可能全部找到。而我们这些狙击小组,除了自由猎杀,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龚箭停住了。 “蓝军司令—朱世巍中将。”参谋长看着地图。 “对!”龚箭笑得很自信,“他们搞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狙击小组在活动。这二三十个狙击小组全部出去活动,活动范围会超过上百平方公里。他们绝不可能把我们这么多的狙击小组一网打尽!这会是在他们后方活动的跳蚤,咬一口不一定致命,但是他们会很难受!这样会减轻红军在正面战场的压力,有利于红军司令部重整旗鼓,转败为胜!” 参谋长皱眉思考着,龚箭继续说:“如果运气好,偶然因素和必然因素都具备,我们也许会创造奇迹—成功狙杀朱世巍中将,一雪我们铁拳团被斩首的耻辱!” “我同意!你们还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参谋长点点头,看着大家—没人否决,参谋长一拍桌子,“好,我命令—将所有的狙击步枪都集中起来,交给神枪手四连!” 防空洞里,战士们陆续起身。王艳兵一愣,站起来:“班长,为什么要把狙击步枪都交给四连?”传令员说:“四连要组织狙击小组出去。”王艳兵瞪圆了眼:“可我也是狙击手啊!”传令员说:“人家可是神枪手四连,人人都是神枪手!你啊,省省吧!参谋长下令,把所有的狙击步枪集中到四连去!”传令员说完就跑了。王艳兵抱着狙击步枪站在那儿,很不舒服。这时,已经涂好迷彩,穿着吉利服的何晨光走过来,叫了一声:“艳兵!” 王艳兵抬眼:“你想来看我有多难受吗?这是我的枪,是我的第二生命,你们四连要把它拿走!”何晨光说:“跟我一起去。”王艳兵吃惊:“我?” 何晨光说:“我跟指导员汇报了。”王艳兵看看那边,画好迷彩脸的龚箭站在一群狙击手跟前,看着他:“列兵王艳兵—”王艳兵一个立正:“到!” “你是我新兵连的射击能手,虽然现在不在我的连队,但是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作战吗?”龚箭问得很大声。王艳兵一个激灵:“报告!指导员,我愿意!”何晨光拍拍王艳兵的肩膀,笑了。两个人同时举起拳头:“同生共死!” 第五章 2 防空洞里,五十多名穿好吉利服,画好迷彩脸的狙击手持枪肃立,每个人都挂着两把长枪—一把狙击步枪,一把自动步枪。钢盔下面黝黑消瘦的脸,在沉默中蕴蓄着无穷的力量。连炊事班的李二牛、老马等也都武装完毕。何晨光脸色平静,王艳兵有点儿激动,但努力忍住了。李二牛背着枪,喘着粗气,像随时准备赴死一样。龚箭身着同样的装束,看着他的士兵们。“同志们—”龚箭一声吼,声音在防空洞里回响。唰—五十多名精锐彪悍的战士持枪立正。龚箭还礼:“请稍息!这是一个最坏的时刻,我们铁拳团的团长被俘,全团建制被打散,战争形势正向着有利于敌人的方向发展。但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刻,虽然我们丢掉了所有的装甲装备、自行火炮,甚至跟上级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们的枪还在!”战士们目光炯炯。“对于神枪手四连来说,只要枪在,胜利就在!我们的红军前辈,用手里的步枪战胜了敌人的火炮坦克,打下了一个新中国!现在,面对优势敌人的海陆空信息全方位的围剿,你们—解放军的士兵们,你们怕了吗?” “不怕!” “铁拳团战败过吗?” “没有!”战士们怒吼。 “你们都接受过最严格的射击训练,每个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神枪手!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接受过狙击小组的战术训练,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们都羡慕狙击手,都想当狙击手,今天,这个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全连化整为零,进行狙击作战!从出发开始,不再互相联系,一直到战争结束!如果幸存下来,就各自归建;如果不幸阵亡,我请你们喝酒!我可以负责地说,谁在这场特殊作战当中表现出色,即使不是狙击手,我也提拔你做狙击手;如果表现欠佳,就算是狙击手,我也让你交出狙击步枪,从头再来!明白了吗?” “明白!”李二牛激动地一声吼。所有人都看向他,李二牛嘿嘿憨笑:“对不起,对不起,俺太激动了……”龚箭看看他,笑笑,说道:“很有上进心,我喜欢!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 “你们是最勇敢的解放军战士吗?” “是!” “神枪手四连—” “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士们的喊声地动山摇。王艳兵站在队列里,有点儿别扭。 “出发!”龚箭一声令下。 “是!”老黑出列,“四连全体都有—左后转弯,跑步—走!” 龚箭看着有点儿恍惚的王艳兵,笑笑,指着何晨光:“比他差?” “不是,指导员!”王艳兵一挺胸膛。龚箭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证明给我看!” “是,指导员!”王艳兵追上何晨光,两人并肩跑着。 龚箭提起狙击步枪,转向参谋长,敬礼:“我走了,参谋长!” “全看你了!”参谋长回礼。龚箭神情坚定:“我会尽力的!”然后,他走了。 “铁拳团,敬礼!—”参谋长高喊。唰—所有官兵向着跑步出去的狙击手们庄重敬礼。狙击手们的迷彩脸上带着一丝庄严和神圣。 山路上,蓝军的车队正在开进。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开路车的司机中弹,身上的发烟罐滋滋地冒着白烟。他停下车,一脸沮丧:“我中弹了……”“狙击手!”其余的战士们急忙跳下车,各自寻找隐蔽地点。山上的狙击小组开始射击,不断有蓝军战士中弹,烟雾弥漫。“快!火力覆盖!”一个中校高喊,话音未落,“砰”一声枪响,中校也冒烟了。一个兵甩出烟雾弹,烟雾瞬间升腾起来。 山坡上,李二牛看着蓝军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奔跑,紧张道:“他们在架迫击炮!” “撤吧,这地方没搞头了,马上就被火力覆盖了。”老黑带着李二牛,快速往下滑去。山下,几门迫击炮开始发射,重机枪也开始不停地扫射—但山上毫无反应。 山谷里,一个连的坦克隆隆驶过,驾驶员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路,车长露出了半个身子。王艳兵眼睛离开瞄准镜:“这群铁王八,我们没办法了。” “我们打掉他们。”何晨光说。王艳兵一愣:“打?拿什么打?你有反坦克导弹吗?” “没有。”何晨光笑笑,“但是我们有狙击步枪。” “别逗了!那可是坦克!我们的子弹能打穿装甲吗?挠痒痒都不够格!”王艳兵说。 “别着急,你看—”何晨光指了指,王艳兵顺着看过去,何晨光低声说,“看见没?最后一辆是指挥坦克,那个露出来的车长,就是连长。”王艳兵问:“你怎么知道是指挥坦克?”何晨光说:“看车上的天线。”王艳兵看去,果然有两根很长的天线在摇曳。 “这天线是跟上级联系用的,只有指挥坦克上有。我们打不穿他们的装甲,但是他们的人在外面。我们先射击连长和指挥坦克的驾驶员,指挥坦克就失去了机动能力,只能瘫在那儿。”何晨光说。王艳兵说:“可是他们还有那么多坦克呢!” “枪一响,他们就会缩进王八壳里面去,通过潜望镜观察外面。潜望镜的视野是有限的,我们在几百米外的山上,想通过潜望镜找到我们是很难的。我们—打掉他们的眼睛!” “打潜望镜?”王艳兵有点儿明白了。 “对!我们对潜望镜挨个点名!没有潜望镜,他们开不走。”何晨光笑得很贼。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狙击手,就可以让一个连的主战坦克失去战斗力?”王艳兵有点儿兴奋。何晨光说:“不错!武术上叫作四两拨千斤!怎么样,干不干?”王艳兵看着他,佩服地说:“你果然很强!”何晨光说:“看书看的。”王艳兵低吼:“干!” “我们先从指挥坦克下手,接着打掉领头的,把他们憋死在山谷里面!”何晨光布置,两个人开始着手准备。“我打连长,你打驾驶员。准备!”何晨光的眼睛抵上瞄准镜,两个人都瞄准各自的目标。“三、二、一—射击!”何晨光和王艳兵同时扣动了扳机。 山谷里,连长正在观察,身上开始蜂鸣着冒烟,同时旁边的驾驶员也冒烟了。两人不明就里,奇怪地左顾右盼。“哪里打枪?”连长问。话音未落,第一辆车的车长和驾驶员也冒烟了。连长突然明白过来。“狙击手!快进坦克!”连长大喊,其余的车长和驾驶员迅速缩进坦克。连长沮丧地撕下臂章,恨恨地道:“妈的,没想到被狙击步枪给阴了!” 二号坦克里,副连长握着无线电:“各单位注意,这里是佩刀二号!连长牺牲,现在由我接替指挥。我们遭遇红军狙击小组,立即展开战斗队形,准备快速通过!完毕!” “佩刀二号,我是军刀二号。军刀一号也停止行驶了,路已经堵上了!完毕。” “怎么搞的?军刀一号,军刀一号,收到没有?回话!”副连长大吼。没有回应。片刻,无线电里传来声音:“佩刀二号,军刀一号不能回话。完毕。” “怎么回事?”副连长急了。无线电回话:“我已经阵亡了。完毕。” “副连长,现在咋办?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他们要是有反坦克导弹小组,我们就完蛋了!”驾驶员回头,看见副连长的鼻头开始冒汗了,驾驶员带着哭腔,“怎么办,副连长?” “潜望镜,机枪射击!”副连长大吼。瞬间,各辆坦克的同轴机枪开始四处射击。王艳兵趴在对面的山坡上嘿嘿乐:“他们果然在使用潜望镜。要是我们有反坦克导弹,他们就全完蛋了!”何晨光说:“狙击步枪号称小型远程火炮,我们照样干!我从前往后,你从后往前,挨个点名。” “好!轻松愉快,解决战斗!”王艳兵瞄准,两个人开始对潜望镜挨个射击。 副连长正在车内观察,啪!—潜望镜黑了。副连长呵斥:“怎么回事?!” “有人打了我们的潜望镜!按照演习设定,潜望镜被击中自动锁定!”炮手大声报告。 “嘿!遇到高人了!”副连长对旁边的士兵说,“他们的狙击手在打我们的坦克!释放烟雾弹!”不一会儿,山谷里便烟雾四起,遮挡住了何晨光和王艳兵的视线。 “他们开始放烟了。”王艳兵说。何晨光收起狙击步枪:“打不了了,撤!” “这就走了?”王艳兵没挪窝。 “他们会呼叫炮兵支援,闹不好还会采取火箭炮覆盖。我们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旦被发现,就只有跑路了。走吧!指导员还在等我们!”两人收起狙击步枪,快速离开。对面的山路上,被烟雾笼罩的坦克车队还在盲目地射击着。 第五章 3 蓝军指挥中心里,大屏幕上显示着无人机传输回来的画面—山谷里烟雾升腾,同轴机枪还在盲目地射击。范天雷站在大屏幕前,脸色铁青。陈善明瞪大了眼:“狙击手打坦克?!他们真行!是龚箭干的?”范天雷盯着大屏幕:“不会这么巧的。” “那是谁?!神枪手四连还有高人?” “是他。”范天雷肯定说。陈善明问:“谁啊?”范天雷笑了:“肯定是他!我果然没看错他!天生的狙击手!他这些年没白过,一直在看他父亲留下的资料。” “五号,你说的到底是谁?”陈善明纳闷儿。范天雷拿起作战帽笑笑,说道:“我们走!” “去干吗?那个狙击小组肯定撤了!”陈善明紧跟在后面。 “我要去看看他的狙击阵地到底设得怎么样,是不是符合我的标准。” “五号,你越说越神了。神枪手四连,再怎么也是步兵连啊!能达到你的标准,得是什么样的神人啊?”陈善明不相信。 “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是干这行的。我们走吧。”范天雷眼睛里闪着亮光。 范天雷来到了何晨光已经撤离的狙击阵地。这个阵地有力地借助了山窝的掩护,上面遮挡着树叶枝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范天雷蹲下身,细细地观察着。陈善明看了看,说:“是个高手!在这个位置可以对下面全部控制,也方便撤离。我还真是小看这个步兵连了!”正在勘察现场的苗狼捡起地上遗落的一颗弹壳,递给范天雷。范天雷仔细观察着,苦笑:“他还是太嫩了。”陈善明说:“留下了痕迹。” “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自学总会有缺陷的。”范天雷把玩着弹壳,叹息。 “我越来越好奇了,你说的到底是谁?”陈善明问。范天雷说:“你认识。”陈善明更纳闷儿了:“我认识?”范天雷回答:“是的。你看见就知道了。” “越说越神秘了。” 范天雷看了看那些老士官们:“你们都认识。”苗狼和其他人不明白,看着他。范天雷眼神有些阴郁:“那些牺牲的烈士,是永生的。”在场的官兵们听得云山雾绕。范天雷笑笑,说道:“你们都会明白的。” 山林里,何晨光和王艳兵涉水过来。在附近的一棵树上,一支枪口伪装得极好,正追随着他们。何晨光用余光扫了一眼,不动声色。旁边的王艳兵浑然不觉。何晨光突然捡起一块石头,甩手出去,啪!—哎呀一声,狙击手从树上栽下来。王艳兵持枪一个激灵:“谁?” “别开枪,别开枪,是俺……”李二牛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胳膊,“自己人,自己人……” “你爬那么高干吗?不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啊?”王艳兵无语。 “你怎么发现俺的?”李二牛还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实。何晨光笑着把他拉起来:“你啊,顾头不顾屁股!记住,伪装的时候不要乱动!” “我们伪装得怎么样?”一个声音从芦苇丛中传来。何晨光一激灵,王艳兵持枪左右观察着。突然,老黑笑着从芦苇丛里钻出来,接下来是龚箭,也从岸上的土坑里冒了出来,抖搂着身上的草屑。何晨光不好意思地笑道:“指导员,真的没想到。” “你们迟到了三分钟。”龚箭看表。王艳兵说:“指导员,我们打了一个坦克连!” “就是打了一个坦克团,也不能迟到。战场上,耽误一秒钟时间,都会酿成大祸的。”龚箭面无表情地说。何晨光压低声音:“是,指导员。” “我已经从蓝军的电台通信中听到了!干得不错!你们两个搞垮了一个坦克连!”龚箭笑笑,夸奖道。何晨光笑道:“谢谢指导员。” “走吧,兄弟们在等你们呢!”一行人整理好装备继续出发。 不久,几人与狙击小队在山林里集结,几个狙击手围在龚箭身边看地图。 “我们已经搞得蓝军疲于应付,他们也知道我们的狙击小组在四处活动了。”龚箭指了指地图,“他们现在已经进山,在到处找我们的狙击小组。我们下一步要更加出其不意,打一场步兵攻坚战!他们以为我们不会集中攻坚,我们就给他们来个狠的!” “我们打哪儿啊?”李二牛很兴奋。 “34号大桥!”龚箭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这是蓝军的交通要道。我们炸掉这座桥!” “那我们需要炸药,大量的炸药。”王艳兵说。老黑一把掀起旁边的伪装网,嘿嘿一笑:“昨天晚上,我和二牛去搞了蓝军的一个弹药库,搞来这些家伙!”王艳兵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何晨光若有所思地站在旁边,想着什么。龚箭问:“何晨光,你有什么想法?” “34号大桥距离最近的蓝军机械化步兵营只有三公里,他们会迅速增援,我们没有反坦克武器。”何晨光说。龚箭的脸上带着坏笑:“我们没有,他们有。” “我明白了。”何晨光也笑。龚箭命令:“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大桥!守军有反坦克导弹,我们用他们的武器来阻击他们的坦克!”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李二牛唱起了歌,大家都笑了。龚箭看看手表:“赶路吧!我们把分散的狙击小组集中起来,给蓝军看看,什么是神枪手四连!” 第五章 4 山林里一片静谧,越来越多的狙击手穿行其中,龚箭带队在悬崖山林里急行军。大桥边,蓝军的旗帜在飘舞,一个排的士兵严阵以待,旁边停着数辆吉普车、卡车等,不时有巡逻队在桥上来回巡视。“砰!”机枪手身上开始冒烟,东张西望:“谁打的我?”中尉高喊:“狙击手!卧倒!”又一枪,他的身上也开始冒烟,士兵们四散卧倒。 山上,何晨光和王艳兵手持狙击步枪,分别占据了一高一低两个位置在射击。 “火力压制!”龚箭在树下大喊。几个机枪手冒出来,开始不停地射击。 “催泪弹!”—几个兵拿起95自动步枪,下挂榴弹发射器。“嗵!”催泪弹打出去,大桥上烟雾四起。守军们不停地咳嗽,在烟雾中挣扎着摸索防毒面具。这时,十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红军在龚箭的率领下冲上桥。枪声不停,守军纷纷中弹冒烟。何晨光背着狙击步枪跑出烟雾范围,摘掉防毒面具,手持05微冲快速向前:“快!我们到位置了!安炸药!” 王艳兵手持95自动步枪,背着背囊跟在后面,带着几个兵快速跑向桥。他打开背囊,取出炸药。何晨光手持狙击步枪警戒,不时地射击冒头的蓝军。王艳兵等人爬到桥下,紧张地安装着炸药。这时,前面隐约有轰鸣声传来,尘土飞扬。何晨光眼睛抵在瞄准镜上,看见蓝军的主战坦克高速开过来,步兵分散在两侧。 “坦克!”何晨光报告。龚箭下令:“干掉它!” 一个兵从蓝军的工事里拿起反坦克导弹,瞄准,发射—“嗖!”主战坦克冒烟,周围的步兵急忙闪开。何晨光冷静地瞄准,一个又一个蓝军接连冒烟。 另一边,蓝军厨房里,炊事班的兵们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一脚踹开。李二牛站在门口持枪高喊:“我们是红军!”几秒钟后,炊事员们反应过来,胖司务长高喊:“抄家伙!上!”厨房外,李二牛正被炊事员们打出来,左右抵挡着,已经鼻青脸肿。何晨光斜刺里冒出来,连续几个侧腿踢,炊事员们一个一个倒地呻吟着。王艳兵跑过来:“都搞定了?” “搞定了!”何晨光拍着手。李二牛被拉起来:“班长,咋能这样呢?”炊事班长倒在地上,气呼呼的,说不出话。何晨光背着狙击步枪:“点了哑穴了!我们走!” 桥头上,蓝军的大部队飞驰而至。王艳兵大惊:“走不了了!”蓝军跑过来,不断地开枪,坦克转移着火炮。何晨光大喊:“跳!”李二牛吓了一跳:“啊?真的当狼牙山五壮士啊!”王艳兵不由分说,拉起李二牛跳入河里。河流很急,三个人转眼就没影了。 “真跳啊!”一名蓝军士兵傻眼了。蓝军中尉佩服地说:“厉害!宁死不当俘虏啊!”蓝军士兵问:“不会真的出事吧?”蓝军中尉看了看湍急的河面:“不知道。看他们的命吧,反正每次演习都有指标。”蓝军士兵好奇地问:“啥指标,排长?” “死亡指标。”蓝军中尉说得很平静,蓝军士兵打了个冷战。 中尉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演习是过家家啊?当兵,是真的要牺牲的!” 桥下,三个人在水里沉浮,忽隐忽现,互相大喊着。何晨光一把抓住河面上伸过来的树枝,将狙击步枪甩出去,拉住了枪带。李二牛和王艳兵分别抓着,三个人跟糖葫芦一样串着,拼命地往岸上挣扎。三个人艰难地爬上岸,王艳兵埋怨着李二牛:“你去厨房干什么?” “俺想找点儿吃的……”李二牛有点儿委屈。王艳兵忍不住骂道:“你就知道吃!”何晨光忙给他解围:“他是想给大家找点儿吃的。你们受伤没?” 两人都各自检查了一番,完好无损。收拾好东西,三个人起身出发了。 桥头,范天雷站在车前,久久凝视着神枪手四连的臂章。范天雷摘下粘在车身上的神枪手四连臂章,苦笑:“我的学生给我留下的。” “他们这是在跟我们叫板!我们要想办法抓住他们!”陈善明狠狠地说。范天雷转身,看着远处静谧的群山:“抓不住的。莽莽群山,他们化整为零打游击,想怎么藏身都可以。” “我们就看着他们这么胡搞吗?” “超限战—”范天雷苦笑,“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最现代化的装备,在游击战面前,也是一堆废铜烂铁。所谓的信息化高科技战争,根本不是这种超限战的对手。现在他们除了手里那几杆枪,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用技术侦察手段反而找不到他们了。” “蓝军司令部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必须围剿铁拳团的这群漏网残兵!”陈善明愤愤地说。范天雷摇摇头:“残兵?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残兵。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有信念的革命军人。他们虽然丢掉了自己的坦克战车,但是没有放下自己的步枪。战争,还是步兵一枪一枪打出来的。战士的意志最重要,这一点,铁拳团交出了最好的答卷。” “那我们怎么办呢?”陈善明问。 “靠我们,根本别想在山里全歼他们。我们需要蓝军司令部的协助,采取拉网围剿战术。机械化部队定点固守,拉网搜查,减少他们的游击战活动空间。尤其注意的是,要把他们跟老百姓彻底隔绝开,不能让他们活动到居民区去,譬如人口密集的农村、城镇。在那里,他们会如鱼得水,混迹于老百姓当中。那时候我们就麻烦了,只有挨黑枪的份儿。” 陈善明苦笑:“怎么听起来似曾相识啊?”范天雷笑笑,说道:“国民党军队围剿苏区的老办法—碉堡战术,也叫龟壳战术。老办法,也是笨办法。这不是真正的战争,我们没有时间去发动群众,组织人民来揪出来他们,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游击战和反游击战有很深的学问,也是现代化军队很难解决的头等难题。即使打得下来,你守得住吗?还好这是演习,如果是真的战争,不断遭受冷枪射杀会严重影响蓝军的士气。” “我们还能做什么?”陈善明问。范天雷说:“进山,‘剿匪’—共产党的军队打共产党的军队,要用共产党军队的老办法。精锐小分队进山剿匪,死缠烂打,一定不能让他们漏网。比耐力,比山地战,他们给我们提鞋都不够格!命令各个特战分队,丢掉直升机和车辆,携带一周的物资装备,徒步进山!发现目标就穷追猛打,让敌人疲于奔命!记住,一定要保持联系,不要抢功,当心被各个击破!既然龚箭要跟我玩,我就跟他玩到底!” “是,五号!全体注意,我们进山!”陈善明传达完命令,特战队员们拿上自己的背囊,分散进山了。范天雷接过一把蒙着枪衣的长枪,撕开,唰—是那把85狙击步枪。 陈善明苦笑:“走吧,同志们!林海雪原开演了,我们跟着203剿匪去啊!”特战队员们笑着,跟着走了。 山谷上空,武直十武装直升机超低空掠过。王艳兵在灌木丛里露出头:“怎么这么多直升机?在找我们?”“又来一架!”三个人急忙卧倒,吉利服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武装直升机超低空掠过,飞得很慢。飞行员东张西望,只看见下面一片绿色的海洋。飞行员摇头,武装直升机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丛林里,前方隐约出现蓝军的身影,慢慢搜索过来。 “这条路走不通了。”何晨光领着另外两人,借助树木的掩护,悄然消失。 山坳里,龚箭、老黑和几个狙击手被遮挡在树叶下,他们组成了一个分队。龚箭看着天空滑过的武直十直升机,思索着。这时有两个兵跑回来,龚箭忙问:“怎么样?”一人回答说:“过不去,到处都是封锁线。”龚箭没说话。老黑说:“看来蓝军玩狠的了,专门来对付我们。”龚箭苦笑:“我从小就喜欢看切·格瓦拉,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混到了这步田地。我的老师范天雷是一个游击战专家,是他教会我游击战的。他今天搞反游击战,自然是轻车熟路了。下面就难过了,他的剿匪小分队也会化整为零,上山跟我们玩的。走吧,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众人起身背上背囊。 “何晨光他们三个新兵同志怎么办?他们在往集结点来。”老黑问。龚箭看了看丛林深处:“他们都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聪明。他们会随机应变的,我们不能等了。老黑,埋雷,注意清理痕迹。一旦被他们发现痕迹,他们就会穷追猛打的,那时候我们就更不好过了。” “是。”老黑拿出地雷,埋在地上,做好伪装。 没过多久,一个迷彩的身影出现,是苗狼。迷彩围巾被他扎成了包头巾,腰带上还别着猎刀。苗狼慢慢蹲下,鼻子轻轻地嗅着—没有异常。他一挥手,范天雷等人涉水过来。 “有什么发现?”范天雷问。苗狼说:“他们曾在这儿宿营,刚走没多久。” “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吗?” “味道是从那边过来的。”苗狼指了指方向。 “追!”范天雷抬脚要走,苗狼一伸手拦住:“等等,有地雷。”苗狼慢慢蹲下,从范天雷的脚前面摸出一根细细的钢丝来。一名队员拿出匕首挖开周边的土,一颗防步兵地雷露了出来。陈善明蹲下:“还知道埋雷,这步兵团的不简单。” “还是饵雷。”苗狼说。果然,地雷下面还有另一颗牵连的地雷。苗狼小心地将地雷起出来,陈善明一愣:“谁教他们埋饵雷的?”范天雷说:“我。”大家都看着他。范天雷面无表情:“龚箭毕竟是我的学生啊。走吧,苗狼,前面带路,小心点儿,他懂我们那一套,会拿来对付我们的。陷阱、饵雷,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冒出来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啊!五号,你的学生居然用你的方式来对付你。”陈善明笑道。 “好事。解放军就是要靠这种不断对抗来互相促进,相互提高。通知蓝军司令部,我们需要军犬,大量的军犬,把所有能找到的军犬都调过来。对付这些游击小组,军犬是最好的追踪工具—一旦发现,就会死追到底!” “金雕,我的鼻子比军犬好使!”苗狼不高兴了。 “苗狼,你是最好的痕迹追踪专家,比军犬还厉害,这点我不怀疑。但不是每支上山搜索的队伍里都有苗狼的—把你割成一百个都不够!我还是要完整的苗狼吧!”范天雷笑着说。队员们都笑了,苗狼也笑着说:“我不要被割碎。”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范天雷命令,“让他们的军犬到得快一点!” 山地上空,武直十直升机高速掠过。军犬在山林中狂吠,追逐着前面的两个狙击手。训导员和蓝军搜山队伍跟在后面。陈善明大喊:“抓住他们—抓活的—别跑了—解放军优待俘虏—”两个狙击手疲于奔命,“咣当”一声掉进了陷阱里。军犬追到陷阱边,对着下面狂吠。陈善明趴在陷阱边上露出脑袋:“能跑?可以啊!你们跑得过四条腿的吗?”陷阱下的两个狙击手无语地看着他。 公路上,蓝军哨兵牵着军犬正在检查一辆拉着稻草的拖拉机。这时,军犬朝着稻草堆狂吠不止。司机吓得脸都白了:“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哨兵们如临大敌,迅速围住了拖拉机。“哗—”哨兵一把掀开稻草,两名红军狙击手抱着狙击步枪苦笑。 战俘营里,被俘的神枪手四连战士们坐在地上,都是愤愤不平。铁丝网外,戒备森严。范天雷走过来,站在高处看着他们。陈善明看着:“五号,看来你这手奏效了。”范天雷的目光在俘虏堆里寻找着,随后欣慰地笑了:“果然,你们没让我失望。”陈善明很不好意思:“我们没做什么,五号。” “哦,我是说四连的指导员龚箭,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三个新兵。” “他们不是还没被抓住吗?”陈善明说。“对啊,被抓住不就让我失望了吗?如果他们这么容易被抓住,算是我看错人了。”“你很喜欢他们?”陈善明看着他。范天雷回答说:“对。我希望抓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是我。走吧,我们还得找人。”范天雷走下来,对突击队员说,“没时间休息了,我们还要进山。我们累,他们更累!这是一场意志和耐力的较量,也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只要对方有一个狙击手漏网,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出发!”队员们上车,车队扬长而去。 第五章 5 深山里,狙击小分队在青纱帐之间穿行,犹如出鞘的黑色利剑与黑夜融为一体。老黑拿出几块干粮:“就剩下这么多了。”看龚箭面色严峻,老黑说笑,“坚壁清野,处处碉堡,严密封锁—都快赶上五次反围剿了。”龚箭说:“本来我们就是红军嘛!” “这顿都不够吃的,下一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老黑看着手里的几块干粮苦笑。 “我们天亮下山,想办法找点儿吃的!蓝军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龚箭狠狠地说。老黑伸头看了看山下:“他们在等着我们下山吧?”龚箭苦笑:“对,所以要加倍小心!不要在老乡那儿过多停留,发现不对赶紧撤!” “何晨光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深山老林的,出事可不得了!”老黑有些担心。龚箭看着苍茫的群山:“这对我们是个考验,对他们,更是考验……” 黑暗中,三个新兵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不远处的山头上,特战队员们借着夜色潜伏着,虎视眈眈。军犬趴在灌木丛中,跃跃欲试。训导员低语:“不叫,凯迪!不叫!”军犬凯迪被压制着,发出“呜呜”的叫声。陈善明低吼:“你能不能让它闭嘴啊?”训导员一脸委屈:“它是狗,又不是人!它看见目标了,就想上!”陈善明又压低声音:“这样下去,肯定会暴露的!”最终,凯迪还是克制不住,低吠了一声。山林里,何晨光一个激灵。王艳兵看他:“怎么了?”何晨光停下步子:“有狗叫。” “这深山老林里,有个把野狗很正常啊。再说,也可能是猎人的猎犬啊。”王艳兵说。 “不是土狗,是狼狗!”李二牛很紧张。王艳兵问:“你怎么知道?” “俺村家家养狗,俺从小就熟悉狗。这是狼狗,错不了的!”李二牛肯定。 “往回走!前面不太平!”何晨光转身往回走。王艳兵不乐意:“不至于吧,我们都走这么远了,还要回去……”突然,前面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声音雄壮。王艳兵脸色突变:“是狼狗!”何晨光领着两人转身就跑:“军犬!快走!”凯迪克制不住,开始狂吠。陈善明愤愤:“暴露了!放狗追!” “凯迪,上!”训导员一松手,凯迪噌地一下子冲了出去。一群潜伏着的特战队员也起身飞奔,追逐着逃窜的三个狙击手。陈善明在后面大喊:“别跑了!解放军优待俘虏!快!分头包抄,抓住他们—”三个人根本顾不上听,夺命狂奔。凯迪的速度超快,不断跃起。三个人滑下一处陡坡,李二牛呼哧带喘:“咱……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狗啊!”王艳兵拔出匕首:“实在不行,弄死它!” “别胡闹!那是军犬!是人家军犬训导员的战友!”何晨光的脚下不敢停。 “那咱们就这么被狗追?!”王艳兵跟上。何晨光说:“分头跑,能出去就在091点会合!走了!”说完,三个人飞快地分头跑开。凯迪朝着一个方向死追过去。李二牛转头,跑得更快了:“天爷啊!咋就追俺啊?啊—”凯迪噌噌地跳过去,狂追不已。 清晨,天空泛着鱼肚白,太阳刚刚露出山头,朝霞就从这里洒下来。山上有几间旧房子,看样子是一个山林承包人的临时住所,很偏僻。房子外有几只草鸡正在觅食,一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睡觉。老黑悄悄摸上来,靠在边上观察。少顷,他一挥手,龚箭等人在他身后蹲下。老黑低声:“没什么动静。”龚箭命令:“散开,老黑跟我进去,其余的人警戒。”“是!”战士们散开,持枪警戒。老黑跟着龚箭站起身,两个人都将枪口放低,警戒性十足。龚箭看看四周,没有异常,上前礼貌地敲门。门开了,露出一个老农的脸。 “老乡,您好,我们是解放军……”龚箭还没说完,发现老农脸色不对。龚箭突然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摸枪。老农被一把拽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范天雷看着他笑着说:“小兔崽子,哪里跑?”龚箭呆住了。老黑在身后端起机枪想射击:“老子跟你们拼了!” “放下武器!”龚箭说。老黑急了:“指导员?!”龚箭平静地说:“放下武器,这是命令!”老黑一咬牙,放下机枪。两个特战队员上来按住他,反绑起来。“指导员!”后面的战士高喊着,拿起步枪。龚箭转过身:“放下武器,放下!”战士们含恨,但还是执行了命令。特战队员从周围蹿出来,抓住了他们。 “不错,你不愧是我的学生。”范天雷带着笑。老黑心有不甘:“指导员,我们为什么不抵抗?”龚箭看了看屋里:“没看见他们有人质吗?屋里面都是老乡,开枪会误伤他们!我们是红军,任何时候都要以老百姓的利益为重!”老黑懊恼不已:“哎!人算不如天算啊!” 范天雷清点着被俘的红军士兵—他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怎么?范教,您在找谁?”龚箭看着他问。范天雷笑笑,说道:“你知道。” “他们三个,没跟我在一起。”龚箭淡淡地说。范天雷看他:“你让新兵单独编组,去执行任务?”龚箭高傲地看着他:“你觉得以他们三个的战斗力,是新兵吗?”范天雷笑道:“兔崽子,还用问我吗?他们三个都是我亲自选的。你以为老天爷给你空降了三个宝贝兵?” “我猜到了,您是把他们送到我这儿来完成入伍锻炼的。”龚箭早就想到了。 “不错,我还是会带走他们的。”范天雷看着他。 “范教,在您带他们三个走以前,他们还是我神枪手四连的兵。”龚箭脸色冷峻。 “我明白。演习还在继续,你的神枪手四连还在战斗,对吧?”范天雷也变得严肃。龚箭很骄傲地说:“您说得很对,范教。现在你知道,神枪手四连多难啃了吧?” “别得意得太早。现在山里面不过是三个漏网的小狗崽子,我可是一只老狐狸。”范天雷笑着说,“带走吧,这可是个危险人物,要看管好。”特战队员跑过来:“是!上尉,不好意思了。”龚箭伸出手,被绑住了:“没事,按规矩来。” 范天雷转身向惊魂未定的老乡道歉:“对不起啊,老乡,我也是没办法。这点钱您拿着,算我们赔偿您的损失吧!”老乡瞪大了眼:“你们到底谁是解放军啊?”范天雷笑笑,说道:“都是。”说完一个敬礼,转身走了。留下老乡还站在门口纳闷儿:“咋解放军还抓解放军呢?” 第五章 6 清晨,091高地。阳光透过密林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斑斑驳驳。王艳兵一路摸索着过来,身上的迷彩服被刮烂不少,看上去更像吉利服了。他左顾右盼,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传来,王艳兵看过去,何晨光从树林中探出一张迷彩大脸。他急忙跑过去:“二牛呢?” “还没看见。”何晨光说。王艳兵担心地问:“他不会被抓了吧?”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狗叫。王艳兵快哭了:“完蛋了!跑了二百里地,这该死的军犬还是追来了!”何晨光拿起武器:“什么也别说了,准备继续跑路吧!” “别叫!别叫!”—何晨光和王艳兵都愣住了—是李二牛的声音。两人拔腿跑开,隐藏在草丛里观察,都愣住了—军犬的脖子上拴着一条草绳子,李二牛正牵着狗过来:“别叫!好好的!”凯迪很听话,不叫了,埋头往前走,刚走几步就狂吠不止。 “别叫了!”李二牛低吼,凯迪还在狂吠。 前面的草丛一动,李二牛急忙持枪:“真的有人啊?出来!不出来开枪了!”王艳兵冒出头:“你怎么把它给牵来了?”何晨光从上面跳下来:“二牛,这是怎么回事?”李二牛牵着狗,喜不自胜:“俺说过,俺村人人养狗!对付狗,俺有绝招!” “军犬不是都受过训练吗?不跟陌生人接近的。”王艳兵说。 “俺从小就养狗,俺村的狗都喜欢俺!可能俺身上都有狗味了吧!” 王艳兵看看凯迪,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看他。 “反正它追上俺却没咬,扑上来就跟俺亲热。俺就给牵来了!”李二牛一脸得意。 “蓝军这买卖赔本了啊!军犬都叛变了!”何晨光笑。 “可不是咋的?”李二牛看看凯迪,“居然放狗咬俺!这下他们该哭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去找指导员?”王艳兵问。 “下不去山了,到处都是封锁线!俺刚才试过了。”李二牛说。 何晨光没吭声,看着凯迪。李二牛紧张道:“你看它干啥?”站在旁边的王艳兵嘿嘿笑道:“肚子饿了呗!好几天没吃热乎东西了!要不……我做狗肉可是一绝啊!”说着拔出匕首。李二牛一把抱住狗:“别胡闹!艳兵,你要杀狗,先杀了俺吧!” “我们不能杀狗!军犬也是战士!你能杀战友吗?”何晨光说。 “那你看狗干什么?”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笑道:“我们有道具了,可以演戏了。” “我们本来就在演习啊!”王艳兵不明白。何晨光看着凯迪笑道:“这可是蓝军做梦也想不到的。”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王艳兵和李二牛看着他,不明所以。 公路上,几个蓝军在哨卡前百无聊赖地站着。三个红军在路边趴着,悄然摸了上去,蓝军们浑然不觉。几分钟后,哨兵左右张望,发现其他蓝军都不见了,他一转脸吓一跳—一只军犬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吐舌头。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军犬一声怒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冒出来:“班长,你被俘了。”哨兵拿着枪还在发呆。 “班长,不行俺就放狗了。”李二牛松了松绳子。哨兵赶忙摆手:“别别别!我从小就怕狗,被狗咬过!”急忙放下武器。公路下坐着一串哨兵。三个新兵拿着武器,凯迪吐着鲜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何晨光说:“按照演习规则,除了被俘的班长,你们都牺牲了,希望你们能遵守。”哨兵们被狗看着,都不敢吭声。 “摘臂章。”王艳兵说。哨兵们面面相觑,都没动手。王艳兵盯着他们:“看什么看?摘臂章啊!难道真的要我们动手,从死人身上摘臂章?!”哨兵互相看看,无奈地动手,撕下了迷彩服上的蓝军臂章和军区臂章。 公路上,李二牛牵着凯迪,凯迪吐着舌头在前面走,何晨光和王艳兵跟在后面。三人的臂上贴着蓝军的标志,大摇大摆地走在公路上。不时有蓝军的车辆和部队呼啸而过,对他们都没察觉。李二牛低声说:“我们往哪儿走?”何晨光说:“往前,找辆车。” 前面,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一个干部和一个兵正在换车胎。 “开车去哪儿?”王艳兵问。何晨光面色冷静:“蓝军司令部。” “天爷啊,咱们去自首吗?”李二牛惊呼。何晨光说:“我们得到了天赐良机!忘记指导员给我们的任务了吗?狙杀蓝军司令!”王艳兵问:“我们三个,不找指导员了吗?” 这时,一列敞篷猛士车队从身边开过—被俘的龚箭、老黑等人在车上,范天雷坐在旁边闭目养神。龚箭和老黑看着车下的三人愣了,那三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只有凯迪好奇地左右看看。王艳兵低声说:“看来是不用找了……”何晨光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蓝军战俘营里,帐篷和哨楼林立,警戒森严,不时有巡逻队带着军犬走过。铁丝网里面,被俘的红军战士们沮丧地坐在地上,或者站着聊天。蔡小心站在铁丝网跟前,正跟蓝军看守攀谈着,两人都认了老乡。蓝军看守递给他一支烟,蔡小心伸手又要了一支,跑回去。黄班长敌意地看着他。蔡小心把烟递过去:“班长,好不容易找到个老乡!”黄班长一把打掉。蔡小心急忙捡起来:“干啥啊,班长?又不是真的敌人,也是咱们自己人。” “演习就是战争,你懂不懂?这次铁拳团丢人丢大发了,你还好意思去认老乡?”黄班长气急。蔡小心擦着烟:“班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是去了解情况!咱铁拳团没完呢!” “咋?” “刚才我那老乡说了,铁拳团没完蛋!”蔡小心凑过去,小声说,“神枪手四连化整为零,在山里跟蓝军打游击呢!蓝军被搞得很难受,到处损兵折将!现在的局势跟当年苏区的反围剿似的,红军游击队神出鬼没,蓝军机械化兵团一筹莫展!” 黄班长眼一亮:“不愧是神枪手四连啊!”蔡小心问:“有啥典故吗?” “这你都不知道?神枪手四连就是从红军游击队发展起来的,现在又捡回老传统了!” “咱班的王艳兵还没来报到,是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啊?” “哎,肯定是。”黄班长笑,“我早就看出来了,王艳兵不是一般的兵,他早晚得是神枪手四连的!” “就他?我是没在外面,我要在外面—” “得得得,你别吹了!你还不如人家的一半呢!哎,这回能不能翻身,就看四连的了!” 这时,有车队开进来。龚箭、老黑等人被推下车,进了另外一个大铁丝网。黄班长和蔡小心看着,都瞪大了眼。蔡小心苦笑:“完了,红军游击队被歼灭了,游击战的星星之火也灭了……”黄班长也一脸沮丧:“彻底没希望了……”铁拳团的官兵们都很郁闷,默默无语。 另外一个铁丝网里,龚箭活动着手腕,东张西望。铁丝网外围插着骷髅头标志的牌子,上面写着“雷区勿入”。老黑凑近龚箭,低声道:“警戒森严,外面还有地雷。”龚箭四处张望,摇摇头:“没希望,范天雷亲自设计的战俘营。他是逃脱战俘营的教官,太专业了!” “不知道那三个新兵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他们绑架了一条军犬啊!” “我也没想到。”龚箭苦笑,“看来对年轻一代的新兵,我们确实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了。他们太聪明了,超过了我对新兵的认识。” “也更难管教了,现在的新兵脑子都活。”老黑也犯难。 “不能老想着管教他们。现在的新兵是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虽然思维跟我们不一样,但骨子里面也是热血男儿。只要方法得当,他们会比我们成熟得更快。现在就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 “神枪手四连,居然要靠三个新兵来翻牌。”老黑苦笑。 “谁不是从新兵过来的呢?老黑,我们的思维定式要改一改了。” “他们到底在哪儿呢?”老黑看着铁丝网外,一脸担忧。 公路上的一个涵洞处,戴着少校军衔的李二牛安装好炸药,转身上去了。导火索在嘶嘶地燃烧,李二牛拍拍凯迪:“走了!”何晨光“中尉”和王艳兵“下士”在公路上的车旁等着,李二牛牵着狗上来:“好了好了!点着了!” “多久炸?”何晨光问。李二牛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五分钟!” “五分钟?你弄那么长?!”王艳兵说。 “是啊!安全第一啊!不然炸到咱们怎么办?”李二牛说。 “五分钟连个响都听不见!” “干啥要听响?炸了不就得了吗?”李二牛一梗脖子。何晨光苦笑:“算了算了,二牛也是好心!走吧,营长,路不短呢!”李二牛看看自己的领章,憨笑:“对啊!俺现在提干了,是干部了啊!这一转眼工夫俺就提干了!乖乖,还是个少校嘞!营长啊!”三个人一条狗登车走了。 吉普车在公路上行驶。王艳兵开着车,旁边坐着“中尉”何晨光,后面坐着“少校”军官李二牛和凯迪,路上不时有蓝军经过。前方有哨卡,王艳兵开着车,没回头:“喂,营长,你遇到考验了。”李二牛一看,脸都白了:“完了,这一问俺还不穿帮?”何晨光拿出墨镜递给他:“记住,沉着冷静,不要多嘴!你的军衔够高,就是脸嫩,遮住!”李二牛急忙戴上墨镜,坐在后面跟真事儿似的。车到跟前,哨兵举起红旗。王艳兵停下车,但没熄火。 “冷静。”何晨光正襟危坐,低声道。负责哨卡的是个少尉排长,走过来敬礼:“根据蓝军司令部的命令,所有过往军车都要检查,请您配合我的工作。谢谢。”何晨光指着车前:“不是有通行证吗?”少尉排长说:“还要检查个人证件,谢谢。” 李二牛屏住呼吸。何晨光伸手到怀里,却掏出一把手枪。少尉脸色大变。“走!”何晨光朝哨兵开了枪。王艳兵一脚油门,车跟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少尉开始冒烟,旁边的士兵们高喊:“有奸细!开枪!”吉普车轰地撞开拒马,高速行驶。士兵们纷纷跳上摩托车和越野车,狂追上去。“扔手雷!”何晨光大喊。李二牛拿出手雷向后甩去,凯迪则站在车上狂吠。手雷在路面爆炸,后面的车猛地急刹车,有的车猛地转向,一辆车上升腾起白烟,停了下来。紧接着,更多的车冲过白烟,狂追过来。“快!在前面掉头!”何晨光大喊。王艳兵打着方向盘:“掉头干什么?!自首啊?!” “什么自首不自首的!开回去,赶在爆炸以前过桥!”何晨光吼道。王艳兵明白了,迅速打着方向盘掉头,直接插过去。追兵们害怕被撞,纷纷躲避。吉普车闪电一般滑过。蓝军惊魂未定,赶紧掉头继续追。 涵洞里,导火索冒着火花,快燃到尽头了。 吉普车高速开过涵洞不远,王艳兵一个急刹车。李二牛坐在后座上,差点儿栽下去:“你干啥啊?!”王艳兵一脸兴奋:“听响,听响!” “走吧走吧,别夜长梦多!”何晨光催促着。 “着啥急?差不多了,听听!看看他们咋倒霉的!”王艳兵神采飞扬。 远处,追兵越来越近,快上涵洞了。涵洞里,眼看着导火索即将燃到头了,“啪嗒—”洞上方一滴水珠滴下来,落在了导火索上。这时,追兵鱼贯驶过涵洞上的小桥。 “啊?怎么没炸?!”王艳兵看看表。李二牛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不应该啊!” “你安的什么炸药啊?!”王艳兵怒骂。何晨光一扬手,甩出一颗手雷,大喊:“快走!”王艳兵一踩油门,吉普车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冲了出去。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两车几乎相撞。何晨光转身,打出一梭子:“换我开!” “你行吗?”吉普车开得颠簸。“赶紧换人!”何晨光大吼。两人在飞驰的车上换了位置。何晨光握紧方向盘,脚下猛地一踩,突然急刹车。后面的车猝不及防,从旁边猛冲过去,斜撞在路边。“对不住了,班长们!”何晨光一踩油门,扬长而去。追兵们跳下车,看着被撞废掉的车,再看看前面飞扬的尘土,愤怒又无奈。吉普车上,三个人兴高采烈。 “可以啊你!没看出来啊!”王艳兵猛地一拍何晨光的肩膀,车子闪了一下。 “从小就喜欢琢磨车,好莱坞大片看多了。”何晨光笑。这时,李二牛抱着狗,脸色发白:“开,开慢点……”话没说完,歪头就开始吐。何晨光减慢车速:“晕车了。” “你真没用啊,哎!”王艳兵一脸鄙视。“俺没坐过这样的车……”李二牛哇哇地继续吐。何晨光在路边停下车:“车不能开了,上山继续走路吧。”王艳兵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有辆车开,哎!”何晨光没理他,径自跳下车:“他们不是傻子,还会在前面设卡的,我们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走吧,上山。”何晨光搀扶着李二牛下车,牵着狗进山了。 第五章 7 “还有一条狗?”范天雷拿着报告,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陈善明无语:“对,很可能就是那条追人走失的军犬。”范天雷有点儿意外:“这三个小兔崽子!够机灵的啊!连狗都被忽悠过去了!”陈善明问:“现在怎么办?” “把所有军犬都集中起来!”范天雷命令。陈善明一愣:“不放狗继续搜索了?” “他们带着军犬,在山里走不了多远,还是要上公路!军犬的蹄子是肉做的,不是铁的,在山里走不了多久就会皮开肉绽!我们把所有的军犬都集中起来,外面若有人牵着军犬走,就肯定是他们!想蒙混过关,门儿也没有!”陈善明竖起大拇指,欲言又止。范天雷一瞪眼:“有话就赶紧说!”陈善明嘿嘿一笑:“五号,我想说—高,实在是高!” “少贫嘴了,去做事!” “是!”陈善明转身去了。范天雷看着大屏幕,脸带笑意:“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三个怎么跟我玩!” 在蓝军营地,训导员们的情绪很激动。“为什么要禁止我们继续参加演习?”“首长,我们当兵好几年,好不容易才赶上一次大演习啊!”几十号人加上几十条军犬在狂吠,现场极其热闹。那个丢了军犬的训导员失落地坐在地上,旁边另一名训导员问:“凯迪还没回来?”凯迪的训导员眼睛都哭肿了:“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它没在这样的山里独自待过……”说着又快哭了。旁边的训导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同志们静一静!同志们静一静!”陈善明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大喊。训导员们逐渐安静下来,军犬也不叫了。陈善明说:“你们有一条狗被红军游击小组拐走了!”丢了狗的训导员眼睛一亮:“是凯迪!”陈善明说:“我不知道那狗叫什么,总之这条狗叛变了!” “不可能!”训导员急了,“凯迪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叛变呢?”在场的训导员都很愤怒:“对,我们的军犬是不可能叛变的!”“首长,你不能胡说!”…… 陈善明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有些按不住局势了,军犬也开始狂吠。这时,范天雷走过来,训导员们渐渐安静下来。范天雷看了看下面的训导员:“同志们!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军犬是你们的战友,在我的眼里也是,我曾经被军犬从死人堆里面救出来。这条命,就是军犬这个战友给我的!我的心情,跟你们一样!”训导员们和军犬们静静地看着,范天雷继续说:“同志们,我们都是军人,军犬也是我们的战士。虽然这个战士不会说话,但依旧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演习就是战争,在战争当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刚才我的部下说军犬叛变,这是对我们战士的不尊敬,我代表他道歉!应该说,我们的战士被蒙蔽了,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敌是友!”训导员都低下了头。“这是个非常时刻,也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时刻!因此,我希望同志们能够理解这个非常措施!请军犬基地的同志们配合,一切为了战争的胜利!我的话完了!”一片沉寂。训导员们很难过,军犬们也似乎感受到了这气氛,闷闷不乐。军犬队长是个上尉,片刻,他转身看着训导员们:“好了,刚才首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作为参战部队,要遵守蓝军的命令。大家都进去休息吧,把军犬看好,走吧。”训导员们这才牵着军犬进了不同的帐篷。 “五号,真有你的。”陈善明低声说。 “你以后要注意措辞,战士的自尊心是不能伤害的。去做事吧,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他们—那条狗就是线索。”范天雷说。“是!”陈善明“啪”地立正。 第五章 8 三个新兵正在密林里穿行,凯迪突然停下不走了。走在后面的李二牛看着凯迪:“不行了,俺的狗走不了了。”何晨光和王艳兵转过身,李二牛举起凯迪的爪子,上面都是血。身后的石头路上有一条明显的血痕。李二牛抱着凯迪快哭了:“狗不能再走了,再走就废了!”王艳兵骂道:“真耽误事!你说你带它过来干啥?这条狗就是个累赘!” “你说俺可以,别说俺的狗!”李二牛心疼地抱着凯迪。何晨光劝解着:“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还在敌后。”王艳兵提议:“要不我们把狗放了吧。” “那哪儿行?狗又不是马,哪知道回家的路?再说,这山上到处都是野兽,狗被吃了怎么办?”李二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何晨光思索着,王艳兵坏笑道:“要不……咱们吃了它?反正也没干粮了。”李二牛一把抱住凯迪:“你敢!俺跟你拼命!” “别闹了,艳兵。军犬也是在编的战士,你想咱们都上军事法庭吗?” “我就是开个玩笑!”王艳兵乐。李二牛掉着泪,死死抱住凯迪:“玩笑都不许你开!俺的狗多乖啊,脚都流血了,一声也不吭!” “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吧?总不能抱着狗走吧?”王艳兵无奈。何晨光没吭声,李二牛期待救星似的看着他。何晨光说:“我们把狗还给蓝军。”王艳兵疑惑:“咋还?抱着狗大摇大摆走过去,连人带狗一块儿送?”何晨光看着他笑,有了主意。 第六章 1 一处峡谷的公路边,蓝军的旗帜在飘舞,哨卡士兵盘查着过往的车辆。蓝军的一名中尉排长正在看地图,突然,机枪手高喊:“有情况!”“哗啦”一声,子弹顶上了膛。排长一把丢掉地图,持枪到沙袋跟前,所有战士各就各位。远处,一个红军列兵抱着军犬走过来。排长问旁边的:“是不是丢的那条军犬?”机枪手说:“好像是!这个家伙在干啥?” “警告他,停止前进!” “前面的兵听着,停止前进!否则我们要开枪射击了!”机枪手大喊。李二牛抱着狗,凯迪的四只爪子全都缠着纱布,听话地趴在李二牛的肩头。李二牛继续往前走。排长命令:“对着他上方,警告射击!注意,不要打人,尽量抓活的!”—“是!”机枪手一扣扳机—“嗒嗒嗒……”李二牛站在了不远处。排长躲在沙袋后:“立即放下武器,就地蹲下,双手抱头!这是最后的警告!”李二牛抱着狗:“班长,这条狗是你们蓝军的,俺还给你们!它受伤了,不能走了,需要治疗!”排长喊:“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李二牛停下脚步:“你们看上面!”排长抬头看山上,一惊,一个跪姿的狙击手正抵枪瞄准自己—是王艳兵。排长胸有成竹地说:“你们要搞什么?就一个狙击手,想干掉我一个排吗?” “排长,你看你上面!”李二牛喊。排长再次抬头,另外一侧的山头上,何晨光手持狙击步枪跪姿瞄准着。李二牛摸出一颗手雷:“你再看俺身上。”蓝军们一惊。 排长气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李二牛说:“如果你们要抓俺,俺最多跟你们同归于尽,但是俺的两个战友会对你们点名射击。排长,你们千万别动。他们确实是精度速射的高手,你们只要一动,他们就开枪。俺敢说,半分钟之内,你们排就没什么活口了。他们在制高点,想跑也很容易,但是你们跑不掉。”排长问:“你想用你一个,换我们一个排?!” “排长,俺没那意思,俺只是想还狗。当然,俺也希望你能放俺一条活路。” 排长思索着,李二牛弯身慢慢放下凯迪。凯迪卧在地上,看着李二牛。李二牛摸摸它的脑袋:“好狗,听话,别跟着俺。”凯迪呜咽了一声,李二牛的眼泪就下来了:“俺还得赶路,不能带着你了。你得去医院,知道不?”凯迪舔着李二牛的手,李二牛拍拍狗,站起身:“排长,打不打你决定。” 排长和他的士兵都目瞪口呆。王艳兵和何晨光冷峻瞄准着他们。双方对峙着。 “排长,咋办?”机枪手问。排长咬牙:“让他走。” “排长?!” “你蠢啊?咱们一个排的兄弟换他一个,划算吗?这帮小子有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排长气得不行。李二牛解开身上的炸药包,放在地上,举着遥控器慢慢后退。凯迪卧在地上,巴巴地望着他。“好狗,听话啊!”李二牛慢慢向后退去,凯迪不吭声。何晨光和王艳兵还持枪对着下面,官兵们谁都不敢动。李二牛退回到树林边,转身就跑,一眨眼就没了影。山上,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收枪,掉头就跑。排长惊魂未定地站在那儿,凯迪卧在地上,对着远处嗷嗷地叫。排长气急:“过去看看我们的军犬!”官兵们跳出沙袋,跑向军犬。一个兵拿起炸药包,飞奔着丢向一边。 第六章 2 “什么?!他们就这样把狗给还了?!”范天雷在指挥中心气得跺脚,陈善明苦笑。范天雷摘下帽子,一把砸在桌子上:“小兔崽子果然聪明,跟我玩这套!够狠!够毒辣!” “五号,说实话,他们确实比我想的勇敢机智,多数的特战队员都未必比得上他们。你是想要他们吗?”陈善明说得真心实意。 “那是战争结束以后的事!现在还在打仗,难道你就认输了吗?!” “没有,五号!”陈善明一声吼。 “你现在不治住他们,还想他们来了特种部队服你吗?” “明白了,五号。现在我们怎么办?再把狗放出去?” “他们对军犬已经有办法了,得用别的绝招才行。”—陈善明看着他,范天雷想了想,“军区科技部特种作战研究中心来试验过的反狙击手渗透卫星系统,效果怎么样?” “还可以,只是还没在真正的山区野外实战中使用过。五号,这可是情报部特种作战科研中心的心肝宝贝啊!” “告诉他们,有个难得的实战机会。”范天雷笑。陈善明问:“那么贵的东西,他们舍得吗?”范天雷一瞪眼:“科技部研究那玩意儿干什么?摆设吗?”陈善明唰地立正:“是,我明白了!” 野外陆航机场,一架直8B运输直升机缓慢降落。机场上,蓝军旗帜在飘舞,一列车队已经在旁边等待,范天雷和陈善明站在下面。舱门拉开,一个穿着07迷彩服的年轻女中尉出现在机舱口。范天雷上前握手:“小唐,就等你来了!”唐心怡笑了笑,敬礼:“参谋长好!”另一名女学员顾晓绿也跳下飞机,敬礼:“首长好!” “参谋长,这是我们科研室新来的学员顾晓绿。”唐心怡介绍,又问:“参谋长,怎么这演习越搞越大了?听说你把军犬基地的宝贝都拉来了,现在又把我给拽来了!”范天雷说:“演习嘛,就是不流血的战争。为了战争的胜利,不得不调动所有的优势资源。实不相瞒,我遇到了难题。”唐心怡笑着问:“哦?鼎鼎有名的狼牙特战旅参谋长,无所不能的范天雷同志,也会遇到难题?”范天雷毫不避讳地说道:“对。我遇到了一个厉害的狙击小组,军犬都对付不了。所以,就把你们给请来了。” “不会吧?!你这样的老狙击手,还会被他们给难住?”唐心怡诧异。 “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是值得高兴的事。走吧,路上说。”范天雷转身要走。 “哎,得帮我搬一下东西啊!我自己可拿不了!”旁边的顾晓绿指了指直升机。 “早就准备好了!”陈善明一挥手,苗狼跟几个兵蹿上直升机开始搬东西。随后车队出发,掀起漫天尘土。 阳光包裹着密林,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安静。王艳兵担任尖兵,小心翼翼地来到山林边缘,前方是一片沼泽地。何晨光和李二牛停下,警觉地察看着四周。 “怎么了?”何晨光走过来。王艳兵看着前面的沼泽地:“没路了。” “天爷啊!这么大一片沼泽地啊!”李二牛也过来了。 何晨光拿出地图,仔细看:“通过这片沼泽地,我们就可以接近蓝军司令部了。” “不是吧?你没看过那苏联老电影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们走进去,闹不好就出不来了。”王艳兵一惊。何晨光也很着急,左右看看。远处公路上,有蓝军的车队和部队来回穿梭。何晨光说:“但我们确实没路可走了。”李二牛指了指面前的沼泽:“从这儿走?”何晨光有些着急:“我们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所有能走的路都被蓝军堵死了。” “那也不能从这儿走啊!这进去要是出了事,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何晨光焦灼地思考着,王艳兵看他还盯着前面:“你……不是还在琢磨这事儿吧?!我跟你说,此路肯定不通!咱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除了这条路,确实没路可走了。”何晨光看着前面的一片沼泽。王艳兵一口否决:“不行,太危险了!”李二牛也有点儿胆怯。何晨光坚定地说:“我们从这儿走。”王艳兵立马起身:“要走你自己走!我肯定不走!”何晨光看着他:“如果这是战争中,你会不走吗?”王艳兵低吼:“你也说了‘如果’!这不是真的战争!你傻了吗?!”何晨光的目光更加坚定:“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 “何晨光,完成任务归完成任务,也不至于眼睁睁去送死吧?!”王艳兵还劝。 “我们只有这条路可走!” “别逗了!”王艳兵一笑,“你又不是干部,又不是班长!看见没?都一样—一道杠!你说的就是命令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我不走!” “你们俩别吵了,有话好好说!”李二牛不知道该听谁的。 “好吧,那我们各走各的。”何晨光起身拿出砍刀,砍断一根粗一点的树枝,迈步向沼泽地走去。王艳兵拉了一把,没拉住:“喂喂喂!你还真去啊!你疯了吧?!”何晨光不说话,继续往前走。李二牛傻了。何晨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去了,王艳兵急得乱跳:“哎呀!我怎么说你啊?!何晨光,你回来,回来!我不是那意思,咱们有话好商量!”何晨光头也没回,继续坚定地往前走。李二牛看着王艳兵:“咱咋办?” “还能咋办?走啊!难道真看着他去送死啊?”王艳兵拿出砍刀。两人正准备砍树枝,这时候,远处有追兵的声音传来:“在那边!快追!”王艳兵和李二牛傻眼了。王艳兵反应过来,大喊:“快闪!”何晨光唰地卧倒在沼泽地的芦苇丛中,王艳兵跟李二牛掉头就跑,追兵哗啦啦地跑过来。何晨光埋着头,藏在沼泽里面。追兵追着跑远的两人,枪声断断续续。过了几分钟,何晨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两只眼睛黑白分明,满脸都是泥巴,心急如焚。他左右看看,没别的办法了,一咬牙,站起身往沼泽地深处走去。 第六章 3 蓝军指挥中心处,卫星设备已经架设好了,唐心怡和顾晓绿正忙着调试,她们的左臂上贴着蓝军臂章。范天雷看着大屏幕:“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在带队出任务。你们这个系统是什么原理?”唐心怡走过来说:“参谋长,其实很简单。这套反狙击手渗透卫星系统,是把原有的侦察卫星、无人机和固定移动等战场即时传输和热成像等侦察手段整合起来,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侦察体系。其实不光是反狙击手,对特种部队的渗透也是有针对性的。蓝军的车辆和士兵都携带有敌我识别系统,在卫星监控的战区内,不携带敌我识别系统的武装人员,就会被标注为危险信号。” “可以有效识别是否携带武器?这是什么原理?”陈善明问。唐心怡笑笑,说:“那我就不好说了。”陈善明笑笑,说:“我明白,问多了。不好意思,唐工。” “主要是通过热成像吗?”范天雷问。 “对。只要是有生命的物体都会发热,而车辆、战机、船舶等交通工具,一旦发动,也会发热。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这套系统的绝对监控。” 范天雷思索着,唐心怡问他:“怎么?您不信吗?” “我不是不信。小唐,只是经验告诉我,凡事没有绝对。尤其是狙击手敌后作战,采取的战略战术千变万化。技术侦察只能是侦察手段中的一种,很难说‘绝对’两个字。” “那就试试看了,参谋长。”唐心怡大方地一笑。范天雷也笑道:“好,试试看。” 唐心怡回到设备前:“开启系统。”顾晓绿十指翻飞,熟练地操作着,屏幕上开始出现变化。几秒钟后,整个战区的地形地貌三维图出现在大屏幕上,有带光标的亮点在不断移动。唐心怡介绍:“这些带光标的亮点,就是演习开始前,我军绑缚在身上的敌我识别系统。”范天雷的眼一亮,指着屏幕:“这两个呢?”屏幕上,两个没有带光标的亮点在山地间移动。 “嗯?敌军!”唐心怡定睛一看。范天雷一吼:“还等什么?!” “是!突击队登机!”陈善明转身去了,正看新鲜的苗狼等突击队员立刻拿起自己的武器装备出发。唐心怡笑道:“怎么样,参谋长?”范天雷忧心忡忡:“为什么是两个?有没有可能遗漏?”唐心怡肯定地说:“怎么可能呢?只要是发热的人和物体,都不可能躲避。” “我的情报是,有三个红军狙击手。”范天雷面无表情。 “三个?”唐心怡盯着大屏幕寻找。 “在找到这第三个红军狙击手以前,我还是睡不着觉。”范天雷说。 “难道他的身体不发热吗?”唐心怡疑惑地看着他。 沼泽地里,何晨光满身泥泞,咬着牙,拿着一根粗树枝在探路。他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脚踏错,陷了进去。他整个身体都被一层泥巴紧紧包裹着,看上去像一个兵马俑,只有狙击步枪被他小心地用枪衣裹着。 夜色笼罩下,王艳兵跟李二牛精疲力竭地在山地里小心前进。李二牛喘着粗气:“也不知道何晨光到底咋样了……”王艳兵发狠地说:“他死不了!” “自己的战友,你一点儿也不关心!还说这种话!”李二牛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这是相信他!”王艳兵拨开一根树枝。 “相信他啥啊?他不是肉做的?”李二牛见不得他这样。 “是,但是他比我以前想的要强悍得多。”王艳兵说。 “咦!这是你说的话吗?”李二牛不相信。王艳兵说:“是我说的。我说他死不了,是基于我对他的了解。他既然选择走沼泽地,肯定是有那份自信的。” “那你为啥不肯走呢?”李二牛纳闷儿地问。王艳兵站住了,片刻:“因为我没那份自信。”李二牛傻了。王艳兵转头看他:“很奇怪是吗?在你眼里,我跟他就是对手。” “对,俺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李二牛笑笑。王艳兵说:“其实,最了解一个人的,可能就是他的对手。因为只有他的对手,才会天天琢磨他,无论是优势还是弱点。” “他的弱点是啥?”李二牛刨根问底。 “还不知道……”突然,王艳兵停住脚步。“咋了?”李二牛开始紧张。王艳兵慢慢地转过脸,看着面前的丛林。李二牛也看,但啥也没看见:“咋了?” “有人。”王艳兵握紧了狙击步枪。李二牛伸了伸脖子:“在哪儿呢?” 王艳兵伸出枪杆,慢慢挑开面前的杂草—黑暗中,露出一双眼睛,冒着贼光;接着就是一张迷彩大脸,露出一嘴白牙。陈善明高喊:“动手!”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特战队员们就从四面八方噌噌地蹿了出来,两人挣扎着奋力搏斗。 大网收拢起来,两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徒劳地挣扎着。陈善明慢慢走过来,看着两个人的脸坏笑:“不容易啊!列兵,抓你们真不容易!我们这群老杆子,这次真的是见世面了!” “首长,要不这样,你算俺们阵亡吧!俺不想被俘!”李二牛不识趣地讲条件。陈善明站在下面:“有那么好的事吗?”王艳兵悄悄地摸手雷,陈善明举起步枪,挡住他的手:“别摸了。在我眼皮底下,你还耍得了花招吗?”王艳兵问:“首长,怎么发现我们的?” “想知道吗?” “报告,想!” 陈善明笑笑,说道:“就不告诉你!带走!” 第六章 4 王艳兵和李二牛被关在蓝军指挥中心的审讯室里,苗狼看着两人:“还有一个呢,在哪儿?”两个人都不说话,苗狼威胁道:“是不是想吃苦头?” 观察室里,范天雷看着监视器的屏幕。陈善明说:“五号,我喜欢这俩小子!你不进去见见他们吗?”范天雷看着屏幕里一脸倔强的俩小子:“现在见不太好,拔苗助长了。让他们再长长吧。”陈善明说:“第三个兵跟他们分开了?我们将所有可能的路都封锁了,他是怎么过来的?”范天雷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他为什么不发热呢?” “不发热?” “只有死人才会没有热量。”范天雷皱着眉。 “你不会说他死了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兵!”陈善明打了一个冷战。 “他命没那么短。” 陈善明不明白。范天雷笑道:“我们以前是怎么欺骗敌人的热成像的?” “全身抹满泥巴,阻止热量传出!”陈善明脱口而出。 “对,他就是用这个办法!”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使用了热成像的方法侦察呢?” 范天雷长出一口气:“我真笨—沼泽地!” “穿越沼泽地?!他一个人?!”陈善明一惊。范天雷腾地站起身,出去了。唐心怡还在大屏幕前寻找,范天雷大步进来:“你的系统有缺陷!”唐心怡抬头:“什么缺陷?” “狙击手可以欺骗你的侦察设备,达到无形渗透的效果!” “怎么可能?参谋长,你没开玩笑吧?” “狙击手可以做到身体不发热!”范天雷说。顾晓绿立刻否认:“不可能!只要是哺乳动物,身体就会有热量!难道狙击手是单细胞动物吗?” “如果用泥巴裹满全身呢?”范天雷看着她。唐心怡一愣。 “过去在前线作战,敌人刚刚装备热成像的时候,我们就采用了这个办法。可惜,这些年来我也被所谓的高科技所迷惑,忘记了最原始的办法恰恰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是说红军漏网的狙击手,浑身裹满了泥巴?”唐心怡有些不相信。范天雷肯定地说:“对!”唐心怡说:“参谋长,你不是开玩笑吧?现在山区的气温起码比平原低五度,如果浑身裹满泥巴,会冻死人的!狙击手受得了吗?” “狙击手不畏惧任何寒冷。”范天雷语气坚定。 “难道狙击手是超人吗?!” “不是!”范天雷看着大屏幕,“是狙击手。” 唐心怡目瞪口呆,片刻:“我没搞懂你的逻辑,参谋长。” “你还是不了解狙击手。虽然你一直在针对狙击作战搞科研,但是你欠缺的还很多。小唐,我希望你能真的去了解狙击手,不光是看教材和战例,而是了解狙击手的精神世界。技术侦察要对付的,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有思想的活人!”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以前,我不会怀疑我的技术侦察设备!我不相信在这样的温度下,还会有人这样骗过技术侦察!”唐心怡不甘心。 “你会相信的。我现在要去抓人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范天雷转头问她。 “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是所谓的狙击手!”见范天雷转身就走,唐心怡紧跟上去。 第六章 5 沼泽岸边,满身泥泞的何晨光慢慢地爬出来。他嘴唇发紫,浑身跟打摆子一样战栗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取暖。他拖着狙击步枪的枪衣—枪衣上面也裹满了泥巴,艰难地往前爬。前面传来一阵狗叫声,何晨光无助地抬起头。不远处,数把强光手电来回扫射着。何晨光咳嗽着,想躲避,却没有力气,浑身打战。突然,一束手电强光笼罩住他。何晨光的眼被强光所刺,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只能看见前面一闪一闪的,特战队员的身影若隐若现。 “好像在水里!”有人高喊,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在这里……” “他在打摆子……卫生员……卫生员快来……” 何晨光哆嗦着手,去抓手雷。数名特战队员围上来,抓住了他。何晨光被抬了起来,他努力伸手去抓枪,枪也被一把夺走了。何晨光无助地看着,眼前一黑,晕倒了。 直升机腾空而起,灯光划破夜空,将天幕划开一道鱼肚白的口子。机舱里,何晨光仍昏迷着,脸上的泥巴已经掉了不少。范天雷默默地看着他,很心疼。唐心怡看着这个兵,也很震惊。陈善明、苗狼和几个老士官默默地看着何晨光那张熟悉的脸。 “我还以为是真的……”苗狼有些哽咽。陈善明声音低沉:“我也是。”苗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还想,他怎么变年轻了呢……”陈善明问:“五号,你早就知道?” “是我把他招进部队的。”范天雷心疼地替何晨光擦掉身上的泥巴。 “五号,说实话,你太残忍了。”范天雷看他,陈善明毫不畏惧,“你不仅对他残忍,也对我们老哥几个太残忍了!” “你们忘记他了吗?”范天雷平静地问。苗狼眼里含着眼泪,几个老士官偷偷地在抹泪。陈善明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可能呢?是他手把手教会我打枪的!可是……这是他的独生子啊!”范天雷淡淡地说:“有些人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以后要干什么,就好像俄罗斯的哥萨克,男子汉生来就是要当兵的。他也一样—生来就是当兵的,就是祖国的狙击手。”陈善明默默地注视着何晨光。范天雷神情坚定:“他会成长起来的。”所有人都沉默,看着昏迷不醒的何晨光。直升机在夜空中飞翔,天色逐渐泛白。 第六章 6 清晨,八一军旗和蓝军旗帜在指挥中心上空飘舞。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四周哨兵林立,戒备森严。坦克、步战车、高机停在空地上,有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战俘营,龚箭站在铁丝网前想着什么,其他战士都沮丧地坐在后面。王艳兵跟李二牛也坐在里面,看着他的背影。李二牛低声说:“指导员一晚上都没说话,咱们真的让他失望了。”王艳兵看着那个背影:“他还怀着希望。”李二牛好奇地问:“咋?”王艳兵说:“何晨光还在外面。” 远处有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一架直升机从空中降落。龚箭看着,皱了皱眉。老黑说:“不会是抓住了何晨光吧?”特战队员和卫生员跳下直升机,抬着担架向诊所飞跑。所有人都呆住了—担架上躺着昏迷的何晨光! “完了,全完了……”李二牛沮丧地说。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王艳兵看见龚箭眼里的希望消失了。 急救室里一片忙碌。 “生命体温正在恢复正常。” “注射强心针。” …… 病床上,何晨光慢慢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他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心跳仪上显示心跳渐趋平稳。护士惊喜:“醒了!他醒了!”何晨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何晨光再次睁开眼,范天雷的一张大脸在跟前:“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何晨光翕动着嘴唇,艰难地说:“我……输了……” “不重要了。”范天雷说。何晨光说不出话,很难过。范天雷看着他:“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战胜了我所有的追踪手段。如果不是突发奇想,我也抓不住你。” “神枪手四连……输了……”何晨光看着他。范天雷不说话,何晨光哽咽着:“我的连队……”范天雷在他肩上重重一捏:“好孩子,别多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神枪手四连锐气太盛,受点儿挫折也是好事。好好休息,你受苦了。演习还没结束,我还要去忙。等演习结束以后,我来看你。”范天雷拍拍何晨光的脸,转身走了。何晨光看了看范天雷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睛。旁边一个身影慢慢走向他,何晨光睁开眼—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中尉。 唐心怡诧异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何晨光没说话。唐心怡盯着他:“你不知道你差点儿死了吗?”何晨光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还是没说话。 “你叫什么?”唐心怡问。 “对不起,中尉。在演习没有结束以前,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唐心怡看看自己的蓝军臂章,一把撕了下来。何晨光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撕掉臂章,就是退出演习啊!”唐心怡手一背:“我本来就是局外人。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到这样欺骗热成像侦察设备的?” “热成像?” “对,只要你有热量,我就可以追踪到你。”唐心怡说。何晨光苦笑,没说话。唐心怡看着他:“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回答我。你真的不怕冷吗?”唐心怡不甘心。何晨光索性两眼一闭,不再说话。唐心怡走近了:“你是一块木头吗?”何晨光微微睁眼—看见了唐心怡腰上别着的手枪。唐心怡靠近他:“说话啊!”何晨光突然睁开眼,唐心怡吓了一跳。何晨光右手猛地出手,一把拔出唐心怡的手枪。唐心怡还没叫出来,就被何晨光捂住了嘴。何晨光低声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唐心怡惊恐地瞪大了眼。何晨光不敢撒手:“演习还在继续,对不起。你不要喊,我放开你。”唐心怡惊恐地点点头,何晨光慢慢松手。唐心怡突然一脚踢飞了何晨光手里的枪,动作干脆利落。何晨光一愣。唐心怡再一脚踢飞何晨光,冷峻地摆好格斗姿势:“你以为,我是穿军装的花瓶吗?” 何晨光刚站起来,唐心怡又冲上来,动作果断干练,把何晨光打了个措手不及。何晨光被迫左右遮挡,躲开唐心怡的进攻:“再打我就还手了啊!”唐心怡再次上来:“怕你不成?!”何晨光猛地出手,唐心怡就落了下风。何晨光按住唐心怡,顺手抄起桌上的手术剪,猛地扎下去—手术剪在唐心怡的眼球上方停住了。唐心怡瞪着大眼睛,惊魂未定。何晨光喘着粗气。唐心怡还没反应过来,何晨光的手术剪敏捷地在她脖子上滑过:“你牺牲了!” “啊?!”唐心怡没回过神来。何晨光笑道:“你是干部,不要耍赖!”他松开唐心怡。唐心怡怒视着他。何晨光的额头还冒着冷汗,不时地打战,仍坚持着:“脱衣服。”唐心怡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何晨光没看她,解自己的衣服扣子:“脱衣服,你已经是死人了。非要我动手脱吗?”唐心怡惊恐道:“你居然耍流氓?!”何晨光不断地冒着冷汗,他努力扶墙站稳:“你自己不脱,我就要动手了!”唐心怡一脸惊恐,抓住自己的衣领捂得紧紧的。 第六章 7 救护所门口,何晨光一身迷彩服,压低帽檐走出门。身边来来往往的蓝军士兵,竟没人发现他。房间里,唐心怡只穿着T恤衫和短裤,手脚都被绑住,嘴里塞着毛巾,躺在床上呜呜叫。何晨光压低帽檐,穿行在蓝军司令部。一路上,不时有军衔比他低的官兵跟他敬礼。何晨光随手还礼,脸上都是汗—不是吓的,是冷的。 一辆步战车从戒备森严的战俘营开过,何晨光左右看看,走过去,被上等兵军衔的哨兵拦住了:“首长,请出示特别通行证。” “特别通行证?” “是。上级的命令,要进入战俘营,必须出示特别通行证。” “哦,这样啊,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听说神枪手四连的都被抓来了?”何晨光往里看了看。哨兵笑道:“是,好多干部来看了,说难得一见,神枪手四连终于被打败了!” “对啊,我就在铁丝网外面看看热闹。” “好的,只要您不过警戒线。首长,您满头是虚汗,发烧了吗?”哨兵看了看他,问道。“没事,刚从救护所抓药出来。谢谢啊,班长。”何晨光冲口而出,哨兵一愣。说漏了嘴—何晨光意识到,赶紧改口笑笑,说道:“小同志,难道以后不想做班长吗?我跟你们连长可是军校的师兄弟!你很认真,我记住你了!”哨兵激动地一个立正:“谢谢首长!”何晨光拍拍他的脸:“班长,记住我。”哨兵站得更直了:“是,忘不了!” 何晨光咳嗽着,走向铁丝网。龚箭冷冷地看着这个走来的中尉。老黑头也没抬:“又是来看西洋景的!神枪手四连这次更出名了!战俘营都成动物园了。”王艳兵玩着手里的扑克:“再这样,我就要卖票了!一张五毛!出,二牛,该你了。”李二牛没动,仔细地看着那个走来的中尉,拉拉王艳兵:“不对!”王艳兵不耐烦:“什么不对?” “你自己看!” 王艳兵回头,呆住了—走到铁丝网跟前的何晨光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里面的龚箭和兄弟们。龚箭也瞪大了眼。李二牛高兴极了,想喊,被王艳兵一把捂住嘴:“别出声!他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李二牛克制住,眼神里都是激动。老黑使了个眼色,站起来的战士们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但眼睛都看着何晨光。何晨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龚箭咬着牙,欣慰地点点头。在蓝军的心脏,红军的漏网之鱼跟被俘的红军官兵们就这样对视着,默默无语。 何晨光看看四周:“神枪手四连,狭路相逢勇者胜?”龚箭稳住,平静道:“对,难道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何晨光看着龚箭:“没有。”龚箭眼神坚定:“记住,神枪手四连没有战败的历史!”何晨光看着龚箭,咬住嘴唇,点头。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多说。龚箭假装愤怒:“滚!去做你该做的事!”何晨光点点头,看着兄弟们。隔着铁丝网,就好像被分成两个世界。龚箭取下自己的神枪手四连臂章,甩给何晨光:“滚!” 何晨光接过臂章,不再说话,打着冷战,转身走了。老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疼地说:“他发烧了。” “他还活着,还能战斗。”龚箭相信他的兵。老黑担心:“他能撑下去吗?” “能!”龚箭看着远去的背影,“因为他是战士!” 何晨光远去,王艳兵、李二牛和四连的其他战士们站起来,默默地注视他离去的方向。蓝军的旗帜还在上空飘扬,龚箭笑笑,说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8 弹药库里,两个哨兵正站着,身边都是各种弹药的箱子。一个身影双脚夹紧攀登绳,慢慢地下滑。哨兵左右张望,突然,一双手抓住两个哨兵的脑袋,一碰。 何晨光赤裸着上身,套着战术背心跳下来,拿走了他的自动步枪。他的战术背心上插着神枪手四连的臂章。何晨光光着膀子在弹药库里安装炸弹,已经“牺牲”的两个哨兵看得目瞪口呆。随后,何晨光又悄悄摸到了车库,在油罐车上安装好炸药。 司令部楼顶,蓝军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小组在观察着。突然,一个身影瞬间弄倒两人。狙击手和观察手同时倒在地上,被一个人压着,喉咙也被扼住,都出不了声。何晨光说话有些费劲:“班长,你们挂了。”狙击手看着他:“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冻晕的红军?!” “请遵守演习规则。” 狙击手不说话了,看了看旁边的观察手。何晨光哆嗦着,抄起他们的武器装备、耳麦和背囊。狙击手看到何晨光一头冷汗:“你病得很重。”何晨光说:“我还活着,还能战斗。”狙击手眼里都是敬佩:“我很佩服你。”何晨光拿着武器装备,浑身不时地哆嗦着转身:“谢谢班长。”狙击手叫了他一声:“哎!”何晨光回头。狙击手拿出一个军用酒壶,抛给他:“里面是二锅头,可以帮你驱寒。”何晨光接过来,点点头。 “小伙子,好样的!”狙击手竖起大拇指。何晨光笑笑,转身走了。 救护所的门被撞开,穿着T恤衫和短裤的唐心怡披头散发,光着脚闯出来:“来人啊!”一时间,凌厉的战斗警报拉响了,响彻整个营地上空,蓝军士兵们快速穿插着。战俘营的龚箭等人忧心忡忡,走到铁丝网跟前观察着。范天雷快步走着:“这可真叫百密总有一疏!”陈善明跟在后面:“五号,是我不对!我没安排看守。” “不怪你,是我的责任!我以为已经完事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没完事!是我掉以轻心了!”范天雷自责。陈善明看看营地:“他能去哪儿?”范天雷说:“肯定就在蓝军司令部!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陈善明带队去了。 “这小子,连我都佩服他了!”范天雷看看远处一根高耸入云的大烟囱,苦笑着走了。 烟囱里,何晨光戴着耳麦,背着武器装备和背囊,双手双脚使劲撑着烟囱壁,努力往上蹭。他全身上下被涂得漆黑,只剩俩眼睛在滴溜儿转。挂在身上的对讲机里传来蓝军的对话。何晨光不时地打着冷战,但他仍坚持着往上爬。突然,他脚一松,哗啦啦地直往下滑去。何晨光拼命地撑住墙壁,这才没摔下去。他低头看看深不见底的烟囱,咬咬牙,继续往上爬去。 唐心怡回到女兵宿舍,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顾晓绿跟进来:“唐工,你没事吧?” “我死不了!”唐心怡打开自己的柜子开始取衣服。她脱下T恤,顾晓绿一愣—唐心怡赤裸的背上,一条长长的伤痕赫然可见。唐心怡扎好头发,戴上战术手套,一脸冷峻的杀气。顾晓绿一脸惊讶:“唐工,你背后……” “执行任务留下的!”唐心怡穿上战术背心,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外军狙击步枪。唐心怡娴熟地检查,上膛,提起枪就往出走。 “唐工,你去哪儿?”顾晓绿忙问。唐心怡气得不行:“他以为他对付的是谁?!” “唐工,按照演习规则,你已经阵亡了……” “让开,我去干掉他!” 顾晓绿吓坏了,立马闪身。唐心怡提着枪,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蓝军司令部已经是一片忙乱,警报四起。何晨光躲在烟囱顶,按下了起爆器。周围一片爆炸声,白烟升起,士兵们高喊着:“弹药库!有人炸了弹药库!” 唐心怡手持狙击步枪,大步流星地在纷乱的人群当中走着,怒火中烧。 战俘营里,李二牛瞪大眼睛站起来,指着那边:“女……女狙击手!”王艳兵转过头,也傻眼了—人群中,怒气冲天的唐心怡手持狙击步枪,大步流星。王艳兵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不会吧?蓝军还有女狙击手?!” “真的是啊!那枪跟咱们的不一样哎!”李二牛羡慕地看着唐心怡手里的狙击步枪。 “外军狙击步枪。”龚箭眯缝着眼说。老黑问:“这女的什么来路?” “特战旅的?没听说过啊!”龚箭也弄不明白。 唐心怡怒气冲天地走着,眼神恨不得杀人。王艳兵想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晨光穿的是她的中尉军装!我说怎么穿上显小呢!”李二牛问:“啥意思?她把军装给何晨光了?”王艳兵说:“肯定不是啊!你看她那样子,像是会给何晨光军装的那种人吗?你看她那样,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何晨光!”李二牛更纳闷儿了:“那是啥意思?她的军装怎么到晨光身上了?”王艳兵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二啊?肯定是何晨光脱了她衣服!她现在要去宰了何晨光报仇的!”李二牛大惊:“脱女兵衣服?!乖乖,这可是作风问题啊!”王艳兵无语:“打仗呢!你想什么呢?!” 第六章 9 蓝军司令部里,范天雷看着地图在部署:“把所有的狙击手都撒出去,他肯定就在这里活动……”唐心怡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参谋长,我要求参加战斗!”陈善明一看:“乖乖!家伙都带来了!”范天雷看着她手里的狙击步枪:“你不是工程师吗?” “我参加过战斗!”唐心怡下定决心。范天雷笑着说:“我看出来了,大机关真的是藏龙卧虎,工程师也不是吃干饭的。可你已经阵亡了,按照规则,你要退出演习。” “我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唐心怡咽不下这口气。 “丫头,这不是男女朋友斗气,这是战争。”范天雷继续看图。 “谁跟他是男女朋友斗气?!我要亲手宰了他!”唐心怡发狠地说。陈善明“扑哧”一声乐了,唐心怡说:“参谋长,我不是穿军装的花瓶!” “好吧,就算你不是穿军装的花瓶,你想亲手宰了他,可是首先你得找到他吧?现在好几百人在到处找他,还没眉目。你要是能找到他,是宰了他还是割了他,我不管。你去找吧。” 唐心怡愣住了。 外面到处都是搜索的蓝军士兵,还有直升机在超低空盘旋。唐心怡气得满脸通红。 烟囱顶上,一个黑人艰难地爬出来,俯卧着。何晨光浑身打战,上下牙咯咯作响,但仍然坚持着拿出狙击步枪。他身上披着一张破烂不堪的麻袋片,和周围的烟囱顶砖石融为一体。何晨光拿出酒壶,哆嗦着喝了一口。他撕掉一片迷彩布,绑在枪口的瞄准镜前面,挡住了可能的反光;随后拿出匕首,在这片布上划出一条一字形的小口子,作为观察的出口;然后将枪口从砖石缝隙中伸出去—下面就是蓝军司令部,一览无遗。何晨光一直在哆嗦,直冒冷汗,神枪手四连臂章在胸前。他又喝了一口酒,以保持身体的热度。他的眼睛凑在瞄准镜上观察着,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何晨光还趴在烟囱顶,静止如雕塑,只是颤抖时断时续。这时,空中闷雷涌动,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何晨光身上。转瞬,暴雨突至,何晨光握着狙击步枪,岿然不动。 蓝军司令部,士兵们穿着雨衣在暴雨中执勤。有探照灯不时扫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在雨中穿行。范天雷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雨。陈善明看看手表:“十五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事了吧?”范天雷没说话。陈善明看看外面:“现在下雨,气温骤降,他肯定不好过,本身就在打摆子。” “他能撑住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陈善明看着他。 “我不是相信他,我是告诉自己,他能撑住……”范天雷苦笑,“我在自己骗自己。”陈善明忧郁地看着窗外,没说话。 战俘营里,龚箭也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老黑担心地说:“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王艳兵说:“就算不下雨,他也很难受了。他在打摆子,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痛苦。”李二牛大惊:“天爷啊!打摆子,再淋这样的雨,真的会死人的!”龚箭忧心忡忡,说不出话。老黑看着他:“指导员,容我说一句,这样做有意义吗?”龚箭还是不说话。 “他可能真的会……” “他是兵人。”龚箭打断他。老黑心疼地说:“可他还是个孩子。” “他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兵人—”龚箭看着他,“我当新兵的时候,你告诉我的。”老黑不再说话,看向窗外。王艳兵和李二牛也是忧心忡忡。 深夜,暴雨还在下,气温骤降,穿着雨衣的狙击手们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唐心怡披着雨衣,拿着热成像在观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唐心怡放下热成像,看着黑夜:“别着急,我一定会抓住你!”她身后的烟囱,高耸入云。烟囱顶,何晨光顶着暴雨,在打着摆子。他拿起酒壶,摇了摇,空了。他哆嗦着放下酒壶,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抱紧狙击步枪,眼睛凑在瞄准镜上,等待着。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太阳爬出山头,朝阳洒下一片金黄。蓝军司令部里,正在警戒的士兵们如临大敌。范天雷也是一夜没睡,他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了!这小子还没消息,始终是个隐患!护送一号首长转移,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他还活着吗?”陈善明问。范天雷看了看外面:“我只能说,我希望他活着。”陈善明无语,转身出去了。范天雷看着窗外:“孩子,你在哪儿呢?” 烟囱顶上,何晨光跟他的狙击步枪好像已经融为一体,岿然不动,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样,但他的眼睛还睁着。 蓝军司令部,特种部队和警卫部队护送着朱世巍中将出来,个个如临大敌。范天雷亲自带队,特种兵们将中将团团围住,往机场走去。范天雷左顾右盼,还带着一丝希望。 烟囱顶,好像死掉的何晨光伸着手指,哆嗦着上膛,拉开枪栓,眼睛慢慢凑到瞄准镜上。他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嘴里已经咳出了血。瞄准镜里,一群特种兵护卫着中将,警惕性十足。何晨光的眼都有点儿睁不开了,但还是努力使劲睁开。扳机上,何晨光的食指开始缓慢加力—“砰!”突然的一声枪响,响彻云霄。特战队员们迅速反应,陈善明大喊:“保护首长!”特战队员们护卫着朱世巍,枪口指向四面八方,但是已经晚了—朱世巍中将身上开始滋滋地冒烟。他怒气冲天地撕下臂章,摔在范天雷脸上:“你搞的什么反斩首战术?!”范天雷不敢说话。朱世巍带着一群参谋,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特战队员们都起身看着范天雷,范天雷的嘴角却浮起一丝微笑。 “五号,你犯规了,这可算通敌。”陈善明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举报我?”范天雷问。 “因为—”陈善明凑近悄声说,“我也想过通敌。”范天雷笑了。陈善明低语:“他的命,比演习本身重要—我们都不能接受再失去他。他再这样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话不要说得太明白了,记住。”范天雷笑。 “是。” “枪响就暴露了,那孩子在烟囱上面,去找他吧。”范天雷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烟囱。 “苗狼,带人上去救人!”陈善明命令。“是!”苗狼召集人马,准备上去。“砰!”又是一枪—范天雷开始冒烟,他一愣。陈善明笑道:“五号,人家可不领你这个情。”“砰!”又是一枪,陈善明笑不出来了—他自己也冒烟了。范天雷却笑了,陈善明笑骂:“妈的!这小兔崽子!”两个人都笑着撕下蓝军臂章,其余的特战队员早就隐蔽了。 “我们怎么办?”苗狼问。范天雷笑说:“别问我们了,我们俩挂了。” “是!我接手指挥!所有的狙击手,控制制高点的烟囱!干掉他!”苗狼命令,各个不同位置的狙击手开始对烟囱射击。 战俘营里,龚箭听到枪声,惊喜地跑到铁丝网边,其余的人也跑了过来。老黑有点儿不敢相信:“他狙掉了蓝军司令?”李二牛四处望着寻找:“乖乖,他在哪儿呢?”王艳兵说:“烟囱上面。”李二牛问:“你咋知道?” “你没看见这些狙击手在对着那儿打吗?”王艳兵扬了扬头。 烟囱顶上,何晨光努力坚持着射击,不时有蓝军的狙击手冒烟。陈善明看过去:“嗯?那是谁?不是我们的人!”一个人影在烟囱外徒手攀登。范天雷拿起望远镜,呆住了—唐心怡背着狙击步枪,徒手攀登着。范天雷笑笑,说道:“我真的是小看这丫头了!” 烟囱顶上,何晨光咳嗽着缩回来,他的手哆嗦着更换弹匣。突然,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何晨光停住了。唐心怡压在他身上,盯着他恶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真的宰了你?!”何晨光开始剧烈地咳嗽,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晕倒了。唐心怡举着匕首,愣住了。 群山上空,一架直8B直升机在飞翔。机舱里,何晨光奄奄一息。 “一定要救活他!”范天雷抱着何晨光冰冷的身体,眼里满是心疼。 很快,一辆军用救护车急停在东南军区总医院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脚步急促地抬着担架,迅速进了急救室。 第六章 10 病房里,脸色苍白的何晨光缓缓睁开眼,他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旁边挂着输液瓶。龚箭穿着常服,站在床前,正微笑着看他。何晨光挣扎着想起身,龚箭赶紧按住他:“别动,你还没好。”何晨光艰难地问:“演习……” “演习已经结束了,红军取得了演习的胜利。”龚箭笑着说,“斩首行动,你成功了!”何晨光艰难地笑了:“四连……” “神枪手四连的荣誉还在。”龚箭一脸骄傲。何晨光看着他:“我们赢了……” “对,我们赢了!”龚箭说,何晨光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龚箭看着他:“全连都想来看你,但是不能来。我就做个代表来看看你,同时代表集团军党委,授予你这枚军功章。”龚箭的手上,是一枚二等功军功章。 “我……我不够格。”何晨光努力撑起身子。龚箭将军功章戴在他的病号服上:“决定不是我做的,是集团军党委。你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等回到部队以后,逐级上报。”何晨光看着胸前,激动地说:“谢谢……”龚箭看着他:“应该是我谢谢你。”何晨光不明白:“指导员……”龚箭神情严肃:“你帮助神枪手四连挽回了即将失去的荣誉。”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这些话,留着回去说吧。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天黑以前,我得赶回部队。我先走了。”龚箭走到门口,回头,“何晨光,好兵!” “谢谢指导员!”何晨光说。龚箭转身出门,带上门的时候转头:“狭路相逢—” “勇者胜!”何晨光笑得很开心。 第六章 11 城市的街道上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热闹非凡。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厅里,唐心怡穿着便装,虽然少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却多了一份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柔情。此刻,她正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停地滑过何晨光各个时期的照片,还有获得亚青赛冠军时的照片和报道。唐心怡看着电脑,苦笑:“难怪……”坐在对面的顾晓绿:“难怪什么,唐工?”唐心怡合上电脑:“没什么。” “唐工,说真的,要不是这次演习,我还不知道你身手这么厉害呢!”顾晓绿佩服地说。 “厉害什么啊,还不是被人给割喉了,还把……”唐心怡停下不说了。顾晓绿吐吐舌头,好奇地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呢!” “什么?” “他……没怎么你吧?”顾晓绿八卦地问。 “谁啊?” “哎呀!就是脱你军装的那个兵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三八呢?!”唐心怡作势要打。 “算了,我不问了!”顾晓绿躲闪着笑道,“不该问的我不问,对吧?别看我是实习生,但是那套规矩我懂!军校又不是白上的!” “什么该问不该问的,你想哪儿去了?朗朗乾坤,数万部队,在演习的蓝军指挥部,他还能怎么我?你也不想想!你说你人不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顾晓绿笑道:“对不起啊,我错了……对,唐工,你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身手啊?还有你背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唐心怡脸一沉,顾晓绿不敢说话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想对你凶的,我跟你道歉。今天是出来逛街的,又不是谈演习的事的—你没告诉别人吧?”唐心怡悄声问。 “什么啊?” “就是演习时候的事!” “唐工,这已经不需要我说了……”顾晓绿看着她。唐心怡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家早就知道了。咱们还没回来,他们就都知道了,连部长跟政委都知道了。”顾晓绿说。唐心怡气急:“怎么现在男的比女的还三八呢?这都是谁说的啊?!” “唐工,你忘了,现在是信息时代……”顾晓绿笑。 第六章 12 大学校园门口,林晓晓提着扎好的礼物盒子正急匆匆地走着。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越野,王亚东坐在车里,看到林晓晓出来,下车:“哎!晓晓!”林晓晓转身:“哟!怎么是你啊,王老板?”王亚东拿出手机:“你的电话掉我店里了,我可一通好找。”林晓晓接过电话:“啊?我都忘了呢!我后来换了电话,重新补办的卡呢!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你这是去哪儿啊,这么急的样子?”王亚东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 “刚才我接到电话,我男朋友住进军区总医院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林晓晓说。 “哦?怎么了?受伤了?”王亚东一脸关心。 “不知道呢!” “我送你去吧!现在是交通高峰期,不太好打车。”王亚东指了指路边。 “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关系,举手之劳。你忘了,我的店距离军区总医院没多远,顺便的事儿。” 林晓晓想想:“好吧,那谢谢你了,王老板!”王亚东殷勤地为林晓晓打开车门,林晓晓笑笑,上了车。远处,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面包车启动,慢慢地跟了上去。司机戴着耳麦:“我是斑点狗,目标接上林晓晓,现在走了。完毕。”无线电回话:“斑点狗,腊肠收到。在下个十字路口换我跟踪。注意,他很有跟踪和反跟踪的经验,不要暴露。完毕。” “斑点狗收到。完毕。” 王亚东开着车,混在城市的车流里。林晓晓抱着礼盒坐在副驾上,王亚东看了一眼,笑道:“带的什么礼物?”林晓晓说:“在你那儿买的那双军靴啊!” “怎么你还没给他呢?这都多长时间了?” “我也得知道他在哪儿啊……”林晓晓苦笑。王亚东随意地问道:“现在解放军的部队,保密制度这么严格吗?连寄东西都不许吗?”林晓晓无奈地说:“不是……是他没告诉我他在哪个部队。”王亚东不敢问了,笑了笑。 “我知道你觉得奇怪……在他当兵的这件事上,我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我想可能是我的问题吧,我一直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林晓晓抱着军靴。 “有些男孩子,生来就是要去当兵的,这个我能理解他。如果你爱他,就应该支持他。男人有时候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励,反对不仅无效,还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我现在明白了,没晚吧?”林晓晓笑着看他。王亚东笑道:“晚什么?解放军的部队跟外军不一样,管理制度不仅是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了。他又不可能遇到别的女孩子,你怕什么?就算两个人感情出现点小问题,只要没有第三个人的介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况且你们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基础,有问题说开了不就得了?” “你好懂啊!” “我三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再不懂,我不是傻瓜了吗?”王亚东笑着继续开车。林晓晓羡慕地说:“你太太一定很幸福。”王亚东的脸抽搐了一下,林晓晓问:“怎么了?”王亚东有些悲伤:“没什么,她去世已经五年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是最珍贵的。” 林晓晓无语,王亚东看着她:“所以晓晓,当你拥有的时候,就要加倍珍惜。” “谢谢你啊,王老板。”林晓晓心情明显好转。王亚东笑笑,继续开车。 “对了,王老板,你的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啊!一点儿也不像华侨!”林晓晓扭头说。 “我不是什么华侨,我原来就是从大陆出去的。” “那你怎么去国外当兵了呢?” “失恋。” “失恋?”林晓晓很意外。王亚东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对,失恋。我原来是海员,跑国际航运的。你知道,大半年不回家,是会给不太稳定的感情带来严重危机的,我就遇到了。当时我人在欧洲,也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就去酒吧喝酒,结果遇到了一个人……” 林晓晓看着他,王亚东笑笑,继续开车。缓慢的车流将他的思绪拉回了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夜晚…… 第六章 13 那是一座欧洲沿海的小城市,干净的石头小路尽头,一间安静的酒吧里放着蓝调,客人们都零散地坐着,喝酒聊天。那时王亚东还是海员,很年轻,他又一次抓起一瓶威士忌喝了下去。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默默地看着他。 “再来一瓶。”王亚东已经醉了。 “小伙子,不能再喝了。”老板也是个华人。 “老哥,再给我来一瓶吧,我难受。”王亚东伏在酒吧台上。老板无奈,递给他一瓶酒,王亚东接过来继续喝。那边忽然喧闹起来,几个白人水手调戏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尖叫着躲闪。“喂!你们—”王亚东晃着脑袋叫道。水手们抬眼,王亚东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你们……闪开……别胡闹……” “你是谁?”其中一名水手走过来。“我……我是我!你们不许……”王亚东语无伦次,水手们已经冲了上来。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带着微笑注视着。王亚东与水手们扭打在一起,明显只有挨打的份儿,但仍不屈不挠地回击。一个水手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啪地砸碎,向王亚东扎去。中年男子突然出手,水手们一愣:“你别多管闲事!”中年男子猛地出手,动作干净利索,水手们急忙夺门而逃。老板扶起惊魂未定的女孩,王亚东看呆了。中年男子站起身,笑笑,说道:“这里的损失,都算我的。”老板苦笑道:“你也是这里的老板,不算你的,算谁的呢?” “你是谁?”王亚东看着他。中年男子说:“一个过客。” “你……你是老板……” “我只是在这间小酒吧有点股份罢了。” “不,你是老板,大老板!”王亚东晃着脑袋,中年男子冷冷地看着他。王亚东已经醉了:“大老板,有钱!你有钱!你会去找小姑娘—刚毕业的小姑娘!你抢了我的女朋友!对……就是你!” “我以为,能这么喝酒的,能这样见义勇为的,一定是个难得的男子汉!我没想到,原来是个懦夫。”中年男子转身要走。王亚东站都站不稳,吼道:“谁?懦夫?我?开玩笑!我是谁?我是王亚东!我是海员!大海啊,就是我故乡……” “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喝成这样。” “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你懂什么是男人吗?” “我懂!” “男人就是你这样?为了一个不值得你难受的女人,借酒浇愁?清醒后你还有什么?” “那男人应该是什么样?!” 中年男子笑笑,递给他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穿着F2迷彩服的军人手持FAMAS步枪,身后是大片的热带丛林。 “我这样—”中年男子指了指照片。 “你是……解放军?”王亚东想立正,但站不稳,“解放军叔叔好!” “你见过在欧洲的小酒吧里面喝酒的解放军吗?” “那这是什么?这不是解放军吗?” “听说过外籍兵团吗?” 王亚东摇头:“没有!只知道绿色兵团!游戏,好玩!小人开枪,嗖嗖—” “你想让你的人生重新开始吗?” “嗯?重新开始?” “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过去?” “对,没有过去的人。一切都是新的—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是新的。你会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男子汉的世界。你会变得勇敢、坚强、无所畏惧。” “我还会失恋吗?” 中年男子笑笑,拉过他来:“你连过去都没有了,还在乎失恋吗?” “忘情水啊?”王亚东醉眼迷离。 “一个人的痛苦,就在于过去。没有了过去,你还会这么痛苦吗?” “你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我去……绿色兵团!” “外籍兵团。”中年男子纠正说。王亚东一拍吧台:“都一样!老板,拿酒来,我要去绿色兵团!对了,绿色兵团是干什么的?” “雇佣兵。我叫蝎子。”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 …… “怎么不说话了?”林晓晓打断王亚东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继续开车,脸色阴沉。 “没什么,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变成没有过去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人不可能跟过去断绝。” “没有过去的人?”林晓晓听不明白。王亚东笑道:“我走神了,没事。”林晓晓笑笑,透过玻璃前窗,已经可以看见军区总医院的大楼了。 第七章 1 医院病房里,何晨光摘下胸前的二等军功章,仔细地看看。随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是那个血染的狙击步枪瞄准镜。何晨光将军功章端正地放好,和那个瞄准镜在一起,“啪”的一声,扣上了。 “二等功,不简单!”门口传来声音。何晨光一抬眼,看见范天雷站在面前,慢慢摘下墨镜。何晨光惊喜地叫道:“金雕叔叔!”范天雷看着他手里的小盒子:“你爸爸会很高兴的。”何晨光说:“我差得还很多。”范天雷在床边坐下:“确实。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狙击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何晨光看着他:“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说。” “为什么故意露破绽给我?”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继续说,“当敌人的狙击手在大本营范围内活动的时候,最好的安保措施不是马上转移保卫目标,而是藏起来,直到找出这个狙击手。”范天雷看着他:“我知道,瞒不过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上报呢?告诉你的指导员,是我露破绽给你;也告诉演习导演部,斩首行动的成功,是因为蓝军特种部队的指挥官通敌导致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想过,但是我不能。” “因为你有顾虑。” “是的。” “神枪手四连是一个光荣的红军连队,也是骄傲的,换句话来说,非常好面子。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胜利不是因为自己士兵的出色,而是对手的放水,对他们的骄傲会是一个严重的侮辱。你没有考虑你个人,而是考虑神枪手四连,对吗?”范天雷看着何晨光的眼睛。 “是的。” “除此以外,你还为我考虑。我是一个老兵,‘演习就是战争’这句话不需要再对我重复。我在演习当中通敌,也就等同于在战争当中通敌,换句话说—我叛变了。对于军人来说,叛变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虽然我不会上军事法庭,但是我肯定会脱下军装,灰溜溜地离开这支被我视为生命的军队。”范天雷说,“基于以上两点顾虑,你没有选择上报。” 何晨光注视着他:“对,我的想法你都知道。” “是人都会有顾虑,何晨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抛弃所有的顾虑,我也是,我也有顾虑。不光是我,曾经和你父亲在一起战斗的所有官兵,都不愿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一场演习当中失去你。虽然我们天天说演习就是战争,但演习毕竟不是真正的战争。告诉我,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范天雷问。何晨光无语。范天雷看着他:“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何晨光抬起头:“是,我理解。” “你的父亲,是你参军的动力,也会是你在部队的巨大压力。希望你能迅速成熟起来。有压力不可怕,男子汉就应该有点压力;可怕的是,真的被压垮。” “我不会的!” “我相信你。”范天雷看着他笑笑。何晨光又问:“对了,那个女干部是谁?怎么有那么好的身手?特种部队现在有女作战干部了吗?” 范天雷笑了,说道:“她不是我们的人,是军区机关的工程师。” “工程师?!”何晨光很惊讶。范天雷回答说:“对,科技部特种作战科研中心的工程师,叫唐心怡。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还会这些,这次演习才知道的。” “她肯定是受过训练的,还是高手。”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有你跟她交过手。”范天雷笑笑,何晨光思索着。这时,门被推开,林晓晓激动地站在门口:“晨光!”何晨光抬头,林晓晓一下子就哭着冲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我该走了。”范天雷笑笑,戴上墨镜转身,一个穿着法军F2迷彩服的壮汉站在他跟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王亚东笑笑,说道:“你好,上校。” “你好,你是哪位?”范天雷面无表情。王亚东伸出手:“我叫王亚东。”范天雷看了他一眼:“外军?”王亚东苦笑:“曾经是……现在是老百姓。很高兴认识你。”范天雷看看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何晨光,出去了。王亚东尴尬地伸着右手站在那儿。 那边,林晓晓满眼是泪:“晨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 “晓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何晨光说。 “是奶奶打电话告诉我的。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我还没来得及……” 林晓晓擦去眼泪,拿起礼盒:“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对不起,晨光,以前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好吗?”何晨光苦笑:“是我不好,我没跟你说清楚……那是谁?” 王亚东笑道:“你好,我叫王亚东,是晓晓的朋友。正好路过,我送她过来的。”何晨光看着他。王亚东发现自己有些多余,笑道:“那什么,我先走了。晓晓,再见。士兵,再见。”说完转身走了。何晨光还看着门口,林晓晓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笑了:“你想什么呢?”何晨光说:“没什么。”林晓晓笑:“你—吃醋了!” “吃醋?我吃什么醋?” “哈哈哈!你果然吃醋了!”林晓晓喜出望外,“真没想到!何晨光—你也会吃醋了!我真开心!我就喜欢你为我吃醋!哈哈哈!”何晨光努力让自己平静,却也忍不住笑了。 第七章 2 军区总院的草坪上,林晓晓正搀扶着何晨光散步。何晨光穿着病号服,脚上套着那双军靴,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何晨光笑着:“这双靴子蛮舒服的!要很多钱吧?” “还好了!你喜欢就好!”林晓晓高兴地说。 “在哪儿买的?我给我的战友带两双。” 林晓晓有些生气:“你啊!就记得你的那些战友!你什么时候能记着给我礼物啊?”何晨光有些尴尬,林晓晓看着他:“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不过生日,不买礼物,不过圣诞节,不过情人节……哎,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木头人啊!” 何晨光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从小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吧。” “哎!知道知道,你们是老革命军人家庭!马克思主义者!不过洋节!哎,左得要死了!你爷爷不知道马克思是德国人吗?马克思和燕妮难道不过生日、不过节、不买礼物吗?” “我也搞不懂他。也许这就是老一代人的传统吧,我都习惯了。过节、买礼物,感觉怪怪的。”何晨光说完,往前慢慢挪着。林晓晓看他:“哎!我也认了啊!哎,你别走那么快!别摔着!”何晨光走得更快了,转身笑道:“你看,我没事吧!” “你啊,从小就跟个黑猴子似的!” 何晨光“哎呀”一声,栽倒了。林晓晓急忙上去:“哎呀!我看看摔到哪儿了!我看看摔到哪儿了!”何晨光一伸手抱住了她,林晓晓不好意思:“哎呀!搞什么啊?大白天的,这儿到处是人!” “谁管呢?”何晨光不撒手。林晓晓很享受:“你不是当兵的吗?解放军管你!” “我又没穿军装,这里又没有别人。”何晨光趁林晓晓不注意,一口吻住了她。林晓晓不吭声了,两人抱在了一起。突然,身后传来两声重重的咳嗽声,两人赶紧分开。一个女军医黑着脸:“那个兵,你多少注意些影响!”何晨光急忙起来:“对不起首长,我……”林晓晓也站起来,脸都红透了:“叫你别胡闹!”女军医笑了:“你以为不穿军装就不知道你是当兵的?看你那发型、那身板,小兵蛋子搞对象还搞到我们草坪上了!一边玩去!” “是!首长!”何晨光敬礼,拉着林晓晓跑了。何晨光拉着林晓晓跑到军区总医院的角落里,林晓晓嗔怪:“哎呀!我跟你说了吧?别胡闹!解放军会修理你!” 何晨光又想抱她,林晓晓指着那边:“自己看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何晨光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悻悻地松开手:“看来这当了兵还真的是不自由了!” “活该,你自己作的!好好的大学不上,非要去当兵!现在好了,慢慢享受吧!解放军同志!离我远点儿啊,解放军叔叔可都是好人!”林晓晓笑,何晨光很不好意思。林晓晓一本正经:“哎,说真的,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继续在部队吗?” “对,我好不容易穿上军装了,我不会脱的。” “那我不就成军嫂了?” “嘿嘿,你说呢?”何晨光看着她,“对了,晓晓,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说。” “我得罪了一个女孩子,想跟她道歉,买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你?!不是吧?算了算了,我不要了!懒得理你倒是真的!”林晓晓一脸惊讶。 “不是,我是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何晨光一脸认真,林晓晓呆住了。何晨光没发觉:“这么说吧,我得罪她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是演习……” “她是谁啊?”林晓晓问。 “我真的不认识!好像是叫唐心怡……” “唐心怡?名字很好听啊!漂亮吗?”林晓晓酸酸地问。 “还行吧,当时也顾不上看清楚,是我们军区机关的干部……”何晨光自顾自地说着。 “还是军官啊!你很厉害啊,刚当兵就勾搭女军官!” “什么勾搭啊?我没有!” “那你怎么得罪她了?” “我……这事儿说不清楚了!当时是演习,演习就是战争……” 林晓晓直接打断他:“你直截了当说,你怎么得罪她了?” “我,我把她衣服给脱了……” 林晓晓瞪大了眼。何晨光反应过来:“你听我说,不是那意思!我是脱了她衣服,那是……”林晓晓掉头就走。何晨光在后面喊:“晓晓!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晓晓回头:“何晨光!我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沉默就沉默吧,那说明你内向,内向的男人稳重,我爸爸都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来!” “晓晓,你真的误会了!”何晨光还在喊。林晓晓哭了:“我恨你!”然后掉头跑了。何晨光起身要追,一下子栽倒了。林晓晓越跑越远。何晨光从地上爬起来,想叫却叫不出来。 第七章 3 咖啡厅客人不多,林晓晓坐在一处角落的沙发上哭。王亚东急匆匆走进来:“怎么了,晓晓,这么着急找我?怎么哭成这样了?”林晓晓抹眼泪:“他骗了我!”王亚东在对面沙发坐下:“谁啊?谁骗了你?”林晓晓哭喊:“他!他骗我!”王亚东似乎有点明白了:“怎么回事?”林晓晓哭得更厉害了:“你跟我说过,只要不出现第三个人,就不会有问题。可是现在,这第三个人出现了!” “不会吧?解放军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管理严格!我曾经跟解放军的维和部队在一起维和,他们的军纪是有名的!” “什么破军纪啊?他都把女军官的衣服给脱了!”林晓晓又抽了张纸巾,继续哭。王亚东有点蒙,愣了半天:“解放军,现在开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自己说的!” “也许有什么特殊情况呢,譬如战地救护之类的。我们在作战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战场上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自己人和敌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不会分性别的。” “怎么可能呢?现在哪里有仗打啊?” 王亚东沉默了。林晓晓想起来就哭:“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 王亚东想了想:“晓晓,你听我说句心里话。我都三十四岁的老男人了,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男人,确实没有几个可以表里如一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是现实。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有背叛你的地方,即便有,也要考虑当时的环境。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起码有一点,他没有骗你,他还是对你说了,对吗?” “他还不如不说!”林晓晓白了他一眼。王亚东苦笑:“这就是了。男人如果不诚实,反而会解决好多问题;男人如果诚实,事儿就越闹越大。要我说,他还是很可爱的。” “可爱?”林晓晓看着他。王亚东说:“是啊,可爱。虽然他办了错事,但他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了,这样的男孩子还是很可爱的。你现在心里难受,其实很多事情想清楚了,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你现在不冷静,回头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清楚吧。” “为什么你会向着他说话?”林晓晓看着他。王亚东笑道:“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也当过兵。军队虽然封闭,但是会遇到各种极端情况,我理解他。” “那你呢,背叛过自己的爱人吗?”林晓晓轻声问。 “有。”王亚东回答。林晓晓一愣:“啊?你真坦诚啊!” 王亚东看着她,笑笑,说道:“很多时候,男人都会做错事的,世界上没有不犯错的男人。而女人应该怎么选择呢?选择权在你,我不想影响你。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所谓惺惺相惜,从他的眼神当中我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出色的士兵。他也许没错,也许错了,但是这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对他的感情,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林晓晓不吭声,王亚东继续说,“好了,你不哭就好了。至于怎么选择,真的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谢谢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此时,咖啡厅外的一处街角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厢式卡车。车内,监控设备一应俱全,屏幕上显示着交谈甚欢的王亚东和林晓晓。陈伟军看着屏幕,苦笑:“我好像看到,一出悲剧正在上演。”武然着急地问:“怎么办?要不去提醒那女孩一下?”陈伟军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待着吧您!去干啥?要白头雕修理你吗?安心工作,别胡思乱想!”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除非目标动手杀人或者有什么别的严重违法行为,否则我们不能出面阻止。”陈伟军白了他一眼,“我问你,泡妞是严重违法行为吗?” “不是啊,不过我看那家伙也没有要泡那女孩儿的意思啊。”武然一脸认真。陈伟军白他一眼:“你啊,Too young,too simple,some times naive(太年轻了,太简单了,有时候太幼稚了)!欲擒故纵,找到机会就痛诉革命家史—老男人的老套路了!看着吧,没跑!” “那女孩也太可怜了吧……” “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了。感情这东西,玄妙!”陈伟军一脸老江湖的表情。 “那个小兵怎么办?” 陈伟军看看他:“你多想怎么工作吧!干这行,就得学会做个旁观者!”武然一声叹息,转向监视器:“我一直以为毕业后能做个黑猫警长呢,没想到做了个千里眼顺风耳!” “黑猫警长成功破案的背后,就是无数个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勤奋工作。”陈伟军指了指监视器上的标语,“好好干活,别胡思乱想了!” 第七章 4 何晨光抱着两束搭配好的香水百合来到特种作战科研中心,走廊的墙上贴着一些关于特种作战的常识海报等。何晨光一边走,一边认真地看着,路过的干部们都好奇地看他。 “喂!那个兵!”顾晓绿路过叫他。何晨光回头:“哦,你好!”顾晓绿问他:“你找谁啊?”何晨光回答:“我想找一下唐心怡。”顾晓绿一愣:“唐心怡?你是谁?” “我……我是在演习的时候遇到她的,我是来向她道歉的。”何晨光说。 顾晓绿马上就明白了。 特种作战科研中心狙击手作战实验室里,唐心怡正低头忙碌,测试数据。顾晓绿闯进来,急道:“喂喂喂!唐工,唐工!不得了了!”唐心怡心静如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等我测试完这颗子弹再说。” “他……他……他来找你了!” “谁啊?”唐心怡头也没抬。 “是……是……是那个小兵!就是演习的时候……他……就在门外!” 唐心怡的脸色突变,腾地起身,试验器材翻落一地。走廊上,唐心怡跑出来,满脸官司:“你来干什么?!”何晨光急忙立正,敬礼:“报告!我是专程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 “对不起,演习的时候,也是情势所迫,我……”何晨光不知道怎么解释。 “拉倒吧你!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走人!”唐心怡一点情面不留。 “是!请你收下!”何晨光将手里的花递过去。唐心怡一把推开:“我不要你的花!” “不管你要不要,这代表我的歉意。对不起!”何晨光不由分说,把花塞在她手里就要走。唐心怡将花一把摔向何晨光的后背。何晨光一个转身,接住花,笑笑,说道:“首长,要扔,好歹也等我走了再扔啊!”唐心怡刚想骂,走过俩校官。唐心怡不好骂,何晨光把花又递了过来。唐心怡没办法,害怕再来人:“你赶紧走!” “是!”何晨光笑笑,敬礼,转身走了。唐心怡眼珠一转:“等等!” “首长还有什么吩咐?”何晨光回头。唐心怡说:“你在门口等我!”何晨光一愣,唐心怡说:“五分钟以后,我出去!”何晨光有些犹豫,唐心怡已经进去了。何晨光苦笑:“看起来,还没完。” 唐心怡回到实验室,脱掉白大褂:“晓绿,我先出去了。主任要是问,你就说我老乡来了。”顾晓绿瞪大眼:“啊?唐工,不是吧?!这就约上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唐心怡将花一把塞给顾晓绿,“送你了!”顾晓绿抱着花,眨巴眨巴眼:“本来没事,这一收拾,闹不好真的有事了!” 何晨光抱着给林晓晓的那束花站在大门口。哨兵笑嘻嘻笑着问道:“列兵,咋?刚才不是送了吗?”何晨光笑笑,说道:“这个是给别人的。”这时,唐心怡开着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门口:“上车!”何晨光苦笑,上去了。 越野车在体育大学门口停住了,何晨光一愣:“到这儿来干什么?”唐心怡白他一眼,没说话。保安笑道:“唐助教,您来了!今天有课?”唐心怡意味深长地说:“加课。”保安打开护栏,越野车开了进去。何晨光在车里很尴尬,左看右看。唐心怡冷笑:“你欠人钱了?”何晨光掩饰着:“没有啊!怎么可能?” “那你怕什么?” “我……我对象在体育大学。”何晨光看了看车外。 “可以啊!还找了个大学生!” 何晨光尴尬地看看她:“我们一起长大的……” 吉普车停在了格斗馆门口。“下车!”唐心怡跳下车,径自走了。何晨光想想,抱着花也下去了。格斗馆里空无一人,唐心怡走进来,打开灯,中间的散打台子立即亮了起来。 “你不是能打吗?我就想见识见识你有多能打!” “首长,没有必要的。” “有必要!”唐心怡走近他,“何晨光,不要以为只有你没有输过一场,我也没输过!” “我不跟女人打架,演习的时候是没办法。对不起,我走了。” 唐心怡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想走?没那么容易!”何晨光绕开,还想走,又被唐心怡抓住。何晨光甩开她,唐心怡一脚踢飞了何晨光手里的花,花散落一地。何晨光彻底怒了:“你干什么?!”唐心怡冷笑着:“来啊?”何晨光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低头去捡花。唐心怡又是一脚,花被踢碎了。何晨光一把抓住她的脚,反手送出去,唐心怡后空翻落地:“好啊,开始了!”何晨光摘下帽子,脱去外衣,唐心怡冷笑着看他。 散打台上,唐心怡换了紧身短裤和背心,冷冷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赤裸着上身,穿着军用短裤,赤脚,摆出格斗姿势。唐心怡呐喊一声,扑过来,何晨光还手。唐心怡几次被推回去,又再次进攻。何晨光忍着怒气,只防守。唐心怡的进攻都好像是对着一块石头,每次都被弹回。何晨光冷酷地看着她。 唐心怡发起总攻,何晨光格挡,只在空中出了一招,唐心怡重重地摔在地上。何晨光还站在那儿。唐心怡艰难地想起身,却又摔倒了。等她再抬起头,何晨光已经走了。唐心怡跪在台子上,呆住了—何晨光已经穿好军装,正在一朵一朵收拾地上残破的花。他仔细地收好,站起来:“谢谢你带我来这儿,首长,再见。”唐心怡愣愣地看着。 第七章 5 何晨光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抱在怀里的花是他好不容易弄好的,但还是有点破败。来来往往的女生们好奇地看着他,何晨光有点尴尬。 这时,邓敏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找林晓晓吧?” “是,你怎么知道?” “我听她说起过你。”邓敏笑着。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晓晓好吗?” “她……她好像出去了吧。” “去哪儿了?”何晨光问。邓敏想想:“这事儿吧,我不太好说。” “怎么了?”何晨光纳闷儿。邓敏于心不忍:“哎,兵哥哥,你好傻!要不这样吧,你别说是我说的,好吗?”邓敏凑近何晨光,何晨光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女生宿舍外,人影寥寥,路灯孤零。王亚东的车停在宿舍门口,林晓晓跳下车,跟王亚东说笑着。王亚东笑着,突然呆住了—何晨光从暗处走出来,抱着那束花。 “你怎么不说话了?傻了啊?”林晓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亚东默默无语。林晓晓回头,一惊—何晨光正默默地看着她。林晓晓很意外:“晨光?你怎么来了?” 何晨光稳住,走过去,把花递给她,强笑道:“我路过,来看看你。好了,我走了。” “晨光!晨光!你听我说!”林晓晓忙叫他。何晨光转身,笑笑,说道:“看见你开心就好了。对不起,我让你不开心了。我走了,已经很晚了,部队医院是有规定的。” 王亚东不知道说什么,何晨光冲他一扬头:“嘿!好好对待她,晓晓是个很好的姑娘!”说完转身走了。林晓晓呆在原地,王亚东内疚地看着她。 路灯下,何晨光孤独地走着,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监控车里,武然叹息:“完了!这个小兵的爱情,完了!”陈伟军说:“好事。” “失恋了还是好事?真不知道你这个老同志是怎么想的!” “不失恋,难道让这个小兵卷进来吗?” “卷进来?”武然不明白。陈伟军说:“林晓晓早晚是王亚东的女人,你非让这个兵卷进来,耽误他在部队的前途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断,比以后断好!这是一件好事,应该说,让我的心放轻松了不少。” “那这个小兵不是太可怜吗?刚当兵就失恋了。” “失恋对男人来说,是太轻的挫折了;而失恋,恰恰最容易让男人成长。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成长机会。”陈伟军看着屏幕,意味深长地说。 第七章 6 军区总院的病房内,黑漆漆一片,没有开灯。月光洒进来,白茫茫一片。何晨光坐在病床上,发呆。 女生宿舍已经熄灯,林晓晓躲在床上抽泣着。邓敏从上铺下来:“怎么了?还在哭?”林晓晓哭着说:“他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哎!你说,还需要你解释什么呢?” “我跟王亚东真的是普通朋友啊!什么事儿都没有!”林晓晓又开始哭。邓敏认真地看着她:“晓晓,我是过来人。其实……你的心已经变了……” “怎么会呢?我喜欢何晨光啊!”林晓晓止住哭。 “人是可能喜欢两个人的……”—林晓晓愣住了。邓敏看着她:“晓晓,你骗不了自己的。你好好想想吧。我睡了。”林晓晓还在沉思,一下子躺在枕头上,看着上边发呆。 清晨,黑着眼圈的林晓晓摇醒了邓敏。邓敏吓了一跳:“干吗啊?大早晨的!”林晓晓看着她:“我想好了,我爱何晨光。” 林晓晓来到军区总医院,推开病房门。护士正在收拾床铺:“你好,请问你找谁?”林晓晓一愣:“他呢?” “谁啊?” “何晨光。” “哦!你是说铁拳团那个兵啊!走了啊!” 林晓晓一愣:“走了?去哪里了?” “回部队了啊!” “他现在不该出院的啊!” “他早晨去找了主任,坚决要求出院。我们都劝他再住几天,基层部队多苦啊,他也难得休息。可他就是想回部队,说部队才是他的家。” 林晓晓呆住了。护士看着她:“你是他的女朋友吧?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可能没顾上吧……”林晓晓掩饰着,“谢谢啊,我走了。” 林晓晓在街上走着,边走边哭。 路边,穿着军装的何晨光走进无名高地军品店。王亚东看见何晨光进来,一愣。何晨光默默地看着他。王亚东忙着解释:“听我说,你误会了。” “没什么,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来这儿,不是找你谈这个的。”何晨光说。 “那你是想……” “我要回部队了,想给我的战友带两双军靴。” “啊,好啊!我送你!”王亚东忙招呼着。 “不用,我有工资,虽然不多,但是我想买军靴应该够了吧。”何晨光笑笑。 “多大号的?”王亚东问。何晨光报了号码。王亚东在柜台里翻出来,打好包。 “多少钱?”何晨光问。王亚东想了想:“一共五百。”何晨光笑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四千。我大概知道这靴子的价格,谢谢你。”说着拿起军靴转身走了。 “列兵!”王亚东叫住他。何晨光转身问:“怎么?还有事吗?”王亚东说:“你真的误会了!”何晨光说:“不重要。再见。”他转身走了,留下王亚东傻在那儿。 何晨光走出军品店,远远地看见林晓晓哭着走来。何晨光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了。林晓晓看见,急忙冲过来:“何晨光!” “开车。”司机开车走了。林晓晓在后面追着喊着:“何晨光!” 何晨光闭上眼,泪水慢慢流出来。追着车的林晓晓摔倒了,何晨光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刚想喊,王亚东跑来,扶起了林晓晓。林晓晓哭着还想追,被王亚东抱住了,林晓晓泣不成声。何晨光转过脸,咬住嘴唇,车渐渐开远。 第七章 7 何晨光迈步走进铁拳团,听见士兵们洪亮的口号声,一切都那么熟悉。何晨光笑笑,迈步走了进去。士兵们看见他,对他笑着。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何晨光的情绪大好,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连队。 “报告!指导员,我回来了!”何晨光站在门口喊。龚箭正在训话,大家都看过去。龚箭笑了,大家也笑了。李二牛很兴奋,有点儿克制不住自己了。 “好!欢迎归队!全连—解散!”战士们一哄而散,冲向何晨光。龚箭和老黑笑着,看着。李二牛一把抱住了何晨光:“可想死俺了!”战士们围着何晨光,把他举了起来。何晨光笑着,被抛起来。他知道,他回家了。 炊事班,李二牛拉着何晨光进来:“快来快来!俺给你做小灶!饿了吧?”何晨光笑笑,说道:“不饿!在长途车上吃了俩面包呢!”李二牛准备开火:“面包哪能当饭吃?看俺的!”何晨光从背囊里取出军靴:“这个是给你的。” “啥呀?”李二牛接过去,“军靴!咋还有外国字呢?” “傻蛋!进口的!好东西!”何晨光笑。 “进口的?俺试试,俺试试!”李二牛蹬上军靴走了两步,“正好!真舒坦!” “艳兵呢?是不是调到咱们连了?怎么没看见他啊?”何晨光问。 “没,他还在六连呢!”李二牛试着新鞋。 “还在六连?我觉得他够格调入四连啊!” “这俺就不知道了。总之指导员去要过他,结果他自己不肯来,继续留在六连了。” “我明白了。他重情义,不肯背叛六连。” “啥背叛不背叛的?不都是解放军吗?”李二牛听不懂。 “你不懂。我去六连看看他。”何晨光说着往外走去。 “中!你叫他过来,我给你们好好炒几个菜!一块儿吃!”李二牛开始切菜。 六连车库,三班在做快速更换弹匣练习,王艳兵在做示范,一板一眼的。他的余光看见了什么,一转脸—何晨光站在那儿,正对着他笑。王艳兵愣住了,冲过去一把抱住何晨光:“你还知道回来?”何晨光抱着他:“我不回来,你不就是第一了吗?” “没你,第一也没劲!”两个人都笑了。何晨光问:“怎么着?什么时候解散?二牛可做了好菜!”王艳兵为难地说:“今天刚出来……”黄班长开始布置任务:“那什么,今天改训练科目,大家打扫一下车库卫生!”蔡小心一愣:“又打扫卫生?昨天刚打扫过……”黄班长眼一瞪:“怎么?不乐意啊?”大家都很不乐意。 “好吧,我也民主一把,大家举手表决!不愿意打扫卫生的举手!” 全班都举起了手,看着他嘿嘿乐。 “好,经过民主评议,今天不打扫卫生了,换科目—武装越野五公里!走!” 全班都傻了。蔡小心悔得要死:“还不如打扫卫生呢……”黄班长走到王艳兵身边:“你跟你的战友好好唠,晚上归队就好!” “是,谢谢班长!”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跑了。 第七章 8 障碍后面,三个兵正在野炊,火在烧,锅在滚。“咣!”三个茶缸子碰在一起,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拿起茶缸子,一饮而尽。王艳兵问:“哎!咱们团全团禁酒,这酒从哪儿搞的?”何晨光笑着说:“我悄悄带回来的!我想,咱们哥儿仨重逢,怎么着也得喝两杯啊!不能过量啊!”王艳兵笑道:“有你的啊,何晨光!” “有些事儿,恰恰是你想不到的人做出来的。”何晨光脸色有些黯淡。李二牛夹了口菜问:“咋了?看你闷闷不乐的,出啥问题了?”何晨光举起茶缸子:“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来,再喝一杯!”王艳兵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心事,真的。” “你瞒不住我。我了解你,就好像你了解我一样。” 何晨光笑笑,说道:“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咱们再喝!”王艳兵看看李二牛,苦笑:“算了,别问了,想喝就陪他喝吧!”何晨光一口干掉了一杯酒,又倒。王艳兵伸手拦住:“你搞什么?这样会喝醉的!”何晨光道:“我说了,我没事!”李二牛担心地问:“晨光,你到底咋的了?”何晨光表情奇怪地笑笑,说道:“我失恋了。” “失恋?”王艳兵一愣。李二牛也愣住了:“啥?跟对象吹灯了?” “来来来!喝!一醉解千愁!”王艳兵举起茶缸子。李二牛忙拦着:“我说你们俩,真喝醉了咋办?指导员他……”王艳兵把茶缸子一蹾:“我说你这个脑子—这儿有指导员吗?”李二牛还坚持着说:“可咱铁拳团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这要是喝醉了,万一打仗咋办?” “打仗?跟谁打?哪儿有仗打?牛哥,我说你这个脑子啊!”王艳兵气得想踹他。 “咱不天天喊‘提高警惕,准备打仗’吗?” “跟你也说不明白!喝酒喝酒,陪这倒霉蛋喝!”三个人的茶缸子又撞在一起。 火在烧,烟雾在升腾。 训练场上,龚箭绑着沙袋,背着背囊,手持步枪跑步过来。他抬眼看见烟雾:“失火了?”拔腿冲了过去。三人还在喝酒,突然,一铲子泥巴直接进了锅。三人一愣,抬眼—龚箭拿着工兵锹站在他们跟前。李二牛和王艳兵急忙起身,何晨光已经有些醉意,还在倒酒:“指导员……来,喝酒……我请客……” “嗯,好酒。谁的酒?”龚箭冷冷地说,另外两人站在那儿都不敢说话。 “我的……我从家带来的……”何晨光话都说不清了。龚箭一把打掉他的茶缸:“给我站好!”何晨光站起来:“是!”他没醉,不过脚下有点儿晃悠。龚箭冷冷地注视着他,何晨光带着笑意看龚箭。龚箭大吼:“你是谁?你告诉我,你是谁?” “报告!指导员,我是列兵何晨光!”何晨光本能地立正敬礼。龚箭一把撕掉他的军衔,举到他的面前:“你不配!” “报告!指导员,我是列兵何晨光!” “你穿着军装,但是你根本不配做一个解放军的列兵!” “报告!指导员,我不明白!”何晨光还在晃。龚箭怒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何晨光,我一直看重你、欣赏你,所以有些时候纵容你!但是你太过分了!你根本忘记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你把解放军的军营当作什么?你们家的后花园吗?!我知道你在军区大院长大,所以你自以为熟悉部队,了解部队;我更知道你从小就看见了部队的另外一面,然后你就不把基层部队的荣誉和尊严放在眼里!” “报告!指导员,我不是这样想的!”何晨光努力站直。 “可是你已经这样做了!你把我的宽容当作理所应当,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纵容你!何晨光,不要以为你枪打得好,军事素质过硬,就无可替代了!神枪手四连,人人都是神枪手!但是人人也都必须是一个合格的出色的兵!兵,你知道这个字的含义吗?” “报告!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但凡对‘兵’这个字有一点点的理解,这些事你都做不出来!全连这么多战士,你有什么特殊的?条例条令是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岩石!任何一个人往这上面碰,必然头破血流!你特殊在哪儿?你告诉我,你特殊在哪儿?!” “报告!指导员,我不特殊!”何晨光大吼。 “不特殊?”龚箭冷笑,“从新兵连开始我就注意着你!对,你有过硬的军事素质,但是你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兵!不是一个好兵!因为一个合格的兵、一个好兵,绝对干不出你做的这些事来!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列兵吗?你的眼里还有条例条令吗?你的眼里还有官兵关系吗?你把你的班长、你的指导员当回事吗?!” “报告!我没有!”何晨光喊得更大声。 “你可千万别说你没有!你自以为对军队很了解,所以什么事情都想搞个特殊化!也许你并不是这样想的,既然你来部队,就是想做一个好兵,但是你的潜意识里一直在这样做!你在部队的点点滴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吗?我告诉你,你在侮辱的,是这个军队的荣誉和尊严!”何晨光说不出话来。龚箭严厉地问:“你知道什么是荣誉和尊严吗?” 三个兵都不敢说话,龚箭冷冷地看着他们:“军队的荣誉和尊严,不是一枚挂在军人胸前的军功章,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和忌惮!为什么自豪?为自己是一名解放军战士而自豪!为什么而忌惮?为大家都必须遵守的条例条令而忌惮!别人都忌惮,而你却不忌惮—你就是侮辱了我们全体!你不仅不是一个好兵,而且是一个浑蛋!根本不配自称为一个兵!一个解放军的列兵!” “报告!我是一个兵!” “你还是把这句话裹巴裹巴塞茅坑里得了!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兵,而且解放军也不需要这样的一个兵!你军事素质再硬,有什么用?狗屁!你的那点儿本事,在解放军当中根本狗屁不是!数百万的解放军,不出这个团,就能找出比你强的兵来!你承认不承认?” “报告!我承认!” “那你还有什么特殊的?!你以为,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吗?!” “报告!指导员,我错了!” “‘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需要处分了!” 龚箭举起手里的列兵军衔:“好好看清楚!这军衔,不是谁都能配上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你不配!”何晨光不吭声,急促呼吸。 “你也不配!” 李二牛急忙撕下自己的军衔。王艳兵犹豫了一下,唰地也撕下了自己的军衔。 “王艳兵!”龚箭大吼。 “到!” “你不是我连队的兵,滚回六连去,找你们连长指导员坦白,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 “是!”王艳兵立正。龚箭看看另外两人:“你们把部队当作什么?还像你们在街头打架一样吗?!滚!”王艳兵兔子似的撒腿跑了,剩下何晨光和李二牛忐忑不安地站在那儿。 “给我站到那个拳头下面去!”龚箭怒吼。两个兵笔直地戳在铁拳下,后面是一面大军旗。何晨光看着龚箭:“报告!指导员,酒是我带的,跟李二牛……”龚箭冷冷地注视着他:“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何晨光住嘴了。唰—龚箭撕下他们的胸贴和臂章:“你们侮辱了铁拳团!侮辱了神枪手四连!更侮辱了这面旗帜!”说完转身走了。 两个兵傻站在那儿,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个兵还戳在那儿。 “是的,指导员说得没错,地球离了谁都转。也许我并不是那样想的,但是我的行为,确实侮辱了我的部队。部队是一个集体,每个人都不能特殊。而我,又有什么特殊的呢?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成为一名军人,真的不那么简单。” 第八章 1 康团长正在电脑前看文件,敲门声响起。康团长头也不抬:“进来!”门开了,一只德州扒鸡从门缝里递了进来。康团长抽抽鼻子,闻到味儿,乐了:“哟!谁啊这是?知道我有日子没吃老家的扒鸡了,雪中送鸡啊!快进来,快进来!这个马屁拍得好!是谁啊?” 范天雷笑嘻嘻地走进来,康团长的脸色马上变了,范天雷也不在意,笑道:“康团长,是我,我来拍您的马屁了!” “范参谋长?你拍我什么马屁?拿走!”康团长低头继续看文件。范天雷一点儿不生气:“康团长,别动怒啊!这不是专程来看您吗?俗话说,这佛祖也不打送礼人!咱康团长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这专业偷鸡摸狗的一般见识吧!”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以为我不知道?不行,一个也不行!” “我这还没开口呢,康团长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康团长真的是厉害啊!”范天雷提着鸡,自己坐下了。 “你来我这儿干什么,还用说吗?我不管你跟我要谁,两个字—不行!” “瞧您说的,康团长,怎么我来就必须得找你要人吗?咱们多少年交情了,在前线就是你从死人堆里把我扒拉出来的!救命恩人哪!怎么?我来看看你,给你送你爱吃的家乡扒鸡,还有错了?” “少跟我来这套啊!范天雷,我警告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你一次又一次给我上眼药,以为一只扒鸡就能打发我?可笑!”康团长不买账。范天雷笑嘻嘻,从身后又拎出两瓶茅台。康团长眼一亮,旋即一脸正色:“拿走!我这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上级有明文规定,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绝对不允许喝酒!你想招我犯错误是不是?赶紧拿走!” “我刚才看了看你们的值班安排,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跑办公室来了?” 康团长一愣:“好啊!你小子,敢搞我的情报!谁告诉你的!”范天雷指了指他桌上那张平铺的值班表。康团长大惊:“这你都能看见?!还真不愧是偷鸡摸狗的专业户啊!” “走吧!老康,别端着了!都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谁不知道谁啊?禁酒说的是在部队院里,你今天又不是值班首长,出去吃顿饭怎么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估计你也有半年没喝了吧?” “半年?整整一年了!除了上次演习的时候,蹭了你酒壶里面两小口!这禁酒令给我害死了!” “那还等什么?走!”范天雷招呼着。 “不去!”康团长摇头,“你这酒不够喝—还没解馋呢,没了!我才不上这个当呢!” “车上有一箱呢!” “真的?”康团长眼睛一亮。 “我能空手来吗?走吧,整整一箱子呢!” 康团长收拾东西:“走走走!跟我去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饭得穿便装!” “我车上有便装,我到车上换,等你啊!”范天雷放下茅台,出去了。康团长笑:“你小子啊,真不愧是特战旅的参谋长,随时准备化装啊!” 第八章 2 火锅店的雅间里热气腾腾,锅里红通通的汤咕嘟咕嘟地翻腾着。此刻两人已是酒过三巡,康团长大手一拍范天雷:“兄弟!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啊!” “哥哥!你说,没二话!我去把那个山头给你打下来!”范天雷端着酒杯。 “别提了,别提了啊!”康团长有些难过,“三十个!我的三十个兵啊!我带着三十个兵组成的突击队去打山头啊,就回来十一个!十一个啊!其中还有三个都断了腿!不是完整的了!我这个当连长的有愧啊!” “哥哥,没关系!不就是断腿吗?”范天雷啪地一下掀起裤腿,摘下假肢,一家伙竖在桌子上。康团长瞪大了眼,看着范天雷竖起大拇指:“好!好!好弟弟!你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有种!没看出来!哥哥一直没看出来!你有种!哥哥敬你!”康团长拿起一瓶酒,两人直接对瓶吹。两个老兵喝得已经都不行了。 “奶奶的,没白把你从死人堆里面扒拉出来啊!硬汉!好兄弟!好战友!好弟弟!”康团长一蹾酒瓶,“说,要哥哥哪个兵?现在就让他找你报到!” “不要不要!我说了,这次是专程来看你,找你喝酒!要你的兵干什么?”范天雷摆手。康团长一瞪眼:“不行!你必须要!你不要就是看不起哥哥!哥哥把兵交给你—我骄傲!” “我不要!我要你的兵干什么?我就是来看你的!” 康团长急了:“你不要不行!你必须要!” “我要是要了你的兵,我不就成你们团眼里的小人了吗?找你喝酒,就为要你的兵吗?!”范天雷一拍康团长。康团长明显已经高了:“我是团长!是铁拳团的一号!谁敢说你是小人,老子修理他!说!你要谁?” “我真的不要!” “你必须得要!” “可是我不要啊!”范天雷很为难。 “那我给你说,我团里现在最好的三个兵—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你要谁?”康团长眯缝着眼。 “我哪个都不想要啊!” “不行!这事儿我说了算!”康团长看了看桌上竖着的腿,“就看在你这条腿的分儿上,这三个,都给你了!你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你还想不想来铁拳团了?!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了?!”范天雷哭笑不得。康团长指着他:“说,你要不要?!” “哥哥你别生气,坐下,坐下。我现在站不起来也扶不了你,你坐下。”范天雷扶着晃得不行的康团长坐好,“我要,我要还不行吗?我要,我要,你别生气。” “三个都得要!” “是是是,三个都要。”范天雷赔着笑。这下康团长满意了,拿起一瓶酒,咬开:“喝!你要反悔你是孙子!”范天雷喝着酒,嘴角却带上一丝狡猾的笑意。桌上的火锅还热闹地翻腾着。 清晨,龚箭在连部接电话:“是是,我明白。”随后放下电话纳闷儿,“不会吧?团长这是搞什么?”老黑站在旁边:“怎么了?”龚箭也搞不清状况:“叫何晨光和李二牛两个进来。”老黑低声问:“是不是跟范天雷来咱们团有关系?团长怎么了?喝酒了吗?怎么这么糊涂?” “先别忙。这样,我去找团长!”龚箭出去了。老黑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口。 此刻,康团长正掐着太阳穴,坐在办公桌里:“酒啊酒啊,害人的东西啊……” “报告!” “进来!” “团长!”龚箭推开门。康团长一见他就唉声叹气,揉着太阳穴:“酒啊酒啊,害人的东西啊……”龚箭马上明白怎么回事,没话说了。 六连连部,彭连长拿着电话,发了半天的呆。指导员站在对面:“怎么了,连长?”彭连长一声叹息:“不是我们的,终归不是我们的。” 王艳兵正在辅导三班拆卸武器,彭连长走过来:“王艳兵!” “到!”王艳兵起身。彭连长面无表情地说:“收拾你的东西,到团部报到!”王艳兵一愣,在场的三班战士也是一愣。彭连长看看他:“没听见吗?”王艳兵面色犯难:“是,连长,可是……为什么啊?”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六连的兵了,去团部报到吧,这是命令。”彭连长转身想走。 “连长,为什么不要我了?”王艳兵大声问。彭连长努努嘴,想说什么,半天:“执行命令!”转身走了,还骂一句,“浑蛋!”王艳兵呆住了,三班的弟兄们也都呆住了。 “没听连长说吗?收拾东西,去团部报到!”黄班长看着王艳兵。 “我去团部干什么啊?团部不就是公务员吗?我又干不了公务员。”王艳兵还没弄明白。黄班长说:“去吧,肯定有安排。”王艳兵没动,黄班长拍了拍他:“咱们是当兵的,得服从命令。”王艳兵郁闷地看着大家,三班战士也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何晨光和李二牛站在四连门口,老黑在对面眼巴巴地看着。李二牛耐不住:“老黑班长,到底啥事儿啊?把俺俩找来,啥也不说,就在这儿等着。”老黑脸一沉:“让你等着就等着!一切等指导员回来再说!”这时,龚箭急匆匆地走过来,老黑期待地看着他。龚箭想了想,看着老黑:“你没说错。”老黑问:“咋了?”龚箭也是一张黑脸:“团长喝多了。” “啊?!”老黑一惊。李二牛哆嗦着嘴唇:“团……团长也喝酒……”何晨光若有所思。龚箭和老黑郁闷地看着两人。 团部外,三个穿着常服的兵背着行囊,茫然地站着。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不明白状况。 一辆越野车高速驶来,停在三人身边。范天雷摇下车窗:“都来了?”三个人惊喜地看着他。范天雷笑笑,说道:“赶紧上车!别等你们团长后悔!”李二牛问:“去哪儿啊?” “狼牙特战旅。” 三个人脸上放光,把行囊一扔,毫不犹豫地跳上车。“快!”范天雷催促着。司机一踩油门,越野车噌噌地跑了。康团长站在团部窗口,眼巴巴地看着,骂:“这帮没良心的小狼崽子!”龚箭一脸心疼:“团长,要不……您再想想办法,让门卫拦住?” “哎!总不能让我当孙子吧?我说出去的话,不算数?”康团长也悔得不行不行的。龚箭一脸苦相地看着他,康团长还在骂:“酒啊酒啊,害人的东西啊……” 第八章 3 越野车在山路上疾驰,范天雷坐在副驾上,三个列兵坐在后排,都是满脸放光。 “不是做梦吧?咱们真的要去特种部队了?”王艳兵一脸兴奋。 “艳兵,艳兵,啥是特种部队啊?跟咱团有啥不一样啊?”李二牛问。 “我跟你说啊,特种部队,就是……《渡江侦察记》看过吧?” “看过啊!小时候就看过!”李二牛一脸认真。王艳兵一脸的兴奋地说:“就是《渡江侦察记》《乌龙山剿匪记》《闪电行动》……哎呀,电影多了!” “啊?不会吧!俺就是个炊事员啊,也要去渡江侦察了?”李二牛不敢相信。何晨光坐在旁边笑道:“你已经是全团最牛的炊事员了!”李二牛兴奋不已。范天雷坐在旁边,脸上没有笑容:“你们带便装了吗?”三个人都一愣。何晨光说:“带了一套。” “你们俩呢?”—王艳兵和李二牛摇头,都没带。 “出发不带齐东西,准备不充分!带钱了吗?”这下三个人都齐刷刷地点头。范天雷对司机说:“到前面的县城停下,给他们两个买服装。” 县城的长途车站,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都换好了便装,站在车旁。范天雷伸手:“把证件和钱包都给我。”三个人拿出士兵证和钱包,交给范天雷。司机走过来,递给范天雷三张车票,范天雷随手分发。三个人不明白,互相看看。 “不是去同一个地方啊?”李二牛看着车票有点蒙。 “去同一个地方还有意思吗?这三个终点,相距二百公里以上。当然,都是与省城不同的方向。我给你们两天时间,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在车票的背面。记住,一定要到终点哦!有人在终点等你们,给你们情报。然后,你们就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省城。”范天雷说完,戴上墨镜。何晨光拿着车票,犯难:“报告!我们……我们身上没钱了啊……” “我知道你们没钱了。要是拿着钱包,不是太容易了吗?”范天雷看着他。 “我们……我们总不能去偷去抢吧?”王艳兵一脸苦相。 “你试试,国法无情,军法更严。” “那俺们咋去啊?”李二牛看着手里的车票发愁。范天雷懒得看他们:“自己想办法。这点儿路都走不到,还想加入特种部队?这还是和平时期,要是在战争时期呢?要是在敌后呢?让你们到目的地去,还跟我讲条件?去得了要去,去不了也要去!否则要你们干什么?”三个人都不吭声了。范天雷又说,“去吧。各自上各自的车,记住目的地。你们的证件已经被收走了,所以不要暴露自己是军人。要是实在不行了,就打车票后面的电话,我会安排当地的武装部去接你—当然,你也去不了什么特种部队了,直接送你回老部队去。” 三个人都瞪大眼,李二牛一梗脖子:“不能回去!说啥也不能回去!”范天雷笑笑,说道:“去吧。”三人互相看看,何晨光拿着票转身:“走吧,跑不掉的事儿。”王艳兵苦笑,转身也走了。李二牛一步三回头。范天雷吼:“干什么?” “俺怕迷路……”李二牛说。范天雷一挥手:“那你别去了,直接上车,送你回去。”李二牛转身就跑了。范天雷笑笑,看看手表—四十八小时计时开始了。 第八章 4 长途车到站,何晨光跟着人群下了车。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何晨光四处打量。一个开黑车的过来:“师傅,打车走吗?便宜!”何晨光推脱着:“我身上没钱。”黑车师傅拉着他,突然低语:“十分钟以后,光明路小学门口。”何晨光还没反应过来,黑车司机已经一踩油门开走了,招揽别的生意去了。何晨光眨巴眨巴眼,拉住一个乘客:“同志,光明路小学在哪儿?”乘客一口山东腔:“俺不知,俺不是本地的。”何晨光又拉住站在门口的一个保安:“同志,知道不知道光明路小学怎么走?”保安思索着:“光明路小学?你从前面的十字路口左拐,一直往下。打个车去吧,有三里地呢!”何晨光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不远处,黑车司机看着他的背影,对着领子:“他上路了。完毕。” 天已经黑了,何晨光在街上没命地跑着。角落里,一辆巡警车停路边,两名巡警正在小摊上吃面条。一名巡警努努嘴:“那小子,你看看。”另一名巡警擦擦嘴:“他跑什么?走,过去看看。”两人结完账,上了警车。警车没有亮灯,远远地跟着。何晨光没发现,还没命地跑着,不时地看看手表。俩巡警面色严肃,远远地跟着。一名巡警拿起对讲机:“901报告总部,发现一名可疑男子在街上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在光明路。完毕。” “901,总部收到。你们保持监控,我马上调派支援。完毕。”无线电回话。 “901收到。完毕。”俩巡警一脸严肃,开着没有亮灯的警车紧跟着。 何晨光没停歇,一口气跑到光明路小学门口,一头大汗。此时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空落落的。何晨光左顾右盼,看看手表,还差两分钟。警车远远地停下了,俩巡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时,一辆摩托飞驰而至,咣地在何晨光脚下丢了一个箱子。何晨光一把接住,还没反应过来,摩托又嗖地没影了。何晨光顾不了那么多,拿着箱子,急忙打开,一惊—一把92手枪,满满的两个弹匣,还有几本护照和各国钞票。何晨光急忙啪地合上,左右看看。不远处的警车突然亮了警灯和远光灯,俩巡警下车,拔出手枪:“站住!警察!”何晨光一惊,掉头就跑。巡警举起枪:“再跑开枪了!”何晨光头也不回,嗖地翻过围墙,噌噌地上了楼顶。举枪的巡警目瞪口呆,抓起对讲机:“901请求支援!立即封锁光明路附近街道,疑犯跑了!上房了!”旁边的巡警也举着枪问:“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找梯子去!” 楼顶上,何晨光在黑夜里飞奔,如同脱兔。对面突然出现几个特警,拿着手电:“站住!”何晨光回头,后面也是几个特警,拿手电照着他。黑暗里,他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很清脆。何晨光左右看看,两侧的特警都虎视眈眈,持枪缓慢接近他。何晨光突然奔向楼的边缘,特警大惊:“别做傻事!”何晨光已经纵身跃了出去,扑向路灯,“当”地一声撞在路灯上。他忍住痛,抱着路灯迅速往下滑。特警们赶到楼边,大惊失色。何晨光落地,一看双手,都已经血肉模糊。他顾不上这些,抱起箱子就跑。楼上的特警拿着对讲机:“总部,疑犯跳楼了!”无线电回话:“我马上派救护车过去!” “不需要救护车,需要更多的警车!”特警大喊。 到了市郊,彻底安静下来。何晨光向铁路桥狂奔而去,后面的警车停在两侧,警察们下车上桥狂追,后面传来狗叫声。何晨光没命地狂奔,在桥中间停下来,喘着粗气。 两侧的警察和警犬缓缓靠近他,何晨光稳定住自己,一名特警喘着粗气:“小伙子,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儿,但是你真的没必要玩命!国有国法,你别乱跑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根本跑不出去的!” 远处,一列货运火车从下面高速驶来。何晨光突然纵身一跃,跳到了货车顶上。警察们追到桥边,望尘莫及。货车在黑夜里高速行驶,何晨光抱着箱子,在车顶匍匐前进。找到一处开着窗的位置,他翻身下去,钻进了车厢。何晨光艰难地坐下,把箱子放下,躲在角落里。他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唰地撕下衣服一角,将手包扎好,颤巍巍地打开箱子,仔细检查。何晨光拿出护照打开一看,上面都是自己的照片,看来一切早有准备。何晨光苦笑:“搞大了……”何晨光拿起手机,打开,一条短信马上跳出来:欢迎上路。利用提供给你的装备,到达指定目的地。若被警方逮捕,游戏自动结束。 何晨光放下手机,正思索着,“嘀”的一声,第二条短信跳出来:忘了告诉你,手机将在10秒内自毁。何晨光脸色突变,抓起手机扔出窗外,“轰!”手机还没落地就爆了。何晨光站在车厢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平静。窗外,火车在夜色里呼啸驶过。 第八章 5 此时,王艳兵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下了车。他打量着四周,没什么异常情况。这时,一个穿军装的身影从他身边滑过。王艳兵定睛一看,是苗狼。苗狼提着一个手提箱,使了一个眼色。王艳兵跟上去,不紧不慢。洗手间里,苗狼正对着镜子洗脸。王艳兵进来,拎开水龙头,抹了一把脸。苗狼从镜子里看着他:“箱子是给你的。” “什么意思?”王艳兵问,苗狼笑笑,说道:“拿上,走自己的路。” 王艳兵不动声色,擦擦手,提起苗狼脚下的手提箱出去了。苗狼笑了一下,继续洗脸。王艳兵提着箱子从洗手间出来,左右看看,走了。墙上的摄像头缓慢地摇摆着。突然,苗狼夺门而出,大喊:“抓小偷啊!有人偷我的手提箱!”王艳兵脸色一变:“妈的!阴我!”他顾不上啰唆,拔腿就跑。路边的人都看着,一名保安跑过来:“解放军同志,怎么了?”苗狼指了指王艳兵的背影:“那个人是小偷,偷我的箱子!”保安和众人拔腿就追。苗狼站在原地,笑笑,说道:“傻瓜,上路吧。” 马路上,王艳兵在没命地跑着,后面隐隐传来警笛声。此刻,苗狼正坐在派出所里,急赤白脸:“他拿起我的箱子就跑了!”所长拿着笔记本做记录:“你别着急,同志。箱子里面有什么?”苗狼一脸着急:“有,有……哎呀!有军用危险品!” “什么危险品?” “手枪!” 所长噌地一下站起来:“有多少发子弹?”苗狼肯定地说:“三十发,两个弹匣!” “你的持枪证明呢?” 苗狼从口袋里摸出“侦察证”递给他,所长仔细看着,拿起电话:“给我接市局……” 黑夜里,王艳兵抱着箱子跑到一个桥洞下。四周寂静无比,他借助路灯的亮光打开箱子一看,手枪赫然在目,还有两个满满的弹匣和护照、钞票、手机。“妈的!害我!”王艳兵怒吼,慌忙朝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拿出枪,装上弹匣,塞在腰里。和何晨光一样,护照上都是他的照片。王艳兵拿起钞票,抽出一张,捻了捻,是真的,随后将钞票塞进了自己的背囊里。 “这是玩什么啊?!”王艳兵一边抱怨,一边把手机打开。和何晨光的短信一样:欢迎上路。利用提供给你的装备,到达指定目的地。若被警方逮捕,游戏自动结束。王艳兵瞪大眼:“让警察抓我?!”紧接着同样一条短信:忘了告诉你,手机将在10秒内自毁。王艳兵想都没想,急忙把手机丢到水里,“噗!”一声闷响。随后,王艳兵看看四周,将箱子装满石头,合上盖,扔进了水里。王艳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当兵以前没做过贼,当兵以后要被警察追了!这浑蛋特种部队,要害死老子啊!” 繁华的市区里,霓虹闪烁,车来车往。王艳兵穿着外套在人流中走着,后面两个便衣拿着照片,悄悄跟着。王艳兵没发觉,继续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在路边的橱窗玻璃上,王艳兵发现了两个壮汉的身影。王艳兵想想,不动声色,继续走向地下通道,两个便衣赶紧跟上。王艳兵加快脚步,下了台阶,一拐弯就迅速脱掉衣服,反过来套上,从背囊里掏出棒球帽、墨镜,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王艳兵坦然自若地走着,扶住旁边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客气地说:“孩子,谢谢你啊!”几乎同时,俩便衣也拐进了地下通道,四处看看,全是人流,已经不见刚才的目标。便衣互相看看,急忙往前狂奔,一边跑一边拿出对讲机:“快!疑犯跑了!立即在前面路口布置拦截!” 王艳兵扶着老太太走着,等俩便衣跑没影了,才松开老太太:“大妈,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先走了啊!”老太太笑着:“谢谢孩子啊!”王艳兵掉头就走,快速离开,刚出地道口,迎面而来众多警察跑进地下通道,开始封锁,禁止出入。王艳兵与警察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看见对面的地下通道口也被封锁,正在一个一个盘查。王艳兵看了看,径直走到马路上,上了一辆出租车。王艳兵摘下墨镜,看着窗外。司机没回头:“去哪儿?”王艳兵一愣,觉得声音很熟,转脸看去。苗狼笑着:“好小子,有一套!金雕果然没看错你。” “你们在玩什么?!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是持枪逃犯,警察可以不加警告将我就地击毙!”王艳兵急了。苗狼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笑,说道:“玩的就是心跳。” “我心都快不跳了!”王艳兵坐在后座,稍微放松了一些。 “下个路口下车。”苗狼说。 “去哪儿?” “自己想办法。” “为什么要这么玩我?!” “都是这么玩的。你玩不玩?不玩现在就退出。”苗狼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王艳兵咬牙,气呼呼地说:“我要是被玩死了,你们也不好过!你们会上军事法庭的!” “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苗狼笑着说。苗狼在路口刹住车,王艳兵刚打开车门,苗狼拿出一个血包使劲捏破,直接往脸上抹,脸上、身上都是血,高喊:“打劫啊!”王艳兵看着糊了一脸血的苗狼:“我去—”拔腿就开跑。苗狼爬出出租车,高喊:“打劫啊!打劫啊!抓住他!”众人惊愕,警察们快速朝这边跑来。王艳兵没命地狂跑,纵身跃过绿化带,往马路对面狂奔过去,后面警察们一路追来。 小巷子里,警察们打着手电,狂奔过来。没人。“分两边,追!”警察们分散跑开了。小巷子又恢复了寂静。角落里的垃圾桶轻轻晃了晃,王艳兵从垃圾桶里露出两眼,见没动静才爬出来,藏在垃圾堆的阴影当中。 “干啥踩我?” 王艳兵吓一跳,转脸一看,一个流浪汉不满地伸出脑袋。王艳兵看着他,想想,从背囊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流浪汉眼睛一亮。没多久,王艳兵穿着流浪汉的衣服,蓬头垢面,满脸污垢,手里拿着一个破碗走着。警察们纷纷从他身边跑过。王艳兵忍住恶臭,坚持走着,额头上都是冷汗—熏的。 第八章 6 深夜,长城脚下一个车站,穿着便装的陈善明提着手提箱左等右等,不见李二牛,纳闷儿得不行。这时,一辆长途车在夜色里隐约出现,李二牛懵懂地走下车。陈善明戴上墨镜,提着手提箱走过去,和李二牛擦肩而过。陈善明咳嗽了一声,李二牛转头看看他。陈善明把手提箱放在地上,起步就走。李二牛忙喊:“哎!同志!你东西掉了!”陈善明赶紧加速跑,李二牛提起箱子:“哎!同志!同志!你的箱子掉了!” “妈的!这个二五眼!”陈善明骂,拔腿就跑。李二牛抱起箱子就追:“同志!同志!你的箱子!”陈善明敏捷地跃过栏杆,上了一辆车,开跑了。李二牛跃过栏杆:“同志!你的箱子不要了—”一个保安走过来:“怎么了?” “他他他……箱子丢下,跑了,不要箱子了!”李二牛看着手里的箱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那你跟我来。” “哦,好!”李二牛乖乖地跟着保安走了。 大街上,出租车在狂奔。陈善明摘下胡子,回头,看见李二牛被保安带走了,骂道:“没见过这么笨的笨蛋!接头都不会!”冒充司机的特战队员问:“头儿,现在怎么办?”陈善明那个恨:“还能怎么办?!这兔崽子自投罗网,进了派出所。箱子打开,他还能跑得了?!通知五号,这小子已经被淘汰了!” “千年不遇的奇才!好歹也挣扎几下啊!” “开你的车得了,哪儿那么多话?”陈善明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车站派出所里,李二牛抱着箱子跟着保安走进来。执勤民警问:“怎么了?” “他捡了个箱子。”保安指了指身后的李二牛。 “什么箱子?”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箱子!那人丢下箱子就跑了!”李二牛赶紧解释。民警警惕起来:“箱子里面是啥?”李二牛一脸无辜:“俺不知道啊!” “把箱子给我。” “嗯!”李二牛把箱子递过去。民警提着箱子走向旁边的X射线通道,李二牛还等在那儿。那边,箱子在过X射线,民警眼瞪大了—X射线机上,手枪赫然在目。民警拿起箱子走回去,一招手,另外一个民警也跟过来了。李二牛看着他们过来,笑道:“警察叔叔,俺可以走了吗?俺还有事,有人跟俺接头。” “接头?接什么头?”民警看着他,警觉地问。李二牛笑呵呵地说:“俺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就知道到地方了有人跟俺接头。”民警一声喊:“控制他!”保安一愣,站在李二牛身后的民警拿出手铐。李二牛一愣:“这是干啥?”一只手被铐了。 “咱们是自己人!”李二牛急了。 “什么自己人?” “不是说军警不分家吗?俺是当兵的!” “证件呢?”民警问。李二牛一掏:“哎呀!坏了,没带。” “那就闭上你的嘴。打开箱子!” 另外一个民警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手枪、钞票、护照、手机。李二牛瞪大了眼。民警拿起手枪,仔细看着:“30发实弹,9毫米军用手枪,威力很大。” “警察叔叔,这箱子不是俺的!”李二牛一脸无辜。民警拿起护照—上面都是李二牛的照片。这下李二牛的眼瞪得更大了。 “还说不是你的?”民警拿起手机,开机—同样的短信内容。民警举起手机:“你自己看看是什么。” “俺……俺不知道咋回事啊!”李二牛也一头雾水。旁边的民警接过手机:“你还不老实?!给他两只手都铐上!”又一条短信进来了,民警打开:“忘了告诉你,手机将在10秒内自毁。不好!” “找掩护!”李二牛一下子扑倒身边的保安。民警急忙将手机扔出去。手机爆炸了,所有人都卧倒。等民警们再爬起来,李二牛已经不见了。 “他人呢?!” 保安捂着脑袋爬起来:“不知道。他动作很快,一拳就给我撂倒了!”民警再一看,箱子也没了,大喊:“抓住他!” 桥上,李二牛戴着手铐抱着箱子,没命地跑:“哎呀!这么玩啊!不早跟俺说—”行人纷纷看向他,后面的警察从拐弯处追出来:“站住!别跑!”李二牛见状,看了看四周,纵身一跃,翻过围墙,“扑通”一声就跳河里了。民警们爬上围墙。下面河水很急,李二牛抱着箱子在水里沉浮着。李二牛高喊:“警察叔叔,俺不是坏蛋!” “快!报告市局!”民警大喊。 第八章 7 公安厅大门口,武警哨兵在站岗。刑侦总队队长温国强大步走着,几名处长跟在旁边。温国强脸色阴沉:“什么时候的事儿?”刑侦总队的钱处长面色冷峻地说:“刚刚接到的报告。分别在A城、B城、C城,几乎同时发现三名疑犯,携带枪支、护照、现金等逃脱警方追捕。根据汇总来的情况,他们都训练有素,不像普通的疑犯。情报总队怀疑,这三者之间有某种内在联系,而且他们很可能是退役军人,以前是侦察兵或者特种兵。一般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我们的警员现场目睹。” “我知道了。”温国强推门进了指挥大厅。大厅里,警察们纷纷起立。 “现在出现紧急情况,立即启动红色警报预警。”温国强一脸严肃,“把疑犯的资料下发到基层派出所、街道居委会,发动人民,挖出疑犯。另外通知各个市县公安机关,要求他们的刑警、治安、巡警和特警等各个警种取消所有休假,全员上岗,参与追捕。” “是,温总!要武警协助吗?”一名处长问。 “给我接省武警总队高队长。”温国强看着年轻的警察们,“同志们,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次的敌人不是寻常罪犯,他们受过专业系统的训练,身手敏捷,行动果断,战斗力惊人。我们的同志必须要注意保护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同时要确保自身安全!在这个前提下,才可以采取果断行动,明白了吗?”“明白!”警察们齐声吼。 “温队,发现目标可以射击吗?”钱处长低声问。 温国强仔细想想:“现在还不知道疑犯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告诉一线警员,尽量抓活的。这里面有文章—他们这么好的身手,还有武器,却没有对我们射击。如果他们没有敌对行为,暂时不要对他们采取致命手段,可以使用非致命手段。” “是!”钱处长拿着手机过来,“温队,省武警总队高队在等您。”温队拿过手机:“老高,我是老温。我现在需要你的协助……” 第八章 8 静谧的武警部队营区,战斗警报突然响起,划破沉寂的夜空。战士们快速冲向武器库。营区外,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背心的武警战士们,持枪冲向各自的车辆。越野车打头,警笛鸣响,装甲车跟后,完全是一派临战状态。装甲车内,武警特战分队队长看着队员:“注意!我们要对付的是多名持枪疑犯,他们身手敏捷,很可能接受过军事训练。”武警特战队员们聚精会神,握紧武器。队长继续说:“更要注意的是,上级命令,在对手没有对我射击以前,不得采取致命措施,只能采取非致命手段,抓活口!”特战队员们都很疑惑。 “执行命令吧,我们是军人!”—特战队员们面面相觑,还是关上了枪保险。 “队长,那我们用什么对付他们?”一名新兵问。老士官笑眯眯地拿出一根警棍塞给他,新兵瞪大了眼:“拿棍子对付持枪疑犯?”士官们哈哈大笑。队长也忍俊不禁,片刻:“别笑了!别逗新兵同志了。我们有别的非致命武器,绳枪、镇痛弹、麻醉枪—招数多了。”接着队长正色道,“疑犯的徒手格斗功夫也很了得,大家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逞英雄。发现目标要集体行动,防止被各个击破,明白了吗?”—“明白!”队员们喊。 “如果对手向我们开枪射击—”队长问。队员们怒吼:“干掉他!” 车队从街上一掠而过,路口处已经有执勤的巡警、特警等,警灯闪亮,如临大敌。省厅指挥中心,钱处长匆匆赶来:“温队,在别的市县也出现了类似的疑犯!”温国强一惊:“不止这三个?”钱处长说:“远远不止。根据刚刚汇总来的情况,起码有五十个之多!” “一个都没抓住吗?”温国强脸色严峻。钱处长说:“都在追捕当中。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可疑人物,如果不用战争前兆来解释,就很难解释通了。” 温总看着他:“战争前兆?什么意思?”钱处长赔笑道:“温队,您是打过仗的老兵了,我只是个军事爱好者。我想这不用我解释……”温国强看了他一眼,钱处长正色道:“是!我知道您是在考我。当代战争,为了缩短战争时间,减小战争代价,通常在战争爆发以前,特种作战就已经开始了。大批受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会化装分组,以不同批次进入敌占区,在敌后长驱直入,对预定战略目标执行暗杀、破坏、袭扰等特种作战任务。” “你是说战争即将爆发?” 钱处长顿了顿:“我不敢这么说。我只是说,很像战争前的特种部队渗透。” “谁会对我们开战?” “不知道。” “虽然你说得不错,但是只能打个及格。我们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也要对战争有高度的警惕性,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温队,如果这真的是战争前兆,我们自己可对付不了。”钱处长忧心忡忡。 “我会跟上面联系的,做好自己的事。” “是!另外,温队,是不是可以解除对致命武器的禁令?如果这些真的是受训过的敌人特种兵,他们可能会先发制人。”钱处长问。温国强想想:“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以前,还是抓活的。不抓活的,你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但是温总,这些可真的是高手,万一对我们的同志先发制人……” “他们对我们先发制人了吗?” “目前还没有。” “去做事吧,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记住,抓活的!” “是!可是,如果他们对我们射击呢?” “还需要问我吗?如果射击,就地击毙!”温总看了看他说。“明白了!”钱处长敬礼,转身出去了。温国强看着大屏幕,脸色严峻:“一个也没抓住吗?” 第八章 9 夜晚的省城,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在一处还未完工的写字楼里,一个封闭的空间内灯火明亮,各种指挥设施一应俱全,已然成为一个军队的敌后指挥中心。特战队员们来来去去,各自忙碌着。范天雷和陈善明穿着常服边走边说,推门进来。范天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陈善明说:“有几个菜鸟已经被抓住了,这次他们的反应比我们预计的要快。”范天雷苦笑:“吃一堑长一智,换谁也都快速反应了,何况是老温。” “这帮菜鸟还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会不会都被抓住?”陈善明有些担心。范天雷说:“总会有漏网的。”陈善明笑:“你还在说他们三个?” “你不希望他们三个准时到达吗?” “希望!尤其是那个李二牛,他能脱身,超过了我的想象。”陈善明脸色微变,“不过这次公安和武警联动很快,他们会很麻烦。” “特种部队化装侦察,深入敌后,就是要不断地面对麻烦,不断地解决麻烦。连这点儿麻烦都解决不了,还能成为解放军的特种兵吗?”范天雷转向大屏幕,武警、公安在到处设卡,盘查行人。 清晨,一个荒芜的小车站。货车停下,何晨光抱着箱子从车厢里钻出来。工作人员苦笑:“逃票的?坐这车可受老罪了!”何晨光支吾着,笑着过去了。何晨光大步走着,远处架子上晾着一排衣服。何晨光看了看四周,没人,猫着腰,噌噌噌地收了几件,走时还不忘将两张钞票夹在晾衣绳子上。车站外,何晨光穿着铁路工作人员的制服出来了。这时,几个民警下了车,正往里走。何晨光表情镇定,跟他们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面。少顷,几个民警从里面出来:“刚才那个家伙呢?”几个人四处看,哪里还有人。 何晨光走进市区的一家商场,没一会儿,焕然一新地出来了,戴着假的长发套、手套,还架了副墨镜。街边,几个士兵正在闲逛,何晨光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定定神,转身上了公交车。 高速公路上,一辆大货车急速行驶着。车厢里,王艳兵窝在鸡笼子后面,捏着鼻子,一脸的难受相。鸡们好奇地看着他,对峙着。不久,货车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停住了—警察在路口处设岗。司机跳下车,热情地说:“警察同志,车上都是鸡。啊,不是那个鸡……”警察笑笑,说道:“我知道,是吃的鸡。例行检查,谢谢配合。”几个特警牵着警犬走到货车后面,车门一打开,笼子里的鸡开始扑腾,警犬也跟着狂吠。训导员捂着鼻子:“都是鸡屎,狗鼻子失灵了。”警察看了看,皱着眉:“放行吧。这味道,他藏里面也熏死了。”车门关上,司机道着谢,开走了。货车里,王艳兵顶着一头的鸡毛,从鸡屎密布的笼子后面钻出来,痛苦不堪地骂:“我这是受的什么洋罪?!” 另一边,列车停在省城车站的站台,乘客们乌泱乌泱地下车。李二牛蓬头垢面,扛着编织袋走下来,俨然一个民工。他混在民工队伍间往外走,但目光坚毅。 省城机场,各个航班不断起落。一架刚抵达的航班停稳,乘客们从舷梯车上陆续下来。何晨光戴着假发,又换了一身衣服,归国华侨一般,提着一个新的大箱子,风度翩翩地走下来。何晨光从机场特警身边走过,拐进了洗手间。进了隔间后,他打开大箱子,里面是一个变形金刚的大玩具。何晨光开始拆变形金刚,从其中找出枪支零件。很快,一把手枪组装起来了。然后,他又换衣服和假发。换完装后,何晨光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戴隐形眼镜,这次变成了蓝色。随后,他拿出一副假脸给自己套上,此刻已完全换了一个人。收拾完毕,他提起箱子出去了。 来到一栋写字楼外,此时何晨光又换了一身装扮,背着一个背包出现了,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一身乞丐打扮的王艳兵拖着一堆破烂,一边捡着矿泉水瓶子一边走过来,一脸狼狈相。另一边,李二牛扛着编织袋下了公车,快步跑来。三个人终于会合,相视苦笑。何晨光看看,说:“走吧,进去吧。” 写字楼大厅里,已经站了二十几个不同装束的年轻人,背手跨立。穿着迷彩服的苗狼站在对面。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推门进来,愣住了。苗狼看着他们三个:“站进去吧。”三个人进去,苗狼看看手表。这时,范天雷和陈善明穿着常服走进来。 “立正!”苗狼一声吼,大家唰地都立正。陈善明扫视了一眼:“到了多少只菜鸟?”苗狼大声报告:“报告,二十七只菜鸟!”士兵们目不斜视,注视前方。范天雷点点头:“比我预计的要多。”这时,又一个小伙子匆忙跑进来:“报告!”苗狼笑笑,说道:“没迟到,进去吧。”小伙子站进去。范天雷刚想说话,外面的警笛声响起来,陈善明脸色一变。外面的警察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最后的警告!” 写字楼外面警车云集,特警、民警、便衣已将这个地方包围了。越来越多的警车开来,武警们也到了。一辆高级警车开过来,温国强走下车。钱处长走过来:“省武警总队的高总队也到了。”温国强转头,武警总队长高山正从越野车上下来。温国强笑着走过去,握手:“老高,你也来了啊!”高总队笑着说:“我能不来吗?发现老巢这么大的事儿,能让你一个人抢功?”两个人哈哈大笑,周围的警察都奇怪地看着他们。钱处长站在旁边纳闷儿:“这俩不是喜欢抢功的人啊!” 大厅里,范天雷怒不可遏:“是你把警察招来的?”那个最后进来的菜鸟站在队伍里:“首长,对,对不起……我……”范天雷怒了:“你被警察跟踪,却带着他们跑到了这儿?”菜鸟不敢说话了。范天雷使了一个眼色,苗狼会意:“出来!”菜鸟灰溜溜地出去了,其余的人都不敢吭声。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站在队伍里,面面相觑。范天雷眼神凌厉:“被跟踪,居然把跟踪者带到集结点来!你想在敌后把大家都害死吗?” 外面,特警、武警、民警,还有便衣如临大敌,高音喇叭还在喊:“里面的人听着,再不投降,我们就冲进去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温国强和高山互相看看:“走,进去瞅瞅老范去!”高山笑道:“走走走!把他的老窝挖到了,哈哈哈!他那张脸肯定不能看!”两人哈哈笑着,跨过警戒线,往里走去。警察们都傻眼了。“温队!高队!你们……”—温国强甩甩手:“演习结束,咱们满分!都回去!”高山也回头:“散了散了!参谋长带队回去总结!”剩下的警察都目瞪口呆。钱处长明白了,苦笑:“我说为什么温队一反常态,反复强调必须抓活的呢!明白怎么回事了!”武警参谋长也笑着说:“你说说,怎么回事?”钱处长说:“我们温队和你们高队,都是东南军区狼牙特战旅的转业干部!这是一次军警联动的反渗透大演习!” 第八章 10 大厅里,温国强和高山笑嘻嘻地走进来。高山笑道:“老范啊,我们老哥儿俩来看你了!不容易啊,不容易!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啊!”温国强也不甘示弱:“哎!可是我的人先找到地方的啊!”高山道:“没有我一路围追堵截,小菜鸟能被你的人发现?” 范天雷脸色尴尬,站在那儿。 “立正!”陈善明吼道,在场的所有士兵立正。 “敬礼!” 高山和温国强都还礼。温国强笑道:“孩子们不用敬礼了!稍息,稍息!哈哈哈!”范天雷的脸一拉,不客气地说:“你们俩来看我的笑话?”高山笑说:“哪里有?哪里有?我这是来慰劳解放军老大哥的!我都跟后勤的说了,今天晚上就去我那儿会餐!” “对对对,他那儿伙食搞得不错!晚上我也带人去,一起热闹热闹!”温国强也凑热闹,“我跟你说,老范,我那儿还有演出队呢,晚上有文艺节目!”范天雷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声叹息:“哎!不必了,我们下午就回去了。”温国强说:“干啥这就走啊?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小陈他们几个不是还没对象吗?我单位还有几个年轻女干部呢,正好联谊联谊啊!”陈善明站在旁边,忍住乐说:“谢谢温队。”范天雷怒了:“谢什么谢?!你还好意思谢?!”陈善明不敢吭声了。高山拉拉温国强,俩人也不吭声了。 “太丢人了!你们被抓住,在我意料之中!哪怕你们都被抓住呢,也不丢人,因为你们没训练过!但是连我们的安全点都被连根挖,一锅烩了!在这些年的联合演习当中,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结果!那个,对,就是你!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了!”范天雷怒吼,最后进来的那名菜鸟不吭声。 “陈善明!” “到!” “永远取消他进入狼牙特战旅的资格!” “是!”陈善明立正。范天雷吼完了,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温国强看看:“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我们撤,我们撤!”说完拉着高山要溜。 范天雷笑了:“没事,你们俩还不了解我?我是冲他们这帮不成器的笨蛋!这次你们赢了,我也该高兴,说明你们的业务水平更高了。公安搞得好,社会就太平。火发完了就好了。不过今天晚上确实不能会餐了,我得把这些倒霉蛋带回大队去。那些倒霉蛋呢?” “在在在,都在!马上带进来!”温国强向后挥挥手。一会儿,三十几个倒霉蛋低着头灰溜溜地进来,站在另外的队列里。范天雷命令:“把他们都送回原来的部队。” “是!”陈善明示意,苗狼带着他们出去了。 范天雷看着幸存者们,脸色严峻:“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你们的老前辈,特种部队的转业干部。这位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温总队长,这位是省武警总队的高总队长。”范天雷扫了一眼幸存的菜鸟们,“这次代号为红色天网的军地联合演习,有两重目的。第一,考核你们这些新人的基本素质和特种作战意识;第二,考核公安和武警系统的联动搜捕能力。演习是军区司令部、省政法委与省公安厅、武警总队联合进行的,既考核矛,又考核盾。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盾赢了,全胜,因为他们把我们连锅端了。”新人们不敢说话。“你们以为特种作战是什么?穿着迷彩服,画着花脸,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阵扫射,然后抓个人就走?还是闯进挟持人质的房间,一通乱干,击毙匪徒,人质幸存,皆大欢喜?太浅薄了!”新人们更不敢说话了。 “特种作战是融合了情报战、心理战、网络战等特殊作战样式,采取非常规方式进行作战的一种综合作战形式。你们中的多数人,曾经在演习的时候跟我们交过手,互有胜负。不错,在这点上我不讳言。由于演习的特殊性和局限性,特种部队失败的概率并不小。你们战胜了特种部队,会觉得很骄傲,还会觉得特种部队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很遗憾,你们错了。如果不是演习的规则捆住了我们的手脚,你们毫无胜算!”菜鸟们的眼神里有点不服气。范天雷笑笑,继续说道,“今天我懒得跟你们多说,如果你们够聪明,以后就会明白。搞这么大的场面,并不是为了选寻常的特战队员,不然温总和高总还不得累死?公安和武警其他事儿都别干了,就帮我们选人吧!全军区的六十五名种子选手,在四十八小时以后,就剩下你们二十七个。不要激动,因为你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得走。搞这么大的场面,是因为你们中的幸运者,将加入一个高度保密的行动小组。通俗一点儿说,就是特种部队当中的特种部队。”菜鸟们认真听着。 “小组的代号就是—红细胞。听名字就应该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特战分队。在战斗中,你们将会像细胞一样,渗透到敌占区去,引发癌变。很可能在战争正式爆发以前,你们就已经把敌人搞垮了。这就是红细胞的独特威力!既然是小组,就说明我不需要太多人,精益求精是红细胞选拔的原则。今天你们觉得化装渗透很新鲜,以后你们就会觉得很没劲,因为学得太多了,练得太多了。”范天雷顿了顿,“在没有战事的时候,红细胞除了备战,还将执行其他特殊任务。至于什么特殊任务,只有最后留下的人才能知道。好了,说得已经很明确了,带他们走吧。” “是!”陈善明转身,“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外面登车!” 范天雷转向温国强和高山道:“我也得告辞了。”高山拉住他:“队伍走了,你留下啊!咱们多久没在一块儿喝了?”范天雷苦笑:“演习输了,心中有愧啊!” “演习是演习,结束了!走走走!小聚会,我做东,我让他们把好酒送来!”温国强拉着他。范天雷推辞着:“不行啊,老温,我真得走啊!” “得了吧!你这个中校比我这个少将都忙!不就是怕何志军剋你吗?怕毛?我来跟他说!走走走!”范天雷被高山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第八章 11 晨色当中,两架直升机相继停在了特种部队的机场。地面上,一列猛士车队已经停好,特战教官们正在待命。范天雷带着老兵们和换好常服的菜鸟们,分别从两架直升机上下来,向车队走去。菜鸟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年轻的中尉宋凯飞笑道:“特种部队就用这些烂直升机啊!比我们陆航团的差远了!”李二牛一脸兴奋:“咋这么说?起码俺没看见过这么多直升机!乖乖,好威风!”宋凯飞一脸得意:“米171、武直九、小羚羊而已,也就直8B新鲜点—还当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老得掉渣了!听说过武直十没有?”李二牛一头雾水:“啥?啥是无知—还十?”宋凯飞诧异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来的?”王艳兵说:“武装直升机,编号10!”李二牛说:“哦,这意思啊!你早说不就得了?还跟俺卖关子!俺叫李二牛,铁拳团的炊事员!”宋凯飞更震惊了,直愣愣地看他:“炊事员?没搞错吧?”李二牛笑道:“没!俺是二级厨师呢!等安顿下来,俺下厨,给大家炒几个好菜!”菜鸟们都笑了。 宋凯飞看看王艳兵:“那你呢?”王艳兵说:“也是铁拳团的。”宋凯飞瞪大了眼:“你不会是农场的吧?”王艳兵一本正经:“对,专门养飞猪的。”菜鸟们哈哈大笑。宋凯飞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列兵,有你这么跟干部说话的吗?”何晨光在旁边不紧不慢:“干部得有个干部的样子,才能赢得列兵的尊重。”宋凯飞看他:“你又是哪个团的?” “铁拳团。” “哟!铁拳团真厉害啊!炊事员、养猪班的都来了!你呢,是干什么的?” “打飞机的。” 菜鸟们都喷了。何晨光笑笑,说道:“专长—打飞机!” 宋凯飞怒了,一甩背囊就冲了上去。王艳兵和李二牛立即扑上来,揪住宋凯飞。菜鸟们乱作一团。走在前面的陈善明准备上去,范天雷拦住他:“锐气太盛,让他们碰撞碰撞。”何晨光没有动手,因为宋凯飞已经被王艳兵和李二牛抱住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呢?何必呢?”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面中尉细声细气地说。 “谁沦落?你才沦落呢!你也是铁拳团的?”宋凯飞吼道。白面中尉介绍说:“不是不是!在下是军区信息战中心的徐天龙,大家叫我龙龙就好了!” “龙龙?我看你是聋子瞎子!不干了!我费尽力气,没想到跟你们这帮人为伍!都闪开,我要回陆航团去!” “何必呢?何苦呢?”徐天龙笑嘻嘻地轻轻抓住宋凯飞的手腕,何晨光眼一亮。宋凯飞尖叫一声:“啊!”徐天龙扶扶眼镜:“怎么了,大干部?”宋凯飞揉着手腕子:“你用针扎我!”徐天龙摊开双手:“没有啊!”宋凯飞冲上来:“妈的!这都是一帮什么鸟人啊?死四眼儿,我跟你没完!”徐天龙一错身,宋凯飞扑过去了。徐天龙脚下一使绊子,宋凯飞一个狗吃屎倒地。李二牛悄声道:“这读书人厉害啊!” “什么功夫?”王艳兵问何晨光。何晨光想想:“祖传的绝门,不知道什么门派。” “藏龙卧虎啊!都不是善茬子!”王艳兵惊道。 宋凯飞爬起来,又要冲上去。何晨光一把抓住他,低声道:“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聪明点儿就别闹了!”宋凯飞一愣。何晨光低声说:“再闹下去,你更难堪!中尉,我看你不是糊涂蛋!”宋凯飞想想,捡起帽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死四眼儿,你给我等着!”菜鸟们哈哈大笑。徐天龙夸张地恐惧道:“不是来真的吧?我魂都吓掉了!”又是一阵笑声。“砰!砰!”两声枪响,菜鸟们都安静了。 站在车上的范天雷把步枪还给身边的特战队员:“玩够了?不错啊!不愧是各个部队的精英啊,到哪儿都精力过剩!挺好!我喜欢!这样才像我选出来的精英嘛!既然大家都不累,就不需要坐车了—跟着车跑!这一路不算长—十公里,你们肯定能跑出宇宙纪录!”菜鸟们都傻了。范天雷笑笑坐下:“开车!”教官们早已上车,听命就点火,猛士车队呼啸而过。菜鸟们目瞪口呆,互相看着。何晨光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一会儿追不上了!走啊!”大家如梦方醒,背上各自的背囊,快步跑去。车队开得很快,后面的菜鸟队伍散乱,都在玩儿命狂奔。 第九章 1 山路上,车队扬起漫天尘土。范天雷悠然自得地坐在车上,一路看着风景。后面尘土飞扬,菜鸟们灰头土脸,队伍散乱。车子上了石子路,速度稍微慢了下来,后面的菜鸟队伍更散了。菜鸟们穿着常服皮鞋,石子路让他们很难受。大部分人都跑掉了一只鞋,有的甚至已经光脚踩在尖石子上,一片乱叫。宋凯飞提着一只鞋,一瘸一拐:“这是谁的狗主意啊?” 何晨光咬牙,干脆脱掉两只鞋,跑在石子路上。李二牛跑得龇牙咧嘴:“俺的天爷啊!完蛋了!脚废了!”王艳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看就要磕在石头上。何晨光跟徐天龙同时出手,一边一个拉起他。王艳兵心有余悸地说:“谢谢啊!”徐天龙笑笑,看看何晨光:“原来你是高手,班门弄斧了!”何晨光说:“学武的就别那么客套了!走吧!”徐天龙笑笑,转身跑了。后面石子路上一片血迹。 海滩上,车队从水里一冲而过,掀起漫天水花。菜鸟们龇牙咧嘴地提着鞋,狼狈地跑过来,看见大海傻眼了。何晨光怒吼:“冲啊—”菜鸟们怒吼着冲进大海,滴血的脚被海水刺得生疼,惨叫声一片,菜鸟们还是疲惫不堪地继续跟着…… 红细胞特训基地,车队早已到达。范天雷、陈善明,还有苗狼等人正坐在车上斗地主。这时,狼狈不堪的菜鸟们互相搀扶着跑来。范天雷抬抬眼,吹了声口哨。门口的哨兵拿起防风打火机,点着了火把。菜鸟们光着脚,蹒跚地走着。哨兵一声冷笑,将火把丢进了门口的一道浅沟。“轰!”汽油被点着,一道火墙立即拦住了菜鸟们的去路,菜鸟们都傻在门口。范天雷笑笑,继续打牌。火墙燃烧着,菜鸟们心惊胆战地看着。 “咋……咋办?”李二牛看着火墙问。何晨光一咬牙:“没办法了!跳吧!” “也要跳得过去才行啊!这火多大啊!”王艳兵说。宋凯飞在旁边站着:“要是有直升机就好了。”徐天龙笑嘻嘻地说:“刀山火海啊!这杀威棒够意思!”何晨光看看他们:“过不去也得过!难道你们想回去啊?!”李二牛脸一横:“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 “跟着我!”何晨光第一个冲出去,纵身一跃,噌地从火墙上过去了。王艳兵还在到处看:“有没有火小点的地方—二牛!”李二牛已经跟着何晨光跳过去了,惨叫着。 “哎呀!等我!”王艳兵急了,纵身一跃。徐天龙看了看宋凯飞,笑道:“飞行员,没有直升机,敢过吗?”宋凯飞心惊胆战地看着,没动。徐天龙一把抓住他:“跟我走吧!”宋凯飞大叫:“别拉我!我不跳!啊!”噌—过去了。后面的菜鸟还在那儿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跳过火墙的菜鸟们心有余悸地看着,衣服被烧破了一些。 范天雷看看手表:“到时间了,灭火。”几个兵拿着灭火器跑过来,火瞬间就灭了。过来的十几个菜鸟坐在地上,看着外面傻站着的几个菜鸟。范天雷笑笑,说道:“胆子被吓破的,走吧走吧!回去继续做你们团的精英!”傻站着的几个菜鸟表情复杂,一个哭起来:“我回去怎么说啊?”范天雷淡淡地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军人,输要输得起!带走吧。”苗狼起身过去:“走吧,车在那边。”剩下的菜鸟们瘫软在地上,基本都光着脚,军装也被烧破,一个个狼狈不堪。李二牛看着身上的衣服哭。 “你哭什么?”何晨光纳闷儿。李二牛哭着说:“多好的军装啊!俺小时候连裤子都穿不上……”王艳兵听不过去,耐心地劝他:“部队还会发给你的。” “发是发的!这军装好好的,就这么给烧破了,不可惜啊?” “精英们,感觉好吗?”范天雷笑着,菜鸟们都傻看着他,“魂都吓飞了?带他们去洗洗,换衣服,这样太丢精英的人了!”苗狼走过去:“起来起来,都起来!”菜鸟们陆续站起来,跟着苗狼一瘸一拐地过去了。 “五号,怎么玩?老规矩吗?”陈善明笑着问。范天雷说:“太没意思了,来点儿创意。” “什么创意?” “我还在想呢!这么容易就想到了,那还叫创意吗?” 陈善明琢磨:“创意?刀山火海都过了,还有什么创意?” 第九章 2 浴室里的两个大池子都被盛满了,脱光光的菜鸟们走进来,闻闻,都觉得味道不对。李二牛抽着鼻子:“酒?”苗狼笑着说:“想美事呢!这要是酒,还轮得到你们喝?我都快三年没喝酒了!进去吧!”王艳兵看着第一个大池子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医用酒精。”何晨光说。苗狼笑笑,说道:“你怎么闻出来不是工业酒精的?”何晨光立正:“报告!我刚从军区总医院出院归队。”苗狼笑道:“挺好,再品味一下熟悉的滋味吧!看你们脚上有不少伤口,消消毒!进去吧。”菜鸟们不敢动,苗狼笑道:“早晚的事儿,进去吧。在酒精池子里泡五分钟,再换水池!” “会疼死的……”宋凯飞心有余悸地看着一池子酒精。 “死不了。”徐天龙说得轻松。宋凯飞斜了他一眼:“难道你的伤口不怕疼?”徐天龙笑笑,说道:“我的意思是半死。”何晨光看着池子,咬咬牙:“没选择了!” “真下啊?!”王艳兵也发蒙。李二牛咽了下口水:“说实话,俺有点怕……”何晨光叹息:“咱们还有退路吗?回去吗?”一咬牙,进去了。何晨光咬着牙,强忍着。 “不错,有表率了。坐下,坐下。”苗狼笑着点头。何晨光咬咬牙,坐下了,整个身子都浸在了酒精里面,青筋暴起。菜鸟们心有余悸地看着。王艳兵心一横:“活着干,死了算!死都不怕,还怕疼?”说着一脚踏了进去,死咬着牙。李二牛看着,咽下口唾沫:“神枪手四连!狭路相逢勇者胜—”刚伸进去一只脚就一声惨叫。王艳兵咬着牙,强忍着:“你别喊,喊得我……啊—”惨叫声中,徐天龙纵身一跃,进去坐下,满脸笑容,但脸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痛楚。其余的菜鸟们见状,也陆续下去了,只有宋凯飞始终犹豫着。 “你出去吧,别继续玩了。”苗狼面无表情地说。 “回去?我为参加你们部队,准备了这么多年,全团都知道我来了!我回去?开玩笑吧!” “这关都过不了,你还想继续玩吗?” “谁说我过不了?飞虎团,落地一样是猛虎!啊—”宋凯飞一声惨叫,人没动。 “你还没进去呢!叫什么啊?”苗狼皱了皱眉。 “我预热一下!啊—”宋凯飞惨叫着跳了进去。苗狼面无表情地看着表。 第九章 3 红细胞特训基地的操场上,国旗下,已换好一身迷彩服和军靴的菜鸟们列队跨立,以陈善明、苗狼为首的教官们站在对面。范天雷从屋里出来,陈善明喊:“立正!敬礼!”范天雷还礼,陈善明:“稍息!”唰—全体跨立。范天雷审视着他们:“都洗干净了,换军装了,看上去精神多了。嗯,你们军姿站得不错。”菜鸟们目不斜视,知道这不是夸奖。 范天雷笑笑,说道:“不知道体能怎么样!躺下,收腹!”菜鸟们都愣住了。 “全体注意!流水作业—后倒!”陈善明一声令下。啪啪啪啪—一串后倒,干净利索。“收腹!”—菜鸟们腿和胳膊都抬了起来,只有屁股着地。范天雷笑笑,走到他们中间:“都看过电影吧?特种部队选人后,总得来那么一段开场白。想想也没什么新鲜的,就不多说了。我主要讲五点。”菜鸟们都傻眼了—这姿势可不好受。 “第一点,你们都是各个部队的骨干、精英、兵王,军规、军纪我就不多说了,都懂。所以一会儿呢,你们要背诵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现在就算了,我怕我话长。”范天雷不紧不慢地说着,“第二点呢,我就讲讲狼牙特战旅的特训条令。虽然集训有不同的规格,但是这个特训条令是通用的,大概有十三个大项,五十七条小项。一会儿呢,会带着你们读,也就不多说了。”菜鸟们还伸着胳膊腿,都出了汗,但咬牙坚持着。 “第三点,关于这里的伙食待遇—这个可是大事儿,我不能不说。解放军绝对不会出现克扣你们伙食费的情况,但是特种部队有特殊的情况,所以你们也得理解。你们来自不同的部队,其中还有飞行员,伙食费高!确实挺高,比军犬标准还高。” 宋凯飞脸色不太好看,很难受,但说不出话。 “但是在这儿呢,暂时先执行一个标准。什么标准呢?那就是没标准。特训嘛,确实要吃点儿特殊的苦头。你们都不怕苦,不然也不会来这儿跟我们玩,所以多说也没啥意义。多出来的伙食费呢,你们要是回到原部队,他们会处理;要是留下呢,大家会餐,好好吃几顿,因为一顿可能吃不完。”菜鸟们喘息着,不时有呻吟声传来。 “第四点,就寝和操课时间,暂时不执行内务条令。这也是没办法,道理我刚才说过了—特训嘛,带个‘特’字,就得特事特办。什么时候就寝,什么时候操课,我说了算。对了,还没有周末,所以也根本谈不上外出了。攒出来的假期怎么办呢?以后慢慢补吧。总之,我这个人很厚道,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更多的呻吟声已经此起彼伏。范天雷笑笑,说道:“不错,挺能忍的。”王艳兵咬着牙:“第四点了……快了……” “对了,我刚才说到第几点了?”范天雷一脸认真。陈善明说:“报告!第三点!” “哦,对,那我现在说第四点。”菜鸟们快哭了。范天雷继续:“这第四点呢,就是就寝和操课时间……”宋凯飞忍着说:“报……报告……”范天雷走到他身边蹲下,笑嘻嘻地问:“哦?你有问题?”宋凯飞看着范天雷:“是……首长。” “说说,我就喜欢听实话。” “是……您该说第五点了……” 范天雷一脸诧异:“是吗?我该说第五点了吗?” “是……首长……” 范天雷拍拍脑袋:“我想想,我难道记错了吗?”菜鸟们期待地看着他。范天雷恍然大悟:“哦,我错了!真错了真错了!看来是老了!谢谢啊!”说着站起身,“这第一点呢,就是关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菜鸟们彻底傻眼了,个个一脸痛苦的表情,都狠狠地看着宋凯飞。王艳兵咬着牙:“你说你……多那个嘴干吗?!”宋凯飞苦不堪言。何晨光还好,但也是汗如雨下。 范天雷边走边说:“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你们都学过了,应该都会背诵。我看这样好了,现在你们给我背一遍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吧!”菜鸟们目瞪口呆。范天雷指着李二牛:“你,起个头。”李二牛痛苦地说:“报告……俺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范天雷摇摇头:“身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人,居然忘了内务条令。那你,你来起头。”何晨光咬牙:“第一章,总则……第一条,为了规范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内务制度,加强内务建设……根据有关法律和军队建设的实际,制定本条令……” “挺好,你记得,继续。”范天雷看了看其他菜鸟,“你们都忘了吗?” 菜鸟们断断续续地背着:“第二条……本条令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建设的基本依据……适用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役军人……和单位(不含企事业单位),以及参训的预备役人员……”范天雷的笑容变得很冷,独自走在这群可怜虫中间。陈善明目瞪口呆:“创意!这就是创意啊!太狠了!二十一世纪什么最珍贵?创意!” 大家还在坚持背诵,汗如雨下。“嗵!”宋凯飞晕倒了。李二牛还咬牙坚持着,但是腿再也抬不起来,也晕倒了。范天雷冷酷地看着,站在前面。 “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2010年6月3日版。全文总计二十一章,四百二十条。没有人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背诵完全文,他要的并不是我们可以背诵全文,而是让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都很优秀,锐气太盛,自以为只要我们想做,就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我们不是超级战士,我们只是—菜鸟。” 第九章 4 夜晚,操场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何晨光微弱的声音,气若游丝:“第三百……一十……”徐天龙奄奄一息:“伙计,别……别背了,他们只关心咱俩……什么时候晕……”何晨光咬着牙,还在背诵,终于眼前一黑,晕倒了。徐天龙看看他,苦笑,也晕了。苗狼这才精神抖擞地走过去,挨个看:“行了,都倒了。”范天雷打了个哈欠,从行军床上起来。陈善明正歪在车上睡觉,抬眼问:“下面怎么玩,五号?” “叫他们起床,睡觉。”范天雷起身走了。陈善明挥挥手,苗狼拿起消防水枪,直接打过去。“啊—”菜鸟们被冷水激醒,苦不堪言,相互搀扶着起来,小腹都是剧痛,个个弯着腰,跟虾米似的。陈善明举着水枪:“怎么?军姿都不会站了?”菜鸟们表情痛苦地坚持着站起来。陈善明拍拍手:“什么破样子?带走!”苗狼整理着队列:“向右—转!齐步—走!”菜鸟们走得很滑稽。旁边一个菜鸟栽倒了,何晨光拉他:“起来!” “我不行了……”菜鸟趴在地上。王艳兵回身拉他:“坚持!这就要睡觉了!” “我真的不行了……” 李二牛也过来了:“班长……挺一挺……” “我真的不行了……”菜鸟哀号着。陈善明走过来,站在他跟前,脸色冷峻:“你还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问你,到底行不行?”菜鸟的眼泪出来了,嘴唇颤抖着。何晨光看着那个菜鸟:“刀山火海都过来了,班长!” “没要你说话!”陈善明看了何晨光一眼。何晨光咬住嘴唇。菜鸟痛苦地摇头,泣不成声。陈善明挥挥手,两个兵抬着担架过来,其余的菜鸟们默默地看着。菜鸟躺在担架上,号啕大哭着远去了。陈善明看着剩下的菜鸟们:“你们,要么跟他一起滚蛋,要么去走队列。”菜鸟们互相看看,咬牙坚持站起身,列好队。苗狼喊着口令,菜鸟们滑稽地齐步走着。 大宿舍里,没有开灯,床头放着夜光纸做的号码牌。菜鸟们互相搀扶着走进宿舍,苗狼在外面喊道:“赶紧睡觉!床上有号码,自己找!”菜鸟们苦不堪言,弯着腰到处找号。 “奶奶的!我是上铺!”王艳兵差点儿栽倒。何晨光扶着他:“踩着我上去!”说完咬着牙蹲下。王艳兵苦笑道:“不好意思了!”王艳兵努力想抬腿,却抬不起来。李二牛抱住他的一条腿,帮他放上去。王艳兵一脚踩下去,何晨光咬牙坚持着。旁边,李二牛扶着王艳兵的屁股,拿肩膀顶着。终于,王艳兵滚上了床,何晨光跟李二牛都倒了。王艳兵斜躺在床上,动不了,偏头问:“兄弟们,没事吧?” 何晨光跟李二牛互相搀扶着起来,何晨光笑笑,说道:“没事,我是下铺。”李二牛也摸索到自己的床:“俺也是下铺……”扑上去就打呼噜了,什么都没脱。对面,宋凯飞死活爬不上去。何晨光摸索着过去:“踩着我。”宋凯飞有点儿愧疚:“我……” “你什么啊?踩吧……”何晨光又痛苦地蹲下。宋凯飞刚抬上脚,何晨光就靠在下铺上了。宋凯飞忙问:“你没事吧,列兵?”何晨光撑着床沿蹲好:“没事……”徐天龙看见,走过来,撑住宋凯飞另外一条腿:“别硬撑!”何晨光笑笑,说道:“谢了……”宋凯飞艰难地爬上去:“想不到我宋凯飞也有今天啊……”没说完就睡着了。宿舍里鼾声一片。 徐天龙跟何晨光一屁股坐在地上,相视苦笑。徐天龙看他:“我见过你。” “什么时候?” “报纸上。” 何晨光苦笑,摆手:“别提那些了。”徐天龙笑笑,伸出右手:“徐天龙,叫我龙龙。”何晨光也伸出手:“何晨光,首长好。”徐天龙一笑,说道:“什么首长不首长的?叫龙龙吧。” “龙龙……练的什么门派?” 徐天龙笑道:“祖父交代过,不能说,怕仇家追杀。” “现在还有什么仇家?” “好几百年前留下的家族阴影,我得尊重老人家。” 何晨光笑笑,说道:“理解。咱们起来吧……”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起来,爬到各自的床上。何晨光试着解开衣服,眼皮却直往下搭,头一偏,睡着了。旁边,徐天龙直接趴着就睡着了。地上,有的菜鸟靠着床边就睡着了。鼾声四起。 第九章 5 范天雷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没过关,被炸死了。他一拍桌子:“奶奶的!又死了!”气呼呼地看看表,出去了。基地,范天雷一脸官司地走出来。陈善明立正:“金雕!又挂了?”范天雷一把拿过他的步枪,边走边上膛。陈善明急忙跟上。 “咣!”宿舍门被一脚踹开。范天雷闯进来,对着床铺上的人一阵乱射。枪声中,菜鸟们鸡飞狗跳,纷纷跳下床躲避着。范天雷扫射完毕,怒吼:“就你们这个熊样子!全灭!”“啪”一声,灯亮了。菜鸟们惊魂未定,纷纷探出脑袋。陈善明进来:“全副武装!出去训练!快!”菜鸟们反应过来,急忙捡起自己的东西,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我被手雷炸死了!手雷!就差那么一点儿!”范天雷怒吼。陈善明赶紧赔笑:“是,五号!我明白了!手雷!” “咣咣咣!”几箱子手雷被放在了训练场地上。陈善明打开一个箱子,拿出崭新的86全塑手雷。此刻,疲惫不堪的菜鸟们正在武装越野,陈善明冷冷地看着。菜鸟们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列队。陈善明拿着两个手雷站起来:“86全塑手雷,1986年定型生产,攻防两用手雷,杀伤半径大于6米,引信时间2.8至4秒!”菜鸟们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啥意思。陈善明一口一个,咬掉手雷的保险栓。何晨光瞪大了眼:“小心!” “嗖嗖—”两颗手雷被丢出去,撞针在空中弹出……菜鸟们反应过来,四散奔逃。手雷在空中旋转着。只有何晨光没有动,注视着。“啪啪!”手雷陆续落在菜鸟们中间,何晨光一跃而出,抓住其中一个手雷,站起身甩出去。王艳兵惨叫着,抓住另外一个手雷,丢了出去—“轰!”“轰!”两道巨大的爆炸声。烈焰中,菜鸟们目瞪口呆。 “啊—”李二牛还在惨叫。王艳兵拉他:“没事没事,别叫了!” “真的会死人的!啊—”李二牛还在叫。陈善明面无表情地站着,在他的身后站着一排兵,一人两个手雷,菜鸟们彻底傻了。“啪啪啪啪啪—”所有手雷的保险栓都被咬掉。宋凯飞看着大叫:“你们这是要杀人啊!我要去告你们!” “有命活下来再说吧,扔!”陈善明一声令下,“嗖嗖嗖—”十几个手雷几乎同时被丢了出去……王艳兵大叫:“抓不过来了,找掩护!”何晨光纵身跃起,挥舞着步枪。在空中,他的步枪跟棒球棒似的连续撞击手雷,手雷纷纷被打向别的方向。何晨光刚落地,又有两颗手雷飞向人群。宋凯飞脸色发白:“完蛋了……”王艳兵纵身跃起,抓住其中一个,在空中滚翻着落地。李二牛大叫:“艳兵,丢!”另外一个手雷被一只军靴挑起来,徐天龙弹起手雷,在空中一横腿,手雷被弹了出去,爆炸声震耳欲聋。 王艳兵站起身,慌忙将手雷甩出去,“轰”的一声巨响,手雷在距离他很近的空中爆炸,王艳兵被笼罩在了烟雾当中。李二牛哭喊着冲过去:“艳兵!艳兵!”烟雾中,王艳兵还站在原地,整张脸被熏得漆黑,只剩下俩眼在滴溜儿转。正奔去的何晨光愣住了。李二牛抱着王艳兵:“艳兵!好兄弟!你死得冤啊!啊啊啊啊啊—”王艳兵眨巴眨巴眼,黑脸上两只眼很亮,一张嘴,一口白牙:“王八蛋耍我们!”旁边,陈善明冷眼看着,表情酷酷的。何晨光一看:“没弹片?”徐天龙笑笑,说道:“肯定没弹片。教练弹,就是逗我们玩的。他们不敢,这游戏怎么也得有个底线。好小子,好身手!” “你也是,好脚法!” “一般般!平时好踢球!” 宋凯飞神气起来了,爬起来:“他妈的!没弹片的教练弹,以为我会怕啊?!老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飞行员!”“嗒嗒嗒嗒!”脚下一片弹着点,宋凯飞的脸瞬间白了。陈善明拿着步枪,冷眼看他:“有弹头吗?”宋凯飞有些吓着了:“有,有……”陈善明举起枪瞄准他,宋凯飞一下子卧倒了:“杀人啦!”陈善明扣动扳机,宋凯飞尖叫着,身体上下左右不断有子弹飞过。宋凯飞魂都要吓出来了,其余的菜鸟们看得目瞪口呆。陈善明抬起枪口:“天不怕地不怕?”宋凯飞还在尖叫,李二牛拍拍他:“飞行员,飞行员,不打了,不打了!醒醒……”宋凯飞停止叫唤,喘息着看着陈善明。陈善明冷眼看着他:“不要跟我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你怕,我也怕。你怕被我打死,我怕打死你,我们都会害怕!害怕不丢人,知道害怕是因为你是人而不是机器。但是不要被害怕吓倒,因为很多事情即使害怕你也要去做,别无选择!明白吗?!”菜鸟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善明大吼:“都从地上爬起来!那边,给我拼!”菜鸟们看看,爬起来,冲向那边的特种障碍场。 特种障碍场上,火焰被点燃,机枪声嗒嗒嗒地响,菜鸟们在弹雨中穿梭,障碍场上的假人不断中弹。李二牛脸上被溅了一片假人的血,大惊:“实弹!”后面的何晨光弯腰躲避:“走走走!肯定是实弹,快走!”王艳兵翻过障碍,躲在沙包下面。一串子弹扫过他刚才的位置,王艳兵心有余悸:“妈的!还好老子命大!”徐天龙也翻过来,喘着气:“不是你命大,他就追着你打!这些都是神枪手,心里有准头!”宋凯飞爬上去,被稀泥滑下来,大喊:“谁拉我一把!啊—”王艳兵没敢露头,把步枪伸了出去,宋凯飞一把抓住。李二牛在下面撑住他:“飞行员,走!”宋凯飞侧头一看:“炊事员?” “俺以前不中,都是兄弟们帮忙的!走了!”李二牛用力往上顶。宋凯飞急忙上去,子弹追着屁股就过来了,宋凯飞惊魂未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何晨光翻过来,滑到掩体后:“飞行员,这才刚开始呢!走了!”几个人一跃而起,火光映红了他们年轻的躯体。机枪手精确瞄准,不断点射。烈焰中,战士们在弹雨里穿梭…… 夜色中,范天雷在掩体里冷酷地操着那把85狙击步枪,瞄准了在铁丝网下面的泥潭中爬行的何晨光。范天雷扣动扳机,“嗖—”头盔带子被打断。何晨光一个激灵,偏头看见了那个掩体。又是一枪,何晨光的头盔被掀了起来。他低下头,伸手抓住头盔,继续往前爬行。掩体里,范天雷换了目标,笑笑,扣动了扳机—王艳兵的枪带被打断,步枪落在身后。 “妈的!军工质量也不行啊!真不经用!”王艳兵骂。“啪!”又是一枪—王艳兵的背囊带子断了。王艳兵仔细一看,是弹痕,他脸色一变:“狙击手!”“啪!”水壶漏了。王艳兵咬牙:“老子早晚要搞你们!”掩体里,范天雷露出笑容:“等着你搞我。”说着将瞄准镜对准了正在铁丝网上爬行的李二牛。“啪!”子弹打在他的面前,李二牛一愣,抬眼,又一枪打在他侧面。雪亮的探照灯在黑夜里扫着,李二牛看看,伸手在背囊里摸。掩体里,范天雷诧异地看着。障碍场上,探照灯扫向李二牛。李二牛突然从背囊里掏出一把不锈钢饭勺子。探照灯扫过去,反光啪地扫向掩体。范天雷一下子离开瞄准镜,眨巴着揉眼。 “不要小看炊事员!噢耶!”李二牛笑笑,继续爬。掩体里,范天雷恢复过来,笑笑,说道:“兔崽子,有点儿意思!” 障碍场上爆炸声不断,烈焰映红了黑夜。菜鸟们艰难地爬行着,互相协作通过难度更高的障碍。 第九章 6 训练场上,十几个菜鸟背手跨立。在他们面前,巴雷特、AWP、SR25、88狙击步枪、85狙击步枪等各种中外狙击步枪一应俱全。范天雷在队列前来回踱着:“从今天开始,你们进行狙击手战术学习。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同志在老部队就是狙击手。有些同志和我们打过交道,水平还不错。不过那只是野战部队的狙击手,不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红细胞小组在未来的行动当中,将经常进行狙击作战。所以,你们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丢了自己的命,还连累别的同志。”菜鸟们目不斜视。“我为什么选你们出来?因为我不需要再教你们狙击基础,那些你们都已经在老部队学完了。你们每个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神枪手,当然,距离我的狙击手标准还有不小的差距。这是你们的悲剧—你们要丢掉自己的神枪手头衔,从头学起!”菜鸟们有点不服气。范天雷淡淡一笑:“你们不服气,对吗?” “报告!不服气!如果我们不符合您的狙击手标准,请问您的标准是什么?”王艳兵在队列里大喊。范天雷看着他:“好,不错。我喜欢这种实话。如果你们没有这性格,倒是我真的看错人了。我知道你们的射击水平,不然你们也不会站在这儿了。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你们有谁打过活人?”所有人都呆住了。“跟你们谈什么射击技巧,意义不大。你们都很聪明,都很精锐—精英,兵王嘛!在原来的部队,你们大多是班长,有的还是连排长、带队主官。给你们发几本教材,晚上自己看看,回去都可以做各个部队的狙击手教员了。所以我不跟你们谈那些。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打过活人吗?”没人吭声。范天雷扫了队列一眼,“有些同志肯定会想,我们又没打过仗,怎么可能打过活人呢?没错,这话没错!但是当战争来临,或者面前有一个指定目标要你们射杀,你们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宋凯飞在队列里嘀咕。范天雷吼:“大声说!” “报告!我是说,有什么不敢的!”宋凯飞立正。 “真的敢吗?”所有人都看着范天雷,目光里有一丝不服气。何晨光皱着眉,想着什么。范天雷笑笑,“没上战场以前,都是这个鸟样子!枪声一响,就全都拉稀了!不跟你们打嘴仗了!带回,换衣服去!” “是!带回吧。”陈善明挥挥手,苗狼带着他们走了。 菜鸟们回到宿舍,都很纳闷儿。宋凯飞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我们摆打过仗的老资格!”李二牛问:“今天咋不练咱们了呢,艳兵?” “不知道!”王艳兵看着何晨光,“你想啥呢?”何晨光一直在想着什么,看看王艳兵。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徐天龙一直在看着何晨光:“不会是真的吧?”何晨光神情严肃:“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真的。”王艳兵听不明白:“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啊?”徐天龙一声叹息。何晨光看着王艳兵:“这第一课,不太好过。”李二牛问:“到底咋了?又要收拾咱们?” “他们还有什么招儿没使出来吗?我看差不多了啊!”王艳兵一脸疑惑。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啊?”宋凯飞问。 “没什么,我希望不是真的。”何晨光神情变得轻松。这时,苗狼走进来:“怎么还不换衣服?”王艳兵纳闷儿:“换什么衣服?” “常服,出去集合。五分钟时间。”说完径直出去了。大家互相看看,开始换衣服。何晨光一直在思索,苦笑:“该来的,迟早会来。”徐天龙也苦笑。王艳兵问:“为什么要我们换常服?”何晨光道:“别问了,太早知道不好。”他继续换衣服,王艳兵一脑门儿问号。 红细胞基地,菜鸟们换好常服列队。陈善明走过来,点点头:“先去吃饭。” “是!”苗狼转身,“全体都有!向右—转!目标食堂!齐步—走!”大家都很纳闷儿,何晨光表情一直很难看。食堂里,桌子上一人一碗豆腐脑,红红白白的。何晨光脸色更加难看了。王艳兵嗅了嗅:“挺香啊!有日子没吃过了啊!” “教员咋知道俺喜欢吃呢?可馋了。”李二牛看着有吃的就高兴。徐天龙在旁边提醒:“悠着点儿,别吃撑了。”宋凯飞冷笑:“就这碗豆腐脑能吃撑了?”这时,范天雷走进来,坐下。苗狼一声令下:“开饭!”大家开始呼啦啦地吃,只有何晨光和徐天龙始终没动。王艳兵、李二牛和宋凯飞三人吃得很香。何晨光和徐天龙互相看看,都没说话。范天雷一边吃一边观察着他们。 山路上,一辆大轿车在疾驰。范天雷坐在车上:“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我们到底去干什么。公安和武警有个大活动,我们是去观摩,只带眼,不带嘴。记住,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找了好多关系,所以你们要珍惜!”菜鸟们还是不明白。何晨光跟徐天龙互相看看。 “看来是真的。”徐天龙低声说,何晨光点点头。 高速路一路上戒备森严,不时有警用直升机低空掠过。车开进郊区时,王艳兵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是去哪儿?怎么又进山了?”李二牛一脸惋惜:“俺还想进城看看热闹呢!”何晨光看看他,苦笑:“有热闹看的。”王艳兵看着外面,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何晨光。何晨光问:“猜到了?”王艳兵脸色大惊:“不会是真的吧?!”何晨光苦笑:“你觉得是假的吗?”王艳兵瞪大了眼。 刑场上戒备森严,民警、法警、武警等肃立周围。空中,警用直升机低空盘旋警戒着。大轿车在警戒线外停下了。菜鸟们坐在车里,目瞪口呆,互相看着。范天雷冷笑道:“下车。”一车菜鸟胆战心惊地下了车。 刑场上,刑侦总队队长温国强和武警总队队长高山都在,正在部署警戒。走下车的菜鸟们勉强站直了列队。范天雷走了过来:“怎么你们两个都在?” “头等警戒,我们俩谁敢不在呢?”高山笑道。 “不是只枪决一个吗?” “这个可不简单!”温国强说,“境外毒枭头目,在大陆落网。据说他的家族出了重金,想劫我们的法场。”范天雷笑道:“别逗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还有这种扯淡的事儿?”高山一脸严肃:“情报是这么说的,上级非常重视。你来了正好,从特种部队的角度,看看我们的部署有没有什么漏洞。”范天雷笑笑,说道:“你们俩这阵势,就是真的派来特种部队也望而生畏了。”温国强指指后面:“但愿如此啊!不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情报总队说,江湖上确实有这方面的传闻。他们还在搜集线索,希望一切顺利吧!你的学生们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啊!”范天雷回头看看,菜鸟们的表情都很复杂。范天雷笑笑,说道:“早晚的事儿。我不耽误你们工作了,我在边上看,有什么需要就招呼。” 范天雷走过去,看着菜鸟们笑道:“你们面前那道白线,就是行刑的位置。所以你们会很清楚地看见子弹击中死囚后脑的场景,我的要求是—不许闭眼,不许叫喊,只能默默地看。”菜鸟们默默地站着。范天雷面无表情地说:“你们都是军人,习惯了跟武器在一起,却不知道武器的含义是什么。武器跟死亡是紧密相连的,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记住,狙击手不是打靶的,是打人的!”菜鸟们紧张地看着。 山路上,一列警车队伍拉着刺耳的警笛高速驶来。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特警、武警们牵着警犬各就各位。 远处,一小队穿着伪装服,手持轻武器的彪悍男人在丛林里快速穿行。带队的狙击手手持SVD狙击步枪—是蝎子。到达地点后,蝎子带队,“啪”的卧倒隐蔽,一队画满迷彩油的彪悍脸孔也相继卧倒。蝎子拉开枪栓,眼睛凑在瞄准镜上。 刑场上,菜鸟们心惊胆战地站着,范天雷目光冷峻。队列里,何晨光深呼吸平复着;李二牛眨巴眨巴眼;宋凯飞牙齿打战,晃晃头,猛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时,囚车开进来停下,几个蒙面武警快速跑了过去。死囚被带了出来,身形彪悍,带着一股桀骜不驯,戴着的手铐脚镣叮当作响。站在旁边的法警戴着墨镜和口罩,武警们蒙面站立,对死囚验明正身。菜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 山林里,蝎子举着瞄准镜搜索全场,将视线落在了后面那排队列。一名部下问:“军队来干什么?”蝎子冷笑道:“我看到了我的老朋友,他带新人来观摩。” 刑场上,何晨光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余光看见山林里有隐约的闪光。蝎子继续瞄准着,突然,瞄准镜锁定了年轻的何晨光,蝎子一愣—奔跑而来的何卫东,虽然是迷彩脸,但是清晰可辨……蝎子回过神,继续瞄准。何晨光站在队列里,眯缝着眼转过身去。蝎子快速低头,手同时捂住了瞄准镜。何晨光盯着那个地方,思索着。范天雷走过来:“你在看什么?” “反光。” “什么反光?” “狙击步枪瞄准镜的反光。”何晨光想想,“可能是武警部署了狙击手。不过我很纳闷儿,为什么会部署在那里?那是最佳的攻击位置,而不是防御位置。”范天雷警觉地回头。 “撤!”蝎子起身,快速收起狙击步枪。 “怎么了?” “我被发现了!马上撤离!中国军警马上要来搜山了!”蝎子提着枪,快速撤离狙击阵地。 刑场上,范天雷看看,没发现什么:“你确定?”何晨光肯定地说:“我确定。”范天雷想想,走过去:“老温,那个地方你们是不是布置人了?”温国强看看他:“我负责内围。老高,是不是你的人?”高山看看他:“没有。”范天雷突然反应过来:“快,就在那儿!” 高山一挥手,武警特战分队立即跳下车,狂奔过去。温国强过来:“你们也去!”公安特警们也立即跳下车,跟武警特战分队一起冲过去。菜鸟们有些骚动,王艳兵呼吸急促:“给我一把枪,我也上!”李二牛紧张地问:“是不是真要打仗了?”何晨光道:“可能有人要劫法场。”何晨光报告:“教官!给我们枪吧!”陈善明脸色冷峻:“安静,我们是来观摩的!这不关你们的事儿,不要乱!”菜鸟们只能看着。 山林里,蝎子带队狂奔。蝎子突然停下,拿出匕首在树上刻了一个蝎子的图案。 刑场上,死囚被带到白线位置。武警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使其跪下,按住他。菜鸟们惊恐地看着一把56半自动步枪顶住了死囚的后脑,“砰”的一声枪响—菜鸟们表情复杂。 高速公路上,大轿车在疾驰,范天雷面无表情地坐着。菜鸟们抱着呕吐袋,哇哇地吐成一片。何晨光没有吐,但是脸色很难看。王艳兵吐完了,一脸苦相:“真后悔吃你的豆腐脑。”李二牛一听豆腐脑,又开始狂吐。宋凯飞脸都黄了,徐天龙拍着他的后背。宋凯飞擦擦嘴:“胆汁都吐出来了……”范天雷眉头紧蹙。陈善明看他:“你在想什么?” “那个狙击阵地的设置,让我想起来一个打过交道的对手。”范天雷思索着。 “谁?”陈善明问。范天雷没说话,回头看着何晨光。何晨光也纳闷儿地看着他。范天雷想想,转脸继续看前面。 第九章 7 基地食堂里,队员们坐着,面前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却没人动筷子。旁边,范天雷和教官们吃得津津有味。这时,一个特战队员进来,俯在范天雷耳边。只见范天雷脸色一沉,起身出去了。范天雷跟陈善明走进队部,笑道:“又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儿了?我叫人去拿我的枪!”温国强脸色严肃:“老范,你瞎激动什么?没有什么人质被劫持。”范天雷笑道:“没人被劫持,你找我干什么?帮你查案?” “对,是帮忙分析一条线索。” “这倒奇怪了!我能帮你分析什么线索?”范天雷看他,“说吧,什么事儿?” 温国强身边的技术员拿出一张照片:“我们在距刑场500米外的树林里面发现了这个。根据技术部门鉴定,是下午新留的。”范天雷接过来—树干上,一个蝎子刻图清晰可见。技术员看着他说:“范参谋长,这个图形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公安部的专家说,这个蝎子该是一个什么人或者部落的签名图形。我们查不出来是谁,温总说来找您试试看。” 范天雷看着照片,面色冷峻:“蝎子,是一个人的代号。”温国强看他:“你认识?”范天雷拿起狙击步枪:“应该说,这把枪认识。”温国强看着他手里的85狙击步枪:“他怎么会从你的枪下逃脱?”范天雷说:“这把枪的主人,不是我。” 温国强不明白,范天雷看着他:“说起来话就长了。那时候你已经不在部队了,是你转业以后的事儿。这把枪的主人是我的战友,狙击手何卫东。在一次行动当中,他为了掩护我,牺牲了,凶手就是蝎子!”温国强默默地看着他。范天雷看着手里的85狙击步枪:“我没猜错,蝎子果真又出现了!”温国强说:“你们都出去一下。”部下们互相看看,都出去了,只剩下范天雷。温国强看着他,面色阴郁:“你确定是蝎子吗?” “确定。你是什么意思?”范天雷看他。 “我知道蝎子。” 范天雷有些意外,温国强看着他说:“国际刑警一直在追捕蝎子以及他的死党。他们涉嫌多起暗杀和绑架案件,其中不少涉及外国政治家和知名企业家。本来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一年前,蝎子最亲密的一个手下回到了大陆,就在我的地头活动。” “回到大陆?”范天雷思索着。温国强说:“他本来是个海员,就是从大陆出去的。他追随蝎子,参加了欧洲的外籍兵团。他们在一起参加过多次战争,退伍以后获得了外国国籍。后来他就跟着蝎子当了职业雇佣兵,国际刑警也对他发了红色通缉令。” “你一直在监控他?”范天雷问。 “对,足足监控一年了。他一直都没有动作,包括这次事件,他也没有任何异常。”温国强起身,“国际刑警本来希望通过对他的监控,挖出蝎子,看来这条线走不通。他可能真的是金盆洗手了,想叶落归根。如果是这样,我就要收网了。” 范天雷一扬手:“先别着急。”温国强问:“怎么?” “你现在收网,抓住的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局外人。如果他真的曾经是蝎子最信任的部下,那么蝎子还是会跟他联系的。老温,战友之间的兄弟情谊,尤其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不会那么决绝的。”范天雷说。温国强看着他:“你说得有道理,那我继续监控下去,希望会有新发现。”范天雷想了想说:“你比我熟悉这套,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说的这个人,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温国强笑笑,说道:“没错,你见过。” “王亚东?” “对。” “他跟我的一个兵的对象走得很近!” “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知道那个兵是谁。” 范天雷笑笑,说道:“说的也是,你养了他一年的金鱼,什么都能知道。” “其实你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他们分手了,我的部下都看在眼里。这是你的兵的幸运,不然卷进来,他肯定很麻烦,会影响他的个人前途。” 范天雷松了一口气:“最好的结果。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他的个人前途,才是真的悲剧。” “怎么?”温国强不明白。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何晨光。”温国强想想,一惊,“何卫东?!” “对,就是何卫东的儿子。” 温国强一脸庆幸:“不幸中的万幸啊!烈士的儿子,要是真的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那才是倒霉得不明不白的!”范天雷看他:“你确定他们真的分手了?” “确定加肯定!”温国强看他,“除非你的这个兵没出息,吃回头草。” “他不会的,我了解他的个性。” 温总笑笑,说道:“那就好。我这边也加强对王亚东的监控,一旦有什么问题,马上告诉你。”范天雷拍拍他肩膀:“好,拜托了!” 第九章 8 夜晚,红细胞基地,菜鸟们正在进行各项体能基础训练。何晨光在做仰卧起坐,李二牛正给他压腿。“……七十八,七十九……”李二牛数数的速度越来越慢,歪着脑袋想事儿。何晨光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不数了?”李二牛皱眉:“没事,难受。” “怎么了,还在想白天的事儿?” 何晨光看着他,李二牛晃晃脑袋:“俺以前一直想做狙击手,觉得光荣。现在,俺不知道啥感觉—一枪打在别人的脑袋上,俺……” “你后悔了?”何晨光问。李二牛一脸懊恼:“俺不知道……俺觉得,能当兵,真的挺光荣的。现在又来了特种部队,是俺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俺喜欢穿军装,喜欢当兵,喜欢打枪……可是……可是俺只想打靶子……” “我说二牛你想点儿什么不好,尽想些没用的!你光想能解决问题吗?还不是一样要面对?你天天喊着打仗了,打仗了,演习的时候表现得比谁都勇敢,跟打了鸡血似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王艳兵说。何晨光挥挥手,王艳兵住了口。 “俺现在真的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俺该咋办。活人可不是靶子,一枪上去,不是环数,是血……”李二牛一脸恐惧。王艳兵也很难受,拍拍李二牛。 “如果是在战争中,想想我们的老百姓。我们是什么?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为了人民,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老电影中有句常用的台词,‘我代表人民,枪毙了你’。我想那时候说的话,肯定是真诚的。”两人思索着,何晨光叹息,“想想1937年冬天,三十万中国老百姓的惨死—这就是我们今天穿军装的意义!”两个人抬起眼,注视着何晨光。“我不是唱高调,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希望你们也这么想。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祖国和人民。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曾经付出过那么惨痛的代价!今天,我们在这里踌躇是不是敢杀敌—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王艳兵露出坏笑:“我懂了,指导员。”李二牛没反应过来:“啊?你啥时候成指导员了?”何晨光笑笑说道:“他逗你呢!”他伸出右手,“为了我们的人民曾经的血和泪—”王艳兵伸出右手,两人看李二牛。李二牛呼吸急促。何晨光期待地看着他。终于,李二牛伸出右手,三只手握在了一起。 “提高警惕!” “准备打仗!” 第十章 1 欧洲小镇上,酒吧里灯光幽暗。现在没什么客人,一名东南亚女歌手在台上唱着《Dem Lao Xao》,整个酒吧里飘荡着忧伤的旋律。穿着一身便装的蝎子拿着伏特加,眼睛血红,一饮而尽。吧台另一面,一男一女和他相对而坐。男人问:“蝎子,你刚才说,因为一群没有武装的中国陆军特战队员,你放弃了营救袭击?”蝎子继续喝酒:“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不在我们的预案当中,我们没有应对措施,董事先生。一旦纠缠在战斗当中,会全军覆没。” “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合同规定的抚恤金,但是撤出战斗,我们要按照双倍赔付客户—这是多大的一笔数字,你想过没有?如果战斗打响,失败了,我们只需要偿还一半的酬金!”女人有些气急。蝎子苦笑:“抚恤金?”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是他的上司—北极熊。蝎子没抬头:“董事会最后怎么说?”北极熊在旁边坐下,看着他:“还是伏特加?”蝎子苦笑:“这不是你教我喝的吗?”北极熊闻了闻:“故乡的味道。”也是一饮而尽。蝎子看着杯中酒,有些阴郁:“我在想,这样做值得不值得。”北极熊看着他:“值得,你保住了自己部下的性命。你不能要求那些董事们,他们只是投资人,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都是生意。” “我知道,包括我们的命,都是生意。” “蝎子,你不是毛头小伙子了,稳住情绪。” “我刚才突然在想,我在为了什么而战斗?我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军队?那时候虽然我没钱,我穷得要死,但是我有信仰!虽然这个信仰是谎言,但是总比没有好!我为了国家战斗,为了军旗战斗,为了光荣的人民军战斗!”蝎子有些激动。 “现在你是为了自己战斗。” “对,你说得都对。我离开我的祖国,离开我的军队,跟随你去了外籍兵团—你是我的教官,我信任你!然后我又跟随你离开外籍兵团,还带着自己的兄弟,跟着你做了职业杀手!一直到今天,我挣了钱。挣了钱有什么用?我什么都没了!我的信仰,我的国家,我的军队,还有我的母亲,都没了!”蝎子苦笑。北极熊拍拍他:“会过去的。你还年轻,你会想明白的。”蝎子看他:“你是想告诉我,让我滚蛋吗?” “不是,我说服了董事会,他们同意留下你。虽然你不能再担任行动主管,但是你的基本酬金没有变—蝎子,你还是我们最贵的王牌。” “没有意义了,我打算离开。” “离开?” “是的,我想回国,去我母亲安葬的地方,安安静静度完我的下半生。也许我会出家,为那些被我杀掉的亡魂去超度……” “你回得去吗?”北极熊看着他,“你的祖国比国际刑警更想抓住你。在他们的眼里,你是个潜逃者,还是个—叛徒。在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上,你也排在十大职业杀手的榜首。蝎子,你没有选择了,这条路只能继续走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走不动的,那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都一样,总有一天会走上死路。”北极熊看着他,“蝎子,享受过程吧,思考对于杀手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总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子弹,会打穿你的脑袋。知道结果,就要享受过程—去找个女人,放松放松。”蝎子默默地看着舞台上的歌手。北极熊笑笑,拍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我的兄弟。”北极熊走了,女歌手还在唱歌,忧伤莫名。 第十章 2 清晨,军区首长会议室里,以陆军中将朱世巍副司令为首的将官们济济一堂。这时,穿着一身常服的唐心怡走上讲台,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大投影幕。唐心怡看着面前将星闪烁,不卑不亢:“各位首长,今天我的演示题目是‘军事游戏对新世纪军队军事训练与精神养成的意义和作用’。请各位首长看投影,这是由美国陆军投资并研究开发的军事游戏《美国陆军》。早在1999年,一位美国陆军经济学家就曾经计划为美国陆军制作一款杰出的游戏,这个设想在2002年实现了。这款名为‘美国陆军’的游戏,由美国陆军投资并且研究开发,真实性极强。就像这位经济学家所说的那样,这款游戏将会把年轻人吸引进来,让他们感觉到军队生活的莫大乐趣。这款游戏中包括新兵入伍、新兵基础训练、班组战术、车辆驾驶、轻重武器使用、空地协同、真实度极强的模拟战争等,一应俱全。可以说,这是一部关于美国陆军军人养成的百科全书,真实地还原了军队营区、训练设施以及武器装备、军人级别、军事术语等。” 啪!墙上的投影幕布上,打出了一幅“二战”场景。 “这是由美国艺电公司开发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荣誉勋章》系列。《荣誉勋章》是一款风靡全球的战争游戏,从1999年开始,已经开发成为系列战争游戏,包括《地下抵抗》《前线》《联合袭击》《奇袭先锋》《突袭珍珠港》《突破防线》《渗透者》《太平洋之战》《欧洲战役》《先锋部队》《神兵天降》《铁胆英豪》等。值得注意的是,2010年,《荣誉勋章》系列一改‘二战’风格,而开发了以当代特种作战为背景的最新款游戏。根据美军特种部队真实战例改编的这款最新版本游戏中,出现的兵种、武器装备、车辆、直升机、空地协同、激光引导打击等,都是在美军特种部队官兵的指导下完成的,非常严谨……外军军事专家分析认为,游戏练兵作为当今信息时代的产物,不仅体现了快乐练兵的时代理念,而且提供了一种高拟真化的战争预演,从而达到‘在游戏中战斗,在战斗中游戏’的境界。美国国防部在一项研究报告中指出:游戏不是战争,战争也绝不是游戏,但游戏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战争艺术的巨大变革,更新了战争方式。” 将官们陷入了沉思。唐心怡抬手敬礼:“我的汇报完毕,谢谢各位首长!”朱世巍副司令起身:“好了,听完课了,我们现在开个短会。”唐心怡回到后台,顾晓绿竖起大拇指:“唐工,太棒了!我都听入迷了!”唐心怡笑笑,说道:“瞧你说的!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这时,主任推门进来:“小唐,你来一下,首长找你。” “首长找我?”唐心怡一惊。主任笑着说:“对,是大首长。”唐心怡一愣。她来到会议室,在门口喊道:“报告!” “进来。” 唐心怡小心地进去,敬礼:“首长好!”朱世巍副司令笑笑,说道:“你对军事游戏很有研究啊!”唐心怡立正:“报告首长,我只是在工作当中有所接触。在研究外军特种部队的时候,他们利用游戏进行练兵,一直是我关注的训练方法之一。” “你多大了?”朱副司令笑着问。 “报告,二十三!” “不错!年轻,有知识,有干劲!” “谢谢首长鼓励!” “刚才我们开了个常委的短会,军委首长现在也很关注军事游戏这个新领域。”朱副司令说,“为什么我要求你们搞一个关于军事游戏的汇报呢?因为解放军要面对未来,面对现在的年轻人,面对高科技战争的挑战,就要涉足这个新领域。” 唐心怡瞪大眼:“搞军事游戏?”朱副司令笑道:“对,你说得很对。军区已经决定,成立一个军事游戏办公室,组织开发属于我们自己的军事游戏,解放军的军事游戏。”唐心怡高兴道:“首长,那太好了!”朱副司令道:“好是好,但熟悉军事游戏的干部,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刚才你的课讲得不错,深入浅出。从你的教案上也可以看出来,你非常熟悉军事游戏。所以常委会决定,由你担任军事游戏办公室的主任。”唐心怡张大了嘴:“啊?!”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吗?” “首长,我太年轻了啊!我……我要是搞不好,我……” “探索嘛,总是要摸着石头过河的。我给你时间,也给你协助。你要的人力、物力,我们都会想办法保障。对于解放军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充满了挑战,充满了未知数。” “首长,我……我还不够格……”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朱副司令正色。唐心怡立正:“是!我服从命令!”朱副司令笑笑,说道:“去吧,小唐主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军区游戏办公室主任了!”唐心怡瞪大眼:“是!谢谢首长!”朱副司令看着她,笑笑,说道:“有压力吗?”唐心怡想想:“有,首长!”朱副司令笑着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小唐主任,即使有千难万险,我相信,你也能啃下这个山头。”唐心怡一咬牙:“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第十章 3 清晨,雾气寥寥,红细胞基地肃穆如常。鲜红的国旗下,十七个菜鸟背手跨立,英姿挺拔。前面的地上摆着伪装好的88狙击步枪、85狙击步枪、自动步枪、吉利服、激光测距仪、背囊、水袋等狙击手专用装备。基地旁,伞兵突击车、猛士越野车停在边上,甚至还有两架直九武装直升机停在远处。宋凯飞看着,眼睛发亮:“是学交通工具驾驶吗?直升机!我太久没开直升机了!手痒痒啊!”徐天龙撇撇嘴:“看这架势不太像……” 陈善明站在武器装备后面跨立,范天雷走过来:“今天我们玩个红蓝对抗的游戏,也算是狙击手战术课程结业的测试。游戏的名称很通俗,叫作打猎。怎么玩呢?”他拿出一副扑克牌,“抽个生死签,抽到大小王的就是猎物,其余的都是猎人。猎物两人一组,一个狙击手,一个观察手;猎人自由编组。猎物只有两条腿,猎人有所有的交通工具—伞兵突击车、猛士越野车,还有武装直升机!游戏的范围,二十平方公里。自由潜伏,自由搜索,自由射击。猎物是红队,猎人是蓝队。一方全部阵亡,游戏结束。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红队还幸存,则蓝队失败。”菜鸟们互相看着。王艳兵笑道:“两个打十五个?有点儿意思啊!咱俩上?”何晨光笑笑,说道:“得抽签决定。” “妈呀!俺可别当猎物啊!俺想当猎人!”李二牛看着地上的一堆武器。王艳兵说:“为什么?当猎物不是更刺激吗?”李二牛看着他说:“人多力量大啊!就俩人,还不被打得满头是包?这咋也跑不出去啊!”王艳兵笑笑,说道:“要不你跟何晨光当猎人,我当猎物?”李二牛斜眼看他:“你咋那么喜欢被群殴呢?” “以少胜多,才够味!”王艳兵不以为然。何晨光淡淡地一笑:“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是猎物,必将一个一个干掉猎人。”王艳兵侧头看他:“还是你了解我。”何晨光目不斜视:“也包括我。”王艳兵口气很大:“等的就是干掉你!”何晨光笑笑,说道:“那你可以试试。”陈善明扫了一眼队列:“别在下面开小会了!过来抽签!” 菜鸟们笑着,走上前抽签。何晨光抽了一支,没翻。王艳兵一脸失望。李二牛拿着签,闭着眼不敢看。陈善明大吼一声:“出牌!”大王—是何晨光。李二牛闭着眼出牌,大家一看,都笑了。李二牛战战兢兢地睁眼,傻眼了—小王。陈善明清清嗓子:“猎物产生,猎人待命。”李二牛双腿发软,看着大家。 “猎物,带上你们的武器装备,上一号机!猎人们,一小时以后出发!”陈善明大吼。李二牛不情愿地抱起东西,眼巴巴地看着大家。何晨光冷静地收拾好,看向王艳兵。王艳兵竖起大拇指,冷笑:“小心我!”何晨光也竖起大拇指:“我希望最后一个干掉你!” “谁干掉谁,还真的不一定呢!” 何晨光笑笑,转身走了。李二牛被何晨光拽着,走向一号机,三步一回头:“那什么,何晨光,你心里有底吗?”何晨光问:“什么底?”李二牛带着哭腔:“咱能不能最终活下来?”何晨光看看他,笑笑,说道:“只有天知道。” “完了完了!”李二牛快哭了,“这样,俺不能拖你的后腿。到时候俺吸引开他们,你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你那么机灵,肯定能找到地方!藏够二十四小时,咱就赢了!” “狙击手不是神风敢死队,你不能玩自杀式攻击。” “那咱们咋办啊?” “冷静,会有办法的!” 两人上了直升机,关上舱门,一号机拔地而起。陈善明看看剩下的猎人们:“你们准备吧,一小时后,自由编组出发!”猎人们走向自己的装备武器。王艳兵面色冷峻,整理着自己的武器装具,不时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直升机。 晨雾里,直升机快速降落在丛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已穿好吉利服,背着背囊,涂好伪装迷彩的何晨光和李二牛刚跃下来,直升机再次拔地而起。飞行员对着无线电:“天狼一号报告,猎物已经到位。完毕。” 红细胞基地,陈善明一直看着表。范天雷坐在躺椅上,一脸悠闲地拿着iPad玩游戏。王艳兵等猎人已经换好了CP迷彩的吉利服,面部涂好迷彩,杀气十足。“时间到!”陈善明一挥手,菜鸟们立刻奔向各自的交通工具。宋凯飞上了直升机,动作娴熟。徐天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宋凯飞看着他:“你会开吗就坐这儿?”徐天龙说:“在游戏里开过。”宋凯飞看着他,无语。王艳兵爬上直升机,催促着:“快飞快飞!” 宋凯飞驾驶着直升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拔地而起。数辆猛士、伞突也点火开动,掀起了漫天尘土。猎人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机舱里,宋凯飞操纵着直升机,徐天龙在旁边拿着激光测距仪观察着。丛林一片葱郁,将大地笼罩得严严实实,除了一片绿色,什么也看不到。王艳兵坐在后面,旁边是另外一个少尉军官张渝洋。徐天龙说:“他们是在B121点下的直升机。” 宋凯飞将直升机在空中悬停:“这地方没动静。别说藏俩狙击手了,就是藏一个团在这片丛林里,我们也很难用肉眼看见。要是有热成像设备就好了!” “如果有热成像设备,就不需要撒出去找了,直接导弹对地攻击覆盖,他们绝无生路。”王艳兵讥讽道。宋凯飞说:“行了,咱们总得想想要去哪儿吧?要在这方圆几十公里来回兜圈子吗?”宋凯飞问。王艳兵看看下面,又看看地图,伸手在图上丈量了一下。张渝洋凑过来:“你在找什么?” “他们的活动半径。”王艳兵说。 “有这么大?!一个小时,他们跑得了这么远吗?”张渝洋看着地图。 “他们是跟我一起当兵的,我们在一个新兵连,一个团—我了解他们俩。” “我看看地图。”徐天龙伸手接过地图,一看,也傻眼了,“乖乖,飞毛腿啊?”宋凯飞偏头一看:“扯呢?!一个小时,在这样的山地丛林负重30公斤行军,活动半径能达到十公里?!编故事呢?”王艳兵认真地说道:“他们的能力不是故事,是真实的。” “王艳兵说的可能是真的,我们要扩大搜索半径。”徐天龙拿着测距仪说。 此时,正藏在树下的李二牛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何晨光从树叶下露出脸:“我们走吧。”李二牛抱着狙击步枪,忧心忡忡:“咱能逃得掉吗?”何晨光问:“我们为什么要逃?”李二牛一脸苦相:“十五个兄弟到处追咱们呢!他们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啊!”何晨光笑笑,说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你不是好惹的,”李二牛看看何晨光,“俺只会给你拖后腿……” “听我说,二牛,咱们现在是一个狙击小组,就是一个人!不要再说谁给谁拖后腿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你忘记了老黑班长说过的话吗?一个人强不是强,再强也是只绵羊;全连强才是强,团结起来是群狼!你忘了吗?”何晨光目光坚定地看着李二牛。 “俺没忘……” “你能挺到现在,跟我一起参加红细胞特训,你就是狼,不是绵羊!”何晨光说,“你要跟我一条心,心无杂念,干掉他们!我们一定能赢的!”何晨光伸出右手,“嗯?” “嗯!”李二牛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何晨光笑笑,说道:“神枪手四连—”李二牛铿锵有力地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十章 4 山路上,一辆猛士越野车快速行驶,车上坐着蓝队的一个狙击小组。越野车在路边停下,两个猎人站起来,拿着望远镜和激光测距仪到处观察着—什么动静也没有。 “连根人毛都看不见!奶奶的!”狙击手抓起车上的轻机枪,哗啦一下拉开枪栓,对着山头一阵胡乱扫射,观察手捂着耳朵。一个弹链打完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狙击手喘息着,观察手笑道:“肯定是没用的。谁也不会傻到还待在附近,早就溜走了。”山林里,在一片腐烂的枝叶当中,露出一支狙击步枪的枪口。枪口伪装得极好,几乎跟树枝一模一样。何晨光如同一只迷彩色的蜥蜴,潜伏在枝叶当中。在他的身边,趴着另外一只蜥蜴。李二牛拿起激光测距仪:“目标二人,方位4390,距离50米。太近了!他们在打什么?” “空气。” “这太近了,俺也能打了。”李二牛拿起自动步枪。何晨光阻止:“再等等。” “等啥?” “他这梭子快报销光了,等他换下一个,开枪的时候一起射击。他的枪声会掩盖我们的枪声,我们杀人于无形当中。”何晨光冷笑。李二牛想想:“你的办法,中!” 山路上,蓝3狙击手扫射完毕,爽快地出了一口恶气:“妈的!”观察手说:“走吧,别跟这儿发泄了,我们搜一下东南方向。”蓝3狙击手又换了一个弹鼓:“等等,我再扫完这一梭子!”“嗒嗒嗒嗒……”又开始扫射。何晨光轻声令下:“一对一,射击!”两个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连续的机枪声完全掩盖了狙击步枪的声音。正在扫射的狙击手身上的反应器开始冒烟,他看看旁边,观察手也冒着烟,一脸纳闷儿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是一头冷汗。狙击手停止扫射,怒喝:“你不是说他们都没影了吗?” “你自己他妈的在这里胡扫,还说我!” 何晨光和李二牛从树丛当中钻出来,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前进,对这二人视若无物。 第十章 5 狼牙特战旅的营区,战车林立,战士们不时地来回穿梭,一派特种部队的凛然杀气。哨兵站在门口。一辆猛士开来,范天雷跳下车,快步上了台阶。他的余光看见角落里一辆军区机关的猎豹,想了想,进去了。范天雷快步走进旅长办公室:“报告!” “进来!” 范天雷走进去,看见唐心怡站在何志军旁边:“参谋长,来得真快啊!”范天雷一愣:“嗯?唐工?”唐心怡笑道:“怎么,参谋长,不认识了吗?” “小唐现在可不是唐工了,是唐主任!”何志军笑着说。 “唐主任?特战研究中心的李主任退休了?” “不是,是军区新组建的军事游戏办公室!” “哟嗬!升官了啊!祝贺祝贺!唐主任,欢迎来特种部队视察指导啊!”范天雷笑着说。唐心怡也笑着说:“别损我了,参谋长!我这个主任是个光杆,手底下就一个死党!这不是专门来咱们旅求援了吗?”范天雷说:“要说玩军事游戏,我们旅确实有不少高手!” “对啊!我就听说,咱们范参谋长是著名的军事游戏高手,曾经有过休假两个月,一个月出门一次,其余时间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玩游戏的记录!” 范天雷苦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玩物丧志的事儿,唐主任都知道了!旅长,是你说的吧?”何志军笑道:“就你那点事儿,还用我说?军网上早就传开了!代号金雕的玩家,多出名啊!” “哎,老了老了,在军网上玩游戏玩出名了啊!” “参谋长,对我来说,这可是好事啊!咱们的部队里面,玩军事游戏的高手可不多,而且大都集中在特战旅!听说参谋长还组织军事游戏竞赛,算做军事考核的参考成绩!”唐心怡说。范天雷点头:“对。很多同志看不起军事游戏,其实军事游戏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辅助训练手段。不光是飞行员可以利用辅助软件进行模拟飞行,其实步兵、装甲兵甚至特战队员,都可以利用这种辅助软件进行模拟训练。”唐心怡看着他:“哎,知音啊!本以为远在天边,没想到近在眼前啊!参谋长,我们军事游戏办准备特聘你为总顾问!” 范天雷笑道:“别逗了,唐主任。瞎玩玩还行,什么总顾问啊,我不行我不行!” “哎呀!说你行,你就行!那么婆婆妈妈干什么?小唐一说军事游戏的事儿需要个顾问,我想都没想—我的参谋长啊,玩游戏都能耽误机关会,这顾问非你莫属啊!”何志军笑着说。范天雷苦笑:“旅长,就这点儿丢人的事,你全给抖搂出来了!好吧,这个什么总顾问,我干!不过我有个条件,唐主任。” “还是叫我小唐顺耳点!” “好吧,小唐主任,我做你的总顾问可以,但是你要做我的客串教员!” “我?你没开玩笑吧?我做你们特战旅的客串教员?” “没开玩笑。”范天雷说,“这里就旅长跟我,你也没必要再谦虚了。你不仅身手了得,而且有作战经验—你以前可不是搞科研的。”唐心怡笑而不语。何志军一惊:“哟!这我可没想到啊!这么漂亮的丫头,以前是干我们这行的?” “对,旅长,”范天雷说,“她可不单纯是什么工程师,不只是从书本上学的知识!她到科研中心以前的档案,我可没找到,全都是空白的—有不能说的秘密啊!她肯定是有实战经验的,而且是绝对的高手。咱们旅的年轻作战干部们,真打起来还未必是她的对手呢!” 唐心怡笑道:“参谋长,对我搞侦察,这可不太好吧?”何志军看唐心怡:“想不到想不到,机关里面还真的藏龙卧虎啊!”唐心怡笑道:“旅长见笑了,参谋长是在说笑话呢!”范天雷笑道:“小唐主任,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别耽误旅长办公啊!”唐心怡哈哈一笑,点头道:“走吧,参谋长,看看这笔买卖划不划算!”何志军笑道:“你们俩赶紧都给我滚蛋!让我清净清净,下午军区首长还来视察呢!去吧去吧!”两个人笑着,敬礼出门。 唐心怡跟范天雷走出办公大楼,顾晓绿从猎豹车上跳下来:“唐主任,我们去哪儿等你啊?”唐心怡看看她:“到门口吧,我跟参谋长聊聊。”两个人边走边聊。 范天雷看看她:“言归正传,我能帮你的军事游戏办公室做点什么呢?” “参谋长,你能做得太多了。现在这个军事游戏还是一无所有呢!从脚本、故事、人物、武器装备和战斗战役的设定等,全都要靠你的主意了!”唐心怡说。范天雷笑道:“我对什么脚本、故事、人物可不在行,你要说武器装备和战斗战役,或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唐心怡看他:“你玩过那么多军事游戏,对脚本、故事、人物什么的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呢,我就特别想听听你的想法!”范天雷摆摆手:“小唐,我是粗人,是带兵打仗的丘八!你的这些脚本、故事、人物什么的,最好还是你自己动手!要是说感觉,或许你能在我们旅找到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全军区的军事尖子会集成的尖刀部队!既然你要做中国的军事游戏,我想你来我这里,肯定也不只是想请我做什么总顾问。” “参谋长说得不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唐心怡笑道,“关于这个军事游戏,我确实有一些初步想法。我想以咱们特战旅为背景,以咱们的狙击手为主人公,以一支特战分队为主线—这个设想怎么样?”范天雷想想,笑着:“不错!做好我肯定要玩玩!游戏的名字呢?” “《国之利刃》!” “《国之利刃》?好啊!这个名字好!我们特战旅正是当之无愧的国之利刃!” “参谋长喜欢就好!对了,参谋长,你说让我做教员,我还不知道给谁做教员,教什么呢!总不能教大家怎么搞科研吧!”唐心怡说。范天雷说:“教特种侦察和特种作战。”唐心怡笑着说:“那参谋长这儿可不缺高手。” “不一样。我的人都是在这个小环境中培养的,思维和见地超越不了现在所处的环境。总部首长把组建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任务交给我们旅,我希望他们能接受不同的训练,而且是最好的训练!小唐主任,我们都是为了军队建设,所以你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范天雷说。唐天怡笑笑,没说话。范天雷看着她,继续说道:“小唐主任,你肯定是绝对的自己人了,就跟你详细说说吧。总部命令我们旅组建一支全新的特别行动小组。”范天雷看看她,“之所以说全新,不仅是要求装备新、技术新、训练新,而且要战法新、思维新、手段新。总之,针对未来战争的所有可能性,针对特种部队非战争行动的所有可能性,组建一支全天候的全能型特别行动小组。” “小组的代号呢?”唐心怡问。范天雷笑笑,说道:“红细胞。” “红细胞?”唐心怡想想,“倒是很有创意啊!如同红细胞一样无形、隐秘、渺小,却能引发巨大的癌变!参谋长,够狠!” “战争,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使敌人无力抵抗是战争行为的目标!”范天雷说。唐心怡道:“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第一卷。”范天雷笑笑,说道:“不简单,连《战争论》都看过。”唐心怡笑笑,说道:“参谋长过奖了,只看过一点儿皮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给这个小组上课。” “对,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注定要采取跟传统特战分队不一样的作战方式,在不一样的作战理念指导下行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教授给这些队员不一样的东西!” “你以前不是说过,我不懂狙击手,只从书本上了解吗?我能有什么不一样呢?”唐心怡苦笑着说。范天雷呵呵笑,说:“那是我说错话了。你或许不了解特种部队的狙击手,但是你对秘密行动绝对是内行。化装渗透、心理作战、敌后接头、交接情报、安全点的选择和使用、徒手格杀、对象国家和地区的风土人情与政治军事,诸如此类的知识他们都要学。并且,你要教会他们,怎么样去做一个无名英雄。我相信,你会是个好教员。” 唐心怡一愣,笑了:“参谋长,内行!你才是绝对的内行!佩服!你一眼就看出来,我接受过这些训练!”范天雷笑:“你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自己人就别说外话了!”唐心怡说:“参谋长,不知道你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在哪里,我想先去见识见识。” “还在选拔当中。”范天雷说,“今天和明天,都要进行狙击战术对抗训练。”唐心怡笑道:“那我更想见识见识了!他们在哪儿?” “在那儿!”范天雷的目光转向苍茫的群山。唐心怡一愣:“哪里?只有山啊!” “他们在山里,现在我也找不到他们了。一直到对抗结束,他们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丛林当中的隐形杀手。”范天雷说。唐心怡也看着群山:“我还是想去看看。” “好啊。我派人带你去。”范天雷说。唐心怡笑道:“不用了。你不相信我的徒步山地穿越?”范天雷苦笑:“不是不相信,这一片的地形地貌太复杂了,我怕—” “怕我迷路啊?” 范天雷笑笑,唐心怡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那好吧。带上这个,随时联系。”范天雷摘下自己的电台丢给唐心怡。唐心怡拿起电台,笑笑,说道:“谢谢参谋长!” 第十章 6 山头上,王艳兵拿着激光测距仪正在观察着,张渝洋站在他身边,徐天龙在后面对着地图标注:“蓝队又挂了两个,现在是十一比二了。”宋凯飞愤愤不平:“这俩小子够狡猾的,刚开战就搞掉我们四个人了,居然还是俩列兵!”张渝洋笑笑,说道:“艳兵,你了解他们俩。你说说看,他们俩最有可能在哪儿?” 王艳兵看着地图:“一定在我想不到的地方,他们也了解我。” 一处破旧的厂房,烟囱林立,周围一片破败的景象。厂区的外围墙处有一个缺口,被茅草遮挡着。何晨光和李二牛穿着吉利服,跟两团茅草似的,小心翼翼地接近缺口。李二牛悄声问:“咱们进去吗?”何晨光谨慎地看看缺口,用枪口轻轻挑开一点茅草—扇形防步兵地雷露了出来。李二牛一惊:“你咋知道有地雷的?”何晨光看看四周:“换了我,也会在这种地方埋雷。蓝队有狙击小组在里面活动,小心点。” “我来排雷。”李二牛说。何晨光笑笑,说道:“别,留着,省得咱们再埋了,留着给蓝队尝鲜吧。”李二牛也笑了:“你够坏的!咱们进去吧!”何晨光悄声说:“等等。武器上消音器。”李二牛点头。两人把携带的狙击步枪、自动步枪和微冲等旋转上消音器,小心翼翼地从缺口处通过。何晨光和李二牛低姿匍匐,沿着厂区建筑的墙角缓慢前进。何晨光猛地一抬眼,看着高大的烟囱,笑了笑,停止前进。李二牛拿起激光测距仪看看:“没什么异常,你看见什么了?” “我也什么都没看见。如果有人,他藏得很好。” “那你怎么知道上面有人?” “如果是我,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占据那个制高点。帮我看着周围,我来个火力侦察。”何晨光说,李二牛立刻警戒。何晨光找到射击位置,跪姿瞄准了烟筒。“噗噗噗!”何晨光均匀地向烟囱连开三枪,声音很闷,离远了根本听不出来是枪声。李二牛看着:“还是没动静啊!”话还没完,一阵烟雾升腾,一个人头冒出来,左顾右盼。李二牛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观察手就在附近。”何晨光说。李二牛拿着激光测距仪寻找:“俺找到了—九点钟方向,屋顶上!”何晨光挪动枪口,“噗”一声闷响,又一阵烟雾冒出来。观察员站起来四处张望:“鬼影子都没看见,地雷也没炸!小史,你就是头猪啊!你出的什么烂主意?”烟囱上远远传来喊声:“嫌烂你别听啊!你不也没主意吗?” 李二牛看着烟囱:“我们上那个制高点?那是很好的狙击位置。”何晨光思索着:“不能上去,没有退路。如果王艳兵进来,他首先也得对着烟囱射击。那儿虽然控制范围广,但是逃都没地方逃,等于在那儿挨打。”李二牛观察着四周:“里面还有人吗?”狙击手和观察手还在对骂,声音很大。何晨光思索着,眼一亮:“有!他们在报信!” “他们挂了,不能使用电台报警,所以只能喊话。这是约定好的信号,在给潜伏的其他蓝队小组报警!其他小组在看不见他们的地方,否则就不需要报警了!”何晨光说。李二牛看看那片破旧的建筑物:“那只能在楼里。”何晨光苦笑:“没办法,挨屋搜索。” “到那儿要经过那么大一片开阔地呢!”李二牛惊呼,“跟这儿一直趴到天黑?” “熬到天黑吧!”何晨光苦笑,“没别的办法了,一动就可能被发现。”两个人收拾好,藏在角落里,等待天黑的来临。 山路上,一身迷彩服的唐心怡和顾晓绿远远走来。顾晓绿满头是汗:“唐主任,唐主任……我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吧!”唐心怡稳健地走着:“这才走了几步啊?”顾晓绿苦笑:“唐主任啊,我在军校的时候学的是信息工程,可不是作战指挥啊!从来没有进山走过!”唐心怡停下脚:“看来这现代化信息战,也不能丢了解放军的铁脚板啊!走吧!坚持下!”顾晓绿一屁股坐下,脱下靴子,袜子上有殷殷的血迹浸出来。唐心怡摇头,左右张望,发现远处有一辆猛士车:“坚持下,那边有辆车!咱们过去吧!”扶起顾晓绿,往那边走去。 车旁边,四个人还在斗地主,脸上都贴了不少纸条,还在嚷嚷着。唐心怡扶着顾晓绿过来,狙击手看见了:“起立!”另外三人目瞪口呆,互相看看,急忙站起来。狙击手一使眼色:“首长好!”其余三个兵含糊不清地喊。唐心怡看着他们:“不用喊了,不用喊了。你们四个怎么在这儿啊?”狙击手说:“不是搞红蓝对抗吗?我们挂了,按照规矩,只能原地待着。”唐心怡叹息:“哎!不过如此啊!这车是你们的吗?” “是。” “我临时征用了。上车,小顾。”唐心怡跳上车,四个人目瞪口呆。 “首长,这车是部队提供给我们训练的,你要是开走了,我们没办法交代啊!”狙击手一脸难色。唐心怡笑笑,说道:“没事,我认识你们参谋长。”狙击手眨巴眨巴眼。 唐心怡发动汽车,打不着,纳闷儿:“嗯?这车有毛病?”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呢!”狙击手说。唐心怡跳下车,掀起发动机盖子,苦笑:“算了!小顾,下车。”顾晓绿惊愕:“啊?还要走啊!这车怎么这时候坏了呢?” “走吧!人家不借,咱别赖着了!下来!”—顾晓绿不情愿地跳下车,唐心怡扶着她走了。狙击手看看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其余三个兄弟:“谁干的?”旁边的狙击手笑嘻嘻地拿出手里的零件:“这车要被她征走了,咱回去怎么交代啊?” “行啊,你小子下手真快!什么时候弄下来的?” “不能说,绝活!说了咱就没本钱了!” “拉倒吧,我还不想学呢!”接着招呼着,“来来来,继续打牌!” 第十章 7 黄昏,太阳慢慢落山,映得山头一片金黄。一名狙击手和观察手还在观察四周,寻找目标。在他们身后的山坡下,停着一辆猛士越野车。唐心怡扶着顾晓绿悄悄地爬上车,顾晓绿悄声道:“唐主任,这不太好吧!”唐心怡低声道:“嘘!他们在附近,估计就在山上。”顾晓绿担心地说:“咱们这可是偷车啊!上面不会处分咱们吧?” “要处分也是处分我,你怕什么?再说了,在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对抗训练当中,他们的车被偷了,肯定是他们被处分!咱们又不是特种部队的人,你怕什么?处分不到咱们头上!”唐心怡坏笑,“再说了,他们也该被处分!”顾晓绿问:“为什么?” 唐心怡拿起车上的95轻机枪:“把自己的车丢在这儿,居然还把轻机枪留在车上,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还红细胞呢!红烧肉差不多!这也算是我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吧!坐稳了!”顾晓绿紧张地抓住车身把手。唐心怡直接高速起步,猛士车一路扬尘,径直开走了。还站在山巅上观察的两个人回头,狙击手大惊:“嗯?谁把咱的车给偷走了?” 山路上,顾晓绿紧张地抓着把手,车跟野兔子一样在疾驰。 第十一章 1 夜幕席卷山林,破败的办公楼前,何晨光和李二牛借助建筑物的掩护,慢慢接近窗户。窗户早就没了玻璃,黑洞洞的。两人脱去吉利服,换了微冲,紧靠在墙上。何晨光在窗户口露出眼睛,观察着里面。李二牛持枪在外面等着。何晨光点点头,李二牛一个鱼跃,翻进屋子,持枪躲在门后。李二牛警觉地观察,没有动静,点点头,何晨光也跃了进来。两人背着长枪,藏在门后。何晨光点点头,李二牛会意,双手持枪往外搜索。“哗啦!”军靴一下子踩在了碎玻璃碴上。李二牛急忙卧倒,何晨光也急忙隐蔽。门外的走廊上,月光下,一个枪手的影子若隐若现。何晨光掉转枪口,对准门口。李二牛也侧过身子,举起手枪瞄准。“啪!”一个手雷丢了进来。李二牛呆住了,何晨光一把抓住他:“走!” 两个人跳出房间,手雷在后面发出一声闷响。何晨光一抬头,一把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狙击手一笑,露出一嘴白牙:“哥们儿,栽了吧?抓了活的!”何晨光没动。观察手也从后面过来,持着枪说:“起来起来!GAMEOVER了!”狙击手笑道:“别担心,国军也优待俘虏!起来起来,别装熊。”李二牛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笑笑,慢慢站起来:“你让我起来的啊!”李二牛会意,趴在地上低头。何晨光突然出手,狙击手和观察手都被击倒。一阵眼花缭乱,两支长枪都到了何晨光的手里。狙击手和观察手都呆住了。 两支长枪对准二人,李二牛站起来:“起来起来,解放军优待俘虏!”狙击手竖起大拇指:“好身手!我还是我们团的散打冠军呢,没想到,还没看清楚就输了!” “那是!也不看看你们对付的是谁!”李二牛看何晨光,“这俩俘虏咋办?” “噗噗!”何晨光突然开枪,两人都开始冒烟。李二牛一愣:“嗯?” “在敌后,我们没办法带俘虏。”何晨光冷笑。 “可他们没枪了啊!” 何晨光笑笑,说道:“你看看他们的右手。” 李二牛一看—狙击手和观察手的右手都摸在手枪上,已拔出来半截了。 “呀!跟俺玩这套阴的啊!” “你以为他们会投降吗?能参加红细胞选拔的,哪个也不是善茬子,都是有名的快枪手!给他们一点儿机会,输的就是咱们了。走吧,拿上他们的武器弹药。对了,水袋和干粮也拿走。”何晨光说。李二牛收拾着他们的武器、水袋和干粮,狙击手苦笑:“好歹给我们留一口吃喝吧!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呢!”何晨光冷冷地说:“死人用得着吗?”俩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说不出话来。何晨光看看俩人:“给他们留一口。”李二牛丢给他们一份水袋和干粮,走了。狙击手和观察手相视苦笑。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一处阁楼前,门上封着厚厚的木条。何晨光连续几脚踹烂了这些木条。一团灰尘当中,两人抱着枪走进来。李二牛四处观察着:“咋?咱在这儿窝着?” “这里是进入厂区的必经之路,也是良好的狙击位置。”何晨光说,“我们在这儿等到上午10点,如果没有人,就转移到西南的沼泽地;如果有人,就在这里周旋。这里方向朝西,10点以前是顺光,天亮以后对面很难看见反光,我们却可以看见对面的光学仪器反光。”何晨光一边说一边布置狙击阵地,“你在那边,距离窗户远一点。”李二牛嘿嘿笑道:“跟你还真的能学到点东西!” “都一样是学生,来学的。”何晨光脸色严肃,“说实话,别人我都不是太担心。我们真正应该提防的是王艳兵,我们都太了解对方。”李二牛点头:“他现在能在哪儿呢?” “我还没想到。所以,咱们要等他来。”何晨光说。“他知道咱们在这儿?”李二牛问。何晨光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很快他就会想到了。我故意在这里布置阵地的,我相信他会来找我。”李二牛一惊:“那就是说,这里是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在这里等他,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咱们很难找到他。你先休息,三个小时以后,我叫你。”何晨光笑笑。李二牛问:“那你呢?我们轮流休息?” “我不能休息。”何晨光说,“艳兵一定在到处找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李二牛算算:“七比二,我们还有七个人要对付。” “在我眼里只有一个—”何晨光说,“他才是真正的威胁。他太了解我了,也太想赢我了,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这次是他等了一年的机会。”李二牛苦笑:“你们俩啊!一对欢喜冤家!”说完铺好麻袋片躺下,闭目养神。 第十一章 2 夜空中,武直九在低空巡航。宋凯飞开着直升机,徐天龙看着下面一片黑暗,忧心忡忡:“现在是七比二了!就剩下我们四个,还有另外一个小组。”王艳兵在紧张地思索着。 “你说的可疑地方都找过了,现在还去哪儿?”宋凯飞问。 “看来要去我觉得最不可能的一个地方了。” “哪儿?” “A911地区的报废厂。” “你为什么说这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地方?”徐天龙问。 “这个地方是最好的狙击阵地。”王艳兵说,“你看,地势高,建筑多,利于隐藏,到处都是狙击阵地,而且可以控制方圆几公里的区域。” “你早知道啊?为什么之前我们不去搜那儿呢?” “正因为我首先想到那里,所以我觉得他不会去—”王艳兵说,“因为他知道我能想到。难道不怕我把所有的狙击小组都叫来围歼他吗?如果所有的狙击小组都在,十五个人交替掩护,他最多打死几个,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们剩下的人足够全歼他们两个。” 宋凯飞看他一眼:“我们现在可没十五个人了,只剩七个了!”王艳兵懊恼:“我真笨!你说得对,我太自以为是了!” “现在事情麻烦了!”徐天龙说,“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报废厂,到处都是狙击阵地,我们剩下的七个人别说围歼了,就是对狙都不划算。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怎么也进不去的。何晨光确实是难得的神枪手,李二牛也不弱,估计我们冒头就被狙了。” “不会吧!他会把我的直升机打下来?!用什么打?”宋凯飞一脸鄙夷。王艳兵冷冷地说:“狙击步枪。”宋凯飞不相信:“你不是开玩笑吧?他用5.8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能打下我的直升机?”王艳兵肯定地说:“他会有办法的。你的直升机比坦克硬吗?” “当然没有!那是铁壳子的,还有反应装甲!”宋凯飞说。 “他用5.8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可以干掉坦克。”王艳兵信誓旦旦。 “我不信!” “以前我也不信,后来我信了。”王艳兵眼神坚定,“因为我亲眼看见了。” “是不是打车长和驾驶员?”徐天龙问。 “对,然后干掉其余坦克的潜望镜,人只能憋在里面,是睁眼瞎。他这样干掉过一个坦克连,当时我跟他在一起。” “我在资料上看到过这样的狙击战术,还觉得很新奇,没想到咱们这儿都有实战的了。”徐天龙说。王艳兵皱眉:“所以我想,他对直升机肯定有办法。”宋凯飞脸色微变:“那我可真得小心点,不能被他打下来,那就丢大人了,我没脸回飞虎团了!”徐天龙笑着说 :“但是,我们总得飞过去侦察侦察啊!”王艳兵对宋凯飞说道:“飞行员,我想你肯定有办法的。”宋凯飞笑笑,说道:“小意思!航校一年级就学过了。不就是规避地面炮火吗?武装直升机飞行员的基本功!瞧我的!”说完压低操纵杆,直升机飞了下去。 厂区外,一阵马达声传来,武装直升机乘着夜色超低空飞来。李二牛从麻袋片下抬头:“有直升机!” “是他!”何晨光立即持枪到窗口,隐蔽在阴影处观察。外面天空,直升机一划而过。 “咋?你还想打直升机?!”李二牛问。何晨光放下枪口:“切入得太快了!角度也刁!宋凯飞是个飞行高手!”李二牛一惊:“你真的想打直升机啊?”何晨光说:“不是不可能,如果他不知道下面有狙击手的话!直升机的油箱是可以打穿的!” “油箱在哪儿啊?” “武直九的话,在侧面,目标很大,这个高度可以一枪击穿。我相信咱们的教员肯定明白这些,一定在直升机上有设定!宋凯飞太狡猾了,以他这个速度,我们根本打不到的!” “宋凯飞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啊?”李二牛纳闷儿。 “王艳兵想到了,他们当然就都知道了。” 夜空里,直升机转向,再次从厂区上空掠过。宋凯飞在机舱内悠然自得地操作,王艳兵和徐天龙一脸紧张。王艳兵紧张地问:“你有把握飞得比子弹快吗?”宋凯飞笑笑,说道:“子弹不得飞一会儿吗?”空中,直升机几乎接近悬停。阁楼的隐蔽处,何晨光还在观察。“砰”的一声枪响,旁边的李二牛已经开枪了。何晨光一惊。宋凯飞稳健地控制着操纵杆,直升机突然一个急速机动规避,机舱里的人被甩在一边挤成一堆,直升机再次升高。宋凯飞高喊着:“哈哈哈!他们在里面!”王艳兵捂着脑袋:“脖子差点儿就断了!”宋凯飞高喊:“好玩吗?刺激吗?没玩过吧?还有呢!”说着控制着操纵杆,里面再次响起尖叫声。 阁楼里,何晨光看着李二牛:“你怎么开枪了?”李二牛看着离去的直升机:“没打中?” “暴露了!离开这儿!宋凯飞是特级飞行员,他不是光会嘴上说说的!走了!”何晨光拉着李二牛离开了狙击阵地。 夜空中,直升机转向,对准了厂区。机舱里,徐天龙捂着脖子:“刚才搞什么?我差点儿吐了!”宋凯飞说:“他们在对我射击!” “在打油箱!”王艳兵说,“飞行员好样的,你果然飞得比子弹快!” “让子弹飞一会儿!”宋凯飞笑笑,挤挤眼,“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发射火箭弹,将整个厂区夷为平地!第二,进去找他们。选哪个?”徐天龙看他:“你肯定是想轰平这个厂区了!”宋凯飞笑道:“那是,轻松直接,完成任务,回去睡觉!” 王艳兵没吭声,思考着。徐天龙看他:“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可能还得进去。”王艳兵说。宋凯飞说:“不会吧?你有没有搞错?明明现在就可以干掉他们的!只要我的手轻轻一按,无数火箭弹就会把他们俩变烤全猪!我们进去干什么?找死啊?他们俩的射击水平都不弱!难道你就想跟何晨光单独较量一场?”王艳兵说:“我肯定是想跟他较量,但是我们要完成任务,就必须进去。” “为什么?”徐天龙问。王艳兵肯定地说:“火箭弹干不掉何晨光!” “什么?!”宋凯飞大惊,“连主战坦克都抵挡不住我的火箭弹,他能逃得掉?” “能!”王艳兵信誓旦旦。宋凯飞不服气:“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能,所以我相信他也能。”王艳兵看他,“你想轰平这儿,就得水平机动。在这个时候,他会射击你的—你未必干得掉他,但是他肯定能干掉你!直升机被打掉,我们就都完了!我们都在直升机上,变成烤全猪的就会是我们四个!”宋凯飞也思索着。 徐天龙想想:“看来我们得进去了。飞行员,你怎么不说话?”宋凯飞说:“他说得有道理。”王艳兵欣慰一笑。徐天龙很奇怪:“你怎么不反驳他了?” “他说得有道理,我干吗要反驳?”宋凯飞说。 徐天龙笑笑:“行!现在我放心了,你们俩不会因为打架被开掉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用电台呼叫剩下的三个人,我们七个人一起进去。”王艳兵说。 “七个人一起进去?”宋凯飞想想,“送进去被他们挨个点名?” “对。现在我们只有七个人了,力量不能再分散。组成七人狙击小队,全力搜索厂区。他就在里面,也不会出来的,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和我们周旋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太分散,他没有办法以少打多。我们七个人进去,分组不分队,保持距离。他不管打哪个,都得暴露目标。发现他就好办了。你们看呢,干部们?”王艳兵看看各位。徐天龙和张渝洋表示同意。宋凯飞看看三人:“都没有意见,我也没啥意见了。这直升机怎么办?” “扔掉。”王艳兵说。宋凯飞一脸惋惜:“哎!刚过瘾,就丢掉,太可惜了。” 徐天龙呼叫电台:“蓝17,这里是蓝3,我们在厂区外A12点会合。完毕。”无线电回话:“收到,十分钟内赶到。完毕。” 月光下,偌大的厂区一片静谧。何晨光带着李二牛在走廊上狂奔,李二牛手里还拿着一把缴获的狙击步枪。何晨光说:“我们要去下一个狙击阵地!刚才那个暴露了!”李二牛一脸歉意:“对不起啊,俺也是想打下来……” “没事,下一次要听我的口令!这地方到处都是狙击阵地,不碍事!”何晨光说。 “他们会进来吗?” “肯定会,因为咱们不会出去的。”何晨光说,“在外面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在这个厂区里面还能据险防守。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巷战是最好的战斗方式。否则八路军也不会在冀中平原挖地道,跟日本鬼子打地道战了—还是因为没有隐蔽,所以只能自己制造隐蔽。”李二牛点头:“嗯,俺听你的!” 来到房间门口,何晨光一脚踹开屋门:“这是你的阵地!”李二牛看了看:“嗯?要分开吗?”何晨光说:“对。我早就看过了,这里和对面的房间具有交叉狙击视野!整个厂区都在狙击范围内,他们想进来,肯定要从我们的枪口下面过!”李二牛有点儿紧张。 “没事的,二牛,你能行!听我的电台口令,明白吗?”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李二牛点头。何晨光提着枪,转身跑了。李二牛走进房间,开始设置狙击阵地。他拆掉了狙击步枪的两个脚架,将一个装满土的军用袜子放在距离窗户不远的地方,将枪杆架上去,拉开枪栓。 走廊上,何晨光狂奔向对面的楼。他没有进门,直接纵身一跃,徒手攀爬上楼,速度极快。房间里,李二牛离开狙击步枪瞄准镜,目瞪口呆:“乖乖!轻功啊!”何晨光敏捷地翻进对面房间,迅速布置好狙击阵地后,平稳自己的呼吸,看着外面。 第十一章 3 夜色中,开阔地一片寂静。A12点,直升机缓缓降落。四个人跳下来,布置好警戒,等待着。这时,两辆猛士车高速开来。七个人围拢在一起,其中有三个干部。徐天龙看看:“王艳兵,你说吧。”王艳兵也没客气,看看众人:“我们现在面临严峻的局面。红队的狙击手是何晨光,我们是从一个部队来的,我了解他,你们应该也对他有深刻的印象。我推断,他在厂区里面已经设置了狙击阵地,等着我们过去。现在已经有七组狙击手挂了,剩下的只有我们七个人了。我们不能再分开,要集结在一起组成狙击手分队作战!”大家都没说话。 “我研究了一年!一年!我就是在研究他!”王艳兵低声怒吼,“如果我们分开,你们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我会活着,但是任务会失败!明白吗?任务会失败!” “我现在怎么不明白了,什么时候解放军的规矩改了—不是干部下命令,是列兵下命令?”一个上士说。徐天龙说:“现在没有什么干部列兵的区别,大家都是一样的,希望能够战胜红队。”老上士说:“没干部了是吧?既然这样,我自己走!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我就吃带毛的猪了!这破集训,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当了十几年兵,现在要听一个列兵招呼?!扯淡!”说完拿起自己的枪,起身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王艳兵一脸尴尬。 宋凯飞看看剩下的人:“要说军衔,就我们俩是中尉,这儿还有个少尉。我们三个同意这个列兵的建议,你们有不同意见吗?”剩下的两个士官互相看看:“没有。”王艳兵看着宋凯飞:“谢谢。”宋凯飞一笑,说道:“客套话就别说了,咱们怎么动手?” 第十一章 4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眼睛凑在瞄准镜上,一愣—厂区大门处一片烟尘,一辆车灯大开的猛士车高速驶来,但上面只有一个人。何晨光有点儿不明白。 二号狙击阵地,李二牛瞄准了:“红1,红2请求射击。完毕。” “红2,再等等,看看是什么情况。他可能是来吸引火力的,其余的狙击手在我们附近。完毕。” “红2收到,继续观察。完毕。” 厂区里,猛士车高速驶入,“吱”地一声停在空地上。那名上士提着自动步枪,站在车头上怒吼:“出来!”何晨光静静地观察着,李二牛呼吸急促:“红1,红2请求射击。完毕。”何晨光屏住呼吸:“稍等。完毕。”上士怒吼:“出来!跟我火拼!妈的!一天到晚偷偷摸摸,我都憋疯了!来啊,跟我真刀真枪地干!”李二牛的瞄准镜锁定了车头上的目标:“红1,红2再次请求射击。完毕。”何晨光再次观察四周:“红2,红1同意射击。射击完毕后立即转移,离开现有狙击阵地。完毕。” “红2收到。完毕。”李二牛靠在狙击步枪上,食指从扳机护圈移到了扳机上。“砰!”李二牛果断地扣动扳机。站在车头的上士周围一团烟雾升腾,上士傻眼了。李二牛开完枪,迅速撤出狙击阵地,快步通过破损的楼道,上了另外一层楼的备用狙击阵地:“红1,红2已转移。完毕。” “红1收到,准备迎接蓝队。完毕。” 厂区空地上,上士抱着自动步枪傻在那儿。突然,他高喊:“我受不了了!我要回老部队!”红细胞队部监控中心,几十个大屏幕播放着各个角落的训练场监控画面。范天雷看着大屏幕:“让他回去吧,马上就走。我见不得这种弱者!”陈善明答“是”出去了。 一号狙击阵地上,何晨光虎视眈眈;另一个狙击阵地上,李二牛抱着枪趴着,打了个哈欠。何晨光说:“红2,你休息两个小时。完毕。”李二牛确实有点睁不开眼:“红1,那你呢?完毕。” “我没事,你休息。完毕。” “红1,俺……俺没事……” “别撑着了,他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来。完毕。” “你咋知道?完毕。” “如果我是他,我会在对方熬不住的时候进来,那就是明天早晨。完毕。” 李二牛眼皮打架:“那你啥时候休息?” “我会休息的,你放心。完毕。” “俺真睡了……”李二牛趴下就睡着了。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靠着狙击步枪,目光炯炯。 厂区外,宋凯飞问:“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你在战备值班的时候,什么时候最困?”王艳兵问他。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宋凯飞恍然,“我明白了!” “何晨光再厉害,也不是超人。他今天晚上肯定很精神,因为知道我们在外面。但是他不可能一直这么精神,等他不精神的时候,我们再进去,胜算就大得多!”王艳兵冷笑。徐天龙说:“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宋凯飞笑笑,说道:“这意思,是不是可以睡觉了?我是真的困了!”王艳兵笑笑,看徐天龙。徐天龙笑道:“主意是你出的,你说了算。我们现在把指挥权移交给你,列兵同志。”王艳兵不客气:“不好意思了,干部们。那咱们就轮流休息,两个小时一班岗。咱们养精蓄锐,明天杀进去!” “咱们来排个班。谁来站第一岗?”徐天龙刚问,另一边鼾声已经起来了。众人看看,宋凯飞正歪在车上酣睡。王艳兵苦笑:“第一班岗可以把他排除了。”张渝洋看看:“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徐天龙笑笑,说道:“还用问吗?装的。” “开了一天的直升机,他也确实够呛了。让他睡吧。”王艳兵看看酣睡的人。众人散去,宋凯飞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继续睡。 第十一章 5 夜里,猛士车一路颠簸,在山路上孤独地开着。顾晓绿坐在副驾上,都吓哭了:“怎么办啊?咱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唐心怡一脚踩住刹车:“你别哭了,吵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唐心怡站起身,四周漆黑一片,都是一样的荒山。顾晓绿带着哭腔:“咱们怎么办啊,唐主任?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灯都没有!”唐心怡抬头,天色阴沉沉的:“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现在是判定不了方位了!等天亮吧!”顾晓绿快哭了:“啊?!天亮?!在这地方等天亮?!这荒山野岭的,咱们怎么过夜啊?” “看来下一步,军事游戏办要增加野外生存训练了!你就先体验着吧!”唐心怡跳下车,从车后面翻出俩背囊,“这是那俩狙击手的,看看有什么东西没!” 帐篷、睡袋、水袋,还有压缩干粮,都被翻出来了。唐心怡看看:“行了,有吃有喝有睡袋!今天晚上能对付了!”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狼叫。顾晓绿吓得一个激灵:“啊,狼!”唐心怡也吓了一跳:“没事没事!别怕!”说着拔出匕首,“狼这东西,没什么好怕的!”顾晓绿哭出来:“天啊!这是什么日子啊?!” “当兵的日子!以前你没经历过,现在就补上吧!你钻进去睡吧,我给你看着!”唐心怡拿着匕首,也是心有余悸。顾晓绿战战兢兢地钻进睡袋。 远处的狼叫时断时续,唐心怡满脸是汗,握紧匕首。 监控中心里,一个大屏幕上播放着唐心怡和顾晓绿的窘状。范天雷笑笑,陈善明站起来:“我去接她们俩回来。”范天雷一瞪眼:“急什么?” “怎么?” “你小看了唐心怡,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干部。”范天雷笑着说。 “我知道她有身手、有胆色。不过在机关待久了,她身上还能有多少功夫?再说那地方真的有狼,万一出点事儿,这责任咱们可承担不起啊!” “不会出事的,那地方的狼早被我们的兵吓得不敢下山了。唐心怡她们俩现在就是带着一百只小肥羊,狼群也未必敢下来,安全得很。你那么着急当护花使者干什么?” 陈善明不好意思:“再怎么说那也是俩女干部……” 范天雷淡淡地道:“让她们慢慢受着吧!既然想搞咱们自己的军事游戏,就得多少有点儿相关经历。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她就是自己申请,旅长也未必会批。谁敢让俩女同志单独在山区过夜?现在这机会,她们当一辈子兵都得不到!” 陈善明只好坐下:“她们要是吓破了胆子怎么办?”范天雷笑笑,说道:“你怕她们俩就此离开特战旅,回机关,再也不来了?”陈善明不好意思地说:“五号,瞧你说的。”范天雷笑笑,说道:“唐心怡是不会被吓破胆的。就如你所说,她在机关待得太久了,需要点新鲜刺激的东西来激发她的本能。她是红细胞特训班的特聘教员,你会有机会跟她打交道的。”陈善明道:“我不是那意思,五号。” 范天雷看他,笑笑,说道:“只是她不会是你的,你降不住她。”陈善明嗤之以鼻:“我?我能降不住她?!”范天雷摇头说:“我是个军龄二十多年的老兵,部队的各色人等,我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锐气,不是你能降得住的。” “五号,你不是小看我吧?”陈善明不服气。范天雷看着他说:“不是。人是有气场的,你们俩的气场不合适。换个路子,别徒增烦恼。我带你当兵,也带你到特战旅,一直到今天,你都在我身边,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应该相信,我是为你好的。”陈善明不吭声。 “你记住: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么也得不到。” 陈善明想想:“哎!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我还是听你的吧,你是我的导师嘛!那什么样的男人可以降服唐心怡?”范天雷笑笑,说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陈善明一脸迷茫。 第十一章 6 清晨,日出东方,笼罩在晨雾里的厂区一片寂静。二号狙击阵地里,李二牛还在打鼾。这时,电台噼啪作响。李二牛马上惊醒,持枪看着外面:“红1,有情况没有?完毕。”何晨光隐蔽在狙击阵地,吃了一口大蒜,让自己再清醒点儿。他的眼里已经有了血丝,旁边的地上丢着不少蒜皮。 “红2,到现在也没什么异常。完毕。” “红1,对不起,俺太困了,一直睡到现在……”李二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红2。现在不是总结的时候,保持清醒,准备战斗。他们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完毕。” “红2收到。完毕。”李二牛晃晃脑袋,持枪做好了准备。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继续观察着。突然,他离开瞄准镜:“搞的什么鬼名堂?” 厂区外,一辆猛士越野车掀起巨大的尘土,径直向厂区驶来,车上坐了六名狙击手。 “红1,红2无法捕捉目标,车速太快。完毕。”李二牛报告。何晨光瞪大了眼:“红2,注意观察车上的人数变化。完毕!” 猛士风驰电掣,掀起漫天尘土。宋凯飞驾着车,开得跟飞似的。王艳兵跟其他人坐在车上,虎视眈眈。猛士开入厂区,没有减速,径直冲向后门。在经过一座建筑的时候,王艳兵滚翻下车。在尘土的掩护下,他纵身一跃,进入窗户,消失了。猛士车没停,继续往前疾驰。李二牛眨巴眨巴眼:“车上人数变了!少了一个!”何晨光注视着:“那肯定是王艳兵!他进来了,小心点儿!不要暴露目标!” 王艳兵滚翻进一处废墟,落地,持枪躲在墙后,急促呼吸着。猛士车直接开出后门,消失了。何晨光四处寻找着,瞄准镜滑过整个厂区。 “红2,找到目标没有?完毕。”何晨光问。李二牛也在四处寻找:“还没有,红1。完毕。”何晨光道:“他肯定进来了!多加小心,随时准备转移阵地。完毕!” “收到。完毕。” 何晨光保持冷静,满脸冷汗。废墟里,王艳兵也是满脸冷汗,一动不敢动,藏在墙后。厂区外,猛士车又开回大门外不远处的隐蔽地点。五个人跳下车,一字排开卧倒。徐天龙对着耳麦:“蓝5,我们已经脱离红队狙击手的射程。你是否准备好?完毕。” “蓝3,我已经准备好。完毕。”王艳兵藏在隐蔽处不敢动。徐天龙说:“蓝5,第一梯队准备进去了。希望我们的牺牲不是徒劳的,但愿你可以抓住他。完毕。” “蓝3,蓝5收到。完毕。” “进!”徐天龙一挥手,一个下士起身,持枪快速冲向厂区。徐天龙目光冷静。宋凯飞看着:“要是真的打仗,他就是去送死的。” “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徐天龙感慨。 下士的身影出现在厂区里。他的动作很灵巧,借助各种隐蔽,小心翼翼地前进。他逐渐接近厂区中心花园的位置,喷泉早就不冒了,只有一潭臭水。他加快速度,一个箭步冲到水池旁边卧倒,藏在雕像后面。李二牛的瞄准镜里出现了对方露出来的半个屁股。 “红1,俺已经抓住目标,请求射击。完毕。”李二牛说。何晨光还在搜索整个厂区:“红2,不要射击,这是诱饵。完毕。”李二牛瞄准,坏笑道:“红1,俺的射击角度非常好,请求射击。完毕。”何晨光想想:“红2,射击后立即转移。完毕。” “收到。完毕。”李二牛果断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下士的头上开始冒烟。李二牛射击完毕,立即捂住瞄准镜,起身抱着枪快速跑进了楼道。 “红1,俺现在转移到下一个狙击阵地。完毕!” “红1收到。完毕。” 李二牛快速下楼,冲入另外一个房间,迅速卧倒:“红1,俺到了!完毕。” 废墟里,王艳兵在急速寻找着,终于找到了开枪的位置:“蓝5,在我九点钟方向,二楼左手第四个窗户,是一个狙击阵地。不是何晨光,他不会上当。你去想办法清场。完毕。” 山路上,唐心怡一脚刹车,车停住了。顾晓绿一惊:“怎么了?” “有枪声!很远,是狙击步枪。”唐心怡笑,一踩油门,“总算找到人了,他们在训练。我们走吧,这回不会迷路了。顺着枪声走,肯定能找到他们!” 厂区里,一个士官起身:“我上!”徐天龙喊道:“宋凯飞!” “怎么?” “你开车带他进去,走进去就是送死!”徐天龙看着他。宋凯飞起身,上车。猛士高速发动,冲向厂区,再次掀起巨大的尘土。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在看着。 “红1,又来一次,开得很快。完毕。”李二牛汇报。 “你要小心,他在送人进来。完毕。”何晨光提醒着。 “红1,红2收到。完毕。” 何晨光在想什么。废墟里,王艳兵带着微笑,转向另外一个窗户:“交叉射击角度—我知道,你就在这儿。”猛士车急速开来,中士翻身下车,三步两步就翻进了李二牛所在的楼。宋凯飞驾车再次冲出去。中士冲进楼里,靠在墙上急促呼吸:“蓝5,蓝19进来了!完毕。”王艳兵提醒他:“蓝5收到,小心饵雷。完毕。” “明白。完毕。”中士背好狙击步枪,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往里搜索,脚步绕开所有的砖头瓦砾。王艳兵借助建筑物的掩护,绕开那个窗户的射击角度,进入了何晨光所在的大楼。二号狙击阵地,李二牛瞄准着外面。这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二牛一个激灵,转身出枪,狙击步枪被举起来,一把微冲抵住他的鼻子。中士大喊:“浑蛋,你完了!” 李二牛直接一枪托上去,砸到对方下巴,中士往后倒下。李二牛举起枪,中士一把抓住他的枪管,按向外面。李二牛连连开枪,没中。中士大吼:“我跟你拼了!”李二牛被推到窗口,要不是枪挡住窗户,他已经被推下去了。李二牛大喊:“你是山炮啊?!要俺的命—”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中士显然是个中高手,李二牛落了下风,被打得很惨。李二牛一摸鼻子,一手鼻血。李二牛见血大怒,高喊着冲上去一阵乱拳。中士猝不及防,被乱拳打倒。李二牛站在他面前,拿起狙击步枪准备走人。“噗—”李二牛站住了,回头一看,一颗手榴弹被丢在他跟中士中间滴溜溜转。李二牛还没反应过来,一声闷响,两人都开始冒烟。中士的鼻子流着血,看着李二牛笑:“你也完了。” “你这是耍赖!要是真打仗,俺早给你干死了!”李二牛沮丧地丢掉狙击步枪,伸手拉起中士。中士擦擦鼻子上的血:“回头你教教我,你这是什么拳法?” “王八拳。”李二牛开玩笑。 “王八拳?”中士发傻,随即双手抱拳,武林中人的范儿出来了,“我自幼习武,我爹是武校校长。我学过螳螂拳、狗拳、鹤拳……王八拳是什么拳?敢问仁兄是哪路门派?可是武学已经失传?”李二牛苦笑:“都说俺是山炮,原来还有真山炮!” 第十一章 7 一号狙击阵地外的走廊上,王艳兵逐渐接近门口。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到了门口,他手持微冲,突然纵身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一个趴着的穿通用迷彩吉利服的狙击手。王艳兵果断开枪,狙击手没有反应。王艳兵打光了一个弹匣,对方没有冒烟。王艳兵很奇怪,走过去一把掀开吉利服的帽子—一张不认识的迷彩脸,不悦道:“你鞭尸啊?” “你是蓝队的?怎么在这儿?”王艳兵一惊。 “他把我搬进来的啊!” “怎么穿着红队的吉利服?” “他给我换上的啊!刚刚又让我卧在这儿。”迷彩脸无奈,“我是死尸,这得服从。”王艳兵咬牙切齿:“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是尸体,我不能说。” 王艳兵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一个滚翻到了墙角。一声枪响,王艳兵急促呼吸,满脸冷汗,他握住狙击步枪躲在墙角不动。徐天龙问:“蓝5,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完毕。” “蓝3,他已经发现我了!完毕。”王艳兵躲着不敢动。剩下的三个人紧张地互相看着。徐天龙问:“我们是否进去支援你?完毕。” “先别进来,我还没找到他的位置。完毕。” “确保你的安全,蓝5。完毕。”—王艳兵还躲在墙角:“我很安全,在他的射击死角,但是我不能动,一动就会被发现。完毕。” “我们现在怎么办?完毕。” “等待时机。现在敌情不明,不要贸然采取行动。完毕。” “收到。完毕。” 第十一章 8 监控中心里,范天雷坐在桌子前,一边玩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监视器:“好戏就要开场了。” 厂区里还是静谧一片,王艳兵此刻还蜷缩在里面,仿佛雕塑一样。突然马达声传来,王艳兵一愣。唐心怡开着猛士,带着顾晓绿,径直闯了进来。王艳兵纳闷儿:“蓝3,怎么回事?怎么你们没有接到命令就进来了?” “蓝5,开车进去的不是我们。完毕。”徐天龙也不明白。 “那是谁?” 徐天龙拿着望远镜:“是俩女兵。完毕。”王艳兵一愣:“女兵?哪里来的女兵?”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完毕。” “知道了。保持冷静,先不动。完毕。” 猛士车高速开进来,滑过那个喷水池。一个满是绿苔藓的头从死水当中露出俩眼睛,贴着喷水雕塑观察着外面。车开过,何晨光深呼吸一口,再次潜入水里。车开到厂区中央花园的水池边停下,顾晓绿看看四周,害怕地问:“这是哪儿啊?怎么跟鬼片似的?” “别怕,这也是训练场。刚才有枪声,肯定有人。”唐心怡站在车上对着四周高喊,“有人吗?”王艳兵一愣。何晨光慢慢从水里探出眼,睁开,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女兵。唐心怡还站在车上高喊:“有人吗?我们是军区军事游戏办公室的,迷路了!能不能带我们回去啊?” 王艳兵不吭声。何晨光也不吭声。顾晓绿被吓哭了:“有人吗?我们害怕……” “你哭什么啊?这儿肯定有人!”唐心怡站起来抓起车上的轻机枪,“他们可能纠缠到外面去了。我开枪,他们会听到的。”顾晓绿捂住耳朵,唐心怡对着天空扣动扳机,机枪沉闷地鸣叫起来—“嗒嗒嗒……” 监控中心,陈善明看着监视器苦笑,准备出去。范天雷严厉地问:“干吗去?” “接人啊!”陈善明站住。 “现在那儿是战场。你能进入战场吗?” “我就是去接她俩出来,也不影响他们对战。” “不行!”范天雷看着他说,“待着,现在不是英雄救美的时候。” “可是她们也干扰咱们的训练啊!” 范天雷看着监视器屏幕:“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有人闯入战场,战斗就不继续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考验。看看他们的应变能力如何,怎样处理这个突发事件。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接人!” “参谋长,旅长肯定也在找她们俩呢。” “这个消息要对旅里封锁。他们肯定在疯狂找人,要是一号知道了她俩的下落,肯定会中止我们的训练去接人的。”范天雷说。陈善明苦笑:“那旅长要是知道,还不把我给活吃了?这不是咱们的兵,是军区机关的干部。”范天雷看他:“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活吃了吗?”陈善明急忙坐到监视器前,摘下帽子放好,不敢再说话。 “嗒嗒嗒……”唐心怡打着机枪,弹壳飞舞。顾晓绿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不会有人来的……”唐心怡放下机枪,揉揉手腕,看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嗖嗖—两只大老鼠从废墟中追逐而出,噌噌的从车头蹿过。“啊!”顾晓绿尖叫着跳下车,脚下一滑,摔到了水池里。唐心怡下车,急忙跳进水池。顾晓绿从脏水里爬起来,抹掉脸色的绿藻,扭曲着脸:“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唐心怡伸手去拉她:“没事没事,快出来!是老鼠……”她突然呆住了—一个黑洞洞的人头露在水面上,那双睁开的眼睛特别的明亮。唐心怡惊恐地张大嘴:“啊—” “我知道他在哪儿了!”王艳兵一下子站起来,举起狙击步枪寻找着。唐心怡跟顾晓绿同时尖叫着,何晨光躲不了了,纵身跳出来,飞奔向旁边的废墟。王艳兵的瞄准镜跟随飞奔的何晨光快速移动着—“砰砰砰……”王艳兵果断地连续射击。何晨光的动作非常快,一个鱼跃,跳进最近的废墟卧倒。何晨光躺在墙后急促呼吸着,胳膊上,几条蚂蟥蠕动着,何晨光不敢动。王艳兵举着狙击步枪,瞄准何晨光刚刚跃入的废墟处。唐心怡反应过来,一抬眼,看见王艳兵站在上面的窗户里举枪一动不动。 “喂!刚才怎么不理我们?!专门吓唬我们的啊?!”唐心怡大喊。王艳兵举着狙击步枪对准何晨光藏身的位置,不吭声。唐心怡捡起一块砖头就扔过去:“跟你说话呢!喂!你聋了啊?”王艳兵急忙躲开砖头。何晨光趁着这个机会,起身飞奔到废墟里消失了。王艳兵对着无线电大喊:“所有蓝队迅速进场!快速搜索!完毕!”他跳下楼,冲向何晨光刚才消失的地方。唐心怡一把抓住王艳兵的吉利服,王艳兵没停,唐心怡被带倒下了。唐心怡一个扫堂腿,王艳兵也倒了。王艳兵眼里冒着火,掉转枪口顶住唐心怡的脑袋,怒吼:“再废话我毙了你!松手!”唐心怡果断出拳,打偏王艳兵的枪口。王艳兵怒吼:“滚!这里在训练!”余光看见人影一闪,王艳兵纵身一跃。何晨光跳出来连开三枪,王艳兵躲到猛士车后。唐心怡跳上车,一脚过来:“你叫谁滚?!”王艳兵怒吼:“这里在训练!” 唐心怡一脚踩住他的枪口:“你凶什么?!没看见我们迷路了吗?!”王艳兵顾不上搭理她,抽出枪口。屋顶上人影闪过,王艳兵果断射击—没打中,何晨光已经跃上另外一个屋顶消失了。王艳兵大喊:“蓝队全速进场,我们不能让他藏起来!完毕。”这时,另外一辆猛士车高速开入,三个干部跳下车分散开来。唐心怡又出现在王艳兵面前:“告诉我旅部的方位!”王艳兵一枪托干过去,唐心怡下腰,躲开枪托,顺势一脚踢在王艳兵的胸口。王艳兵爬起来:“蓝队,你们在哪儿?”徐天龙飞奔着:“我们去控制制高点!完毕。” “不要管什么狗屁制高点了!到我这儿来,帮我挡开这个女魔头!” “你叫谁女魔头?!” “你给我闪开,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王艳兵快被气疯了。一个人影又在屋顶出现,王艳兵急忙滚翻。枪声响起,王艳兵躲了起来。唐心怡又跳出来,王艳兵忍无可忍,两人对打起来。屋顶上,何晨光出枪瞄准。瞄准镜里,唐心怡不时地挡住王艳兵,没有射击机会。何晨光收回狙击步枪,跳下屋顶。宋凯飞出现:“就等你了!”何晨光一脚过去,宋凯飞的枪一偏。何晨光紧接着过去一阵打,宋凯飞猝不及防,不断挡着。“砰!”一声枪响,何晨光躲到宋凯飞身后,宋凯飞冒烟了—张渝洋目瞪口呆。 何晨光掏出手枪急速射,张渝洋也开始冒烟。那边,徐天龙手持狙击步枪,瞄准了何晨光。何晨光躲到了宋凯飞身后。徐天龙扣动扳机—“砰!”又打在宋凯飞身上。徐天龙还没反应过来,何晨光扣动手枪扳机—没子弹了。他丢出手枪,摔向徐天龙的脸部。徐天龙一躲,何晨光人已经到了,两个人打在一起。另一边,王艳兵跟唐心怡的对战也在继续。王艳兵被踹了好几脚,倒地。唐心怡很酷地站着:“告诉你,不要小看女兵!”王艳兵被激怒了,起身高喊着冲过来,两人再次打在一起。 何晨光一把抓掉徐天龙的眼镜,徐天龙却没有眯眼,冷笑道:“你以为我看不清了吗?”何晨光一惊:“原来是假的!”徐天龙目射冷光:“不戴个眼镜,怎么装文化人啊?”他再次运气,准备出招。何晨光一甩手,抓了一把土撒过去—徐天龙这次是真迷眼了。何晨光冲过来,飞身而起,躲过徐天龙的一击,随即反肘砸下。徐天龙背部中招,倒下了。何晨光落在徐天龙身上,一把勒住徐天龙的脖子。徐天龙艰难地说:“你会泰拳……” “跟对手学的。你挂了。” 徐天龙的眼看不见,叹息:“认栽……”何晨光起身,拿起狙击步枪跑了。 宋凯飞和张渝洋互相看看,宋凯飞竖起大拇指:“高手!武林高手!”徐天龙大喊:“快给我拿水洗眼!”两个人一愣,急忙跑过去。 王艳兵又被唐心怡一脚踢飞,唐心怡冷眼相对。何晨光从楼里闪现出来,持枪对准王艳兵。王艳兵急忙躲开,滚翻着。“砰!”枪响了,唐心怡一愣。何晨光冲过来,直逼王艳兵。 “是你?!”唐心怡看清来人。何晨光哪里顾得上搭理她,冲向王艳兵。王艳兵去拿狙击步枪,结果枪带被挂住了,他怒吼着冲过来。何晨光举枪,被唐心怡一脚踢飞:“我找你好久了!”何晨光来不及答话,唐心怡便打来了,王艳兵也扑上来,三个人打成一团。 监控中心,范天雷看着大屏幕哈哈大笑:“热闹!热闹!我喜欢!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陈善明目瞪口呆:“真的很能打啊!”范天雷笑道:“我早说过,她是高手。看热闹!这样的高手对决,我们难得一见!” 第十二章 1 厂区废墟处,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其他人都站在外围看热闹。何晨光跟王艳兵好似生死绝杀,唐心怡明显是添乱的,打何晨光也打王艳兵,一片混乱。好不容易停下来,三个人散开,喘着粗气,呈三角对峙。唐心怡呈格斗姿势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俩。何晨光跟王艳兵相对一看,互相会意。突然,两个人一起冲上来。唐心怡大惊,急忙防守。 宋凯飞站在旁边,不断地比画着,像操纵电子游戏似的,突然一愣:“嗯?游戏出BUG了?改打主任了!”徐天龙说:“他们俩是想先把她打出局,再对战,不然决不出胜负。” 唐心怡哪里打得过这两个人,左右格挡,连连退后。突然,何晨光使出杀招,唐心怡被打晕了,木然站着,一下子栽倒。宋凯飞惊道:“啊!把主任打死了?!”徐天龙大喊:“晕了!快救人!”几个人冲过去。 监控中心里,陈善明一下子站起来。范天雷一挥手:“她是练家子的,这算什么?”陈善明坐下:“这玩大了吧?把军区游戏办的主任打晕了!”范天雷笑笑,说道:“游戏就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就是流血的游戏。游戏办主任嘛,体验一下流血的游戏,不好吗?” 厂区处,何晨光跟王艳兵对视着。突然,两人冲向对方,一阵格杀。王艳兵被踢飞出去,落地,滚翻,摸到了狙击步枪。何晨光往后退去,也摸到了狙击步枪。两个人交替射击,向各自的掩体撤离……李二牛看着两人:“你们俩还打啊?!”徐天龙苦笑:“没决出胜负呢,怎么不打?” 旁边,顾晓绿抱着唐心怡,大喊:“主任!主任!”唐心怡晕着,眼神迷离。 此刻,何晨光跟王艳兵两人灵活规避,互相对射,把子弹都打光了。两人怒吼着,丢掉步枪,冲向对方。王艳兵明显不是对手,何晨光一脚将王艳兵踢了出去,王艳兵从窗户飞身下去。楼下的宋凯飞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咣当!”王艳兵落地,一片尘土飞扬。王艳兵呻吟着,吐出一口鲜血。何晨光站在窗口,冷冷地看着下面。王艳兵咬牙想站起来,又吐出一口血。何晨光纵身跳下,李二牛大喊:“可以了吧!再打就出人命了!”何晨光走向王艳兵。王艳兵挣扎着,却无法起身。何晨光走来,伸出右手。王艳兵抬眼看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 “我……输了……”王艳兵眼一黑,晕倒了。何晨光站在那儿,抱着瘫软的王艳兵,一言不发。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何晨光怒吼:“你们傻了?!叫救护直升机啊!” 第十二章 2 清晨,东方日出。红细胞基地军号嘹亮,国旗飘舞。菜鸟们穿着常服,陆续走进多媒体教室。何晨光站在门前张望着。走廊尽头,王艳兵鼻青脸肿,揉着眼从卫生队走过来。何晨光迎上去,王艳兵苦笑:“你想看看我被你打得有多惨吗?” “你没事吧?”何晨光看着他。王艳兵笑笑:“没事,擦破点儿皮。” “我力度可能大了点儿,不好意思啊!” “跟我还说这些虚的干什么?” “那就好,真怕你有事。”何晨光抱歉地笑笑。 “你太高看自己了吧!”王艳兵说,“就这我能有事?哈哈!哎,对了,那女的什么来路?怎么见你就打啊?”何晨光发愁:“别提了,你忘了上次演习的事儿了?” “想起来了。就她呀?见我就打,我也没看清楚。长得挺漂亮的,看上你了吧?”王艳兵笑着说。何晨光一拳擂过去:“别胡说八道的,见我就打,还看上什么看上?”王艳兵龇牙咧嘴:“打是亲骂是爱嘛!”陈善明探头出来:“你们两个,在这里打情骂俏呢?!俩大男人腻歪什么?滚进来上课!”两个人急忙进去。 多媒体教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型地形图,范天雷在上面标注着蓝队各组狙击手挂掉的位置,然后标出红队的潜伏渗透路线和隐藏地点,最后在厂区的地图上画出了复杂的路线图,红蓝线条在地图上纵横交错。范天雷转身:“综上所述,红队在这次对抗训练当中确实技高一筹。蓝队整体混乱,虽然有战斗意识,但是没有战斗思维,不动脑子。” 李二牛很开心,何晨光不动声色。 “报告!”鼻青脸肿的王艳兵起立。范天雷看着他:“讲。” “首长,如果不是那俩女的突然闯入训练区域,红队不会得手的!红1是借助突发因素得手,不说明红队比我们蓝队技高一筹。我希望,再次进行对抗训练!我的话完了。” 范天雷点点头:“你坐下吧。”看着不服气的蓝队队员们,“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一片沉默。范天雷笑笑,问:“作为狙击手,深入敌后长途渗透是家常便饭。也就是说,你们不是打阵地战的步兵,你们所在的区域,不一定是剑拔弩张的战区前沿。在敌后活动,可能遇到的偶然因素太多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什么人都可能出现。如果你们在和敌人的狙击手紧张对峙,出现平民怎么办?难道你们就不作战了吗?难道你们要跟敌人说,等等,有偶然因素,一会儿再打?可能吗?这还是最简单的对抗训练,出现的也不过是我们的两个女兵。如果我把对抗训练安排在城市呢?你们会遇到多少偶然因素?到处都是人,你们就不打了吗?应对突发情况,本来就是狙击手的基本功。所以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真的是当和平少爷兵习惯了,非得一切都按照预案来才觉得是训练?” 王艳兵是明白人,知道自己错了,低下头。范天雷扫视着,说:“你们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状况呢?你们是什么兵?你们不是步兵不是装甲兵不是炮兵,不是说只有两国开战才进入战斗的。你们是特战队员,还是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种子选手!你们要比其他任何部队都更早投入战斗,甚至在开战以前你们就可能在敌国的首都活动了!定点清除、斩首行动—这不是你们该干的事儿吗?你们持这种观念能去清除和斩首吗?能混迹在复杂的城市街道当中,潜伏在狙击地点不被发现吗?恐怕脑袋都被敌人给砍了,还在那儿不服气呢!有什么不服的?打起仗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王艳兵起立,痛快地道:“是!我知道错了!”范天雷挥挥手:“坐下吧。这种观念一定要扭转过来!教给你们特种作战技能倒是次要的,首先要培养你们特种作战的观念—要用脑子!特种作战就是非常规作战,你们用常规作战的思维,孤零零地深入敌后,光靠枪打得好、路跑得快,活不过三个小时!”下面的菜鸟们看着他。 “明白了吗?!”范天雷怒吼。菜鸟们起立大吼:“明白了!” 第十二章 3 宿舍里,唐心怡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正在擦跌打药,身上到处是青紫。顾晓绿坐在旁边帮她擦抹,唐心怡“哎哟”一声,顾晓绿急忙停手:“啊?怎么了?弄疼了啊?” 唐心怡摆手:“没事没事,继续擦吧。”顾晓绿继续抹:“唐主任,不是我劝你—你一个堂堂的大主任,还是个女干部,怎么跟俩小兵打架啊?” “知道你看见的是谁吗?”唐心怡转头问她。 “谁啊?都画得满脸迷彩,我看着都一样啊!” “就是那个兵!”唐心怡说着就动气。 “哪个?”顾晓绿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他不是铁拳团的吗?怎么去特种部队了?” “我也没想到,他现在到特种部队参加红细胞特训了。” “什么红细胞?卫生员集训吗?”顾晓绿问。唐心怡苦笑:“你就别打听了。”她伸手去摘常服衬衣,“哎呀”一声。顾晓绿赶紧道:“哎呀!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吧!要穿军装是吧?” “对,我要出去一下,帮我叫司机在机关门口等我。”唐心怡穿好衬衣,打领带,默默无语,但是眼神凶狠。 第十二章 4 红细胞基地的操场上,菜鸟们坐在小马扎上,对面的一块黑板上写着科目:敌后侦察。范天雷走上来:“今天下午进行理论课的学习。这门敌后侦察,是红细胞特训班的必修科目。你们以前在部队没学过,所以要专心点,别走神!我提醒过你们—专心点儿,别走神!”大家都纳闷儿,但是不敢说话。范天雷继续:“为了提高你们的专业技能,我给你们请了一个很特别的教员!唐主任,请—”菜鸟们还没反应过来。阳光投射过来,唐心怡的背影映在前面的地上。菜鸟们看着地上的影子,目瞪口呆—是个女的!菜鸟们眼直了。 “原来特战旅真有女干部!”宋凯飞嘿嘿直乐。何晨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王艳兵很兴奋,看何晨光:“怎么了?”何晨光苦笑:“背后看,迷死人。” “啥意思?”王艳兵不明白。何晨光看了他一眼:“一转头,吓死人!”王艳兵听不明白:“嗯?”唐心怡转过脸—王艳兵一下子就掉在马扎下面了,菜鸟们一阵哄笑。唐心怡冷若冰霜地看着。王艳兵干笑着爬起来,坐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何晨光低声,“是她啊!完了!”何晨光面无表情地坐着:“告诉过你了,一转头,吓死人……” 范天雷咳嗽两声,菜鸟们立即安静了,正襟危坐,何晨光和王艳兵坐得尤其笔直。唐心怡还是冷若冰霜,审视着他们。范天雷介绍:“这位是军区军事游戏办公室的唐主任,以前是特战研究中心的工程师,可以说是情报和特战的双料专家。就由她来教授敌后侦察这门特殊的课程,大家欢迎!”菜鸟们急忙鼓掌。范天雷说:“唐主任,你给他们上课,我去办公室了。”唐心怡敬礼:“好,参谋长。”范天雷转身走了。 菜鸟们互相递着眼色。宋凯飞比画着手语;王艳兵摇头;何晨光竖起三个手指头,比画了一个半圆。唐心怡一回头:“你们在搞什么?”都不吭声。唐心怡指着王艳兵:“你!”王艳兵起立:“到!” “说,你们在搞什么?” “报告!唐教员,我们……我们在复习反恐手语!”王艳兵说。 “反恐手语?”唐心怡才不相信,“很好,告诉我,刚才手语的内容是什么?” 王艳兵不敢说话,唐心怡看何晨光。何晨光正襟危坐。唐心怡指指何晨光:“你!起来!告诉我,手语的内容是什么?”何晨光起立,也不吭声。唐心怡扫视着:“革命军人,连实话都不敢说吗?!”何晨光说:“报告!唐教员,不是不敢说,是不好意思说!” “好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里是课堂!我命令你说!” “是!”何晨光嗫嚅了一下,“报告……刚才我们的手语意思是,青年女性一名,身高一米七……” “哟!还学会目测身高了?” “是!谢谢教员表扬!” 唐心怡竖起三个手指头,画了个半圆:“这是什么意思?”菜鸟们忍俊不禁,都憋着,有些人已经在笑了。何晨光不敢吭声。 “说!” “是!”何晨光一咬牙,“他们推断你是B罩杯,我说是C罩杯!”菜鸟们哈哈大笑。李二牛懵懂无知,左右问:“啥是B罩杯?啥是C罩杯啊?”唐心怡脸一阵红一阵白,一跺脚:“别笑了!”都不吭声了。何晨光跟王艳兵站着,也不敢吭声。李二牛还在懵懂,举手:“报告!”唐心怡的脸憋得不行:“讲!”李二牛起立:“是!教员,啥是B罩杯,啥是C罩杯啊?”菜鸟们又乐了。何晨光跟王艳兵都忍不住乐了。唐心怡怒视着他们,气得说不出话。何晨光不笑了,王艳兵也止住了,大家都不敢笑了。 “很好!红细胞特训班,观察敏锐啊?你们营救人质,还能推测出女性人质的罩杯?很不错啊!你们厉害啊!”唐心怡气得不行。何晨光说:“报告!唐教员,我们必须这样目测!” “哟,你还有理了!那为什么啊?” “报告!唐教员,当人质被匪徒劫持,要考虑一切可能影响狙击步枪弹道的因素!尤其是女性人质,胸的罩杯必须在狙击手射击弹道的考虑范围内!总不能……一枪打了吧?”何晨光说。菜鸟们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唐心怡一脚踢在何晨光的胸口,何晨光后退几步,忍住疼。唐心怡怒吼:“我踹你,不是教员踹你,是被你侮辱的女性踹你!别说我干部欺负兵,这是你自找的!”何晨光忍住疼:“是!唐教员,我记住了!” “不得了!红细胞特训班真不得了!你们真不愧是参谋长的掌上明珠!都给我听好了,既然你们精力这么过剩,上课就要变个花样!全体起立!”唰地一下,全部立正。 “撤马扎!蹲马步!”—全都傻了。唐心怡笑着看他们:“精英们,不知道什么是马步吗?!”—菜鸟们蹲着马步,姿势标准。 唐心怡在他们面前来回踱着步:“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给你们讲授敌后侦察这门课!从此以后,这就是你们上课的标准姿势!我的课不长,每节一个小时,中间有课间休息十分钟。鉴于你们确实精力过剩,课间休息时间给你们安排了课余活动—十分钟倒立。你们都是精英,都是兵王,我相信这对你们不算什么。”菜鸟们苦不堪言,谁都不敢吭声。 唐心怡走到何晨光面前:“我相信对于你更不算什么,对吗?” “报告!唐教员,谢谢你的鼓励!”何晨光说。唐心怡看着他:“所以,要给你加点码!别人是马步,你是金鸡独立;别人是双手倒立,你呢—单手!开始吧!”何晨光换了金鸡独立。唐心怡冷笑一下:“受不了的话可以求饶,我这个人宽宏大量,可以放你一马。”何晨光不说话。唐心怡走向黑板:“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敌后侦察,离不开情报。所谓情报,是指被传递的知识或事实,是知识的激活,是运用一定的载体,越过空间和时间传递给特定用户,解决科研、战争、政治、经济中的具体问题所需要的特定知识和信息。情报具有三个基本属性。第一,知识性;第二,传递性;第三,效用性。现在我们来进行具体的分析和解读……”菜鸟们蹲马步,滋味不好受。何晨光金鸡独立,纹丝不动。唐心怡不时地扫他一眼,继续讲课。 “报……报告……”是宋凯飞。 “怎么了?” “唐教员,我……我不行了,我不是从小练武的……”宋凯飞一脸痛苦。 “知道求饶就好,坐下。” 宋凯飞急忙坐下,如释重负,其他人也陆续求饶坐下了。徐天龙左右看看:“报告,我也不行了。”李二牛看看:“龙龙,你坐下干啥啊?你不是练武的吗?”王艳兵笑笑,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是头牛呢?”徐天龙笑而不语。李二牛不明白:“咋了?这都啥意思啊?你们都对了这么久的暗号了!”王艳兵问:“还剩下谁站着?” 李二牛看看,何晨光正金鸡独立,纹丝不动。徐天龙摇头:“二牛啊二牛,傻子都看出来了,唐教员是想收拾何晨光!你说我们陪太子读书干吗?” “太不仗义了吧!”李二牛瞪了他一眼,“何晨光可是咱兄弟啊,就看着他被收拾?”王艳兵叹气:“我说你是头牛吧,你还老反驳我!你啊,笨牛啊!”李二牛看看他们,又看看何晨光,再看看唐心怡,晕得不行。何晨光纹丝不动,唐心怡的眼神不时地飘向何晨光,但何晨光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李二牛一看:“啊?!对上眼了?!”王艳兵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喊什么?”唐心怡回头问:“怎么回事?” 李二牛被王艳兵捂着嘴,出不了声。唐心怡指指王艳兵:“你放手,让他说!” “别乱说啊!”王艳兵低声叮嘱李二牛。 李二牛揉揉嘴,起立:“报告!唐教员,他们说俺是笨牛!” “为什么呢?” 李二牛嘿嘿乐了:“因为俺确实笨,没看出来……”王艳兵一阵紧张,恨不得钻地底下。唐心怡看着他:“没看出来什么?把话说完!”李二牛嘿嘿笑着说:“没看出来……唐教员……唐教员,你挺好看的!”王艳兵一屁股跌在地上,菜鸟们哈哈大笑。 唐心怡也乐了:“坐下吧!上课不要走神!胡思乱想的!别以为你们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十四岁就当兵了,告诉你们,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都给我老实待着,好好上课!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还想蹲马步吗?”菜鸟们正襟危坐。 何晨光还在金鸡独立,纹丝不动,脸上有汗不断滴落。唐心怡瞟了一眼:“现在我们继续上课。关于敌后侦察的一些基本原则,你们一定要记清楚……” 远处,办公室的范天雷拿着望远镜在看,金鸡独立的何晨光不时地瞟一眼唐心怡。 “他们在搞什么呢?”陈善明问。 “上课呗。” “怎么就剩下何晨光自己跟那儿单腿站着了?” 范天雷笑笑,说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嗯?”陈善明没反应过来。范天雷把望远镜塞给他:“傻瓜!早告诉过你,别惦记了!”转身走了。陈善明接过望远镜,仔细看看:“不会吧?那小子就是个一拐啊!” 第十二章 5 基地操场,骄阳似火,菜鸟们在墙根双手倒立,只有何晨光单手倒立着,汗珠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唐心怡悠然自得地走到他们跟前:“刚才我们学习的是什么内容?”菜鸟们倒立着齐声吼:“情报搜集!情报判读!情报处理!” “要点是什么?” “耐心,细致,认真!” “最重要的是什么?!” “耐心,耐心,再耐心!” 何晨光坚持着,肌肉在抽搐。唐心怡走过来,冷冷地看着他。何晨光稳定自己,坚持住。唐心怡转身走了:“如何判断一个人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察言观色!旁敲侧击!半信半疑!假作真时真亦假!” 何晨光喊着,汗水迷了眼。他的胳膊弯曲了一点,一用力撑了起来。唐心怡偏头看着,四目相撞,她急忙躲开。何晨光目视前方,咬牙坚持,汗如雨下。 “进行敌后侦察,离不开化装渗透。根据对象国和地区的国情民情,对自己进行合理的伪装,以便可以方便地进行活动。这是一门必修课程,也是一门学问……”所有菜鸟都坐着,何晨光还是金鸡独立地站着,居然还在做笔记。唐心怡看了一眼何晨光,何晨光目不斜视,继续写。唐心怡冷笑一下,继续讲:“当然,外形的伪装是必需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内心的伪装。你要相信自己就是你想伪装的那个人,你要坚信,你不是伪装成那个人,而是—你,就是他!”何晨光目不斜视,继续做笔记。 夜晚,菜鸟们在水房洗漱。宋凯飞一瘸一拐地端着脸盆进来:“到现在,我这大腿小腿还一起酸呢!还有我这胳膊,我这后背,一起酸!好像都不是我的了!”徐天龙刷着牙,嘟囔着:“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蹲了一会儿马步,玩了会儿倒立吗?” “那叫‘一会儿’吗?!”宋凯飞看他,“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带你上天飞几个高难度,我也可以跟你说‘一会儿’!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别老拿你擅长的来笑话我!”王艳兵笑道:“哟!就这几天,飞行员长进了啊!” “俺也觉得啊!”李二牛跟着附和。宋凯飞看了看说:“你们俩就别一唱一和地嘲笑我了!哎,何晨光呢?你们铁三角,怎么就剩俩了?” “小唐教员不是给他布置了作业吗?在电脑室好好学习呢!一万字的论文,要今天完成,明天就看!乖乖,一万字啊!我就是抄,也得抄好几天啊!”王艳兵咂咂嘴,摇头。宋凯飞歪头想:“也不知道何晨光这小子走什么桃花运了,这小唐教员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他们俩以前认识吗?”王艳兵苦笑:“要是以前不认识,现在能这么恨之入骨吗?” 徐天龙问:“他们俩到底怎么了?”王艳兵说得一脸轻松:“没什么,何晨光把小唐教员的衣服给脱了。”“咣当!”宋凯飞的脸盆掉地上了。徐天龙看看他:“你激动什么啊?又不是你干的!”宋凯飞蹲下捡起脸盆,笑笑,说道:“没事没事,我手松了,继续继续!”王艳兵左右看看:“继续什么?” “继续说啊!我就愿意听八卦!” “那可是我兄弟,我能随便八卦吗?”王艳兵继续洗。 “这样得了,你不是喜欢我那飞行夹克吗?” 王艳兵笑笑,说道:“送我了?” “对对对,你赶紧说!” “行!是这么回事……” 李二牛在旁边说道:“看看,这就是兄弟啊!一件飞行夹克就打发了啊!”宋凯飞推他:“你别打岔,二牛!我这耳朵都支半天了,再不说就成兔子了!” “你让说,他就说啊?他是俺兄弟!”李二牛看王艳兵。王艳兵笑笑。 “行行行,你不是惦记我那飞行员墨镜吗?送你了!” 李二牛高兴了:“哎!真八卦!俺是真见识了,这男的八卦起来比女的都厉害啊!”宋凯飞着急道:“能说了吗,艳兵同志?”王艳兵笑笑,说道:“行,那我就从头说起……” 电脑室里,何晨光还在挑灯苦读,屏幕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论文。何晨光伸了个懒腰:“终于快完了!”一伸腿—啪!军靴踢开了电源,电脑马上黑屏了。何晨光看着电脑目瞪口呆,痛心疾首:“我怎么就忘了存盘了呢?!”说着苦笑着弯下腰,插好电源,重新启动电脑。 第十二章 6 水房里,菜鸟们哈哈大笑,一片热闹。王艳兵看着菜鸟们说:“他就穿着女式07迷彩服,那帮笨蛋蓝军居然都没发现!”紧接着又是一片哈哈大笑。徐天龙说:“我说呢,怎么小唐教员一见何晨光,就跟猫见了鱼似的,恨不得一口吃了!我还以为何晨光那小子交了桃花运呢!”宋凯飞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我还有机会啊!哈哈哈哈……” “你没机会了。”李二牛洗着衣服。宋凯飞看他:“什么什么,二牛?” “俺说,你没机会了。” “怎么可能?难道我不比何晨光帅吗?再说何晨光比小唐教员小啊!难道姐弟恋吗?”宋凯飞说。李二牛说:“不是帅不帅的问题,更不是年龄的问题。俺知道,你没机会了。唐教员喜欢上何晨光了,心里不可能有别人了!” “二牛,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一张白纸呢!”王艳兵问他。李二牛凑过去:“俺跟你说过,俺在老家跟翠芬定亲了吧?”王艳兵点头。李二牛嘿嘿直乐:“翠芬是俺初中同学,坐在俺前面,梳个长辫子。俺小时候可淘气,天天看这长辫子在前面晃。初三那年刚过完小年,俺放炮,就把火柴带学校去了。翠芬梳着长辫子坐在俺前面,俺就……”王艳兵瞪大眼:“你干啥了?你别告诉我……”李二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时候小,淘气!俺就拿出火柴,把翠芬的辫子给点了!”菜鸟们都看他。 “没烧出事儿吧?!”宋凯飞问。李二牛继续说:“没有没有,就是一瞬间,‘轰’地一下子,她脑袋就成一个大火球了!俺一看不好,正好棉袄在桌上,就把她脑袋给捂上了!火一下子就熄了,就是头发都烧秃了,跟被狗啃过似的!” “后来呢?” “后来,翠芬只好戴个帽子来上学。俺被俺爹暴打一顿,老师给俺调了座位,到角落自己坐着。翠芬一看见俺就哭,一看见俺就哭,吓得不行……” “那她应该恨你才对啊,怎么还愿意嫁给你呢?”宋凯飞说。 李二牛笑笑,说道:“俺初中毕业,因为家里面的原因,就出去打工了,两年没见过翠芬。后来回家过年,又看见翠芬。她又梳了个大辫子,但还是一见俺就哭,只是不像小时候哭得那么厉害……俺妹妹告诉俺,翠芬一直跟她打听俺的消息。原来,翠芬……一直在想俺……那时候俺才知道,原来恨到了极点,就会变成爱。因为恨,所以天天惦记你。惦记久了,你就在她的心里了,她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菜鸟们都安静地看着李二牛,李二牛一脸懵懂。菜鸟们由衷地鼓掌,李二牛紧张起来:“咋?俺又说错话了?”王艳兵竖起大拇指:“二牛,原来真正的聪明人是你!” “俺聪明?得了吧!不说俺山炮就不错了!”李二牛憨笑。王艳兵大笑道:“你不是山炮,我们才是山炮!”这时,何晨光端着脸盆进来:“这么热闹!开联欢会呢,哥儿几个?”菜鸟们都不吭声了,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纳闷儿:“你们看我干吗?”宋凯飞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跟我握握手!”何晨光一愣一愣的:“干吗?” “我能不能找个媳妇,让我妈高兴高兴,就指望你给我传点儿仙气了!”宋凯飞说。 “什么找媳妇?什么仙气?”何晨光听得一头雾水。徐天龙叹息:“哎!这年头啊,最可气的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啊!”何晨光甩开宋凯飞:“你们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站在李二牛跟王艳兵中间刷牙。两个人都看他。何晨光刷着牙问:“你们俩怎么也这么怪?到底怎么了?他们说什么呢?”李二牛看他:“没,没啥!俺洗完了!”说完跑了。何晨光看王艳兵:“怎么了?”王艳兵看看他,想想:“我也洗完了!”也跑了。 何晨光看大家,看谁谁跑,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一个。外面的走廊一片笑声,何晨光刷牙:“神经病吗不是?这帮人!” 军区机关的宿舍楼里,灯光点点,穿着睡衣的唐心怡坐在沙发上发呆。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何晨光阳光般的笑脸。唐心怡入神地看着:“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可以打倒我,只有你。”一滴眼泪慢慢地落下来。 第十二章 7 红细胞训练基地操场,队员们正在进行格斗训练。范天雷坐在太阳伞下,戴着墨镜喝啤酒。陈善明一愣,慢慢站起来。“看什么呢?”范天雷一转脸,唐心怡远远走来。陈善明嘟囔道:“今天没有她的课啊!”范天雷回过头,喝了一口啤酒:“不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那她是来找谁的呢?” “她会说,‘谁都不找,随便来看看’。”范天雷继续喝着啤酒。陈善明纳闷儿。范天雷笑笑,没说话。唐心怡走过来:“参谋长好,陈教官好!” 范天雷起身:“怎么今天跑来了?你的课不是在明天吗?来找谁啊?” “啊,参谋长,谁都不找,随便来看看。” 陈善明看范天雷,范天雷笑笑,说道:“不管是随便来,还是特意来,红细胞基地永远对你敞开大门。”唐心怡敬礼:“谢谢参谋长。” “坐。你是我们的特聘教员嘛!自己人,不说见外话!”范天雷笑着说。陈善明给唐心怡打开一张折叠椅,唐心怡道谢,坐下。范天雷看看陈善明:“那什么,你去,叫他们集合。” “这刚开始半个小时!”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怎么那么多?”范天雷瞪了他一眼。“是!”陈善明转身去了。 那边,陈善明已经招呼菜鸟们集合了。菜鸟们都看见了唐心怡,又不约而同都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纳闷儿地看看大家,又看看唐心怡。唐心怡赶紧错开眼,范天雷视而不见。陈善明吹哨子:“都傻站着干什么?!列队!”菜鸟们赶紧集合。唐心怡若有所思,眼神飘过去。目光相撞,唐心怡赶紧躲开。何晨光好似明白了,想着什么。范天雷一挥手,陈善明跑过来:“五号?” “今天都有什么科目?” “格斗基础。” “改为城市反恐应用射击。” “嗯?上周不是刚练过?” 范天雷抬眼。“是!”陈善明转身去了。范天雷着唐心怡:“小唐主任,城市反恐应用射击你应该熟悉,今天你给他们授课。”唐心怡愣了一下:“我?你的这些部下,应该都是反恐应用射击的高手啊!” “不一样,他们习惯从兵的角度去思考。” 唐心怡苦笑道:“我明白参谋长的意思了—要我从匪的角度去教学。” “思维要全面嘛!你要不要去准备一下?” “好的,正好我车上带着衣服。” “嗯,小唐主任!”范天雷叫道。唐心怡回头:“参谋长,有什么吩咐?” “我们特种部队虽然带着诡秘的色彩,但那是在行动开始以前。一旦确定目标,那就要简单直接,行动果断!优柔寡断要不得,不仅害自己,也害别人!”唐心怡一愣。 范天雷笑笑,说道:“可能我话说多了。你去吧,小唐主任。”唐心怡想想:“我明白了,参谋长,谢谢你。”敬礼离去。 红细胞基地宿舍前,菜鸟们列队立正。陈善明站在队前:“今天的科目有变化,改为城市应用反恐行动!去穿装备,领武器!十五分钟后在城市反恐场地集合!” “是!” “解散!” “杀!”菜鸟们一哄而散,往回狂奔。 宿舍里,菜鸟们匆忙地换上07通用迷彩的战术背心。何晨光快速地换衣服,好像有心事。徐天龙换好衣服,催促着:“快快!时间要到了!”大家匆忙出去。 城市反恐场地,全副武装的菜鸟们整齐地列队。范天雷站在他们面前,唐心怡换了07迷彩服。菜鸟们都看何晨光,何晨光目不斜视。范天雷看着队列:“今天我们临时改一下科目,是因为—” “五号,这里是狼穴。收到请回话。完毕。” 范天雷拿起别在腰里的电台:“收到,请讲。完毕。” “立即挑选一个最好的小组,到旅部来,有紧急任务。完毕。” “收到。完毕。”—大家都目瞪口呆。范天雷看看队列:“得,训练搞不了了,我得去干活了。”何晨光吼道:“报告!” “讲。” “报告!我们就是最好的!” 范天雷一愣,唐心怡也一愣。范天雷笑笑,说道:“怎么着?烈狗崽子拴不住了?嗷嗷叫了?你们都这样想的吗?”菜鸟们怒吼:“对!我们就是最好的!” “想出去耍耍了?”范天雷看大家,“好!我喜欢你们这种精神!不过你们还没出师,我不能带你们去。这可是真枪实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人就没了。” “报告!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为国捐躯!”何晨光吼道。范天雷看看他:“他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菜鸟们怒吼:“时刻准备着!” “好!很好!非常好!你们这十个小伙子,论本事不是最大的,但是论精神,你们是最勇敢的!俗话说得好,无知者无畏!因为你们不知道生死是怎么回事,所以现在你们才这样喊!当你们知道子弹穿过脑袋你们就没命了的时候,你们就不会这么喊了!都给我带回吧。” “是!苗狼,带回!” “报告!”何晨光立正,“我们恳求您,批准我们参战!”菜鸟们怒视范天雷,都是杀气冲天。范天雷看看唐心怡,看看陈善明:“好吧!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上车!” “是!上车!”陈善明一声令下,菜鸟们提着武器上了两辆猛士车。唐心怡和何晨光对视着,范天雷笑笑,说道:“你也去吧。”唐心怡道:“我?” “对,我这帮小家伙都没战斗经验,有些事靠我一个做不来。怎么,你不敢?”范天雷笑着说。唐心怡道:“笑话!参谋长,我有什么不敢的?” “走吧!上我的车,车上说。”两个人上了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去了。 第十二章 8 作战简报室里,菜鸟们坐在桌子后面。范天雷带着唐心怡进来了,大家都纳闷儿。 “起立!”范天雷一声吼,菜鸟们唰地起立。旅长何志军走进来:“都坐下吧。”菜鸟们坐下。何志军看了一眼:“嗯?参谋长,怎么都是新训队员?我不是要你叫最好的人吗?”范天雷立正:“是,他们就是最好的。”何志军有点蒙,左右看看:“你得知道这事儿的严肃性,不是让你去练兵的。任务失败,你要上军事法庭的。” “是,我明白。”范天雷啪地立正,“一号,他们就是最好的!” “好吧。既然你负责这次行动,我相信你的判断。”何志军转头看见唐心怡也在,“小唐主任在这里干什么?” 唐心怡起立:“报告!旅长同志,参谋长同志希望我能参加这次行动。我已经向军区首长汇报,并且获得批准。”何志军点点头:“好吧,都不是外人,坐下吧。” 何志军看着大家:“同志们,刚刚接到总部紧急命令,某国际恐怖组织的头目即将进入我境内。警方情报表示,该组织很可能在我境内展开恐怖活动。打击恐怖活动,是解放军义不容辞的责任,更是我们特战旅的本职工作。有关部门启动了联动反恐紧急预案,我们就是这个预案的组成部分。”投影幕上出现了一个光头壮汉。“他的绰号叫章鱼,本名不详,国籍不详,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亚洲黑色特别行动小组组长,与国外许多恐怖组织头目有密切的联系。曾经在境外组织对我游客与外派人员的恐怖活动,被我公安机关与国际刑警组织联合追捕多年,血债累累,罪恶多端。情报显示,他将在明天搭乘航班从沧海市入境,现在还不清楚他要组织什么恐怖活动。这是沧海市地图。沧海市的地形地貌非常复杂,市区一面临海,三面环山。情报部门判断,章鱼已经在沧海市附近建立了据点,安插了内线,并且派遣了大批恐怖分子入境。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公安机关对章鱼进行跟踪侦察,发现其巢穴以后,实施突击行动,一举捣毁这个恐怖组织在我境内的秘密巢穴!”菜鸟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章鱼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组织恐怖活动多年,纵横多国却毫发无损。他的部下,相当一部分是外军特种部队退役的老兵,并且持有精良的武器装备。也就是说,这会是一场真正的战斗!我相信,你们能够完成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具体行动由参谋长布置。你们都是新人,要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士兵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大家站起来,怒吼。何志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行动代号—黑拳!从代号就应该明白,这是一次高度保密的黑箱行动,希望你们铭记保密纪律!我的话完了!”大家敬礼。何志军还礼,转身出去了。 “全军区六十五名种子选手,现在就剩下你们十个人,我相信你们确实是最好的。你们各有特长,受训多日,更多的话不需要我说了。人人都怕死,这不可耻。有想退出的吗?”范天雷看着大家。没人吭声。“出了这个门,再腿软就要执行战场纪律了。所以你们都要想好,到时候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最后问一次,有退出的吗?十秒钟考虑。” 菜鸟们呼吸急促,都不吭声。李二牛满脸是汗,突然喊:“报告!”“你要退出?”范天雷脸色铁青,“站到门外去吧。”“不是。俺是想问……可以给俺媳妇打个电话吗?” 范天雷笑笑,说道:“可以,但是不该说的,不要说。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李二牛有些紧张。范天雷抬手看表:“时间到了。士兵们,我们的荣誉是什么?!”菜鸟们怒吼:“忠诚!” 第十二章 9 红细胞基地,菜鸟们排队站在办公室外,轮流着打电话,没有王艳兵的身影。宿舍里,王艳兵从背囊中取出奶奶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擦擦,放在自己的床头。“奶奶,从小您就教育我,不管长大以后是穷还是富,都要做个好人。您说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好人,爸爸小时候也很懂事,学习也好,还考上了警校,不知道长大了怎么变了……您相信爸爸会回家的,可是他一直没回来……”王艳兵的眼泪下来了,“我答应过您,长大以后要找到爸爸,把他带到您的面前……可是现在,我怕我不能实现这个誓言了。奶奶,说不定,我要去和您作伴了……在这以前,请让孙子给您敬个军礼!”王艳兵立正敬礼,泪如雨下。他想了想,颤抖着手从背囊里取出另外一张照片—一个穿着旧式橄榄绿警服的年轻人,英气勃发。 王艳兵苦笑,把照片放在奶奶相框的旁边:“爸,虽然我恨你,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爸爸。你为什么放着警察不做,去做贼啊?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丢下奶奶,丢下妈妈……爸,没有你,我真的好难受……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被人欺负啊……爸……没爸爸的小孩,我怎么过的啊……”王艳兵终于哭了出来。走廊里,何晨光在外面听着,没有进去,默默地站着。宿舍里,王艳兵泣不成声:“我恨你,可是我也想你……爸爸……你回家吧……爸爸……不要丢下我……”王艳兵趴在床上号啕大哭。屋外,何晨光含泪忍住。王艳兵趴在床边泣不成声,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哭,就哭出来吧。”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王艳兵压抑多年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何晨光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爸爸……是警察?”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照片。王艳兵笑笑,比哭还难看:“曾经是……后来做了贼。谁也没想到他会去做贼。我奶奶一直把我爸爸当成我们家的骄傲,我也是……他曾经是一个好警察,真的是好警察!他还立过功,二等功!他还跳水救人,上过报纸……可是,他后来变了……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父辈的事情,我们都搞不懂。” “他被判刑以后,你知道我和奶奶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可以想到。”何晨光看着他。王艳兵摇头说:“你想不到……一个警察的儿子,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父亲、母亲、尊严、童年……人生一下子从彩色变成了黑色。如果我不当兵,也许现在跟他一样,已经被判刑了。”何晨光看他:“你现在是军人了。” “是,我很感谢部队,我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愿意为军队奉献一切,包括我的生命!”王艳兵哭泣着说。何晨光道:“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会失去。如果真的要在年轻的时候失去,我们就让生命失去得有意义!” “嗯!谢谢你,何晨光……你们都去打电话,我却不知道打给谁,我没有亲人了……”王艳兵看着他说。何晨光认真地说:“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何晨光举起右手。王艳兵看着,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两个人握在一起。何晨光点点头:“兄弟!”王艳兵的眼泪慢慢流下,点头:“兄弟!” 第十二章 10 办公室里,李二牛握着电话抹眼泪:“翠芬,俺跟你说,这次俺要是回不来,你赶紧找个人,知道不?”翠芬穿着饭店服务员的制服站在前台:“你说的啥话?二牛,你咋了?你不是在当兵吗?咋又要死要活的?” “没啥……部队有点事儿……” “你这是干啥啊?是不是打仗了?”翠芬一脸着急。李二牛连忙说:“没有没有。演习知道不?就是俺小时候玩的打仗游戏!只是这次不是用木头枪,是用真的枪!” “那玩打仗游戏咋还有啥回来回不来的呢?” “部队的事儿,很难说。你想想,车祸还可能死人呢,何况好几万人动枪动炮的?翠芬,俺跟你说的是真的,要是这次俺去了回不来,你就—” “胡说八道!俺跟你说,李二牛!俺胡翠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烧俺的头发,这笔账还没算呢!你不能死!你得给俺活着回来,知道不?!” 李二牛哭着:“知道……”翠芬也哭了:“二牛,你不会有事的!俺……俺还等着跟你算账呢!你欠着俺的,这辈子你就得给俺当牛做马!你得偿还俺!你给俺记着……不许死!你是俺的,你不许死!你……你不许死……” “翠芬,俺知道,但是俺要是真的……你赶紧再找个人……” “胡说!俺生是你李二牛的人,死是你李二牛的鬼……你要是死了,俺去伺候你爹娘,俺守寡一辈子……俺……不会跟别人的,俺等你……”翠芬挂了电话,泪如雨下。 老板张丽娜在前面看着她,翠芬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啊,老板……俺……”张丽娜一声叹息:“你对象是当兵的吧?我爸也当过兵,上过前线。我也是军人子弟,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这点事儿我明白。你今天休息吧,别上班了。”翠芬说:“老板,俺没事,俺没事!您别开除俺……”张丽娜苦笑道:“别说傻话,照发你工资,也算我这个军人子弟给部队做点儿贡献吧。你休息几天吧,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翠芬感动道:“老板,俺……”张丽娜说:“别太难过了,部队演习是常有的事儿。他是新兵吧?紧张过度了。哪儿那么容易就捞到死亡指标啊?回去休息吧,翠芬。”翠芬擦泪,鞠躬:“谢谢老板!不过俺不休息了,俺好了!俺家二牛从小就胆小,他也是听风就是雨!您给俺发工资,俺不能休息!俺去干活了!”说完跑了。张丽娜看着她的背影,笑笑,说道:“这孩子,真朴实!领班!”一个穿深色制服的女孩儿走过来。张丽娜说:“把翠芬提为领班,以后你多带带她!工资按照领班的标准发,明白吗?”女孩儿迟疑道:“是,老板!那我……”张丽娜说:“湖南路开了一家分店,下个月你去当大堂经理。”领班笑了:“谢谢老板!” 第十二章 11 机场上,直8B直升机的螺旋桨刮着飓风轰鸣着。背着大背囊,手持各种武器的菜鸟们肃立。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不少于两把长枪,还有手枪和微声冲锋枪,武装到了牙齿,携带了所有可能使用的武器装备。陈善明站在他们跟前,苗狼在整队。一辆猎豹开来,范天雷跟唐心怡跳下车,看着他们。陈善明上前:“报告!参谋长同志,红细胞特训班集合完毕,请您指示!”范天雷看着队员们:“不说那些废话了,是英雄是软蛋,战场上比比看!出发!” “是!出发!”陈善明令下。范天雷一声喊:“何晨光!”何晨光跑步过来:“到!” 唐心怡看着何晨光。范天雷从车上拿出那把裹着迷彩枪衣的狙击步枪:“这个交给你。”何晨光接过,一把揭开枪衣—一把保养得非常好的85狙击步枪,但没装瞄准镜。 “你父亲的枪。”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持枪,敬礼:“谢谢参谋长!” 范天雷还礼:“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国军人!” 何晨光从背囊中取出那个盒子,打开—染血的瞄准镜露出来。何晨光把瞄准镜安在枪上。“哗啦!”瞄准镜在滑轨上装好,旋上按钮。何晨光大吼:“我会的!”范天雷说:“去吧。”何晨光看了唐心怡一眼,一转身,上了直升机。唐心怡问:“他父亲是谁?” “我们的烈士,也是我的老排长,牺牲的时候是特战旅的作训参谋。”范天雷神色阴郁。唐心怡一下呆住了。“多了解了解,有好处。我们走吧。”范天雷从车上拿下大包小包,长枪短枪,上了直升机。机舱里,菜鸟们坐成两排。看见范天雷跟唐心怡上来,菜鸟们立刻往后闪—把何晨光闪了出来。何晨光左右看看,也急忙起身往后闪。王艳兵看他:“你往我这儿凑什么啊?那么大地方呢!” “那你躲什么啊?都往这儿挤!” “俺们这儿有事,对你保密,你赶紧过去!多挤啊!”李二牛说。何晨光无奈,又坐回去。范天雷看看,面无表情:“你坐这儿吧。”唐心怡跟何晨光坐在一起,后面的菜鸟们立即看着他们俩。何晨光坐着,很尴尬。陈善明有点儿晕,范天雷看了他一眼,立即闭目养神。苗狼本来还左看右看,此刻也立即闭上眼。范天雷笑笑,说道:“都睡觉,到地方再醒。”菜鸟们立即闭眼,动作整齐划一。何晨光跟唐心怡挨着坐,却都不敢看对方。飞行员看看,握住操纵杆,直升机轰鸣着拔地而起。 直升机一倾斜,机舱里的人东倒西歪。唐心怡没坐住,一下倒在何晨光身上,何晨光急忙扶住,两个人目光对视。何晨光扶着唐心怡:“小心点。”唐心怡没说话。何晨光扶她坐正了,松开手。其他人都在闭目养神,李二牛还夸张地打起呼噜。王艳兵没睁眼,咬着牙:“你都要把我耳膜震破了!”李二牛闭着眼:“不打呼噜哪里像睡着了?”说完声音更大了。 “真服了你了!”王艳兵侧头继续睡。对面两人都愣坐着,看着前面。王艳兵眯缝着眼观察:“没动静啊!这笨蛋!”李二牛说:“急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睡觉,别吓坏他俩!” 直升机在空中飞翔,机舱里,大家都在闭目养神。何晨光正襟危坐,唐心怡心神不定,两人的手都放在座位上。直升机又一个颠簸,所有人都没醒。两只手碰在了一起,何晨光的手急忙躲,被唐心怡抓住。何晨光一惊,看着唐心怡,唐心怡也看着他。何晨光一挣,没挣开,却放弃了。唐心怡紧紧地握住何晨光的手,看着他,眼神火辣辣的。何晨光的手心开始冒汗。王艳兵眯缝着眼,跟猫头鹰似的睁开一只,猛推李二牛:“哎哎!抓住手了!”李二牛没动,张着嘴,流着哈喇子,呼呼大睡。范天雷眯缝眼,嘘了一声。王艳兵会意,急忙闭眼,继续装睡。两只手紧紧地抓在一起。唐心怡不说话,有些羞涩。何晨光注视着她,也说不出话。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陈善明在直升机后面顶顶帽子,露出眼:“哎!这年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唐心怡和何晨光默默地坐着,一语不发,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直升机在空中飞翔。前方,已经可以看见蓝色的海岸线了。 沧海市国际机场,一架国际航班在跑道上缓缓降落。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进出关的乘客们拖着箱子急步走着,墙壁上的摄像头不时转动着。 第十三章 1 在一间已被改为警方临时指挥部的巨型仓库里,特警在门口持枪肃立,库里十几个公安、便衣来来去去,紧张备战。电脑、大屏幕、监视器材等现代化监控设施一应俱全,红灯闪烁。外面,十几辆警车和特种警车停在边上,随时准备出击。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机场大厅的同步画面,化过装的章鱼戴着墨镜混在人流中。温国强看着大屏幕,笑笑,说道:“果然来了。”范天雷看他:“我们上吗?”站在他后面的年轻菜鸟们都是全副武装,跃跃欲试。唐心怡也是同样装束,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 “再等等,等他进山再说,现在不是你们出动的时候。要为抓他一个,就不需要动用你的手下了。最重要的是挖出他在沧海市郊区的据点,那时候的战斗,是你们的强项。”温国强说。范天雷看看手表:“那我们还有时间休息。”温国强笑道:“对,养精蓄锐,准备参加更艰巨的战斗吧!” “我知道,既然招呼我来了,就不会让我闲着。”范天雷转身看向菜鸟们,“去那边,卸掉装备,原地休息。小唐,你留一下,我们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何晨光若有所思地一直看着那边,唐心怡跟温国强、范天雷此刻正商议着。王艳兵看着他:“你疯了吗?!”王艳兵蹲在他面前,“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心很乱!很乱,你明白吗?”王艳兵低吼。 何晨光看着他,没说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打仗了!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就因为那个女人?” “不要这样说!”何晨光看着唐心怡。王艳兵气急地说:“不这样说,我还怎么说?我们在一起摸爬滚打一年了,我什么时候看见你的眼神迷离过?你搞对象我当然支持,但是你为什么要在大战来临之前,搞得自己神魂颠倒?”何晨光无语。王艳兵拍拍他的脸:“醒醒,何晨光!你醒醒!我要看见你的镇定和锐利,而不是现在跟丧家犬一样游离!你是我的战友,在战场上我们就是彼此的后背,我不想为我的后背担心!明白吗?”何晨光看着他,深呼吸。 “暂时把那女人忘掉!你有什么话,等有命回来再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何晨光道。王艳兵扶着他的肩膀:“你是个战士!记住了!” “嗯!”何晨光的眼神恢复了以前的果敢。 “我们都要活着回来,明白吗?” “我明白!” “别让我瞧不起你!” 何晨光露出习惯的微笑道:“可能吗?”王艳兵笑了:“这才是你!”何晨光看了那边一眼,唐心怡还是若有所思,看着这边,眼神里有内疚的感觉,但何晨光已经不为所动了。那边,李二牛还在呼呼大睡;宋凯飞拿着自己的自动步枪,反复地演练快速更换弹匣。 “不!”唐心怡一声大喊,菜鸟们立即本能地反应,持枪站起来。李二牛也翻身起来,虎视眈眈。唐心怡看着范天雷,泪流满面。何晨光诧异地看着那边。唐心怡激动地喊:“我不同意这个行动方案!你们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温国强苦笑着看范天雷:“怎么办?”范天雷看她:“唐主任,我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唐心怡摇头:“我不同意!” 范天雷看看队员们:“有话我们出去说。”拉上唐心怡走了。唐心怡一路挣扎着:“放开我!你卑鄙!无耻!你不配做个军人!”菜鸟们面面相觑。王艳兵看着何晨光:“心静如水—记住!”何晨光深呼吸,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点点头。所有人都看着何晨光。 “你们看我干什么?现在要准备打仗!战前亢奋啊?”何晨光坐下。菜鸟们也都赶紧坐下,忙自己的。何晨光拿着狙击步枪端详着。这时,范天雷拉着唐心怡回来了。唐心怡擦去眼泪,直截了当地喊:“何晨光!”何晨光起立:“到!” “你跟我出来!” “是!”何晨光起身出去了。菜鸟们面面相觑。范天雷大吼:“看什么看?!都忙自己的!闲着难受?想做体能?!”菜鸟们赶紧低头收拾着自己的武器装备。 仓库外,何晨光跟着唐心怡来到一个角落。唐心怡回身,两个人对视着。唐心怡看着他:“我要走了。”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她。唐心怡的眼泪下来了:“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 “我明白,你不用道歉。”何晨光心静如水。 “我……我要听命令……” “我们都是军人,都要服从命令。” “你会恨我的……”唐心怡的眼泪又开始淌,何晨光纳闷儿地看着她。唐心怡含泪苦笑道:“你会的,你一定会恨我的……” “不会的。” “你一定会恨我的!”唐心怡哭出来。何晨光一把抓住她:“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我都不会恨你!”唐心怡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何晨光看着她:“相信我!”唐心怡摇头:“这一次,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我没有那么狭隘。”何晨光扶着她的肩膀,“如果这个任务必须这样才可能完成,我只会把这看作你的牺牲。你是一个军人,你属于军队,不属于……” “不属于谁?”唐心怡盯着他,眼睛里有东西在燃烧。 “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对不起,我想多了。”何晨光转身走。唐心怡冲上来一把抱住他:“何晨光!”何晨光呆住了。唐心怡从后面抱着他,泪如雨下,就这样抱着。何晨光不说话,表情复杂。唐心怡闭着眼:“这是我第一次抱你,也许……是最后一次……”何晨光一转身抱住她:“你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唐心怡看着他,泪眼婆娑,无语哽咽。何晨光说出了这句话:“我等你!”唐心怡哭得撕声裂肺。何晨光心如刀绞,紧紧地抱着她。唐心怡哭着说:“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是军人,我也是。” “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何晨光……” “我会等你!”何晨光紧紧抱住了唐心怡。“咳咳!”范天雷站在远处,旁边停着一辆越野车。范天雷举起手腕,敲敲手表:“时间到!”何晨光看着她:“你去吧,小心点儿!”唐心怡欲言又止,咬咬牙,跑向越野车。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唐心怡跑到车边,范天雷笑笑,说道:“小唐主任,上车吧。”唐心怡突然一巴掌过去,范天雷没有躲,墨镜被打掉了,露出范天雷恐怖的脸,却带着一抹特殊的笑意。血从嘴角流出来,他伸手擦了擦。 “卑鄙!”唐心怡咬牙切齿。范天雷面无表情:“敌人卑鄙,我只能比他更卑鄙。” 唐心怡拉开车门,回头看何晨光。她的泪水压抑不住,一咬牙转身上车。何晨光注视着,越野车高速离去,他仍眼巴巴地看着。范天雷走过去:“走吧,告别结束了。” “是。” “不想知道她去执行什么任务吗?”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躲避?” “不是躲避,是逃避。我去归队。”何晨光看着他说。范天雷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说道:“逃避?你逃避得了吗?”何晨光走进仓库,菜鸟们都关切地看着他,但都不敢说话。何晨光看看大家:“看我干什么?不认识?” “那什么,该干吗干吗!”王艳兵生硬地笑着说。何晨光坐下,继续收拾自己的武器装备。范天雷大步走过来,看着菜鸟们:“小唐教员要去执行的是一个特殊任务。你们作为行动的执行者,理当知道,任何特种作战行动,不外乎由两个方面构成—第一,情报;第二,行动。我们负责的是行动,小唐教员负责的就是情报!”菜鸟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准确的情报,是一切特种作战行动的前提!既然要打掉以章鱼为首的恐怖组织,就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情报!要贴身侦察,打到他的身边去,跟他形影不离!要做到这一点,就要知道对手的弱点!章鱼的弱点是什么呢?好色!”菜鸟们偷眼看何晨光,何晨光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范天雷看看他,说:“所以,小唐教员就要利用这一点,打到章鱼的身边去,进行贴身侦察!如果把这次行动比喻成钓鱼的话,那么小唐教员就是我们投下的鱼饵!鱼饵,就一定要有足够的诱惑力。我想你们都清楚,小唐教员肯定是有这个诱惑力的!”何晨光的表情复杂。 “通报完了,你们继续待命。”范天雷敬礼,转身走了。菜鸟们都没坐下,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站在那儿,心里的怒火在压抑。王艳兵看看李二牛,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鱼饵……很容易被大鱼一口吞掉的……”宋凯飞看看大家。徐天龙瞪他:“你不多嘴能死啊?!”宋凯飞赶紧捂嘴。何晨光平息着自己,慢慢坐下了。范天雷在远处和温国强说话,不时地看看这边。何晨光握紧手里的狙击步枪,咬牙平息心里的澎湃。温国强看范天雷,低声道:“哎,有点儿过分了吧?我都看出来了,你是故意去撩他!何必呢?那孩子还年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范天雷看着何晨光,“想成为盖世英雄,这才刚开始呢!” 何晨光坐在那儿,紧握着手里的狙击步枪,眼中怒火燃烧。 第十三章 2 月光下,仓库四周一片静谧。菜鸟们或躺或坐,已经入睡,何晨光抱着狙击步枪还坐在那儿。范天雷走过来:“为什么不休息?”何晨光起立。范天雷看着他:“无能为力?嗯?” “是。” “很多年以前,我和你父亲在一个狙击小组。我们有一次,在前线执行侦察任务,观察对面的一个敌人据点。我们从光学仪器当中,看见敌人特工队抓了我们的一个女兵—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再说了。这个女兵我们都认识,就是前线野战医院的护士,刚满十七岁的小胡。” “你们没有救她?” “相距780米,隔着一条界河,我们不可能越界行动。”范天雷看着他说,“780米的距离,遍布地雷。你父亲和我又不是超人,我们没办法飞过去。” “你们怎么做的?” “我们报告上级,希望进行炮击,阻拦他们往那边跑的路,然后派突击队过去救她。” “上级没有批准?” “炮击境外目标,需要相当级别的司令部批准,这需要时间。而我们俩又提出来越界去救人,也被否决了。其实我们也知道,我们过不去雷区,但是我们就算死,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兵受侮辱。”范天雷说。何晨光盯着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我们是狙击小组,你父亲是最好的狙击手。” 何晨光瞪大眼,范天雷看他:“我们无能为力,只有一个选择。”两个人久久地注视着。何晨光一惊:“杀了她?”范天雷没有回答,拍拍他的肩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如何选择,而是你别无选择。”范天雷转身走了。何晨光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语。 郊区,一幢沿海的豪华别墅。卧室没开灯,黑漆漆一片,便衣警卫散立四周。卧室里,穿着浴袍的唐心怡拿着一杯红酒站在窗前。她撩开窗帘,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她脸上。章鱼躺在床上抽烟,笑笑,说道:“世界很大,也很小—没想到,来的是你。”唐心怡看着窗外:“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 “大概有两年了吧。” “你怎么越来越没长进,干了这个?” “一言难尽。腿伤了,没得混了,不干这个干什么?我还能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吗?我的简历不把人给吓着?”章鱼抽着烟。唐心怡看着外面,心事重重。章鱼苦笑:“自古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唐心怡拿起红酒一饮而尽,一把拉开窗帘,大片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别墅外的灌木丛当中,潜伏的特警侦察员拿着侦察摄像机。 穿着浴袍的章鱼走到窗前,站在唐心怡身后,抱住了她。唐心怡的泪水流了下来。唰!窗帘被章鱼拉上了。仓库里的大屏幕上出现同步画面,菜鸟们默默地看着,何晨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温国强看着大屏幕:“不容易,军队的同志做出很大的牺牲,已经实现贴身侦察了。”何晨光注视着流泪的唐心怡,心如刀绞。菜鸟们偷眼看他,王艳兵咬牙切齿:“我们会宰了他的!”何晨光不说话。范天雷看着大屏幕:“谁也别想宰了他!他是我们的重要目标,是警方通缉多年的要犯!他活着比死了值钱,都给我记住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王艳兵吼。 “该动手的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该动手?!”李二牛大吼。菜鸟们的眼神里都是愤怒,范天雷看着说道:“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菜鸟们不吭声。范天雷怒喝:“她是军人!你们也是!”何晨光怒吼:“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军也要派出色情间谍,去搞什么狗屁贴身侦察!” 所有人都呆住了。范天雷平静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青筋暴起:“你这是在胡搞!你违反了军法,也违背了我们从小就坚守的道德底线!” “不想干,可以退出。”范天雷看他。 “我不是不想干,但是我要向上级去控告你!” “控告我什么?” “你在这次黑拳行动当中,采取违法的侦察手段!” 范天雷冷酷地注视着他,何晨光怒吼:“你会上军事法庭!” “那么你来告诉我,那些死在章鱼手上的同胞,他们该上什么法庭?!”范天雷一把甩出一沓照片,“你给我仔细看!”十几张照片撒在地上,都是惨死的中国人,触目惊心。菜鸟们默默地看着。“你想去控告我,可以,我等着!但那是在我们抓住章鱼以后!在这以前,要么你退出黑拳行动,要么你就给我住嘴!只要能抓住章鱼,为这些死难的同胞报仇,我个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范天雷跟头雄狮似的怒吼。菜鸟们面面相觑。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照片,蹲下,仔细看着,一张张慢慢整理好。 “你以为这是什么?”范天雷盯着他,“这是战争!战争,是不择手段的!” “这不是我想象的战争!我们的战争,不该这样进行。”何晨光声音低沉。 “因为这是现实的战争!现实的战争,是没有选择的!” “我依旧保留向上级控告你的权利!”何晨光看他。 “可以,但是谁会为你做证呢?” “我!” 范天雷一愣。王艳兵看着他:“我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事情,我会做证。” “俺也会!” “还有我!” 李二牛和徐天龙报告。宋凯飞左右看看:“你们都疯了吗?黑拳黑拳,黑箱行动,没看过好莱坞电影……”菜鸟们都看他,宋凯飞嚅嗫:“我也做证。”后面的五个菜鸟不说话。范天雷看他们:“你们呢?也会做证吗?”张渝洋低头,其余人也没吭声。 范天雷苦笑道:“五比五?看起来我们不用再选人了,有五个已经被淘汰了。” “我尊重你,但是你辜负了我的尊重。”何晨光看他,目光坚定,“哪怕我被你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淘汰,我也不会违背我作为军人的信念和道德底线!我不能忘记这些,我要知道我们为何而战!” “好,有骨气!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我记得,而且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实现我在军旗下的誓言!” “你知道你在部队的前途完了吗?” 何晨光看着他:“那又怎么样?我不相信解放军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范天雷看着王艳兵他们:“你们呢?我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真的要为他做证吗?” “我们参加解放军,是因为心中有保家卫国的信念!我们不能接受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尤其是违法的手段!—战争,也要有战争的道德!”王艳兵大喊。李二牛也喊:“俺也不变!这不是俺想象的解放军!俺要做堂堂正正的军人!”范天雷笑笑,说道:“好,行动结束以后,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现在,是要继续参加行动,还是滚蛋?”何晨光等五个人目视前方,没有回答。范天雷转向温国强:“既然参加行动,那现在就闭嘴!老温,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们继续。” 温国强看得惊心动魄,低声苦笑道:“这次玩大了啊!你要是进了监狱,我带烧鸡看你去。”范天雷笑笑,说道:“别废话了,你见过的还少吗?干活吧,事情还多呢!” 五个菜鸟孤独地站在那儿,张渝洋低着头:“对,对不起……我太想进入红细胞了……”何晨光没说话。徐天龙扶扶眼镜:“没有人责怪你,但是我们是中国军人,起码要有个道德底线。”张渝洋无语。王艳兵看何晨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跟你在一起。” “还有俺!”李二牛拍拍他的肩膀,点头。 “这是我穿军装以来,第一次抗命……”宋凯飞看着他们,“不过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做。” “我第一次觉得,他不是我熟悉的他了……也许,他的目的是好的,但是,他的手段是错的。为了这些死难的同胞,我一定要参加这次行动。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践踏自己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中国军人的道德底线。” 第十三章 3 清晨的海边,天高气爽,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刺目的亮点。海滨公路上,三辆越野车在疾驰。唐心怡看着车外,脸色发白。章鱼坐在旁边,点燃一支烟,看她:“你在想什么?以前从未看见过你这样。”唐心怡继续看着车外:“没什么。” 空中,无人侦察机保持安全距离,紧跟车队。仓库大屏幕上,越野车队在公路上疾驰。温国强说:“他们应该是去章鱼的老窝。”范天雷转身:“不能等了,突击队登机!在空中保持跟踪,一旦确定章鱼的据点位置,马上展开突击!” “你拖住他们,我来负责外围的封锁。章鱼很狡猾,不要让他跑掉!”温国强叮嘱。 “听你的,你是主力,我们是协助。走!”范天雷带着菜鸟们提起武器,拿起装备,快速奔向外面。仓库门口,警车后面停着一辆大巴,窗帘紧闭。范天雷带队狂奔,登上大巴:“出发!”车队高速驶出。大巴车的所有窗帘都遮得很严实,狙击小组身穿07吉利服,其余菜鸟着07迷彩,正襟危坐。范天雷看看表:“十分钟时间做战斗准备,我们要随时投入战斗!”—“明白!”菜鸟们开始检查武器,往脸上画迷彩。 何晨光目光冷峻,拿起一颗子弹端详着,随后塞入弹匣,装入狙击步枪。范天雷一边往脸上画油,一边冷冷地注视他。何晨光抬头,看着他。范天雷道:“我不怪你,以后你会明白。”何晨光没说话。范天雷继续画:“不管你们是不是对我个人有意见,在行动当中,我们要团结一致,争取胜利!记住,有话等行动结束以后再说!” “明白!”菜鸟们怒吼。 三辆越野车在海边的一处废墟前停了下来,这是一片已成规模的废墟群。不远处,已经有武装枪手在等候。车门打开,章鱼和唐心怡跳下车,戴上墨镜,环顾四周。空中,无人侦察机在盘旋。 大巴车里,范天雷戴着耳麦:“好,我知道了!郁金香找到位置了!我们进去!”何晨光握紧狙击步枪。王艳兵看他:“心不要乱,我们都是你的后背!”何晨光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其余的菜鸟们也是严阵以待。 海边,警车关闭警笛,只有警灯在闪烁。大巴紧随其后,高速行驶着。 废墟处,唐心怡环顾四周,跟着章鱼往前走。趁着没人注意,她丢下手里的口红,一脚将口红踩进沙里。大巴里,范天雷拿着PDA,地图上显示出亮点:“精确位置已经到了,郁金香成功了。”王艳兵急问:“我们现在打进去吗?” “悄悄进去,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要隐秘、低调。他们每个人都对公安的调查工作有特殊意义,记住留活口!”范天雷看着他们。宋凯飞问:“他们想要我们死,我们还要留活口?!”范天雷笑笑:“你总结得很对!” “这是什么行动规则?!” 范天雷看着何晨光:“这是上级的死命令!执行命令,或者我执行战场纪律!”菜鸟们目瞪口呆。 大巴在海滨公路边停下,范天雷、陈善明、苗狼等人带着十名菜鸟鱼贯跃下,冲入树林,快速穿行。队员们聚集在范天雷身边,四面八方警戒。范天雷拿出地图:“我们现在在B201点,距离目标大概有十公里。剩下的十公里,要靠我们自己穿越丛林,隐蔽接近了。分成两个小组,我带一组,陈善明和苗狼带一组。我们分头行进,到预定位置以后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发起行动。明白没有?”—“明白!”队员们低吼。 范天雷收起地图:“出发!”带着张渝洋等五人走了。 “B组跟我走!”陈善明带着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徐天龙和宋凯飞,潜入丛林。苗狼担任尖兵,在前方警惕性十足。两个小组在丛林中快速穿行。 废墟处,警戒的枪手散布四周。屋里的几台监视器传来周围的画面,章鱼冷冷地注视着。唐心怡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一语不发。技术员报告:“来了!” 章鱼看着监视器:“老套路—兵分两路,纵深穿插。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吗?”唐心怡默默地看着。章鱼抬起无线电:“各单位注意,有贵客,准备接客。完毕。” 废墟旁的悬崖处,一只涂满迷彩的大手慢慢拨开枝蔓—露出何晨光的大脸。随后,更多的迷彩脸在旁边陆续冒出来。废墟处,警戒哨在巡视。何晨光拿起望远镜:“环形防御,最里面是狙击小组。”王艳兵说:“专业级的,他们果然有退伍的特种兵老油子。”李二牛放下望远镜:“咋还没五号的消息?”宋凯飞担心地问:“他们不会出问题了吧?” “不会,五号那厮可是老油子。咱们还在幼儿园小班的时候,他就真刀真枪干仗了。”徐天龙说。宋凯飞嘟囔着:“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陈善明拿起电台:“雪豹呼叫金雕,收到请回答。”无人应答。苗狼奇怪道:“怎么回事?没动静了?” “他们可能不方便回应,再等等。”陈善明说。 “有情况!”何晨光低吼,其他人都拿起望远镜观察。废墟处,范天雷等六个人被反绑着带了出来,跪在沙滩上。章鱼从屋里出来,在他们面前站定。范天雷鼻青脸肿地抬起眼,章鱼蹲下注视着他,冷笑道:“金雕,我们又见面了。”范天雷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章鱼抹去血唾沫,狞笑着站起来,拔出手枪,顶上膛,对准了范天雷。范天雷怒视他。章鱼看着他—“砰!”一声枪响,范天雷胸口中弹,猝然倒地。悬崖上,何晨光等人全呆住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宋凯飞急道。李二牛有点儿发蒙:“咋问都不问,就杀了?!”王艳兵说:“看起来不需要问什么了……章鱼什么都明白。”徐天龙问:“我们怎么办?”陈善明也很惊讶:“冷静,现在我们还有人在他们手里。” 何晨光的狙击步枪对准了章鱼,十字线锁定章鱼的脑袋:“我可以干掉他。”陈善明阻止他道:“我们还有五名同志在他的手里!”何晨光低声怒吼:“难道我们就看着他继续一个一个杀吗?”苗狼分析着:“不要开枪!郁金香也在他们手里,她还没暴露!她肯定会想办法在里面做内应,我们还没完全失败!”何晨光慢慢地松开扳机,深呼吸。 “听着,我们现在遇到了紧急情况。大家不要乱,一切行动听指挥!”陈善明看着他们,“我们有五名同志落入敌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苗狼说得对,我们还有机会!” “那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王艳兵大吼。 “分组行动,侧翼穿插!先想办法救出他们五个!”陈善明看着所有人,“苗狼,你带李二牛;宋凯飞、徐天龙,你们俩跟着我;何晨光、王艳兵—” “到!” “你们是狙击小组,等我的命令,干掉有威胁的敌人,掩护我们救人!”陈善明部署。“明白!”何晨光和王艳兵低声怒吼。 “走!”陈善明带着宋凯飞、徐天龙,苗狼带着李二牛往后退去。 何晨光跟王艳兵留在原地。何晨光看看他:“我们把目标做个排序,按照威胁程度列出狙杀先后顺序。”王艳兵点头,拿着地图,通过激光测距仪在观察:“等等,又有新情况!”何晨光眼睛凑在狙击步枪瞄准镜上—唐心怡被两个枪手拖出来,按在地上跪着,章鱼的枪口对准了她。何晨光呆住了。唐心怡倔强地怒视着章鱼,章鱼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贱货,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是个双面间谍!” “你这个浑蛋!”唐心怡怒骂。章鱼一挥手:“浑蛋?对对对,我就喜欢你骂我浑蛋!够味!把这个女间谍给我吊起来!”两个枪手过来,将唐心怡倒挂起来,吊在柱子上。唐心怡怒骂:“浑蛋!我会宰了你!”章鱼哈哈大笑。 悬崖上,何晨光呼吸急促,食指放在扳机上,又松开了。王艳兵急吼:“怎么办?!”何晨光努力让自己平静:“这一枪出去,我只能打死一个章鱼,但是我们的人就全完了!” “妈的!这一仗真憋屈!怎么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王艳兵怒骂。 “我们只能等!”何晨光一咬牙,关上保险。王艳兵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 丛林里,李二牛猫着腰,跟着苗狼一路狂奔。突然,一声巨响,前面狂跑的苗狼消失了。李二牛一愣,停下一看—脚下是一个大陷阱,苗狼掉在陷阱当中,捂着腿呻吟。李二牛低吼:“苗狼班长!”苗狼抬起头:“快跑!”李二牛解下枪背带:“俺来帮你!”苗狼痛苦地呻吟:“我的腿断了!你快跑!”李二牛刚想下去,对面出现两支枪手,李二牛举起自动步枪。“噗!”李二牛的脖子上中了麻醉针。潜伏在丛林中的枪手含着吹筒,李二牛捂着脖子看着他。“嗯?还不倒?!”话音未落,李二牛软软地倒下了。 第十三章 4 另一处山地,陈善明带着宋凯飞、徐天龙一路狂奔。丛林当中潜伏着十几个枪手,注视着三人。一个隐藏在丛林的枪手打着手语:“注意了,那个戴眼镜的会武功,先拿下他!”所有人都盯着徐天龙。陈善明带队继续狂奔,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徐天龙被套住了,挣扎着被吊起来。宋凯飞回头—“噗!”一支麻醉针扎在他的脖子上,宋凯飞也倒了。 悬崖上,何晨光持枪:“联系上没有?”王艳兵继续喊话:“雪豹,苗狼,收到请回话!雪豹,苗狼,收到请回话!妈的,都没动静了!” 废墟那边,唐心怡还被吊着,她已经失去知觉,旁边还绑着那些兄弟。王艳兵定睛一看:“全完了!”这时,被反绑双手的陈善明等人也被枪手押出来。有个人被直接拖出来,地上划过一条血痕—是苗狼,他的腿断了。徐天龙被绳网罩着,拖出来和其他人跪成一排。枪手们对着他们一顿狠揍。何晨光紧张地看着,王艳兵额头上全是汗:“全完了!”何晨光低吼:“还没完!还有我们!” “我们两个,怎么扭转乾坤啊?!”王艳兵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告诉我的,要冷静!”何晨光看着他,“咱们下去,分开走,接近他们!看见那个制高点没有?我们在那里会合,潜伏下来,等待警方的支援!” “等警方支援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们都死光了!”王艳兵急吼。 “就算他们都死光了,咱们也要完成任务!”何晨光怒吼。王艳兵看着他:“妈的!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搞成这样,出发前真该翻翻皇历!” “敌人可不看皇历!走吧!别说怪话了!保持联系!”两个人往后撤,分开快速穿插。 王艳兵在丛林里狂奔,军靴踩在积满落叶的道路上。突然,两只藏在落叶当中、横在路上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脚。王艳兵猝不及防,被掀翻了。几个枪手扑上来,死死按住了他。王艳兵被压在下面挣扎着,大手捂住他的嘴。他支吾着,喊不出来。突然,捂住他嘴的枪手一声惨叫,松开手。王艳兵高喊:“啊—”“咣!”一枪托上来,王艳兵直接晕倒了。被咬的枪手哭丧着脸:“啊—这小子属狗的?!卫生员,快给我打破伤风针!” 丛林另外一边,何晨光在狂奔,听到惨叫停下脚步。他呼吸急促,站在原地,聆听周围的动静。突然,斜刺里一个人影。何晨光低头,一腿滑过,何晨光猛地出拳将对方打倒,顺手拔出手枪。另外一个枪手上来,一脚踢掉了他的手枪。何晨光躲闪着出拳,枪手们都不是对手,陆续被打倒。何晨光怒吼着向空中跃起,使出杀招。“噗!”暗处吹来的麻醉针扎在了他的脖子上。何晨光空中一转体,落地捂住脖子,抬头。“噗!”又是一针。何晨光坚强地站起来,想出拳,眼前一黑,“咣当”一声,无力地栽倒了。几双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了他,何晨光挣扎着。一支大针管扎入他的脖子,他的眼神变得呆滞,晕了过去…… 快艇在海上疾驰,马达轰鸣,海水被切开,翻着白色的浪花。何晨光缓缓醒来,抬起头,被绑缚的战友们也在快艇上。唐心怡嘴被胶带封着,无助地看着他。何晨光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使劲晃晃头,努力清醒过来。章鱼一脚踢过来,何晨光再次倒下。章鱼看着何晨光:“这小子可是自由搏击冠军,给他特殊的!”两个枪手拿出手铐,铐住了他的双脚。何晨光彻底动不了了。枪手说:“已经到公海了,丢进去喂鱼吧。” “不!”章鱼冷冷地注视他们,“我喜欢看着他们慢慢地死亡。这些都是中国军队的精锐,你不喜欢看着精锐被折磨,然后跟你求饶,然后在你面前腐烂,死掉吗?”枪手们狂笑起来。菜鸟们无助地看着。章鱼狞笑着,快艇靠近前面一艘不明国籍的货轮。何晨光努力地睁开眼,一支针管又扎在他的脖子上,他咳嗽着晕倒了…… 第十三章 5 货轮的底舱里,灯光摇曳。“何晨光—我知道你是谁—”缥缈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何晨光的面前有一盏强光灯,他几乎睁不开眼,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使劲挣扎。他咳嗽着,眼睛血红。对面的玻璃后面,有个人影在注视着他。何晨光浑身脏兮兮的,迷彩油也花了一脸,光着脚,穿着T恤衫和迷彩裤,双脚也被绑在椅子上,椅子连接着电线。何晨光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我在哪儿……” “在我的手心里。”还是那个缥缈的声音。“你是谁……”他晃晃头,想更清醒些。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何晨光喘息着。这时,何晨光突然一声惨叫,抖动着—椅子被通电了。随后,电闸被断开,何晨光急促地喘息着。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我现在只是想给你一个少受罪的机会。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去你妈的!”何晨光怒骂。电闸再次合上,“啊—”何晨光又是一阵惨叫。 “你叫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何晨光喘息着。电闸再一次被合上,何晨光惨叫着晕了…… 另一间船舱,摇曳的灯光下,王艳兵仰天被绑在椅子上。枪手一记重拳下来,血飞溅出去,王艳兵躺在血泊中:“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枪手冲过来,抓住他:“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在我眼里是个英雄吗?!你就是个可怜虫!一只蟑螂!因为我要把你活活踩死!招供吧,倒霉蛋!”王艳兵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你最好现在把我踩死!”枪手冷笑,拍拍他的脸:“我还要留着你慢慢玩,我要慢慢玩死你!” “那你就别后悔!”王艳兵冷眼看他。 “后悔?我后悔什么?!” “因为我会把你的肠子都拽出来,拴在你的脖子上,活活勒死你!”王艳兵冷冷地看着他,呸了一口唾沫。枪手一闭眼,睁开,慢慢地擦去脸上的血唾沫。王艳兵冷笑着:“兔崽子,你最好现在踩死我,不然死的一定是你!” 枪手慢慢起身,面无表情。王艳兵怒视着他。枪手突然起脚,踢在王艳兵头上,随即一阵拳打脚踢。王艳兵咳嗽着、呻吟着,不断地吐出血…… “硬汉?啊?我今天就活活弄死你这个硬汉!”枪手抡起旁边的椅子,“咣”地一声砸在王艳兵的头上—木椅子粉身碎骨,血从王艳兵头顶流下来,可他嘴角带着笑。 “我让你笑—”枪手气急,一阵乱打。王艳兵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枪手恼羞成怒,抓起王艳兵按进旁边的水槽里,血泡沫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货轮餐厅里,章鱼惬意地吃着牛排。李二牛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后面站着俩枪手。李二牛鼻子抽抽,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叫。 “饿吗?”章鱼吃了一口牛排。“饿。”李二牛诚实地点点头。 “想吃吗?” “想。” “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就有好吃的。”章鱼看了李二牛一眼,继续吃。 “不中。” “为什么?你不想吃吗?” 李二牛认真地看着他:“俺咋知道你不是骗俺的?”章鱼笑笑,看看后面站着的枪手。立刻,一盘新的牛排冒着热气被摆上桌。李二牛咽口唾沫,肚子叫得更响了。 “我做到了,你呢?”章鱼看他。 “俺先吃再说!”李二牛说。章鱼笑着摇摇头:“那不行,你要是骗我呢?” “俺从不骗人,俺战友都知道!”李二牛一脸真诚。章鱼想想:“解开他。” 枪手解开李二牛,李二牛扑到牛排前抓起来就吃,也不怕烫,章鱼哈哈大笑。李二牛吃了两口,赶紧咽下去,章鱼还在笑着。李二牛突然一把将牛排扣在了章鱼的脸上,章鱼一声惨叫,倒下了。李二牛扑过去捡起地上的牛排叼在嘴里啃,同时使劲掐住了章鱼的脖子。旁边的枪手们急忙扑上来。李二牛叼着牛排大口地嚼着,手下一直在使劲,章鱼快窒息了。一个枪手举起电棒,电在李二牛的屁股上。“啊—”李二牛一声惨叫—牛排掉了。枪手们按住李二牛,章鱼被拽起来,揉着脖子,喘息着。李二牛被按在地上,还在嚼着嘴里的牛排。 “我让你吃!”章鱼一脚踢在李二牛的头上。李二牛还是将嘴里的牛排咽下去了,死盯着章鱼:“你以为俺怕死啊?!” “好小子,有种!给我打!打到他张嘴为止!”章鱼揉着脖子大喊。枪手们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李二牛惨叫着…… 船头,徐天龙被绑在了铁锚上,像条风干的鱼干似的,挂在外面。下面是浩瀚的大海。 “你叫什么?” “你大爷!”徐天龙大喊。枪手挥挥手,铁锚往下放了一大截。“你叫什么?”枪手又问。徐天龙看看下面,抬头:“你大爷!”铁锚又往下放,徐天龙一闭眼。铁锚停住了—军靴距离水面只有一点点。 “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你大爷—”“哗啦!”铁锚下去了,徐天龙咕咚一下进入海里。他被绑在铁锚上挣扎着,喝了好几口水。“哗啦!”徐天龙又被吊起来,露出半截身子,大口地呼吸着。 “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就是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咣当!”铁锚再一次带人入水…… 监控室里,屏幕上播放着不同船舱里的受刑画面。显示器前烟雾缭绕,一支快燃尽的香烟被弹进了烟灰缸。船舱里,饱受折磨的何晨光奄奄一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抬起眼。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何晨光带着冷笑,吐出一口血唾沫。 “看看你面前是谁。” 何晨光抬眼,面前一片黑暗。“啪!”顶灯突然亮起来—同样饱受折磨的唐心怡被胶带封着嘴,绑在椅子上。原来她一直只能这样看着他。唐心怡泪流满面,无助地看着何晨光。何晨光呆住了。 “你爱她,对吗?” 何晨光不说话,看着唐心怡。 “你爱她,这是你的弱点。” 唐心怡看着何晨光,泪流满面。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啪!”铁门打开,两个赤裸上身的壮汉走进来,站在唐心怡身边。何晨光的呼吸变得急促,唐心怡无助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会看见什么,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十,九……” 何晨光看着唐心怡。唐心怡的眼泪不住地流,摇头。何晨光呼吸急促。 “……六,五,四……” 何晨光的眼里含着眼泪。唐心怡哭着摇头。 “动手!”两个壮汉呼地撕开唐心怡的外衣。“不—”何晨光怒吼。唐心怡被推倒,裤子也被撕开。“住手—我说—”何晨光痛苦地哭出来,“我说……我说……你们不要伤害她……”两个壮汉互相看看,停住手。唐心怡趴在地上哭,嘴被封着。何晨光哭着:“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沉默。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放开我,让我抱着她……”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何晨光哭着大喊:“我要抱着她—”难耐的沉默。只有何晨光的哭声。他抬头看着那张玻璃后面模糊的人影:“求求你……放开我,让我抱着她……”唐心怡哭着看着他。何晨光绝望地吼道:“我什么都说—你们放开我—” “放开这个废物!” 两个壮汉过来,解开他脚上手上的皮套,何晨光一下子软在地上。唐心怡哭着看着他。何晨光奄奄一息,顽强地爬向唐心怡。唐心怡的脸贴在地上,无助地哭着。何晨光的手努力地往前爬,两个壮汉默默地看着。唐心怡扭动身躯,带着沉重的椅子,也艰难地往前爬。两个人用尽力气,向着彼此的方向爬去。终于,何晨光的手触摸到了唐心怡的脸。唐心怡哭着,拼命往前蹭。何晨光爬过去,把唐心怡嘴上的胶带撕掉。唐心怡哭着:“对不起……”何晨光抱住她:“别说话……你别说话……”他注视着唐心怡,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唐心怡哭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何晨光的眼里无限爱怜,他的手轻轻地抚过唐心怡的脸,停留在唐心怡的脖子上。何晨光无限爱怜地看着唐心怡,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爱你……”唐心怡哭出声来:“对不起……”何晨光闭上眼,他的手突然加力,扼住了唐心怡的脖子。唐心怡立即没有了声音,无助地看着何晨光,泪流满面。何晨光的脸哆嗦着,加力…… “快!制止他!” 两个壮汉冲上来使劲拽何晨光,何晨光死死地扼住唐心怡的脖子不松手。铁门被打开,范天雷冲进来:“拿电棒!”苗狼拿着电棒冲进来,何晨光抽搐着松手了。他趴在地上看着范天雷,范天雷也看着他。唐心怡缓过来,内疚地重复着:“对不起……我骗了你……”何晨光的脸上,慢慢回过神色。唐心怡无助地看着何晨光:“你不会原谅我的……”何晨光恍然大悟。范天雷面无表情:“开灯。”“啪!啪!啪!啪!”巨大的船舱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张渝洋和其他四个菜鸟沮丧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们一直在现场观摩。枪手们摘下面罩,露出标准的中国陆军和尚头。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唐心怡,眼泪再次涌出来,他绝望地摇头。唐心怡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哭。这时,章鱼大步走进来:“那四个小子怎么样了?”范天雷看着地上的何晨光:“考核结束了。” “最痛苦的,不是你如何选择,而是你别无选择。” 第十三章 6 甲板上,鲜红的中国国旗升起来。海风吹过,国旗猎猎作响。枪手们列队,站得很整齐。章鱼站在队前,唐心怡站在旁边,还是泪流满面。菜鸟们在对面列队。唐心怡看何晨光,何晨光错开了唐心怡的眼。王艳兵咬着牙:“这场戏,够真的!”李二牛说:“俺还以为,五号真的死了呢……”宋凯飞说:“他是个老狐狸!你见过白白送死的老狐狸吗?我早就该想到,这肯定是骗局!”徐天龙挖苦他说:“你现在事后诸葛亮了,早干吗去了?” 宋凯飞笑笑,说道:“要不怎么说我单纯善良呢?” 在他们后面,张渝洋等五个菜鸟沮丧地站着。范天雷站在他们中间:“很高兴,你们通过了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最后考核,你们五个人,入选了。后面的五个,今天就可以回到原部队。”都不吭声。范天雷看着他们:“为什么淘汰你们五个?在你们放弃党性、放弃原则、放弃正义的那一瞬间,你们就已经被淘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支有严明纪律的钢铁部队,即便是特战旅也不例外。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遵守军规军纪,遵守法律法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需要的不是不择手段的冷血杀手,而是纪律严明的革命军人!这一点,你们没有合格。” 范天雷走到何晨光身边:“你们这五名同志,经受住了严酷的考验—无论是来自上级的还是来自敌人的,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忍耐力和意志力!面对死亡的威胁,绝不妥协!你们无愧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荣誉,也无愧于特战队员的称号!因此,你们可以成为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正式队员!”何晨光等人目不斜视,都是伤痕累累。 “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一次演习的考验!你们未来将要面对的不会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生与死的考验!以后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因为敌人是绝对不会停手的!”范天雷走到国旗下,回头,“开船!回码头!”海上,货轮开始航行,五星红旗迎风飘舞。 甲板上,菜鸟们和枪手们还面对面地站着。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唐心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何晨光错开眼,唐心怡低下头。范天雷看在眼里,面无表情。 第十三章 7 红细胞特训基地宿舍,何晨光穿着士兵常服,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注视着手里的07特种部队臂章,其余的兄弟也在换常服。王艳兵站在他面前,何晨光抬眼。李二牛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何晨光努力地挤出笑容。王艳兵在对面坐下,握住何晨光另一只手:“别想了……”何晨光情绪低沉:“我知道,都是假的。” “所以就别再想了,越想你自己越难受。” 何晨光不说话。 “俺觉得……算了,俺不说了。”李二牛想想,闭上嘴。 “有话你就赶紧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俺觉得小唐教员是真的。”李二牛想想说。王艳兵瞪他:“真的什么?真的骗他是吧?”李二牛一撇嘴:“俺都说了,俺不说了。算了,不跟你争。”王艳兵看看手表:“走吧,车在下面等咱们。当兵一年,有个探亲假不容易。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不要忘了谁对你最重要—你的爷爷奶奶!回去看看他们,啊?”王艳兵把臂章给他挂在常服上。 “嗯!”何晨光长出一口气,三个人站起来,往外走去。 “我们获得了一周的假期,作为对这几个月特训所受折磨的弥补,让我们得到好的休整。大家都很开心,我却开心不起来。” 第十四章 1 东南体育大学的格斗馆里,一群学生正在练习基础踢腿。教练在旁边看着,喊着口令。何晨光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拳台,脑海里回闪着唐心怡与他格斗的场景……教练看见他,回头:“解放军同志,你找谁?”何晨光回过神来,立正敬礼:“哦,我不找谁,随便看看。”教练走过来:“你是不是来找唐助教的?” “唐助教?” “对啊,她是我们武术系的自由搏击特聘教员,也是你们部队上的人啊!” “她是跟您学的自由搏击吗?”何晨光问。教练笑道:“她的自由搏击比我们这些教练都要厉害,怎么可能是跟我学的呢?她是你们部队教出来的,至于师傅是谁,要去问她自己了。”何晨光笑笑,说道:“谢谢您。” “她可能不会再来了,说是部队上的工作太忙。” “嗯,我知道。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谢谢您,我告辞了。”何晨光敬礼离去。 何晨光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想了想,转身要走,愣住了—林晓晓正站在远处看着他。何晨光躲不过,只好直接走过去。何晨光说:“你一直在跟着我?”林晓晓的眼泪落下来:“嗯,你一进学校,我就看见你了。在这儿,没有穿军装的。”何晨光苦笑道:“看来我的受训还是不合格,这么显眼。”林晓晓哭了:“我后来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部队。” “你骗我……”林晓晓哭着说,“我去你们部队找过你,但是他们说你走了。问你去哪儿了,他们谁都不肯说……” “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晓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军人,我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我理解……”林晓晓流着泪,“但是也不重要了……”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她。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晓晓看他。 “不是。” 林晓晓凄惨地一笑道:“我明白……你想找的是那个武术系的漂亮女助教。” “你怎么知道?”何晨光诧异地问。 “这个体育大学虽然大,但是能成为传说的人没几个—她就是一个。绝代佳人的美貌,凶狠毒辣的武功,完美地结合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而且她还是个解放军的女军官。你觉得这样的外聘老师,在这里不应该是名人吗?”何晨光无语。林晓晓长出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祝贺你,找到了真爱……” “听到你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什么叫作恍若隔世……” 林晓晓笑笑,说道:“不是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好像兄妹一样,从未想过离开彼此的时光会是怎么样。当我们长大了,你去参军,我来读书,真的分开了,却发现,曾经以为是爱情的东西,不是爱情;曾经以为会永远的东西,没有永远……” 何晨光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晓晓伸出右手:“不祝贺我吗?”何晨光一愣:“祝贺……什么?”林晓晓佯装笑容,却涌出了眼泪:“我要结婚了!” “结婚?!”何晨光呆住了,“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当兵当傻了吧?现在在校的大学生可以结婚了啊!” “你……跟谁结婚?” “反正不是跟你!你紧张什么?”林晓晓强颜欢笑。 “他?” 林晓晓故作轻松:“是啊!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能跟别人好啊?” “可是……你还这么小,你了解他吗?” “我以前以为我了解你,其实,谁又能真的了解谁呢?”林晓晓看着他,“何晨光,你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你。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他对我好,成熟、稳重,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晓晓,我还是觉得你太草率了!” “草率?不草率又能怎么样呢?何晨光,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流过的河水还会回头吗?过去的岁月还能重现吗?不能了,一切都不能了……你又为什么要说我草率呢?” “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的手都举得酸死了!怎么,真的不祝我幸福吗?”林晓晓笑。何晨光犹豫着伸出手,林晓晓一把抓住,紧紧握着。她笑着,却流出眼泪。何晨光看着她,眼里也慢慢溢出热泪。林晓晓紧紧抓住何晨光的手:“松开以后,我们不会再牵手了!”何晨光看着她:“你一定要幸福……晓晓……”林晓晓慢慢地挣开何晨光的手,后退着:“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你!”何晨光流着泪,看着林晓晓转身跑远了。 王亚东一直站在那边的车旁。何晨光擦去眼泪,大步走过去。 “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会的。” “不许欺负她!”—王亚东点头。何晨光转身大步走了,王亚东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更远处,停着一辆厢式车。 第十四章 2 墓园里,层层叠叠的公墓沿山而上,一片肃静。王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捧着一束白色玫瑰,拾阶而上。在他奶奶的墓前,一个中年男子摘下墨镜跪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王艳兵抱着白玫瑰远远地走来,站住了。他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在墓碑前泣不成声,立刻闪身藏在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后面,瞪大了眼。王青山抬起眼,泪光当中带着无限的内疚。突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人影,眼神立即变得锐利起来。王艳兵慢慢接近,王青山右手伸入怀中。王艳兵越走越近,王青山突然一个利索的拔枪转体,枪在空中上膛,动作干脆利落,对准了走来的王艳兵。王艳兵呆住了。王青山看着面前的年轻士兵,也呆住了。 “爸—”王艳兵高喊。王青山一脸惊讶。 “我是王艳兵—爸爸—” 王青山的嘴角抽搐着。王艳兵一把抓住手枪顶住自己的脑门儿:“你要开枪打死你的亲生儿子吗?!来啊!你开枪啊!”王青山抽回手枪,王艳兵一个擒拿手夺过。王青山弹踢在王艳兵手上,手枪飞起来,他凌空接过手枪落地,完全不像一个中年人。 “爸爸—”王艳兵大喊。王青山拔腿就跑,王艳兵急忙追去。王青山敏捷地翻过墓地围墙,落地起身,呆住了—王艳兵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王艳兵看着面前的父亲:“为什么要躲着我?”王青山不说话。 “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做错了什么?”王艳兵忍住泪。王青山很内疚,无语。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王青山声音低沉。王艳兵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为什么不要我?那时候我才五岁,我一直都很乖的,你知道的……” “对不起……” “为什么不要奶奶了?她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一直到去世……”王艳兵哭着大吼。王青山老泪纵横。王艳兵哭着问:“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王青山抬眼看天。王艳兵哭着:“爸爸……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你就当作……我死了吧。” “不!你没有死,你就站在我的面前!”王艳兵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可你是我的爸爸啊!我的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王青山无语泪流。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你,我多难过……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没有;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来开家长会,我没有……甚至我当了兵,我要去执行任务,别人都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跟爸爸告别,我也没有……我好像一个孤儿,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想有爸爸……”—王青山闭上眼,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爸爸,不管你犯了什么罪,你都是我的爸爸……我恨过你,发自内心地恨过你,咬牙切齿地恨过你。但是……我越来越恨不起来你……爸,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王青山泪流满面。 “不!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是我的爸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的血管里面流的是你的血,爸—”王艳兵跪下了,哭着说,“爸……别走了……回家吧……” 王青山老泪纵横,哭了出来。 “不管你做过什么,犯过什么罪,我都不会怪你的……爸,自首吧……跟儿子回家……” “啊—”王青山仰天呐喊。“爸—”王艳兵磕头,长跪不起。 “好孩子,我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算你要上刑场,儿子也送你最后一程!但是你别再跑了,爸……儿子会孝顺你的……别再离开我……”王艳兵哭着。王青山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王艳兵再磕头,头磕在地面上,一下就出血了:“爸—”再抬起来,呆住了—已经没有了人影。王艳兵站起来,山间风动,树叶沙沙,却没有父亲的影子。“爸—”群山苍岭,回荡着王艳兵嘶哑的声音。 第十四章 3 清晨,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李二牛下了公车,拿着地图东张西望,看见了那个大酒店。他整整军帽,兴高采烈地走过去。酒店门口,领班翠芬正带着员工们列队站好。李二牛走过来在后面站好,翠芬没看见,李二牛在员工们后面看着她笑。翠芬一转身,看到李二牛,愣住了:“你还活着啊?!”李二牛笑道:“俺不好好的吗?那啥,你也是个领导了,你……”翠芬冲过来抱住他:“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李二牛!”李二牛一个立正戳得笔直:“到!” 办公楼上,张丽娜凑到玻璃窗前看:“那个小兵是谁?翠芬的对象吗?”秘书看看:“好像是,站得真规矩啊!”张丽娜笑道:“新兵嘛!还新鲜呢!可以理解!你去告诉翠芬,今天可以不上班了。不,明天也不用来了。” “啊?翠芬挺能干的啊,为什么要解雇她?” “什么啊?!她对象不是来了吗?见一面不容易,放她几天假!” “是!我知道了!咱们张总啊,真的是菩萨心肠!” 张丽娜笑道:“你啊,别拍马屁了,去做事吧!我对胡翠芬网开一面,是因为她对象是当兵的!你要是也想让我网开一面,也去找个当兵的回来啊!”秘书吐吐舌头:“原来张总跟当兵的这么有缘啊!”张丽娜的脸色微变。秘书急忙告退,关上门出去了。 张丽娜想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五岁的儿子活泼可爱。她抽出儿子的照片,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年轻的少尉军官范天雷。 第十四章 4 何家小院里,何保国正在收拾菜园子,奶奶在旁边浇水。门口,阳光将拉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何保国抬起头,呆住了,奶奶也傻傻地看着。何保国站起身,蹒跚几步。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何晨光站在门口。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看着门口的孙子。何晨光啪地立正,敬礼。何保国颤巍巍地推开老伴儿,举手还礼。祖孙两代军人敬礼,互相久久凝视着。何保国的眼泪出来了,泪光中,年轻的何卫东仿佛站立在眼前。奶奶老泪纵横,抱住何晨光:“我的好孩子啊……”何晨光也抱住奶奶:“奶奶,我回家了……” “回来好!回来好!奶奶这就给你做饭去!”奶奶擦着眼泪。何晨光扶着奶奶:“我来做吧!” “咋,你还会做饭了?” 何晨光笑道:“瞧您说的!我经常在炊事班帮厨呢!我最好的战友,就是二级厨师呢!”爷爷点头:“是军人了,知道战友的概念了。” “爷爷,这个是我送给您的。”何晨光盒子打开—一枚二等军功章。 爷爷眼一亮,颤巍巍地接过:“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子!老婆子,把我的茅台酒拿出来!今天谁也不许限制我喝多少!” 第十四章 5 军区机关大院里,唐心怡心事重重地走着。远处,一辆猛士车开来,范天雷从车上跳下来:“小唐主任。”范天雷笑着说:“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何晨光的事儿!” 唐心怡顿了一下,又继续走:“那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参谋长同志,我跟他,已经没办法再见面了。”范天雷说:“你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脆弱,这么胆小!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唐心怡神情落寞。范天雷问:“你为什么没脸去见他?” “我欺骗了他!” “我训练士兵,经常要欺骗他们,我为什么就敢见他们?”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他们的教员,是他们的上级,你就是给他们制造情况的!” “你不是他们的教员吗?” “你明明知道,我跟何晨光之间不一样!你现在这么说,是想来嘲笑我不该爱上一个列兵吗?”唐心怡看着他说。范天雷道:“他已经不是列兵了。”唐心怡一愣。 “他的提干命令,军区已经批准。我今天是为他提干的事情来机关的,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命令下达之日,他就是中尉军官了,跟你一样。而且,他也是全军区最年轻的中尉军官。我想你明白,他有这个资格。”范天雷说。唐心怡转身要走:“可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那么恶俗的人吗?他是列兵,还是中尉,在我眼里有区别吗?!” “有些东西错过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范天雷看着她:“感情这东西很微妙,往往在一瞬间,得到和失去就已经注定了。你装作不在乎,其实你很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也不会愁眉不展了。小唐主任,我比你年长二十岁。作为过来人,我真心劝你,不要自己耽误自己。”唐心怡嗤了一声:“过来人?你这个冷血动物,也配谈感情?”范天雷的嘴角抽搐一下。唐心怡继续说:“难道你还谈过恋爱?这可稀奇了!谁不知道特种部队的范天雷参谋长孑然一身,以部队为家!” “我结过婚。” 唐心怡一愣。范天雷的声音沉下去:“十年前就离婚了。”范天雷掏出钱包,打开—一张三口之家的幸福合影。 “你的孩子?” “对。” “男孩儿女孩儿?” “男孩儿。” “他多大了?” “如果他还活着,十五岁了。” 唐心怡呆住了。范天雷收起照片:“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唐心怡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咖啡厅里,小提琴悠扬的旋律飘扬着,带着感伤的味道。唐心怡看着面前的范天雷:“参谋长,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范天雷说:“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个冷血动物!你说得没错,我现在是以部队为家,孑然一身。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眼里,我是个怪老头。”唐心怡笑道:“老头谈不上,不过倒真的是个怪大叔。” “今天我叫你来,就是打算告诉你—二十年的出生入死,让我对很多事情都变得麻木,包括对个人生死。活着回来,算赚到了;牺牲了,倒好像是应该的。我和我的部下不畏生死,不畏危险,不畏痛苦,什么都不怕。但是,是人就会有弱点,越刚强的人,弱点越脆弱。” “你的弱点……就是你的家庭?”—范天雷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我的前妻也是一个军人子弟,她的父亲是我的老团长,那时候我刚刚提干。虽然是由岳父介绍认识的,但我们也是自由恋爱。在我调动工作到狼牙特战旅以后不久,我们就结婚了。很快,我们有了这个儿子,叫奔奔。”范天雷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他凝视儿子,目光中有无限爱怜,“我前妻属于下海比较早的一批人,当年赚了些钱,就想出国旅游。你知道,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能去的。她不听我的劝告,在我探亲结束回部队以后,带着儿子去国外旅游。在国外,她和奔奔被国外敌对势力绑架了。”唐心怡瞪大眼。 “我空有一身武艺,又有什么用?我的战友都是最强悍的特战队员,又有什么用?” 唐心怡不敢说话,二十年前的回忆让范天雷一脸痛楚…… 特种部队营区,范天雷穿着猎人迷彩服跳下车,肩上是上尉军衔。他走进大楼。值班室里,陈善明起立:“副营长好!” “谁找我?” “不知道,是个男人,说是跟您爱人一起去国外旅游的!” 范天雷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拿起电话。陈善明知趣地出去了。 “喂?”范天雷握着话筒。对方沉默。 “你是哪位?我是范天雷。” 国外某山地,穿着迷彩服的男子拿着卫星电话,抽了一口烟,吐出来:“金雕。”范天雷一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代号?” “我不仅知道你的代号叫金雕,我还知道猎鹰,知道狼穴,知道狼头,知道很多很多。” “你到底是谁?” “是我杀了猎鹰。” “蝎子?!”范天雷一惊。 “瞧,金雕,我们如此熟悉彼此,还需要做更多的自我介绍吗?”蝎子拿着卫星电话笑。 “你把我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作为未曾谋面的老朋友,我只是请他们来做客。”蝎子扭头,张丽娜抱着小奔奔缩在泥地里,几支枪口对着他们。范天雷怒吼:“你想干什么?!”蝎子笑笑,说道:“你先听听他们的声音。”张丽娜抱着孩子,不说话,浑身战栗。蝎子怒喝:“说话!”张丽娜抱着奔奔,还是不说话。旁边的枪手凶神恶煞:“快说话!” “妈妈,我怕……” 张丽娜抱紧他:“不怕不怕……爸爸会来救我们的……爸爸是特战队员!” “你爸爸不会来救你们的。”蝎子笑着拿走电话,“亲情热线结束了。金雕,现在是蝎子在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先冷静冷静,想想现在的状况。我们之间是有时差的,我现在该睡觉了,稍后我会再次跟你通话。完毕。”挂了电话。 值班室里,范天雷怒不可遏:“蝎子!蝎子!别伤害我老婆孩子—” 蝎子笑着看着母子俩。张丽娜抱着奔奔:“你跟我老公有仇,你去找他啊!你抓我们娘儿俩算什么本事?!”蝎子笑笑,说道:“我跟你老公没有个人恩怨,相反,我很欣赏他。有人出钱,要买他的人头,我是给他一条活路。” “那你就要绑架我们母子?” “没办法,我不可能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对一个解放军军官下手。正好你们出国旅游,我就顺便请你们过来做客了。” “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要伤害我儿子!” “那要看你老公了,看他是不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看看在他的心里,到底是忠诚于国家,还是忠诚于儿子!” “卑鄙!无耻!你们杀了我,不要伤害我儿子!”张丽娜怒吼。蝎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想跟他合作,杀人不是我的目的。带他们走!”年轻的王亚东看着他们远去,很不忍心:“蝎子,一定要这样做吗?”蝎子问:“还有什么办法能逼金雕这样的角色下水吗?” “你不如我了解中国的解放军,我是在那块土地上长大的—他真的会选择忠诚国家。” “那对我们有什么损失?这母子俩也可以去交差了。” “那个小孩子刚刚五岁啊!”王亚东不忍心地说道。蝎子道:“山猫,这是生意。你知道生意的意思吗?就是没有感情。这一对母子,就是货物—你这样看,心里就好受了。” 王亚东冷冷地看他:“你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有,但这是生意,生意是不能讲感情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是我们的命运。而命运,是我们不能抗衡的。你现在还年轻,过几年就明白了。”蝎子走了。王亚东很难过,抬头看着天。 值班室里,范天雷血红着眼,紧张地思索着。他拿起电话,又放下,看着墙壁上的军旗。范天雷一咬牙,拿起电话:“给我接旅部,我是二营副营长……旅长,我有个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第十四章 6 咖啡厅里,范天雷痛苦地埋着头,唐心怡看着他:“你报告了上级?” “你告诉我,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唐心怡无语。 “换了你是我,你也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 唐心怡痛苦地点头:“是的,你做得对。” “部队迅速报告了上级,通过有关渠道联系到当地警方,他们开展了营救行动。但是你也可以想到,蝎子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他并不比我差。蝎子带着大部分手下逃掉了,当地警方只救出了我的前妻。而我的奔奔,在战斗当中……被流弹击中了……”唐心怡的眼泪在打转。范天雷一脸痛苦:“我的儿子,没有了……后来,也就离婚了……” 唐心怡看着范天雷—这个强悍的男人,这个什么都不怕的男人,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从此以后……你就一个人?”唐心怡哽咽着。 “对。” “其实……我能感觉到,你还是很爱你妻子的,她也爱你。你应该去找她。” “再让她陷入这种危机当中吗?” 唐心怡语塞。范天雷痛苦地说:“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大意导致的。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也不可能让我爱的人再陷入这种危机。” “参谋长,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唐心怡擦掉眼泪。 范天雷收起照片:“过去了。所以我对他们很苛刻,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形势,比我那时候更复杂、更危险。蝎子发现了我的弱点,拿我的弱点来对付我。而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包括何晨光。我必须让他面对自己的弱点,并且能够战胜这个弱点。否则,他早晚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他就能知道如何去处理。” “我现在理解你了,我可以原谅你。” “你原谅我有什么意义?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你们彼此相爱。” “这不是理由,相爱的人往往不能走到一起。” “正因为相爱的人往往不能走到一起,所以我更希望你们可以走到一起,”范天雷看着她,“不要重蹈我的悲剧。” “参谋长,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媒婆了?” “你知道,我跟何晨光的父亲是生死战友,他的父亲是因为我牺牲的。他的父亲不在了,我就是他的父辈,理所应当会关心这件事。而你跟他显然是合适的,我当然不能让他错过这段好姻缘。”范天雷说。唐心怡道:“我可比他大好几岁呢!” “知道,有关系吗?你唐心怡是会在乎这些的女人吗?如果是,那算我看错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呢?” “因为,他爱你!” 唐心怡一愣。范天雷认真地看着她:“去,还是不去,你自己考虑。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记住,你若因为面子不去找他,这个伤害会是他一生的阴影。他被你欺骗了,被自己爱的人欺骗了,你该知道这个伤害有多大。” “那不还是你害的?!” “我是原罪,你是执行者,半斤八两,一个都跑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唐,如何选择看你自己的了。”范天雷起身拿起军帽出去了。唐心怡坐在那儿,心事重重。 第十四章 7 军区干休所,唐心怡穿着军装,站在门口犹豫着。哨兵走过来,敬礼:“首长,请问您有事吗?”唐心怡道:“哦,没事……”哨兵笑笑,说道:“那请您退到黄色警戒线以外。”哨兵走回去,继续站岗。唐心怡鼓足勇气,往里走,走到哨兵跟前又犹豫。哨兵纳闷儿地看着她。唐心怡一咬牙,转身走,可呆住了—何晨光扶着奶奶买菜回来,也呆住了。唐心怡站在那儿发傻。何晨光躲开她的目光,扶着奶奶往里走。奶奶看着唐心怡:“这姑娘,真俊!”唐心怡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对象了吗?”奶奶笑着问。唐心怡不知道怎么说:“没……没有。” “那跟我孙子认识认识?这是我孙子,叫何晨光!特老实的孩子,又勤快……” 唐心怡不敢说话。何晨光有些尴尬:“奶奶,您没糊涂吧?怎么一上街就给我张罗对象啊?逮着谁都要问!这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啊!头两个你不满意,这个我看,你不能不满意吧?”奶奶笑着说。何晨光道:“您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您满意,也得看人家满意不满意啊!这事儿能您说了算啊?” “我这不征询人家姑娘的意见吗?” 何晨光看唐心怡:“对不起,我奶奶也是着急,都急糊涂了。”唐心怡尴尬地说:“哦,没事。”奶奶看看他们:“我糊涂?我才不糊涂呢!咋?你们认识?”两人点点头。奶奶笑了:“是来找我们家晨光的吧?” “是……”唐心怡迟疑地说。奶奶笑开了花:“好好!这孩子,找到对象了也不跟奶奶说!这姑娘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快快,家去!家去!”唐心怡很不好意思。何晨光苦笑:“奶奶!就算人家是来找我的,也不说明就是我对象啊!您看您!” “糊弄奶奶啊?别忘了,奶奶也年轻过!快把菜给我,你陪着姑娘在后面走着,奶奶赶紧回去告诉你爷爷!”奶奶一把抢过菜篮子,快步走了。何晨光和唐心怡站在那儿,两人都很尴尬。唐心怡尴尬地说:“那什么,我就是路过,看看你怎么样。看见你就行了,我走了。”唐心怡转身,何晨光一把拉住她。唐心怡不敢动。何晨光看着她:“现在你让我怎么收场?”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走吧,就是演戏,你也得帮我演完。” 唐心怡不敢吭声,灰溜溜地跟何晨光进去了。 院外,奶奶提着菜篮子,老远就喊:“老头子!老头子!”正在整理菜园子的何保国头也没抬:“喊什么?闹地震了?”奶奶兴高采烈:“孙子的对象来家了!”爷爷一愣:“嗯?他什么时候有对象的?” 何晨光走进院子,唐心怡跟在他身后。何保国眨巴眨巴眼,何晨光苦笑。唐心怡急忙敬礼:“首长您好,我是唐心怡,是何晨光的……教员。”何保国还礼:“你好,你好!那什么,小唐,屋里坐!我去洗洗手!晨光,先给人倒茶!”何保国看着唐心怡的背影:“中尉?你没搞错吧?找了个对象是中尉?”奶奶看着:“这姑娘咋样?” “模样倒是挺俊俏的,”何保国说,“可人家说了,是他的教员啊?” “我说你真的是老糊涂了!你在军校当教员的时候,去我家,不也说是教员吗?!”何保国有点儿不好意思。 唐心怡一进客厅就呆住了,看着何晨光:“是……你父亲?”何晨光看着她说:“对。你坐吧,我给你倒茶。”唐心怡看着对面的照片:“你和他很像。”何晨光没吭声。唐心怡内疚地问:“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我?”何晨光愣了一下,继续倒茶:“不恨,那是训练。” “对不起,我……” 何晨光把茶递给她:“你不用道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训练。”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没什么,真的。想进入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自然需要有一些过人之处,意志力的训练尤其重要。” 唐心怡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都是骗你的?” “我没那样想。” “那你……” “我曾经恨你,但是后来不恨了,我能想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参谋长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唐心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何晨光不敢看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唐心怡有些激动:“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为了我,参谋长真的是用心良苦,你也是。”何晨光苦笑。 “何晨光,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你想告诉我,这不是你事先知情的?” “我知情。” “那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说过,你不会原谅我的……”—何晨光看着她:“原谅?你需要我原谅什么?你是我的教员,你训练我,是天经地义的事,需要什么原谅呢?” “你一定要这样想吗?”唐心怡的心在痛。 “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你在逼我!” “对,我就是逼你!因为,我要真相。”何晨光眼里冒着火。 “什么真相?” “所有的真相。” 唐心怡语塞。何晨光注视着她:“你不敢说吗?” “好吧!我就知道,好人都让范天雷做了,恶人都让我做!”唐心怡看着他,“是!我是欺骗了你!因为是范天雷参谋长安排的!但是我也对你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 “我……我……”唐心怡语塞,说不出话来。何晨光期待地看着她。 “这里是何晨光家吗?”外面有人喊。何晨光起身:“是!”身穿便装的陈伟军和武然站在门口,何晨光走出来:“请问你们找我吗?我是何晨光。”陈伟军拿出证件:“你好!如果你方便的话,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事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何晨光一愣:“什么事情,我能帮到你们呢?我当兵一年,刚回家探亲啊!” “何晨光同志,希望你能理解。”陈伟军看看后面站在门口的唐心怡,“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何晨光回头看看:“你们希望我帮忙,总要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吧?” 陈伟军压低声音:“关于林晓晓的事。”何晨光一愣:“嗯?她怎么了?!”陈伟军低声说:“现在不方便说。可以吗?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领导想跟你谈谈。” “好。等我一下。”何晨光回头看唐心怡,“你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唐心怡道:“你小心点……”何晨光一愣,回头,唐心怡脸红了。何晨光笑笑,说道:“我没事的。”跟着俩便衣走了。 第十四章 8 车开到海边停下,一个高级警官站在不远处,陈伟军指指:“那就是我们领导。” 陈伟军和武然在附近警戒,何晨光下车跑过去,立正,敬礼:“首长好!”警官回过头,笑道:“我们见过,何晨光。”何晨光一愣:“温总队长?怎么是您?” “很不好意思,你在休假,还把你给找来。”温国强笑道。 “没关系,帮助警方也是我的职责!请您下命令吧!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去跟林晓晓谈话。”温国强神色严肃。 “跟晓晓谈话?”何晨光有些纳闷儿,“可我现在不是很方便了,她都要结婚了。” “我要你想办法,让她不要结婚!” 何晨光一愣。温国强看着他:“她要嫁的人,是一个在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上的刑事要犯!”何晨光大惊。“我们已经跟踪监控他多年,没想到,林晓晓同学很无辜地卷进来了。为了不让她彻底卷进来,为了不让她的一生成为一个悲剧,我们总队党委经过研究,汇报省厅常委批准,决定找你帮忙,跟她谈话,阻止她结婚。”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晨光急道。 “那个叫王亚东的,是一个国际杀手集团的成员,不过没有血债,是被胁迫的从犯。他也可能是想金盆洗手,但是我们一直怀疑,他跟国外的杀手集团还是有联系的。更具体的,我不方便跟你多说。告诉你的这些,足够你做判断,该不该去跟林晓晓谈话。” “温总,你们明知道他是国际杀手,明知道他跟晓晓在谈恋爱,你们却不阻止?!” “我们没办法阻止。你要我们去怎么说?我们的民警去找到林晓晓,告诉她,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一个国际杀手,让她不要再跟他相处?可能吗?不超过一分钟,林晓晓的电话就会打到王亚东那儿,质问他是不是国际杀手!林晓晓的个性,你不了解吗?”温国强看着他。何晨光呼吸急促地问:“但是你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被卷进去啊?!” “所以我们现在才找你帮忙啊!”温国强说,“你不明白吗?如果林晓晓不是一个单纯无辜的女孩儿,我们会来找你帮忙吗?监控王亚东的专案已经进行多年,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要付之东流吗?” “你们可以把他抓起来啊!” 温国强摆摆手:“还不到时候。我们想通过他,挖出幕后深藏的一个集团头目。” “可是林晓晓是无辜的!” “那些死在他和他同伙手上的人呢?是死有余辜的吗?”温国强看着何晨光。何晨光一下子呆住了。温国强看着他,语气凝重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我已经找过省教委,找过省民政厅,找过林晓晓父母的单位领导,我甚至去找了林晓晓的学校领导,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你要我跟他们明说吗?想要打草惊蛇,让王亚东逃掉吗?结果这些领导都告诉我,法律上没有禁止的事情,他们没有办法出面阻止!咱们也是要讲法制的啊!我难道要跟他们说,王亚东是一个国际杀手吗?” 何晨光低着头,思索着。温国强继续说:“现在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你要我怎么跟她说呢?我不能告诉她王亚东的真实身份,该怎么阻止她结婚呢?” “这要看你的本事了。”温国强说。何晨光摇头:“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欺骗她。” “我没有要你去欺骗她,你也欺骗不了她。我只是希望你去跟她推心置腹谈一次话,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你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还是有兄妹情谊的。你说话,她多少会考虑的。”何晨光摇头:“我了解晓晓,她决定的事情,我改变不了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温国强叹息,“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看她怎么选择吧!” 何晨光无语,看着大海。 第十四章 9 何晨光房间,唐心怡推门进来,环顾着四周。墙上贴着李小龙的海报,各种兵人、舰船模型整齐地摆放着。桌子上几个扣着的相框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慢慢拿起来—何晨光和林晓晓相依微笑。唐心怡看着,脸色微变。唐心怡走出房间:“首长,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您和奶奶!”说着起身鞠躬,拿起帽子走了。 唐心怡匆匆走出干休所门口,对面,何晨光闷闷不乐地走来,看见唐心怡,站住了。何晨光没说话。唐心怡看着他:“我……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何晨光看着她走过去,没说话,想着心事走进去。 第十五章 1 别墅里,林晓晓坐在飘窗上想心事。窗外,大海静谧,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蓝白相映,梦幻一般的环境。王亚东还在刷漆:“晓晓,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比刚才的淡了点儿。”林晓晓没有回头,默默地看着外面。 海滨别墅区,何晨光下了出租车,抬眼一看,几百幢别墅林立。何晨光走到马路对面,对着大门站好,默默地注视着。别墅里,林晓晓呆住了—远处的门口,何晨光笔直地站着。林晓晓瞪大了眼,一下子跳起来,尖叫一声就往外跑。王亚东吓了一跳:“晓晓,你去哪儿?”林晓晓光着脚冲出去,一把推开门跑了。 别墅区大门口,何晨光默默地站着。林晓晓光着脚从里面跑出来,没命地奔向他。何晨光注视着她,脸色铁青。林晓晓跑到何晨光跟前,呼哧带喘,说不出话。何晨光看着她:“晓晓,我来找你。”林晓晓的眼泪出来了:“找我?你找我……干什么?”何晨光一把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儿?” “回家!” “回家?回谁的家?” “你的家!你自己的家!你父母的身边!” “不!这里才是我的家!”林晓晓挣扎着说。何晨光扳过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家!你醒醒,晓晓!你才多大啊?你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家庭吗?!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觉得你现在安全吗?!他能带给你那种安全感吗?!” “可是,你又能带给我安全感吗?”林晓晓看着他。何晨光语塞。 “这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林晓晓流着眼泪,“何晨光,你不要我了,现在又跑过来找我,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你父母同意你跟他结婚吗?” 林晓晓苦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俗了?”何晨光认真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为了你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甚至会牺牲自己让你能过得好的,只有你的父母!他们都是为了你考虑,他们的话就一点道理也没有吗?” 林晓晓不说话,只是流泪。 “晓晓,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这是我的家,我去哪儿啊?”林晓晓哭着说。何晨光怒喝:“你会后悔的!”林晓晓摇头:“不会的。有什么好后悔的?他对我好,还有什么后悔的?” “你也不想想,靠开军品店,他能买得起这儿的别墅吗?” 林晓晓苦笑:“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你想过他的钱是怎么来的吗?他万一是个坏人呢?” “他没有对我坏,这就够了。”—何晨光无语。王亚东提着林晓晓的拖鞋出来:“晓晓,地上凉,穿上鞋。”蹲下给林晓晓把鞋套上。何晨光默默地看着。林晓晓苦笑:“你看,他就想到了,我没穿鞋。你呢?”何晨光无语。 “何晨光,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现在,我要回家了。你去我家做客吗?” 何晨光不说话。 “进去坐坐吗?我也是老兵,可能我们会有共同话题呢。”王亚东说。何晨光看着他:“我们不是一路人。”王亚东也看着他:“有些东西,我们是一样的。”何晨光冷冷地看着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王亚东伸出右手:“既然这样,那就握个手吧!”何晨光仔细地看着他:“我不会跟你握手的。”林晓晓吼道:“何晨光!” “对不起,晓晓,不是我没有气度,而是因为……我是军人。”何晨光说。王亚东苦笑:“我理解。我是外国军人,你是中国军人。”说完黯然地收回手。何晨光看着林晓晓:“跟我回家吧!晓晓,你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林晓晓含泪摇头,何晨光无奈。 “他是我老公,我要跟他回家。我们走吧。”林晓晓挽住王亚东,走了。何晨光默默地看着。林晓晓跟着王亚东回到别墅,一直流泪。王亚东抱着她:“如果你跟他走,我不会怪你的。”林晓晓埋在王亚东的怀里:“我不会走的……”王亚东抱紧林晓晓:“你什么时候想离开都可以……” “我不会离开你的……” “晓晓,有些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我……” 林晓晓捂住他的嘴:“我不想知道,别说了。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 别墅区门口,何晨光孤独地看着,眼中有隐隐的泪光。夜幕降临,何晨光咬咬牙,转身走了。 “我现在终于可以理解金雕说过的那句话—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你办不到的事情……” 第十五章 2 清晨,日出东方,都市一片繁华。棚户区,张大妈戴着街道红箍,挥舞着扫帚,急赤白脸地跑着:“不得了了!王艳兵回来了—”“咣当咣当咣当!”一片关门声,孩子们“噌”地都散了。整个胡同一片寂静,好像没人一样。穿着军装的王艳兵走过来,站在胡同口,苦笑一下,迈步走进去。五十岁左右的社区民警跟着张大妈从对面走来:“哪儿呢?我得叮嘱叮嘱这小子,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够劳教的年龄了,再惹事我就不客气了!”民警走着,一抬头,呆住了—王艳兵军装笔挺,站在他们面前。民警狐疑地看着他,王艳兵啪地一个立正,敬礼:“乔叔,对不起!以前给您添麻烦了!”民警急忙还礼,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 “希望您能原谅我!还有张大妈,我从小就给您添麻烦!对不起!” 张大妈张大嘴:“这……这……这是唱的哪出戏啊?”民警夸赞道:“好!好小子!一年多不见……好!好!部队好!教育人!好小伙子!成才了!真是个好小伙子!”王艳兵伸手拿过张大妈的扫帚:“我来帮您拿!”张大妈高喊:“街坊邻居们,都出来吧!解放军同志王艳兵回来了—”王艳兵苦笑,环顾四周。张大妈边走边喊:“快出来欢迎解放军同志王艳兵啊—”孩子们出来了,怯生生地站在墙边。王艳兵笑笑,拿出一个子弹壳。孩子们眼睛一亮,都跑了过来。王艳兵拿出一把子弹壳,分给大家:“别抢!别抢!都有!”孩子们欢笑着吹着子弹壳。 街坊邻居们惊愕地看着王艳兵,王艳兵一举手,大家吓得往后一躲。王艳兵啪地一个敬礼,大家都呆住了:“对不起,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艳兵小时候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请接受我的道歉!”大家都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拥簇着王艳兵向家走去。王艳兵推开门,灰尘遍地,破落不堪。他站在门外,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小屋已爬满了蜘蛛网。张大妈张罗着:“咱们帮艳兵收拾收拾啊!” “不用了,张大妈。我想自己待一会儿。”王艳兵说。 “成,成!散了散了,让艳兵自己待会儿吧!一年没回来,肯定有话跟他奶奶说!走了走了!一会儿再来看艳兵!”邻居们渐渐散去。王艳兵走进屋,关上门。王艳兵拉开灯,大盘灯亮了,满是灰尘。他放下背囊,走到奶奶的遗像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 王艳兵放好遗像,后退一步跪下来:“奶奶,我看见爸爸了……可是他又走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奶奶,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爸爸……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他带到您面前,让他跟您赔罪……”王艳兵的眼泪慢慢溢出,他摘下军帽,给奶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棚户区,宋凯飞跟徐天龙两个人走过来。宋凯飞一路探头探脑:“王艳兵家就住这儿啊!”徐天龙看看手上的纸条:“看地址是啊!也不知道哪家是!”从对面走过来的张大妈看见同样穿着军装的两人,眼一亮,冲着后面高喊:“王艳兵!有人来找你了!”徐天龙跟宋凯飞都是一愣。徐天龙走过去:“大妈,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王艳兵的?” “你们都是部队上的人,没错!” “王艳兵是这儿的名人啊?!”宋凯飞跟着张大妈往前走。张大妈一愣:“啊!老出名了!从小就出名!” “乖乖!难怪啊!我们俩这一来,您就认出来了!” “王艳兵怎么这么出名呢?” 张大妈咳了一声:“从小就打张家玻璃,偷李家鸽子,砸赵家尿盆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他?五百年难得一见的调皮孩子!”徐天龙和宋凯飞都忍俊不禁。张大妈走到门口,大喊:“王艳兵啊!你战友来了啊—”王艳兵正在打扫卫生,听见喊声,走出门,惊喜道:“你们俩啊?!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这正大扫除呢!你们俩来得正好!帮把手!” 宋凯飞和徐天龙都是一愣。徐天龙摘下军帽:“进来吧!别愣着了!是你说要来的,满意了吧?饭没蹭着,干活吧!”张大妈笑道:“哟,想吃饭还不容易?我管饭!我管饭!街坊邻居们,王艳兵的战友来了,咱们做饭啊—”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宋凯飞目瞪口呆。徐天龙感叹:“这就是人民啊!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中午,又一个中年妇女端着菜进屋子:“快快快!刚出锅的!溜排骨!趁热吃!”桌子上已经摆满各种菜肴,三个人急忙起身接着。中年妇女热情地张罗着:“你们快吃!快吃!我锅里还有菜呢!你们等着啊!”说完又出去了。王艳兵为两人夹着菜:“对对对,咱们快吃,吃完了找何晨光玩去!” “哎!说起何晨光,我倒是更关心,他跟那个小唐教员咋样了?”宋凯飞问。徐天龙也好奇:“对啊!那一出戏唱的,都要手刃恋人了!这矛盾激化到这程度,他俩还能复合吗?”宋凯飞大笑着说:“赶紧吃!吃完了找何晨光去!非得问出来他跟那小唐教员咋样了!奶奶的,总不能结婚了,咱哥儿几个最后知道吧!” “谁结婚了?”—三个人一回头,何晨光提着两瓶酒进来,苦笑。 “哟!这人不能惦记啊!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快快快!进来!”宋凯飞赶忙起身。王艳兵急忙拿椅子:“还说去看看你呢,你怎么就来了?” “你们这么想我,我能不赶紧来吗?”何晨光坐下,“怎么都不吭声了?” 徐天龙和宋凯飞果然不吭声了。王艳兵笑道:“他们俩跟这儿犯贫呢!别理他们!今天不陪你爷爷奶奶啊?”何晨光道:“陪了好几天了,我跟他们说,来看看战友。我爷爷就非要我拎着酒过来,这不,二十年的茅台!” 宋凯飞眼一亮:“好东西啊!现在茅台又涨价了!快快快,打开!” “打开什么啊?哎,既然咱们四个齐了,我有个建议啊!”徐天龙说。何晨光笑笑,说道:“去乡下找李二牛!”王艳兵催促着说:“对对对,快吃快吃!何晨光你也吃!这酒咱们留着,去乡下找李二牛再喝!”宋凯飞高兴:“好好!” “快快快!吃完了咱们就出发,买车票去!”几个人哗啦啦都赶紧吃。 第十五章 3 军区干休所门口,唐心怡摇下车窗,递过去军官证。哨兵笑笑,说道:“首长,是你啊!请进请进请进!免检了!”唐心怡笑笑,开车进去。唐心怡把车停在小院门口,拎着礼物,站在门口。何保国和奶奶惊喜地站起来,唐心怡笑笑,敬礼:“二位首长好!” 何保国还礼:“来找何晨光的吧?” “对,他在家吗?” “哟,刚出去一会儿,说是去找战友。” “没关系,我来看看你们二老。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东西干啥?”奶奶拉着她进屋,“快快快!进去坐!进去坐!老何,把你最好的茶叶拿出来!”唐心怡不好意思地说:“不了不了,二位……首长,何晨光去找谁了?我想去看看他们,他们也都是我的学员。” “也成!我也不是老糊涂,你跟我们俩老家伙也没啥可说的!”何保国笑着说,“他去找的是一个叫王艳兵的战友,你知道他住哪儿吗?”唐心怡笑道:“知道名字就成了,我肯定找得到!首长,我走了!”她敬礼,出去了。 棚户区,唐心怡将车停在胡同口,跳下车快步走进去。张大妈迎过来:“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你是找王艳兵吧?”唐心怡礼貌地笑笑:“嗯?大妈,您怎么知道啊?”张大妈说:“哎呀!今天来了好几个解放军,都找王艳兵!我一看你这穿军装,肯定是找他的,没跑!你是……艳兵的女朋友?”唐心怡笑道:“不是不是!我是他在部队的教员。哎,他住哪儿啊?”张大妈转身一指:“住后面,你看,第三个门!不过他们都走了!”唐心怡一愣:“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他们闹哄哄的,吃完午饭就一窝蜂似的跑了!说要去看个战友,挺远的!” “哦,谢谢您啊,大妈。”唐心怡跳上车,四处张望,懊恼道:“怎么总是我找你啊?你就不知道来找我?这个死小子!”她沮丧地开车走了。 第十五章 4 农田里,骄阳似火。李二牛穿着迷彩服,坐在拖拉机上握着把手,拖拉机“突突突”地跑。翠芬坐在旁边,看着他乐。李二牛脸上也乐得快开花了。唰—一道闪光擦过李二牛的眼。李二牛一脚刹车,本能地抱住翠芬滚下车。翠芬被李二牛搞得不知所措:“咋了?!” “狙击手!” “啥?” “回家了哪还有狙击手?!”李二牛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一道闪光打过来,晃着他的眼。李二牛挡住,探头看—不远处,四个穿军装的身影拿着小镜子在晃他。李二牛笑了。翠芬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咋的了?一惊一乍的!看俺衣服都脏了!” “俺战友来了!”李二牛嘿嘿乐。 “你战友?哪儿呢?”—李二牛一回头,人都没了。李二牛一惊:“嗯?!” 噌噌噌,几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把将李二牛按在地上。何晨光压在李二牛身上,勒住他的脖子:“捕俘成功!”王艳兵也压在李二牛的胳膊上:“快!跟解放军叔叔老实交代,都干什么坏事了?!”翠芬一惊,李二牛龇牙咧嘴:“翠芬,别怕,都是俺……战友……”何晨光松开手,李二牛爬起来揉着脖子:“偷袭俺……” “你看你,一回家就放松警惕性了吧?”话音未落,李二牛一个扫堂腿,宋凯飞、徐天龙、王艳兵都倒了。何晨光飞身起来,踩着轮胎空翻过去。李二牛又冲上去。何晨光空中转体,扳倒了李二牛,按死在地上。 “好小子!敢跟我们来这套?!”王艳兵几人起身就打。李二牛爬起来就跑:“俺错了!俺错了!”四个人在后面叫嚣着,追着,翠芬站在田埂上咯咯笑。 黄昏,坡地上的篝火烧得正旺,上面挂着烤全羊,滋滋地冒着油水。 “干杯—”五个茶缸子“砰”地撞到一起。放下杯子,李二牛辣得直哈气。宋凯飞看他:“你看你,不知道好东西了吧?这二十年陈酿茅台,可不比黄金便宜!还不知道好歹!”李二牛看看杯子,赶紧舔,众人哈哈大笑。翠芬看着几人,咯咯地乐:“快快快,你娘专门做的硬菜!知道你们五个小伙子肯定好这口!”王艳兵掀开篮子上的布:“好家伙!猪头啊!哈哈哈!这个够味!”何晨光拿出匕首,噌噌地切开,几个人扯着猪头,大嚼着。 “有情况!”瞬间,五个人翻身下坡,动作迅猛。翠芬吓了一跳。五双眼探出地平线。李二牛眯缝着眼:“十点钟方向,不明车辆在迅速接近!”另外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去—远处,卷起一团尘土。飞扬的尘土团越来越近,何晨光看着,脸色微变。 “这车见过!” “没错,见过!” “是见过!” “对,是谁的车?!” “到底是谁的车?!” 王艳兵看向何晨光:“就是,是谁的车?!”何晨光苦笑,站起来:“你们别闹了!”四个人哈哈笑着都围过来。越野车急速开来,一声急刹车,尘土散开,落了五个人一身一脸的土。唐心怡跳下车,几个人灰头土脸地拍打着身上。“咳!”唐心怡轻咳一声,五个人腾地立正,何晨光目不斜视。唐心怡看看他们:“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五个人互相看看,都不说话。唐心怡又问:“没人回答我的问题吗?” 唰—四只手一起指向何晨光。唐心怡走过去:“看起来你的战友们很体贴你,民主选举你来回答问题啊!”何晨光看看他们,无奈道:“是!报告教员,我们在会餐!” “会餐?”唐心怡看他,“忘记野外生存的原则了吗?你们点的火,我在五公里外就能看见烟!看来你们的警惕性不够啊,列兵!”何晨光一立正:“是!教员教训得对!” 翠芬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另外四个人挤眉弄眼。唐心怡冷眼走过去:“你们—解散!你—站着!”何晨光看看其他几人,兄弟们一哄而散,拉上翠芬:“走走走!吃烤全羊去!”跑上坡去了。何晨光目不斜视,唐心怡盯着他:“你很骄傲是吗?” “报告!我不明白教员的意思。” “你牛!你真牛!”唐心怡冷笑道,“你居然丢下我不管,让我驱车二百公里,主动来找你!”何晨光的眼神有些柔软:“对不起……”唐心怡一瞪眼:“说‘报告’了吗?!” “报告!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报告!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 “为什么?” “报告!”何晨光的声音沉下来,“我本来想去找你,可是想到我的战友王艳兵,他一个人在家。我不能丢下他,我们是兄弟!”唐心怡有点儿意外。“报告!他最后的亲人奶奶去世了,父亲失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探亲假,他不好过,所以我想先去找他。我相信教员不会问一个愚蠢的问题。” “什么问题?”唐心怡看他。 “到底是你重要,还是我的战友重要。” “如果我问,你打算怎么说?”唐心怡看着他的眼睛。何晨光目不斜视:“都重要。” 唐心怡默默地看着他。何晨光也看着她:“你们在我的心里,一样重要。” “我不信。”“是真的,但是我要先考虑我的战友,因为他……是孤儿。”“这还差不多,是句人话。我信你了。”唐心怡出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 5 黄昏,树林外,火一样燃烧的夕阳映在整个山坡上。何晨光坐在田坎上,唐心怡把玩着一根草,坐在旁边。两人都规规矩矩地坐着看日落。唐心怡看着落日,无限柔情:“好久没到乡下来了,真漂亮啊!”何晨光淡淡一笑:“嗯。以前训练,光顾着完成任务,也没这样看过日落。”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唐心怡看他:“你好像真的有什么心事,能跟我说说吗?”何晨光想想:“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的。”唐心怡笑道:“关于照片上那个女孩的事?” “不完全是。她叫林晓晓,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啊!” “已经分手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特舍不得?” “这样说,你就小看我了。”何晨光说,“我是做事绝对不会后悔的人,但是我确实在为她难受。” “为什么?” “她要结婚了。” “她多大啊?学生?不是还没毕业吗?” “跟我一样大。现在婚姻法修改了,在校大学生可以结婚了。她的年龄刚刚够法定结婚线。在法律上,这是可行的。” “哦—”唐心怡转过脸去,“因为她要结婚而难受啊!怪不得呢!”何晨光看她:“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豪爽的女孩,可是我错了。” “你说我小心眼?”唐心怡问。何晨光看着她说:“不是吗?我为什么难受你都没有搞清楚,就下判断。不是你教我们情报判读的吗?难道你就这么判读自己身边的情报吗?” “那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清楚啊?” “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唐心怡点点头:“有问题。”何晨光没明白:“什么问题?” “如果这个女孩儿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她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她要嫁的人是个被警方关注的焦点疑犯!” “你怎么知道?”何晨光诧异地看着她。 “根据蛛丝马迹判读的啊!我不是教过你吗?我在你家的时候,两个警察来找你,你的神色变得很着急,然后马上就出去了,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那只能是因为她的事情了!她这么小,你们又知根知底,那她就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那个男人了!” 何晨光看着她,不说话。唐心怡道:“怎么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何晨光转过脸:“不是我告诉你的。” “那我就猜对了……”唐心怡叹了口气,“这事儿很麻烦,你着急也没用的。” “我不敢想她以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 “现在也不能跟她挑明,谁都没办法了。” 何晨光看着远方:“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如何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这话挺有道理的,你说的?” “参谋长说的,我一直记着。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最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我都别无选择。”何晨光看着落日说。唐心怡看着他:“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那天……你真的会杀了我吗?”何晨光看她:“你知道答案。”唐心怡淡淡地说:“我知道。可能女人就是这样傻吧,明明知道答案,却总希望能有不一样的回答。”何晨光看着她,无语。 第十五章 6 红细胞基地,一面国旗飘扬在营地上空。五个新人整齐列队,已经换上了特种部队的猎人迷彩服,分腿跨立,眼神里充满傲气。范天雷站在他们面前:“祝贺你们正式成为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特战队员。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说它是好消息,因为这代表你们是精锐当中的精锐,很光荣嘛!”队员们目不斜视,知道还有下文。 “说它是坏消息,因为你们会没完没了地去玩命!就跟一首歌里面唱的一样,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嘛!你们随时都要准备出发!干什么去?战斗去!今天,当你们佩戴上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臂章,就注定要出生入死,随时准备投身沙场,报效祖国!特种部队不是超人部队,特战队员更不是超人!人都是肉长的,一枪下去,该死就得死,活着就是你赚了!什么是赚了?”范天雷弯下腰,唰一下卷起自己的裤腿—钢铁假肢露了出来。队员们傻眼了。“好好看看!什么叫赚了?这,就叫赚了!”范天雷声若擂鼓:“你们以为什么是战斗?这就是战斗!每次出任务,都要抱着敢死的决心!有我无敌,一击必杀!当你深入敌后,你往哪里撤?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落地就被包围!记住我的话—战斗!” “记住了!” “为谁战斗啊?!” “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队员们立正怒吼。 范天雷冷冷地看着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你们能不能做到呢?你们能不能真正成为忠诚于党的钢铁特战队员呢?现在还是未知数,需要实践来证明。这是你们的组长,你们已经很熟悉了!”陈善明敬礼。“还有另外一位主官,正在赶来的路上。今天下午,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教导员就要上任了—一个优秀的政工干部!我希望你们跟他好好学学,怎样去做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钢铁战士!”队员们有点儿蒙,互相看看。 “看什么?这不是独立大队吗?不该有教导员吗?”范天雷怒喝,“你们都是党员或者预备党员,党组织的工作等教导员到位以后再布置。我现在是给你们提个醒,不管经过什么样的训练,不管学会了什么样的技能,你们都是中国共产党员,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明白了吗?!”队员们高喊:“明白!” “下面我宣布军区签发的提干命令。”范天雷拿出公文,大家都有点蒙。 “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南军区政治部干字201号命令。根据总参、总政《关于改革从优秀士兵中选拔培养基层干部办法的通知》,我军区狼牙特战旅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列兵何晨光同志,符合通知精神与相关规定,经报总参、总政干部部门批准,特破格提升为中尉军衔,行政级别副连,并择时送往相关院校培训。此令,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南军区政治部!” 何晨光有些意外。旁边,王艳兵有些失落地咽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目光坚定。 范天雷合上命令:“命令宣读完毕。另外,王艳兵、李二牛,你们的军衔也该换换了。从今天开始,你们是上等兵了—两拐。”李二牛眨巴眨巴眼,兴高采烈地去找苗狼领军衔了。王艳兵长出一口气,有些闷闷不乐。何晨光看着王艳兵,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王艳兵苦笑了一下,走过去了。 第十六章 1 王艳兵孤独地坐在靶场一角,手里拿着两拐的军衔,很失落。何晨光走到他身后,王艳兵笑笑,说道:“你成功了。” “我们都成功了。” “不,成功的是你。我们一起当兵,现在你是军官了。”王艳兵失落地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何晨光看着他。王艳兵说:“有话,你就直接说。” “成功的标志,就是成为军官吗?” “你成功了,当然可以这么说了。”王艳兵苦笑。何晨光说:“艳兵,你想错了。” 王艳兵笑笑,说道:“我知道,我确实不如你出色。” “我们都是军人,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普通的军人。我们……” “你想跟我说大道理吗?”何晨光语塞。王艳兵站起来,看着他,“咱们是一起当的兵,政治课也是一起上的,我也没缺课……省省吧。我没什么,只是心里难受。风风雨雨这么久了,谁还不了解谁呢?你确实比我强,这点我承认。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嗯,我等着!”—王艳兵把领章递给他:“我希望你帮我戴上,这样我会永远记住。”何晨光看着他,没动。王艳兵问:“怎么?不愿意帮你的战友戴军衔吗?”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想太多。”何晨光接过军衔。王艳兵诡笑道:“就算你是军官又怎么样?你戴着一毛二,我就不敢修理你了?”何晨光也笑了:“怎么着?不服啊?”他帮他戴上上等兵的军衔。两个人还在闹着,何晨光发现一个海军少校站在边上。两人停住了,急忙敬礼:“首长好!”少校抬起脸,两人目瞪口呆—龚箭!龚箭坏笑,看着他们俩:“怎么了?当了特种兵,就不认识我这个指导员了?”两个人都笑了,扑上去抱住龚箭:“指导员—”何晨光看看他:“指导员,你怎么当海军了?” “就是啊!”王艳兵看见肩膀上的军衔,“正营级,少校—升官了!你调到海军了?” 龚箭笑道:“不仅是我,咱们团—都是海军陆战队了!”两个人一愣。龚箭道:“为加强海军陆战队的力量建设,铁拳团被整体改编为海军陆战队,成为一把两栖尖刀了!” 两个人还没反过味来。龚箭看着何晨光:“可以嘛,何晨光,现在是中尉了!我来以前就听说了,你现在很火嘛!”何晨光岔开话题:“指导员,你来看我们吗?” 龚箭指指那边的车:“我的行李在车上,你们两个难道不去帮忙吗?”何晨光明白了:“指导员,你……你就是我们的教导员?” “怎么?我给你们做教导员,不够格吗?” 何晨光和王艳兵喜不自胜,抱住龚箭,一起向车那边走去。 第十六章 2 基地操场上,队员们背手跨立。龚箭走在前面:“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龚箭,奉命来到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担任教导员。你们当中有我的兵,也有不认识我的同志。不管过去是否认识,我都会一视同仁!我看了你们的资料,不错,大部分都是党员,少数同志是预备党员!这说明,这会是一个战斗力与意志力超强的战斗集体!我非常高兴,能够成为你们的教导员,也希望你们牢记自己的入党誓词,甘做军人表率!”队员们目不斜视。 “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有自己的特殊性,但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牢牢记住你们是干什么的。超人吗?你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我刚才去你们宿舍看了一下,不客气地说,你们的内务全部都不及格!”龚箭怒吼,“你们不是干部就是老兵,还需要我当作新兵连那样带吗?你们在新兵连学的东西,都还给班长和教员了吗?我知道你们特殊—特别行动小组嘛,就想搞点儿特殊化!但是你们给我记住,特种兵的特,不是内务条令的特,不是军人准则的特!是特殊的训练、特殊的装备、特殊的任务,而不是在军营里面搞什么特殊化!”龚箭看着他们,“瞧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可一世的样子,忘记自己是一个兵了吗?整顿作风,首先从整顿内务,落实条例条令开始!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政工干部都喜欢这两句话,我也不例外。你们只是一个战斗小组,是我带过的人数最少的队伍—这很好,我会省心不少,同时也说明,我可以随时注意到你们每一个人!” 龚箭蹲下身,摸了一把地面,举起手—都是灰尘。队员们看着他,都有点蒙。龚箭举起手:“今天是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成立的大好日子,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所以要有一个特殊的仪式,让大家记住这个纪念日。看见我的手套了吗?这场地多久没打扫过了?”队员们不知道什么情况,都不敢吭声。“特战队员,甘做军人表率,就从大扫除开始吧!知道我的标准了吧?我的话说完了,开始吧。”队员们面面相觑,还没明白。 “开始!磨磨蹭蹭干什么?没打扫过卫生吗?”苗狼在旁边怒喝。队员们这才反应过来,一路狂奔。龚箭冷冷地看着他们提着笤帚、簸箕冲过来,开始干活。他转身对苗狼说:“给他们两个小时时间,一尘不染。” “是!”苗狼敬礼。队员们拿着水管冲刷地面,疯狂地打扫着卫生…… 操场另外一角,范天雷看着外面正打扫卫生的新人苦笑。这时,龚箭走进来,敬礼:“参谋长。”范天雷还礼,笑笑,说道:“来得真快,进入状态了?”龚箭笑道:“没想到你会把我调来,我还以为真的会改行呢!” “想改行?哪儿那么容易?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要组建的时候,我就把你的名字报告上去了。之所以现在才调你过来,是因为之前你带过的三个兵都在参加特训—如果那时候你来,他们在精神上会有依赖感,不利于他们的成长。” 龚箭看着范天雷:“参谋长,我都懂。” “你来了就好了,陈善明是这个小组的指挥官,但是他还担任孤狼特别突击队队长,所以平时你的责任就重一些,军政一把抓。三年前我就想把你调过来,无奈你们集团军首长不放人。现在你们划归海军陆战队,趁他们还没注意到你,我赶紧把你挖过来。”范天雷狡猾地笑,“当年你来受训,我就想挖你过来了。你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手心吗?”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逃不掉,很高兴正式成为你的部下!”龚箭举起右拳。 “同生共死!”两个人的拳头,终于碰在了一起。 第十六章 3 苍茫的群山,郁郁葱葱。特战靶场上,各种特殊的靶子林立,各种武器、特战装备等摆在队列前面。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队员们束手跨立,精神抖擞。龚箭和陈善明亲自带队,站在排头。范天雷抬头看表:“该来了!都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第一次在首长跟前亮相!”队员们昂首挺胸。 远处,一队高级越野车风驰电掣,掀起一片尘土,高速开来。车门打开,陆军副司令朱世巍中将走下车,肩上的将星金灿灿的。紧接着下来的一串少将大校,旅长和政委都陪在旁边,唐心怡和顾晓绿也跳下车。队员们肃立,一动不动。何晨光的眼瞟了一下,继续目视前方。范天雷跑步上前,敬礼:“报告!首长同志,中国陆军狼牙特战旅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集合完毕!请您检阅!”朱世巍还礼:“开始吧。”“是!”范天雷让到一边。 朱世巍走在前面,看着七人小组军姿整齐:“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七个人的小队伍,口号喊得地动山摇,声音在群山之间回响。 “嗯!精神面貌还不错!”朱世巍点头,走到队尾。李二牛戳得笔直,紧张地憋着气。朱世巍看他,笑道:“小鬼,有点儿胖啊!” “首长胖!”李二牛脱口而出。朱世巍一愣,周围的人都憋住笑。李二牛傻眼了,目瞪口呆。朱世巍看着他,爽朗地笑了。李二牛紧张道:“首、首长,对不起,俺……”朱世巍笑笑,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今天汇报的科目是什么啊?” “报告!营救匪徒!” 众人哄堂大笑,朱世巍也笑坏了:“有创意啊!出动解放军,去营救匪徒?”李二牛汗都出来了:“俺,俺错了……”朱世巍顺手抄起一把85狙击步枪,娴熟地检查,扔给李二牛:“来!就从你开始吧!”李二牛看看:“首长,这,这不是俺的枪……”朱世巍笑笑,说道:“战场上,拿别人的枪就不能打了吗?” “报告,首长,俺错了……” “请首长点靶!”范天雷大喊。朱世巍看靶场:“200米,人质移动靶。” 李二牛看看何晨光和王艳兵,两人点点头。李二牛一咬牙,走上前去。远处,人质靶开始移动。李二牛上膛,开保险,坐姿瞄准。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李二牛呼吸紧张,汗水从眼皮流下来。他一咬牙,扣动扳机—“砰!”李二牛闭眼,不敢看。朱世巍拿着望远镜,嘴角一丝苦笑—人质眉心中弹。朱世巍放下望远镜,无奈地笑笑,说道:“你成功地营救了匪徒。”所有人都没笑,知道这时候不该笑。李二牛委屈地站起来:“报告……首长,这不是俺的枪……”朱世巍笑笑,拿过那把狙击步枪,仔细看看,上膛,立姿,动作标准利落。朱世巍扣动扳机,连续射击三枪—100米的靶心左侧,散布三个弹洞。所有人都惊奇。 朱世巍关上保险,放下步枪:“弹道偏左。这把枪是谁的?” “报告!是我的!”何晨光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朱世巍看他,笑笑,说道:“你就是那个历尽千辛万苦把我斩首的、神枪手四连狙击手何晨光吧?” “是,首长!” 朱世巍看看他肩膀,笑笑,说道:“不错,这个军衔适合你。为什么你的枪弹道偏左?” “报告!个人习惯,首长!”何晨光回答。 “你详细解释一下。” “在战场上,如果我牺牲了,我不希望这把枪可以被敌人捡起来使用。如果我设定归零完全正确,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危险。” “但你是狙击手,你拿一把校对不准确的步枪,能完成狙杀任务吗?” “报告!首长,这把枪经过我的磨合,完全可以执行狙杀任务!”何晨光不卑不亢地说。朱世巍疑惑道:“哦?你来打打试试看。”何晨光出列,接过狙击步枪。李二牛一脸歉意:“对不起啊,何晨光,俺……” “不是你的错,红细胞的面子我给找回来。”何晨光笑笑,走到射击地线前,转向人质靶,却没有卧倒,立姿,迅速举起狙击步枪。朱世巍大喊:“200米,人质移动靶!” 何晨光持枪射击—“啪!啪!啪!”匪徒眉心三次中弹。朱世巍厉声大喊:“400米出现敌情!”何晨光趋前一步,跪姿射击。“啪!啪!啪!”连续三枪,400米处的三个钢板靶全部被击倒。朱世巍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700米处,敌直升机驾驶员!” 何晨光直接卧倒,瞄准700米外的一个直升机模型—“啪!”直升机模型上的驾驶员靶子被击中,头部中弹。 “1200米外,敌坦克车长!”朱世巍紧接着喊。何晨光还有最后一颗子弹,他盘腿坐好,依托左臂架起狙击步枪,瞄准1200米外的一辆坦克—上面有个草人,露出小半身。 “等等!”朱世巍喊。何晨光没有射击,均匀呼吸。“把坦克给我开起来!”朱世巍指着主战坦克说。范天雷急忙拿起对讲机:“保障,开动坦克!”靶场地沟里面立即跳出来一个兵,跑步到坦克边,跳入驾驶舱,熟练地开动坦克,顿时掀起一阵烟尘。何晨光没有动,还是继续瞄准。朱世巍怒吼:“速度给我开到60迈!” “是!”范天雷拿着对讲机,“开到60迈!快!”驾驶员急忙加速,坦克开得越来越快。何晨光在调整瞄准镜上的焦距。范天雷报告:“首长,到60迈了!” “可以射击!”朱世巍说。何晨光还是没动,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松开手掌,土被强劲的山风吹散。何晨光注视着土被吹去的方向,抬眼看看坦克周围被风吹动的杂草,举起狙击步枪。狙击步枪架在何晨光的左胳膊上,随着坦克在慢慢移动。“砰!”—子弹脱膛而出,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弹头在空中旋转着—“啪!”草人车长的脑袋被击中,藏在脑袋里面的番茄酱瓶子被打碎,血红的番茄酱飞溅出来。 何晨光稳稳地呼吸着,保持刚刚的射击姿势,枪口还在冒烟。 寂静。还是寂静。片刻之后,朱世巍举起双手,鼓掌。周围一片雷动,范天雷和龚箭等人都很开心。何晨光还是保持狙击姿势,脸色一样的沉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起立!”朱世巍大喊。何晨光站起身。朱世巍走过去,看着他:“我果然没看错你!枪王!这是真正的枪王!”何晨光冷峻地站着,一言不发。朱世巍转向大家:“很好,你们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有点儿意思!虽然我只看了他一个人的射击表演,但是我相信你们有着超强的战斗力!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狙击手汇报表演!枪王!这是真正的枪王!可以了,不用看了!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不错!” “报告!”何晨光一声大喊。朱世巍看他。范天雷皱眉,示意他不要说话。何晨光住嘴了。朱世巍挥挥手:“你让他说嘛!中尉,你讲。”何晨光道:“报告!首长同志,狙击手只是红细胞特别小组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为首长准备的汇报演示,还没有正式开始!是否合格,还希望首长同志检查!”朱世巍笑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不用看了吗?” “报告!不知道!” “我当兵快四十年了,当将军也有十多年了!部队应对上级首长检查是怎么回事,我还能不清楚吗?你们准备好的科目,千锤百炼,没有破绽,比文工团演出还完美。特种部队我没来过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们要汇报什么,我没有看见过?部队的真实战斗力,靠看汇报根本不能了解!靠什么了解?抽查!只有这样的临时抽查,才能体现一支部队的真实战斗力!事先准备好的汇报演示,跟开卷考试有什么区别?” 何晨光不敢吭声。朱世巍笑笑,说道:“中尉,我说得不对吗?” “报告!首长同志,您说得都对!” “但是,你好像还有话说。” “是!” 范天雷一瞪眼,朱世巍瞥过去,范天雷不敢吭声了。 “让他说。你讲。” “报告!首长同志,为了您这次来视察,我们苦练了一个月!同志们没白天没黑夜,就是为了给您呈现这次汇报演出!可是,您一句话,我们的努力就……” 朱世巍笑笑,说道:“你们训练,就是为了给我看吗?” 何晨光愣住了。朱世巍笑着拍拍他的军衔:“中尉,你这身军装,是为我穿的吗?” 何晨光呆住了。朱世巍继续说:“你的军装,你们的军装,都不是为我个人穿的!你们准备了一个月,就是为了给我个人看吗?你们吃的苦,受的累,都是为了我吗?” “报告!首长同志,我错了!”何晨光立正。朱世巍笑笑,说道:“你们是军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军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人!你们训练,你们吃苦,你们受累,为的不是在这儿给我表演!那种虚的东西没意思,哪个部队都能给我来上那么几手绝活,何况你们是从几十万作战部队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你们准备好的科目,我看了有什么用?我想看的,就是你们没有准备过的!你们都是军人,告诉我,是看汇报,还是抽查,更能体现一个部队的战斗力啊?”所有人都沉默了。 “练为战,不为看。我来以前,机关里面的同志们就开玩笑说,中国的特种部队就剩下俩功能—第一,给领导看;第二,自己锻炼!告诉我,你们是这样的吗?”还是沉默。 “我是战区副司令,我组织一场演习,耗资上亿,将所有的一切都事先设置好,去糊弄军委主席吗?你们是我的兵,要事先编排好,演戏给我看吗?有意义吗?答案是,没有!你们不是文工团,不是演出队。你们的任务不是演戏,是打仗!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立正。朱世巍继续说:“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在战争中获胜,不仅靠将军的智慧,还要靠战士勇敢杀敌的本领!一支强大的军队,是由强大的战士组成的虎狼之师!这支虎狼之师,要有杀气、勇气、霸气!我在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已经成功地看到了这些!你们的训练是有成效的!我很相信你们的战斗力!”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队员们高喊。朱世巍看着他们:“这样很好,节省时间。我还要去别的部队视察,你们按照日程训练计划,继续训练吧。” “是!首长!”范天雷立正。朱世巍转向何晨光:“不骄不躁,继续努力—这是一个共和国中将对你的嘱托。”朱世巍笑笑,转身走了。车队呼啦啦一阵风消失了。 唐心怡和顾晓绿留下了。何晨光看着唐心怡,唐心怡赶紧错开眼。范天雷走过来:“小唐主任,欢迎来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视察。”唐心怡受宠若惊:“参谋长,你别取笑我了。这次还得请你帮忙呢!”范天雷笑笑,说道:“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参谋长,我这次是带任务来的。我们的军事游戏开发遇到了瓶颈,需要你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帮忙。”唐心怡说,“我们需要素质最好的特战队员做战术演示,把真正的战术动作移植到我们的军事游戏当中。这样做,除了增强游戏的真实感,也是寓教于乐,让更多的战友能够学习标准规范的战术动作。” “好事啊,我们肯定支持!不过你们来,得我们一号批准吧?”范天雷笑着说。 “军区机关出了正式的公函。旅长在电话里面亲自交代,让我到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来,他说这个小组有整个旅素质最好的特战队员。”唐心怡说。范天雷笑笑,说道:“好吧!陈善明、龚箭,你们俩过来一下!”陈善明和龚箭跑步过来:“到!参谋长!” “这位是军区军事游戏办公室的唐心怡主任,也是咱们的兼职教员。这位是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陈善明,你们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教导员,龚箭。” 陈善明和龚箭敬礼:“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为了制作军事游戏,我需要特战队员帮忙做战术演示。”唐心怡说。 “游戏?就是五号老玩的那个吗?”陈善明看范天雷。 “对!我们要做解放军自己的军事游戏!” 龚箭笑笑,说道:“明白了。那好说。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就什么时候派人!” “不用专门派人。组长,教导员,等你们训练结束或者不是很忙的时候,派一两个素质最高的特战队员,给我们做做演示就可以了。另外,你们基础训练的时候,我们可能也进行一些观摩,用来做游戏当中军事训练的样板。组长,教导员,没问题吧?”陈善明忙说:“没问题,没问题!你看我怎么样?我去给你做演示!”唐心怡笑道:“哪儿敢劳组长您的大驾啊?给我们派个兵就得了!”陈善明还想说话,龚箭一把拽住他。陈善明悻悻地住嘴了。 龚箭笑道:“没问题,上级交代的任务,我们一定不折不扣地完成。我们单兵战术素质最高的特战队员,现成的—刚才做表演的那个中尉,也是我带过的兵!回头我就安排他去!” 唐心怡看何晨光,苦笑。何晨光没说话。龚箭左右看看:“你们认识?”何晨光和唐心怡都没说话。范天雷笑笑,说道:“当然认识!小唐主任是我们的教员嘛,熟人了!她熟悉我们每个队员的情况。那什么,你们带队按照计划训练去吧。” “是!”陈善明和龚箭敬礼,转身去了。陈善明站在队前:“红细胞,收拾自己的武器装备。十分钟以后,反恐战术训练场!”“明白!”队员们大喊,冲过去开始收拾武器装备。 第十六章 4 反恐训练场,队员们都在整理着装和微冲、手枪。陈善明和龚箭走进来:“我们今天的科目是,信任射击。”队员们都瞪大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龚箭看着他们说:“所谓信任射击,不仅是挑战你们的射击水平,也挑战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使用92式手枪,对10米内的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射击,会是什么效果?”队员们目瞪口呆。龚箭看着李二牛:“把防弹背心挂上去。”李二牛拿起一个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跑到10米的靶位前挂上。陈善明拔出手枪,上膛,出枪。“当当当当……”一个弹匣打完,防弹头盔和防弹背心上弹痕累累。头盔和背心啪地一下被丢在地上,到处是弹洞。 “92式9毫米手枪,大家也都很熟悉。我知道你们都是手枪速射的高手,不过今天的训练跟往常不一样,因为你们面对的不是靶子,而是自己的队友。”队员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宋凯飞嘟囔道:“这意思是不是现在红细胞的经费不足了……” “你说什么?”龚箭看着他。 “报告!我是说……现在抚恤金是不是又涨了……”—龚箭冷冷地注视他,宋凯飞立即住嘴了。龚箭看着队员们:“你们有谁希望自己的队友因此拿到抚恤金吗?” “教导员……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面对面射击?”王艳兵问。龚箭道:“对,这就是信任射击。对自己队友的绝对信任,和对自己枪法的绝对信任—这种训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败,将会使自己的队友受重伤或者牺牲。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是无法抵御92式9毫米的近距离射击的—刚才的射击只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这一点。” 徐天龙报告:“组长,教导员,那我们打什么呢?总不能真的互相往身上打吧?” “肯定不能往身上打,打身后的移动靶。谁先去试试?”龚箭看着他们,队员们都不吭声。何晨光上前一步:“我来吧。”王艳兵一把拉住他。何晨光笑笑,说道:“没事,教导员的枪法你还信不过?”李二牛眼巴巴地看着何晨光。陈善明笑笑,说道:“怕什么?早晚都要上。”何晨光推开王艳兵的手,拿起防弹背心套上,戴上防弹头盔。 龚箭检查完手枪,插回枪套。何晨光站在位置上,队员们提心吊胆地看着。龚箭目光冷峻,挥挥手,何晨光身后的移动靶开始横向移动。何晨光跨立,目不斜视。队员们都很紧张。龚箭脸色平静,手垂在身侧。靶子移动到何晨光身后,龚箭快速拔枪上膛,连续射击,弹壳不断飞舞。队员们都目瞪口呆。这时,靶子又反向移动回来。龚箭再次举枪,快速射击。“啪啪啪……”一个弹匣打光了,靶子上都是弹洞。何晨光目不斜视,还站在那儿。龚箭收起手枪:“好了,你归队。” “这就是信任射击。在实战当中,我们不能让人质受到任何误伤,所以在训练当中就要绷紧这根弦儿!你们明白了吗?!”—“明白了……”队员们明显底气不足。 “虽然你们已经进入红细胞小组,但是你们随时都有退出的可能。明白了吗?!” “明白了!”队员们大喊。 训练场上,何晨光和王艳兵都穿着防弹背心,戴着防弹头盔和风镜,面对面站着。两个移动人形靶在他们身后被缓缓拉过来。当靶子快移动到身后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拔枪,快速上膛—“啪啪啪啪……”靶子在他们俩身后中弹。两个人一动不动。 另一边,宋凯飞和徐天龙面对面站着。徐天龙很沉稳,宋凯飞有点儿紧张:“哥……哥们儿,我没得罪过你……”徐天龙苦笑。宋凯飞有点儿哆嗦:“你,你留点儿神……上次欠你的那顿饭,我肯定请你……我爸跟我说,家里刚酿好米酒……手工的,回头给我送来……”徐天龙无语,看着他:“训练呢,飞行员!扯这些干什么?” “四眼龙,你可真的要有点儿准啊!” “别废话了,我还怕你没准呢!来吧来吧,早晚都是一劫!” 宋凯飞满脸是汗,徐天龙虎视眈眈。靶子移动到身后,两个人同时出枪,快速射击。靶子划过去,都是弹孔。两个人都努力平稳自己,宋凯飞的脸上也少了平日的戏谑,变得沉稳。 另一个训练场地上,李二牛战战兢兢地跟龚箭面对面,开始哆嗦:“教,教导员……”龚箭笑笑,说道:“怎么了,二牛?” “教导员,俺……俺怕……” “你不自信?” “不是不是!” “那你是不相信我的枪法?” “不敢不敢……俺是怕万一……”李二牛忙摇头。 “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没有万一,只有万无一失!来吧,二牛!” 李二牛还是很紧张。龚箭笑笑,把自己的手枪拔出来,退出弹匣,举起来:“我先不对你射击,你打你的。”李二牛的汗水满脸都是。龚箭把手枪和弹匣放入口袋,跨立看着李二牛:“开始!”靶子开始移动,李二牛眨巴眼。靶子移动到龚箭身后,李二牛“啊”的一声,出枪,快速上膛,急速射击。龚箭面不改色,身后的靶子上都是弹洞。靶子滑过去,李二牛急促地呼吸着。龚箭笑笑,说道:“我也要射击了啊!”李二牛点点头。靶子再次滑回来,龚箭快速上弹匣出枪—“啪啪啪啪……”跟李二牛几乎同时射击,枪口冒着烟,对面的靶子已布满弹洞。 第十六章 5 红细胞基地,全副武装的队员们在陈善明的带领下,陆续跑回来,列队。龚箭走过来:“何晨光!”何晨光立正:“到!” “带上你的武器装备,去游戏办的临时驻地报到,他们在礼堂。” 何晨光一愣。龚箭看着他:“刚才旅部来的通知,要选一个军事素质最高的队员去做军事游戏的模特,上面点名要你去。你去吧,晚饭就在机关食堂吃,熄灯以前归队。” “是!”何晨光转身去了。何晨光全副武装跑步来到礼堂,站在门口:“报告!”顾晓绿在里面喊:“进来吧!门开着!”何晨光推开门进去。舞台上已经打好灯光,技术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唐心怡看着他。何晨光敬礼:“报告!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何晨光中尉,奉命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唐心怡还礼:“我们这次是要你做单兵战术动作和手语,用来做军事游戏的样本。” “是,首长!” “先从手枪战术开始吧。” “是!”何晨光上台,卸下武器背囊,拿着手枪,卸下弹匣,走到舞台中央。唐心怡一直冷冷地看着他。顾晓绿给何晨光安上抓捕的感应装置,唐心怡站在他对面不远处。何晨光活动了一下身体,适应身上的传感装置。唐心怡看着他:“开始吧。”何晨光快速拔枪上膛,动作一气呵成,枪口直接对准唐心怡。 “击发!” 何晨光一愣。 “没有目标的话,你的战术动作会失真。我就是目标,按照你的训练要求,击发!”唐心怡冷冷地盯着他。何晨光的枪口一直对着唐心怡,没动。唐心怡盯着他:“击发!面前就是目标!”何晨光深呼吸,果断击发,动作干净利索,如行云流水。唐心怡默默地看着。 夜晚,机关食堂里,何晨光跟技术干部们一起吃饭。唐心怡坐在他对面,闷头吃。干部们陆续吃完出去了,一张大桌子前,就只剩下唐心怡跟何晨光面对面了,两个人对视无语。炊事班长走过来:“首长,您吃完了吗?我们这也得收拾收拾,晚上还得训练体能呢!”唐心怡起身:“哦,完了。”何晨光拿起自己的武器背囊,跟着她出去了。食堂门口,不时地有队列穿插而过,口号嘹亮。唐心怡和何晨光出来,对视无语。唐心怡看他:“陪我走走吧。”何晨光愣了一下:“是。”唐心怡苦笑道:“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你是上尉,是我的首长。” “首长?在你眼里我还是首长?”唐心怡苦笑着说。何晨光无语。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唐心怡转过身:“你以前就是这样逛公园的吗?” “不是啊……” “那为什么要走在我后面?” 何晨光立正:“报告。这里不是公园,是部队,我不能违反部队的规定。”唐心怡转回身:“好吧,我就看看你到底要跟我演戏到什么时候!” 何晨光不说话。唐心怡问:“难道非要我追你吗?” “不是。”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法。我现在心里很乱,真的,安静不下来。最近出了一些事情,我总是放不下。”何晨光有些低沉。唐心怡转过头:“还是关于你前女友的?” 何晨光看她:“是。” “其实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事情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很多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明白。” “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打算的?跟我,就这么吊着?” “不是,我只是心很乱,丢不下那边。我想等这件事了结,心里彻底放开的时候,再去找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找上门来了是吗?”唐心怡接口。 “我不是这意思……” “我算想明白了,你是我的克星!想我活了二十多年,也算是见过风雨,经历过生死的,没想到败给你了!算了,我认了!你想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唐心怡稍稍有些放松。何晨光看着她:“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我认栽了!不过你可别自作多情,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你,我是真的有任务!”唐心怡的语气带着骄傲。何晨光看着她:“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啊?你眼里写的都是得意!哼!”唐心怡转过身去。“我该归队了,先走了啊!”何晨光看看手表说。“啊?!”唐心怡一愣,转过身,背影已经跑远了。路灯下,跑着的何晨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第十六章 6 清晨,军品店门口。“哗啦啦!”卷帘门被拉起来,王亚东打开店门,一愣—戴着墨镜的蝎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王亚东呆住了。蝎子走过来,摘下墨镜:“怎么?山猫,不认识了吗?”王亚东默默地看着他。蝎子看看四周:“看起来你过得不错。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街角的一辆面包车里,武然在打盹儿。陈伟军拿着早点,开门进来:“怎么睡着了?”武然赶紧爬起来:“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不留神……” “下次记住,值班的时候别打瞌睡!”陈伟军把早点递给他,“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是。”武然拿起豆浆油条,“没有……” “你睡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吧……” “大概?” “对不起,我忘了……” 陈伟军想想:“我是二十分钟前出去买早点的,从那时候开始看。”武然不敢说话,开始操作。 军品店里,王亚东把门拉上。蝎子环顾四周,都是琳琅满目的军品。王亚东默默地站在一边。蝎子笑笑,说道:“都没忘?嗯?”王亚东看着他:“你疯了吗?敢来大陆?还敢来找我?”蝎子笑着问:“我为什么不敢来?” “你跟我不一样,你在大陆是有血债的。”王亚东说,“一旦他们抓住你,必死无疑。” “我会被他们抓住吗?”蝎子笑着说。 “你来找我,只是想告诉我,你有这个胆量吗?” “当然不是,我被降级了!” “降级?”王亚东有些惊讶。蝎子说:“没什么,这很正常。你知道我跟那帮董事们合不来的,我被降级了,不再是行动主管。他们派我到大陆来,给一个老大做保镖。” “让你做保镖?!”王亚东诧异。 “是啊,我被降级了嘛!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不管你记得不记得我。” 王亚东看着他,蝎子笑笑,说道:“我们曾经在一起出生入死,那些走过的岁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管你还愿意不愿意追随我,我都记得你。”蝎子伸出右手,王亚东犹豫着,两只手还是握在了一起。蝎子笑笑,说道:“好像回到了战场上,危机四伏,我们笑着面对。”王亚东刚想说话,蜂鸣器响起。蝎子和王亚东都是一愣。 “我安的警报,有情况!”王亚东晃动鼠标,监视器上,外面都是黑衣特警,在缓慢靠近门口。蝎子一把拔出手枪,王亚东制止他:“你搞不过他们的!” “那我也不能被他们抓住啊!” “我有地道,走!”王亚东推开货架,拉起地上的盖子。蝎子笑道:“看来你果然没有退化。”王亚东道:“快走!”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血债,包庇罪判不了我死刑!走!” “保重!”蝎子跳进地道。王亚东拉上货架,关闭电脑,一切恢复原样。 门外,特警们兵分两组,举着防弹盾牌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特警队长检查卷帘门:“白鲨,我们准备进去了。”远处的警车旁,温国强神色肃穆:“你们一定要小心,那是个厉害角色。”门外,特警们做好突击准备。一个特警上去安好炸弹,按下起爆器,卷帘门轰地被炸开。特警队长带队冲进来,高喊:“停止抵抗!”王亚东举起双手。特警们冲上去,直接按倒他,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搜!”特警队长一声令下,特警们开始搜查。王亚东被踩在地上,一言不发。特警队长环顾四周:“白鲨,已经清场,没有发现目标。完毕。”王亚东露出一丝苦笑。 海滨处,一个井盖被顶起来,蝎子伸头出来,看看没人,急忙钻出来,拉上井盖,快速离开。 王亚东被特警们簇拥着出来。温国强走过去,王亚东坦然地看着他。温国强看着他:“小子,你终于露出马脚了!”王亚东不说话。温国强道:“带回去!” 特警队长过来:“我们发现了地道!”温国强看王亚东:“你早有准备啊!”王亚东苦笑道:“警官,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建议你的人下去。” “为什么?” “我比你了解他,他会设机关的。” 温国强注视着他,王亚东说:“请你相信我的话,我不想跟大陆警方为敌,我说的是实话。”温国强问:“出口在哪儿?”王亚东说:“海边。”温国强转身示意,特警队长带队迅速上车离去。王亚东平静地说:“他肯定已经跑了。”温国强看他:“你不还在吗?”王亚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是行家,该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的。” “带回去。”温国强一声令下,特警们押着王亚东走出军品店。 海边,警车队伍急速驶来。特警队员们跳下车,将井盖包围。警犬闻闻,对着大海狂吠。 “他进大海了。”训导员说。“线索断了……”特警队长看着大海,无奈,“收队。” 第十六章 7 审讯室里,温国强冷冷地看着王亚东,王亚东躲开他的目光。 “王亚东—山猫,没必要跟我打哑谜了吧?” “警官先生,我相信您已经掌握了我的全部材料。” “当然,我们对你进行这么长时间的监控,肯定是有道理的。” “您已经抓住我了,还需要我说什么?”王亚东坐在椅子上。 “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吊你的外线,养你的金鱼,肯定不是为了抓住你。要想抓你,你一入境就落进我们手里了,还能让你逍遥自在这么久?” “你们想抓蝎子?”王亚东看着他。温国强道:“当然是蝎子。”王亚东笑笑,说道:“可惜你们错失了机会,他比谁都狡猾。”温国强看着他说:“是人就有弱点,蝎子一样有。如果他真的那么狡猾,这次也不会露出马脚了。” “可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他不会再让你发现踪迹的。” “那你呢?还有几次机会?” 王亚东一愣:“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下场是什么。” “我不想跟您为敌,但是我也不想出卖蝎子。”王亚东说,“你肯定知道我跟他的感情,他不仅是我的上司,我们还是生死兄弟。” “你知道你已经触犯了法律吗?” “知道。但是我对他承诺过,他是我兄弟。” 温国强看着他的眼睛,王亚东的目光迎上去:“你不了解这种感情,我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温国强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个枪洞伤痕。王亚东一愣。 “AK47,战争留下的。”—王亚东默默地注视着。温国强放下袖子:“后生,当你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打仗了。你说的,我都很清楚—什么是生死战友,什么是患难兄弟。”王亚东看着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之所以迟迟不抓你,除了你不是罪魁祸首,还有一点,就是我很同情你。” “同情?我不需要谁的同情。”王亚东一笑。温国强道:“你本来是一个热血少年,正义感很强,却误入歧途。你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实现硬汉的梦想,这本是好事,你可以在国内参军嘛!但是你却跑到国外当了雇佣兵,最后沦落为职业杀手,成了犯罪集团的帮凶!虽然你没有杀过人,但你毕竟是犯罪集团的成员!难道你不该被我同情吗?” “性格决定人生,选择决定命运。路是我自己走的,我不需要谁来跟我说‘同情’二字。” “不错,路是你自己走的。但是作为一个老兵,一个过来人,我应该告诉你,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温国强说。王亚东抬眼。温国强看他:“在你的面前,现在有两条路—一条道通向黑暗,一条道去往光明,你自己选择吧。” “我不会出卖蝎子的。” “那你就要背叛自己的正义感,还有你的家庭。” 王亚东不说话。 “你的未婚妻,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儿,纯洁善良的女孩儿,你想让她知道吗?” 王亚东低下头:“你想让我干什么?” “你很清楚。告诉我,他来大陆干什么?他要去哪儿?” 王亚东深呼吸一口气:“他到大陆来,是执行公司的任务。” “什么任务?他要杀谁?” “不是暗杀,是做保镖。” “保镖?”温国强有点儿意外。“对,保镖。”王亚东说,“他被公司降级了,派到内地来,给一个老大做保镖。”“谁?” 王亚东苦笑道:“我不知道。”温国强看他,王亚东坦然面对,眼神没有一丝慌乱。 “你走吧。他再联系你的时候,告诉我。” “他不会联系我了,你该知道规矩。” “凡事都有例外。”温国强看着他说,“在今天以前,他们都觉得蝎子不会再出现。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他很舍不得你。他早晚还会找你的,而你也无法彻底割舍他。”王亚东不说话。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你们的规矩,在被俘二十四小时以后,就可以招供了。因为二十四小时以后的情报,对队友构成不了直接威胁。” 王亚东看着他,温国强说:“我们都是老兵,用不着打哑谜。他一定会联系你的。我相信,你也知道该怎么做。”王亚东不吭声。温国强继续说:“你该知道跑掉是不可能的事,别做傻事。养你的金鱼,就是为了蝎子。你明白我说的意思,我可以把你抓捕归案,也可以继续把你养在我的玻璃鱼缸里。怎么选择明天的路,是你自己的事。”王亚东还是不吭声。温国强对特警:“解开他的手铐、脚镣。”王亚东站起来:“你以为我会出卖他吗?” “我说了,怎么选择明天的路,是你自己的事。性格决定命运,选择决定人生—走好。”温国强看着他。王亚东转身出去了。温国强凝视着他的背影,思索着。 钱处长走上来:“温总,对他这样的顽固分子,有用吗?” “是人就有弱点,我们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老婆?您不会是说……” “我们不做那种下三滥的事儿。”温国强说,“他的弱点,是他的正义感和良心。他现在还在挣扎当中,我们要给他时间。”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宽容?” 温国强叹气:“蝎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不在他身边安插人,很难抓住他。”“你想把王亚东转变过来,做我们的特情?” 温队看着王亚东离开的方向:“会有机会的,我相信。” 军品店门口一片狼藉,爆破后的残骸散落在地上。王亚东走进去,狼藉当中,林晓晓在抹泪。看王亚东走进来,林晓晓站起身:“亚东,这是怎么回事啊?都说你被警察抓走了,还炸了你的店!”王亚东笑笑,说道:“没事,误会。”林晓晓抱住王亚东:“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王亚东很内疚,抱住林晓晓,脸上表情很复杂:“晓晓,其实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林晓晓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可以了……看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王亚东无语,紧紧地抱住林晓晓,表情复杂地闭上眼。 第十七章 1 蝎子蒙眼坐在马上,来到山间的一个破败厂区。蝎子下马,被蒙着眼带进来,黑布被一把撕掉。蝎子眯缝着眼适应光线,面前坐着一个中年人,长相并不凶狠,但眼神中却有股杀气。蝎子笑道:“刘老大?”中年人看着他:“你就是蝎子?” “对。”蝎子说。 “请你来,我可花了很大的价钱。”刘老大抚弄着手上的大金戒指。蝎子笑笑,说道:“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新的任务。我从未做过保镖,因为我的专长是暗杀。” “你谁都杀得了吗?”刘老大轻笑。 “要看出多少钱了。” “如果是我呢?” 蝎子笑笑,说道:“如果公司给我足够多的钱,取你的人头,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周围的匪徒唰地拔出枪来,指着蝎子。刘老大注视着蝎子,蝎子淡淡地笑着,不动声色。 “我也算阅人无数,能走到今天人头还在,跟我会识人有关系。你不愧叫蝎子。都放下武器吧,他要是想出手,你们刚才就死了。”刘老大笑笑,说道,“现在我们算认识了。我想,这笔钱我花得不冤枉。” “还没有人后悔过给我付工钱。” “请!今天我给你接风,让阿红多做几个好菜!走走走!一醉方休!” 蝎子跟着他往里走,阿红鼻青脸肿地拉着菜车过来。蝎子扫了她一眼,阿红急忙错开眼,走了。带着蝎子一起来的向导黄毛朝她屁股上啪地一拍,阿红一哆嗦,没敢吭声,拉着菜车过去了。匪徒们一阵哄笑。蝎子看着:“她是谁?”刘老大诡异地笑笑,说道:“兄弟们在山上总得有女人吧?稳定军心,稳定军心!哈哈哈!走走走!咱们进去!” 夜晚,蝎子推门走进房间,他喝得有点儿多。烛光下,浓妆艳抹的阿红急忙站起来。蝎子本能地拔出手枪对准她,阿红吓得哆哆嗦嗦:“是我……”蝎子慢慢把枪放下:“你来这儿干什么?”阿红害怕地说:“刘老大让我……让我来陪您……” “出去。” “我……先生,我会被他们打的……” “出去!” 阿红的眼泪出来了,却不敢再说话,战战兢兢地往外走。 “gái ?i?m ??(妓女)!”蝎子冒出来俩字。阿红一愣,看着他。 “怎么还不出去?” “我不是妓女……” 蝎子一愣:“你听得懂我说的话?”阿红哭出来,点头:“我们……我们是老乡……”蝎子呆住了。房间里,蝎子跟阿红久久地互相凝视着。蝎子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阿红抽泣着:“我不是妓女,我是村里的媳妇!是收了一万块人民币的彩礼,从境外嫁到这边来的!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是妓女!我是被抢来的!是刘海生抢我来的!你救救我……”蝎子渐渐明白了。阿红抬头看他,满脸泪痕:“你带我走,带我回家吧……”蝎子看着她:“我帮不了你,你走吧。” “求求你,救救我……”阿红抱住了蝎子的腿。蝎子无奈,长叹。阿红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蝎子问:“你叫什么?”阿红抽泣着回答:“阿红。” “阿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 阿红呆住了。蝎子继续:“没有一个人再敢碰你,否则我要他的命!”阿红哭了,抱住了蝎子:“你是好人……”蝎子却推开她:“你休息吧,去床上。” “我在床上等你?要不我跟你一起洗澡吧?”阿红说。蝎子摇头:“我就在外面的沙发上睡,你别管我了。”阿红诧异地看他,蝎子已经出去了。阿红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又开始抽泣。 夜已经深了,蝎子和衣躺在屋外的沙发上,盖着外套,闭目睡觉。阿红裹着毛巾被出来,走到蝎子的面前,蝎子还在沉睡。她慢慢跪在蝎子的沙发前,伸出手去触摸他额头上的伤疤。手还没有触到,蝎子猛地睁开眼,同时,放在头下的手枪已经拔出来对准了阿红的脑门儿。蝎子急促呼吸着:“你要干什么?”阿红被吓坏了:“我……我……我……”蝎子明白过来,收起手枪坐起来:“你回去睡觉。” “不!”阿红抱住了他,“你不要我?”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 “那你不要你的女人?你嫌我脏?” 蝎子道:“我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那帮畜生的欺负。我是孤独的蝎子,丛林里的蝎子,永远都是……”阿红忍住眼泪,点点头:“我懂了,谢谢你……”蝎子看着她走回卧室,门没有关。 第十七章 2 省公安厅,温国强大步走着,脸色严峻:“情报可靠吗?”钱处长抽出一张打印好的照片递过去:“可靠,我们已经接到了手机彩信。”照片上,蝎子在废旧厂区走着,有些模糊。温国强看着照片:“只能说很像,怎么判断就是蝎子?”钱处长说:“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处理。” 技术中心的大屏幕上,正在处理被放大无数倍的手机彩信,技术人员都忙碌着。大屏幕上,模糊的人物脸部被切割下来,放大,一点点地清晰起来。温国强倒吸一口冷气:“是他。”钱处长说:“他现在跟刘海生犯罪集团搅合在一起了。” “这就对了,他是在给刘海生做保镖。这个刘海生,倒是真的不惜血本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动手吗?” “那地方我们不一定能搞定,地形地貌、民情社情都非常复杂。”温国强说,“金海这个地方是老大难,务必将黑恶势力集团一次性捣毁,不然后患无穷。通知处级以上干部,到保密室开会。这份情报,不能出这个房间。明白吗?” “是!”钱处长转身出去了。 红细胞基地,一个迷彩的队列在骄阳下不动如山。一面鲜红的党旗下,三张黝黑消瘦的脸在沉默中蕴蓄着无穷的力量。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面对党旗,其余队员在后面跨立站着。唰—龚箭在前面举起右拳:“我宣誓!” 唰—三名精锐彪悍的队员齐刷刷举起右拳:“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三个精锐彪悍的战士,汗珠顺着他们刚毅的脸颊滑落。 “今天,对于你们三位同志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龚箭看着三位新人,“祝贺你们,正式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这是你们的荣誉,也是我们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全体官兵的荣誉!从今天开始,我们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全体官兵,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了!面对任何危险和困难,我们都要毫不犹豫,决不退缩!面对党组织下达的任务,我们都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有!”全体队员一声吼。 第十七章 3 旅部会议室里,何志军在沉思,桌子上放着偷拍的那张蝎子的照片。范天雷注视着照片,眼睛里的火焰在燃烧。当年战场上的嘶鸣,子弹带着死神的尖啸,还有猎鹰的呼喊,仿佛重新回到他眼前…… 温国强看着照片:“对付蝎子的话,警方需要你们帮忙。”范天雷从回忆当中清醒:“他很难被活捉的。”温国强一拳擂在桌子上:“必要的时候,可以干掉他。” “这个家伙,我们也一直想干掉他!”何志军的眼里隐藏着火焰。 “该办的手续,我们都已经在办了。”温国强说,“现在就看部队愿不愿意帮忙了。” “干!刚才我都说了,干掉他,也是我们的想法!”何志军怒喝。范天雷请缨:“我亲自带队。”温国强看他:“老范,你这个年龄,行吗?”范天雷咬牙切齿:“我想亲手干掉他。”温国强看何志军:“老何,你的意见呢?”何志军想想:“我的参谋长不能去。”范天雷看着他:“为什么?” “先不说你的年龄和身体,我知道你的素质很好,残疾并不能影响你作战。单说你的心理,你很难冷静面对蝎子。”何志军说,“蝎子不仅杀害了我们的狙击手猎鹰,也杀害了你的儿子。你跟他有刻骨的仇恨,这个心结你越不过去的,会影响你的职业判断力。作为指挥官,我不能派你去执行这次狙杀任务。”范天雷无语,何志军看他:“派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去。你的学生陈善明和龚箭可以带队吗?” “完全可以,你了解他们。但是红细胞的第一狙击手是何晨光,他是猎鹰的儿子。”范天雷犹豫着说。何志军问:“他知道他父亲是牺牲在蝎子手里吗?”范天雷说:“目前还不知道。”何志军挥挥手:“那就先不要告诉他,以后再说。”范天雷说:“是,我明白。”何志军看他:“我知道你很想去,但是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 “是,一号。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这个心结。如果蝎子出现,我会一门心思地想干掉他,也许会危害到全队的安全。”范天雷很清楚,此次行动自己并不合适参加。 “有时候,不一定手刃仇敌才是报仇。要相信年轻人,他们会完成任务的。” “是!”范天雷立正。 “你去通知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做准备吧,等上面的批示下来,立刻出发!” “明白!”范天雷敬礼,出去了。 训练场上,队员们正在泥潭里进行格斗训练,呐喊着厮打。这时,基地上空,一道尖厉的战斗警报拉响。大家都停下来,互相看着。陈善明反应过来:“实战警报!快!我们去准备!” 基地,队员们全副武装,背着背囊冲出来,跳上早已等待在这里的一辆猛士车。苗狼一踩油门,车风驰电掣地出去了。车上的队员们握紧自己的武器,神情肃穆。猛士车高速开进机场的机库,远处,有直升机在起降。队员们跳下车,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和武器列队。陈善明和龚箭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一架直升机停在机库门口,旁边已经布置好简报黑板,上面罩着一块迷彩布。队员们站好,持枪跨立。 何志军、范天雷跟温国强走进机库,陈善明立正,敬礼:“报告!旅长同志,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准备完毕,请您指示!”何志军还礼:“稍息。” “是!”陈善明向后转,“稍息!”队员们跨立。何志军看着队员们:“回答我,你们是最好的特战队员吗?”队员们怒吼:“是,旅长!”何志军说:“你们当然是最好的!否则我就把你们踢出我的部队!因为我这儿只要最好的!” “是,旅长!”队员们的吼声震得地动山摇。何志军看着他们:“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定点清除,配合警方剿灭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这位你们都见过面了,是我的老战友,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温总队长!下面,请温总队长给你们做任务简报!”队员们持枪肃立。 “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任务情况。”温国强走到简报黑板前面,一把撕下上面的迷彩布—金海地区的地图露了出来,旁边贴着刘海生的照片。“金海地区是我省乃至全国的重要黄金产地,属于亚热带山地丛林,交通不便,只有一条公路。当地有大小金矿企业一百多家,其中央企有三家,属于我省重点企业。这是金海地区地图,从这里你们可以看到,整个金海都属于山区。”温国强介绍,“从前年起,当地出现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在金海地区成为一霸。这就是他们的老大刘海生,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混混头儿,有钱,有功夫,还不怕死,胆大妄为,所以他很快在金海地区成为霸主。他在当地为非作歹,还跟境外黑社会组织取得联系,进行制毒、贩毒以及军火走私活动。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已经有十二条人命死在这个犯罪集团手上,其中包括我们的两名卧底警官。可以说刘海生集团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刘海生极其狡猾凶残,平时身边都有武装卫队,压根儿就不出金海山区。警方等待半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抓捕时机。省厅上报公安部、省委和省政法委批准,决定对刘海生采取果断措施,一举铲除该犯罪集团!” 范天雷走上前:“之所以要动用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不完全是因为金海的形势比较复杂,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人的出现!”范天雷举起手里的照片,“这个人,代号叫作蝎子。”何晨光仔细地看着。“他可不是小角色,而是一个驰名海外的国际杀手。他是东南亚人,在你们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开始在丛林里打游击战,还去东欧的特种部队留过学,学的就是狙击。后来他又去外籍兵团当兵,作为狙击手、突击队员,是外籍兵团的第一个亚裔军士长。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离开外籍兵团以后,当了雇佣兵和职业杀手。现在刘海生不惜重金把他请到身边当保镖。蝎子……我太熟悉他了。他的手上,有我们的人的血债!” 何晨光的眼睛一下子锐利起来。范天雷看了他一眼,眼神错开:“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儿子—死在他的手上!”队员们呆住了,何志军和温国强都不吭声。范天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五岁的小奔奔。队员们静静地看着,眼里冒出怒火。范天雷收起照片:“你们……不能小看他!他心狠手辣,技能全面,并且经验丰富!你们的二号目标,就是蝎子!干掉他!”队员们咬紧牙关,青筋暴起。 “报告!参谋长,我们一定会干掉他—血债血还!”何晨光大声说。“血债血还!”队员们高声怒吼。范天雷举手敬礼:“拜托你们了,小伙子们!”队员们啪地一拍枪身。 “现在你们都清楚了吗?!”何志军问。队员们大吼:“清楚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何志军专注地看着队员们:“出发!” 第十七章 4 机场上,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在直8B前做登机准备。龚箭一脸严肃:“这不是演习。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所以一定要谨慎冷静!你们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任务!”队员们凝视他。 “更多的话不说了,登机!”陈善明一声令下,队员们拿着自己的武器装备登机。 何晨光走在最后,他转身看外面。范天雷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举起右手。何晨光举起右手,还礼。直升机关上舱门。范天雷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直到直升机消失在天际。范天雷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水,孤独地离开。直8B在高空飞翔。机舱内,队员们传递着蝎子的照片。何晨光拿着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陈善明和龚箭互相看看,陈善明点点头:“你宣布吧。”龚箭看着他们:“何晨光,你是第一狙击手!”何晨光点点头。 “怕吗?”龚箭凑近他,“你的眼里有别的东西。告诉我,是不是怕了?” 何晨光摇头:“我只是感觉好像见过他。” “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但是肯定见过,应该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龚箭看着他。 “我不会看错的,见过一次。” “你不要走神,保持绝对的注意力。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龚箭提醒,“我们现在要去执行狙杀任务,你是第一狙击手,要保持绝对的专注!” 陈善明环顾大家:“同志们,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我知道你们的心情都很复杂!但你们是军人,是特战队员,是红细胞!你们都是最优秀的特战队员吗?” “是,组长!”队员们怒吼。陈善明举起右手:“红细胞—”队员们举起武器回应:“做先锋!”高空中,直8B高速滑过。 第十七章 5 山林中,乡镇派出所如往常一样平静。食堂里的所有桌椅都被堆到一侧,里面已经被布置成现代化的临时公安指挥中心,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对面的大屏幕上,依次闪出蝎子的各种照片,都是用手机偷偷拍摄的。龚箭问:“我们怎么和内线联系?”温总脸色肃穆:“你们不能和内线联系,她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她已经知道定点清除的计划,会在这三天内制造机会。我一会儿给你们计划,你们按照这个计划执行。”何晨光疑惑地问:“内线给我们制订定点清除的计划?”温国强看着他:“是她提供情报,我来制订计划。”队员们都很诧异,看着龚箭。 “温总,这不符合我们的行动原则。”龚箭说,“我们不能直接得到第一手情报,我们在被这个内线牵着鼻子走啊!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内线不会出卖我们呢?” “这个内线,我们已经经营了一年多,一直都是可靠的。” 何晨光摇头:“不作数,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面,变了也很正常。”温国强看他:“她跟刘海生有深仇大恨。”王艳兵问:“什么深仇大恨?” “我不能告诉你们。总之,这个计划无论周密也好,疏忽也罢,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使是赌博,我们也只能这样去赌一把,这是我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刘海生很狡猾,现在又多了这个蝎子,我们不能再冒别的险。如果军队的同志不能执行这个任务,我会派我们特警的狙击手小组过去。”温国强说。龚箭看着他说:“温队,我没有害怕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够科学化地进行,能够有详细的预案和备案。执行狙杀任务的是我们,我们活着进去,也要活着出来。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完成任务。我只想知道,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信任这个内线,值得我们去冒这样的危险?”队员们注视着温国强。温总仔细想想:“好吧,毕竟是你们要去出生入死!内线代号‘西贡玫瑰’。” “西贡玫瑰?” “对,西贡玫瑰。她叫阿红,不是中国人,是被跨国人贩子拐卖到金海山村的当地媳妇。两年前,她被刘海生霸占,并且遭到轮奸和虐待,生不如死。我们的侦察员在卧底时候发展了她。后来这名侦察员不幸被发现,牺牲了,到死都没有出卖她。此后,西贡玫瑰开始和我们单独联系。我们根据她的情报摧毁了刘海生集团在内地的外围组织,并且国际刑警也根据西贡玫瑰的情报,破获了刘海生跟国际贩毒集团的几笔价值数千万美元的交易。我们一开始也不信任她,是在不断的合作过程当中了解了她,熟悉了她。我们跟她祖国的警方已经取得联系,行动结束以后,会送她回国。” “要我们去信任一个外国人?”王艳兵张大了嘴。 “我们只有这个办法,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我信任她。”温国强态度坚定。 “请问,你们怎么肯定那个被发现的侦察员,一定受住了严刑拷打,没有出卖西贡玫瑰呢?你们没有在现场,不可能知道完全准确的情报。”何晨光问。温国强的嘴唇在颤抖,艰难地说:“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肃静。队员们默默无语。片刻,龚箭抬头:“我没有问题了。”陈善明也点头:“我也没有了。”队员们互相看看。温国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行动计划……” 第十七章 6 幽静的山地雾气缭绕,茂密的丛林深处,河流潺潺。两岸的灌木长得很茂盛,枝条都拖到了河上。在一阵轻微的马达声中,一艘橡皮艇滑过。红细胞的特战队员们涂满迷彩的脸上,眼神警觉,按照战术队形,四面警戒,小心翼翼地前进。宋凯飞抱着机枪趴在船头,徐天龙手持自动步枪在他的侧翼,王艳兵在另外一侧。何晨光手持狙击步枪,居中观察。龚箭在他身后,不时地扫视着四周。李二牛在后面开船,橡皮艇划开水面前行。陈善明查看着地图,抬眼扫视四周,低语:“1012,红细胞报告。我们已经从水路接近上岸位置,请求下一步指示。完毕。”临时指挥中心里,温国强手持无线电:“1012收到。红细胞,目前情况没有异常,按照预案行动。完毕。” “红细胞收到。完毕。”陈善明放下电台,低声道,“我们上岸,机灵点儿,进入任务区了。”李二牛驾舟,靠近岸边。大家依次下水,上岸。两名队员持枪警戒,其余队员用伪装网盖住橡皮舟。龚箭看看队员:“不能留下我们走过的痕迹,明白?”大家点头。陈善明抬手看表:“还有二十公里山路要走,马上就要天黑了。大家小心点儿,不知道在山里会遇到什么情况。出发。”特战分队沿着山路谨慎前行。 黑夜里,厂区四周散站着哨兵。黄毛看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一只手从后面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黄毛还没来得及喊,就被按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黄毛傻眼了:“老……老大,别别别杀我……”蝎子冷酷地盯着他:“为什么要抽烟?”黄毛战战兢兢:“我……我……” “我说过什么?不许抽烟!你想被狙击手点名吗?” “老大,这哪儿有狙击手啊?” 蝎子冷笑道:“在你以为没有狙击手的时候,狙击手就会出现!记住,以后晚上站岗不许抽烟,不然我割了你的喉咙!”黄毛忙点头:“是,是……”蝎子松开他,黄毛急忙爬起来。蝎子拿出一盒口香糖丢给他:“以后晚上站岗,实在受不了就嚼这个!给我记住了!” “是!”黄毛惊魂未定。蝎子拍拍他的脸,笑笑,说道:“吓坏了?” “没有没有……” “对你严是为你好。像你们这么闹,早晚要闹出事来!你们以为中国警方是吃干饭的吗?他们早晚会来的,只是在等能把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蝎子看看黄毛,说道,“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得做好准备。好好站岗,别再走神了。” “是。”黄毛摸摸自己的脖子,一头冷汗。蝎子向房间走去。 第十七章 7 夜色下的丛林寂静一片,徐天龙手持步枪小心地前进。何晨光将狙击步枪背在身后,手持微冲,紧跟队伍。宋凯飞压后,手持88通用机枪,虎视眈眈。李二牛走在最后,一边警戒,一边把大家的脚印和动过的痕迹抹掉。突然,徐天龙举起右拳,大家猛地蹲下。压后的陈善明过来,低声:“怎么了?”徐天龙低语:“还有两公里我们就到地方了。”陈善明看着队员:“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出发!教导员,我带队,你压阵吧!”龚箭点头:“好,一切小心!”大家起身,更加小心地前进。军靴轻微地踩过地面,月光洒下来,被茂密的枝蔓遮挡着。月光下的厂区,危机四伏。黄毛和哨兵们四处警戒,虎视眈眈。 山地的灌木丛中,一只手轻轻拨开枯枝蔓叶,何晨光露出双眼。大家卧倒在山丘,排成一条线。陈善明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破旧的厂区。 龚箭也拿着望远镜:“老陈,你怎么看?”陈善明低语:“我们占据两个狙击阵地,等口令射击。” “我同意。”龚箭转身,“蝎子很狡猾,他是真正的狙击高手,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明白。”队员们低语。 “按照预案,狙击小组出发。” 何晨光和王艳兵出发,李二牛和徐天龙则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十七章 8 房间里,阿红跪在地上抽泣着。蝎子冷冷地看着阿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等待今天。”阿红颤抖着,哭着说:“因为……我爱你……我没想到,你真的一点都不碰我……你是好人……” “他们答应你什么?” “他们没有给我开条件,是我自己愿意的……”阿红哭着,“我要毁了这里,毁了他……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我就算死,也要毁了他们……我没想到,我遇到了你……”蝎子沉默一会儿:“他们是不是答应你,等行动结束后,送你回故乡?”阿红哭着点头,蝎子看着她:“你想回家吗?”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听着,如果你想回去,照我说的做!这不是你的世界,你不该在这里!我没有能力带你回家,但是,他们有能力帮你回家!你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你会回到家的!” “可是他们要杀了你……” “那些不重要。”蝎子笑笑,说道,“他们杀不了我的!你听我的,跟警方合作!你可以回到家,去见你的妈妈!”阿红看着他:“你真的不会死?”蝎子肯定地点头:“不会!你回家去!”阿红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我还能见到你吗?”蝎子看着阿红,点头,抱住她:“我不会骗你的,你是我的女人……”阿红幸福地哭起来,蝎子的表情越来越严峻。 第十七章 9 清晨,城市刚刚苏醒,大街上就车水马龙。别墅里,王亚东和林晓晓还在睡觉。床头的手机响了,王亚东拿起来,迷迷糊糊:“喂?” “蝎子呼叫山猫,收到请回答。完毕。” 王亚东呆住了。 “蝎子呼叫山猫。山猫,这里是蝎子,收到请回答。完毕。” 王亚东呆呆地坐起来。 “蝎子再次呼叫山猫。我现在深入敌后,需要救援。完毕。” 王亚东起身走出去。 “山猫,蝎子最后一次呼叫。我现在需要你的支援。完毕。” 王亚东拿着手机走出来,稳定自己:“我不认识你,你打错了。”他看看手机,挂了。王亚东想想,转身来到地下室,从暗处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别墅区外的监控车内,武然戴着耳麦:“他挂电话了。”陈伟军冷笑道:“没那么简单,立刻查查这个电话号码是哪儿的。” “明白。”武然开始搜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 房间里,蝎子拿着手机在思索,阿红看着:“他,他不理你了?”蝎子淡淡地笑道:“不会的,他在找安全的手机。”这时,电话响了,蝎子接起来。“山猫收到,蝎子请讲。完毕。”蝎子露出笑意:“山猫,你终于回答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抛弃我。”王亚东表情复杂:“蝎子,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被包围了,需要你的救援。” “你别闹了,蝎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你以为我还有直升机和突击队去救你吗?我现在是一个平民老百姓,我什么都没有!我还被警察监视着,拿什么去救你?” “你一定有办法的!” “有办法我也救不了你!” “你既然跟我通话,就注定不会抛弃我的!”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王亚东低吼。蝎子道:“我需要一条船。” “你以为我是加勒比海盗吗?我去哪里给你找一条船来?!” “你会有办法的。”蝎子笑笑说道。 “好吧,你告诉我,我去哪里等你?” “记住下面的坐标—如果我能逃出去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在那儿等你。你说吧。”王亚东的神情变得非常复杂。 第十七章 10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跟王艳兵在监视着。“有情况!”王艳兵低语,何晨光掉转枪口。瞄准镜里,一个戴着盔式帽,穿着迷彩背心和短裤的人出现,手持一把狙击步枪。王艳兵继续观察:“戴着帽子,看不清楚脸。”何晨光抵着瞄准镜:“他是军人出身,走路也毫不松垮!”这时,那个男人摘下盔式帽,拿帽子扇着风。王艳兵看清了:“蝎子!是蝎子!”何晨光的十字线稳稳地锁定了蝎子的眉心,稳定呼吸。 “呼叫雪豹。火烈鸟报告,蝎子出现!完毕。”王艳兵低语。何晨光已做好射击准备。指挥阵地,陈善明拿着望远镜:“我看见了!第二狙击小组,报告你们的情况!完毕。” “水牛报告……俺被挡住了,看不见……”李二牛有些着急。瞄准镜里,蝎子借助房屋遮挡,一闪而过。徐天龙拿着激光测距仪:“我们无法锁定目标。完毕。” 指挥阵地,龚箭眉头紧锁:“为保万无一失,两个狙击小组必须一起射击。” 陈善明低语:“所有人注意,再等待机会。完毕。”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的食指慢慢从扳机上松开,但眼睛仍抵在瞄准镜上。十字线上,戴着盔式帽的蝎子提着狙击步枪,进了另一处建筑。 远处,蝎子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阿红将一件红色衣服挂出来。王艳兵看着:“那是西贡玫瑰,她在按照预定暗号标注自己的位置,让我们不要误伤。”何晨光皱眉:“他们住在一起?那是蝎子的房间!”王艳兵拿起望远镜:“啊,看样子确实是。” “我们被出卖了!”何晨光立刻呼叫,“雪豹雪狼,山鹰呼叫!有问题,西贡玫瑰和蝎子住在一起!完毕。” “收到,我跟指挥部联络,申请取消行动。你们准备撤离,注意警戒!一定要注意蝎子的动向,当心狙击手!完毕。”龚箭握着无线电,面色冷峻。陈善明调转到指挥部波段 :“指挥部,这是雪豹。现场情况超出我们预料,存在行动隐患,我申请取消行动。完毕。” “这是指挥部。什么行动隐患?完毕。”温国强拿着通话器。 “西贡玫瑰和蝎子有特殊关系,我们认为对红细胞构成客观威胁。完毕。”陈善明报告。 “这个情况我们早就掌握,没有对你们构成威胁。西贡玫瑰给我们提供了蝎子最详细的个人情报,我们认为她是可靠的。完毕。” “指挥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是非常关键的情报,我们要确定西贡玫瑰的可靠性!完毕。” “我说过了,她是可靠的。完毕。” “我们作为小组的指挥员,认为威胁已经构成,建议行动取消,希望指挥部批准。完毕。” “雪狼,我们警方的机动力量已经到位。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我们那么多的公安民警和武警部队已经到位,就在等待你们的一声枪响!就为了这个我们早就掌握的情况,你们就要取消行动?我同意取消你们的行动,我派人替换你们!完毕!” 龚箭深吸一口气,听得出来,温国强的态度非常强硬。陈善明看着龚箭:“老龚,怎么办?”龚箭咬牙:“我们的任务是配合警方行动。既然他们做出了判断,我们就执行吧!” “也只有如此了。”陈善明对队员们,“提高警惕,准备战斗!” 龚箭拿起通话器:“指挥部,雪狼同意继续行动,但是希望准备随时支援。如果发生意外,我们需要迅速撤离!完毕。” “指挥部收到。我们会做好应变准备,你们放心执行任务。完毕。”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纳闷儿地低声道:“雪豹,重复一遍命令。完毕。” “山鹰,狙击任务继续,保持警惕。完毕。” 何晨光愣了一会儿:“山鹰收到。完毕。” 厂区的另外一个房间,换岗后的黄毛正在睡觉。蝎子走进来,踢踢他。黄毛睁眼,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我……老大,我换岗了……” “我知道,你的表现不错。”蝎子笑笑,摘下自己的帽子,又从挎包里翻出背心和短裤,甩给他:“穿上吧,这还是我从欧洲带来的呢!” 黄毛惊喜:“哎呀,老大对我真好!谢谢老大!”黄毛换好了:“怎么样,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呢!”蝎子把狙击步枪递给他:“不错!出去转转,逗逗他们。把枪也扛上,才像真的!”黄毛笑着接过:“好嘞!没想到老大这么好玩啊!”蝎子笑着看他走出门,急忙从挎包里拿出迷彩服,开始换装。 一号狙击阵地,何晨光眼睛抵着瞄准镜:“你相信蝎子没有感觉吗?”王艳兵举着望远镜看:“看来西贡玫瑰真的没有出卖我们。没有什么异常,他们的警卫还是很松散。”何晨光平静地说:“如果我是蝎子,我会有感觉。这是一种直觉。他这样优秀的狙击手,不该没有这种直觉。”王艳兵反问:“如果直觉错了呢?”何晨光笑笑,说道:“直觉错了,也该挂了。”王艳兵笑道:“那这次蝎子的直觉可能错了,该他挂了。你要是没把握,换我来。我保证一枪爆头,绝对不留下后患!” “没那么简单。”何晨光说,“这么多年,蝎子能从枪林弹雨中闯荡过来,必然有他自己的一套。我们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等待。”王艳兵拿着测距仪在观察。这时,废墟处,一个戴着盔式帽,扛着狙击步枪的人走出房间。 “他出来了!”王艳兵低语。李二牛从另一个角度瞄准:“水牛锁定目标!完毕!” 指挥阵地,陈善明拿着望远镜:“好!听我口令,准备—“ 陈善明举着望远镜:“三,二,一—放!” 何晨光扣动扳机,几乎同时,另一边的李二牛也扣动扳机。废墟处,“蝎子”头部和心脏位置同时中弹,倒下的同时帽子掉了—一头黄毛甩了出来。周围的匪徒都惊呆了,慌忙持枪朝四面乱射击……指挥阵地,龚箭也呆住了,陈善明瞪大了眼。宋凯飞看着:“怎么办?”龚箭一咬牙:“撤!”陈善明点头:“撤吧,没搞头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狙击阵地,何晨光迅速收起狙击步枪:“走吧。”王艳兵有些不甘:“这就走了?”何晨光提着狙击步枪:“没搞头了,蝎子肯定跑了!剩下的不是我们的事儿了!”王艳兵无奈,拿起武器装备,跟何晨光迅速撤离阵地。厂区附近,数辆警车高速驶来。几十个武警和特警全副武装跳下来,冲进厂区,一阵激战…… 狙击小组迅速登上直升机,直8B的螺旋桨刮起飓风拔地而起。机舱内,龚箭脸色严峻。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龚箭看着队员说道:“我们第一次行动就失手,完全是我的责任。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会向上级做详细的报告。这次的责任,完全由我承担。” “什么话?我是军事主官,这次责任肯定是我的!”陈善明急吼。何晨光平静地说:“组长,教导员,这次责任不完全是我们的。”龚箭纳闷儿地问:“什么意思?” “我们被出卖了。” “出卖?”—所有人都看他。何晨光说,“蝎子第一次出来是故意给我们看的,让我们确定这样穿着的是他本人。然后他找了个替身,金蝉脱壳。采用这一战术的前提,是他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我们在哪儿。”龚箭看他,何晨光继续说:“西贡玫瑰出卖了我们。她跟蝎子是有特殊关系的,关键时刻,她动摇了。” “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动摇的?”龚箭问。 “如果她早就出卖了我们,蝎子可能早就跑了,也没必要演一出这样的金蝉脱壳。” “警方已经远程包围整个山区了,他跑得掉吗?”李二牛说。 “他是蝎子,是山里生的。只要进山,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机舱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十八章 1 厂区处,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温国强看着地上黄毛的尸体:“封锁所有出关口岸,他要出境!把我们在海边的关系都用起来,通知海警严密监控,小心他偷渡!” “是!”钱处长答应着跑向指挥车。 这时,阿红被带了过来。 温国强看着她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阿红不敢说话。“你告诉他了?”阿红不说话。 温国强叹了口气:“我信任你,你怎么能这样?!”阿红抬起头,哭着:“他是好人,他不是畜生!” “他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手上有累累血债!” “但是他没有欺负我,他是好人!他是我的……男人!” 温国强看着她,没说话。阿红哭了:“再说,他也没有阻拦你们,只是不想在这里送命。他只是想活下去,他也恨这里!他成全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追着他不放?”温国强不说话,挥挥手,阿红被带走了。钱处长过来问道:“温总,那她怎么办?”温国强看看阿红的背影:“她毕竟帮了我们……跟国际刑警联系,送她回国,该给的奖金一分不少……我们拿她又能怎么办?”钱处长说:“那蝎子怎么办?”温国强叹息:“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又离开了。我们很难再抓住他了,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 “他还会到国内来吗?” “不知道。”温国强转头,“对了,你说王亚东那儿有动静是怎么回事?” “我们监控的同志报告,蝎子跟他联系过,他把电话挂了。王亚东也很快向我们做了报告,说蝎子再没来过电话。”钱处长说。温国强看着他:“你信吗?”钱处长一呆:“我明白了。”温国强道:“立即追查王亚东的下落!他肯定要跟蝎子会合!” “是!我这就去做!”钱处长转身去了。 王亚东家,林晓晓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砰!”门被一脚踹开,特警们持枪冲进来。林晓晓吓得一声尖叫。特警们分成几组全面搜查着房间,林晓晓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特警控制住林晓晓,特警队长走到她面前:“王亚东在哪儿?”林晓晓瞪大眼:“我……我不知道啊!” “带走!”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林晓晓挣扎着,“你们凭什么抓我啊?啊—”两个女特警抓着她出去了。 夜晚,荒芜的海岸线,除了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外,死一般寂静。丛林处,蝎子疲惫不堪地钻出来,拿出战术手电,无助地对着海上发信号。啪啪,啪啪—一片黑暗。蝎子疲惫地跪下了。远处,有手电亮了,若隐若现。蝎子瞪大眼,再次发出信号,对面有回应。蝎子的眼泪下来了。不一会儿,一艘渔船开了过来,王亚东站在船头。蝎子涉水过去,王亚东拉他上船。蝎子一把抱住王亚东:“山猫,我知道你会来的……”王亚东推开他:“我来,是因为你救过我。”蝎子看着他:“好兄弟,真的是好兄弟!你终于回来了!跟我走吧!” “这不代表我会跟你走。” “你疯了吗?!”蝎子一惊,“你不跟我走,你去哪儿?” “我去自首。”王亚东平静地说。 “你别闹了!你去自首,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真的受够了,蝎子,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了。你赶紧逃命吧!”王亚东挣开蝎子的手。蝎子一把抓住他,王亚东看着他说:“船费我已经给过了,船老大会带你去公海。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只能帮你这么多!松手,我去自首!”蝎子注视着他:“你真的不跟我走吗?”王亚东看着他:“从我决心离开你的那天开始,就没打算回头!松手。” 蝎子眼里有泪,慢慢地松开手。王亚东跳下船,涉水向岸边走去。蝎子看着王亚东的背影,举起右手,敬礼。王亚东没有回头,大步地走着,走向自己的岸边。蝎子的眼泪渐渐下来了。王亚东的眼中也流出眼泪,但是他没有回头…… 第十八章 2 第二天上午,部队简报室,龚箭站在讲台上:“综上所述,将西贡玫瑰作为整个计划的核心,肯定是一个疏忽,但是我的临阵指挥也有很大的问题。因此,行动失手的主要原因在我。我的汇报完了。”陈善明在下面很着急,举手:“我是军事主官,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的事情,回头再说。”范天雷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学生们,“第一次实战就失败了,你们很气馁,是吗?”大家不说话。范天雷继续说,“这个计划本身确实有问题,但那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我们是特别行动小组,是执行者,不是决策者。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务。雪豹和雪狼肯定有错误,你们可都是老码头了。” 陈善明起立:“对不起,参谋长,我大意了。”龚箭也起立:“应该怪我。” 范天雷看看他俩:“坐下吧。尽快将你们的正式报告交上来,我们需要对这次行动做一个详细的分析,以便吸取教训。至于对你们的处分,要常委会研究。失败是成功之母,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感受,因为我也有过。你们一直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现在知道轻敌的滋味了?你们应该庆幸,这次行动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否则现在总结行动的不是你们,而是蝎子和他的手下!”队员们都很尴尬。“在你们出发以前,我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还好,你们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不想打击你们的气势,因为自信心是特战队员可以在战场生存的根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自信不等于自大!你们总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有人比你们更厉害。你们这次败了,是好事!因为你们毕竟是败在自己的地盘,而不是敌占区!如果是真正的战争,你们有命回来坐在这儿反思吗?” 队员们都不吭声。 “军队有句话你们都很熟悉—坏事总是会变成好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抬起头,打起精神来!这次行动失败没关系,你们都活着回来最重要!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总结教训,才能战胜敌人!明白了吗?!”队员们起立:“明白!” 第十八章 3 浩瀚的海上,渔船在开着。一艘货轮停泊在公海,北极熊站在舷梯边。渔船靠近货轮,蝎子顺着舷梯爬上去。北极熊伸手拉他,笑道:“欢迎你活着回来,蝎子!” “我的雇主挂了,我没保护他。” 北极熊笑着:“我很高兴,你的头脑够聪明,没有跟他同归于尽。我们只按照合同办事,而这次属于合同当中的不可抗力—政府行动。即使我们全体出马也不是中国政府的对手,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责任。”蝎子道:“谢谢你专门来接我。” “我要祝贺你—你复职了。”北极熊笑。蝎子有些惊愕:“什么?” “由于你这次的出色脱逃,显示了你秘密行动的过人素质,加上我的一再坚持,董事会已经批准你重新负责秘密行动。”北极熊说。蝎子笑笑,说道:“肯定是有什么硬骨头,他们料理不了了。”北极熊看向大海:“你说得没错,南美。”蝎子笑道:“我爱火热的南美,那里也非常热爱我的命,几次想要,我都舍不得给。”北极熊道:“这次也一样,你会安全的。休息几天,你的小队会在南美和你会合,他们已经在南美了。” “到岸我就走,我不能把小队丢在那里。告诉我,他们都活着!” “Tuner挂了。” “怎么回事?”蝎子痛心疾首。北极熊说:“情报准确,指挥失败,Tuner主动留下阻击敌人,挂了。”蝎子怒喝:“这群猪头!就不能派更聪明一点儿的人去指挥吗?” “所以他们想到了你,蝎子。你是不可替代的,公司需要你挽回这次在非洲的失败。”北极熊看着他,说道。蝎子怒不可遏:“那狗屁公司需要我?!”北极熊说:“我需要你。我承担了这次失败的责任,我需要你去胜利!”蝎子这才平静下来:“好吧,我去。Tuner的抚恤金,一分都不能少!” “我亲自负责。”北极熊张开双臂,“现在,让我来拥抱我最勇敢也最出色的学生!”蝎子跟北极熊熊一样地拥抱。北极熊拍拍他:“你—蝎子,永远是最棒的!” 货轮在公海上行驶,鸣响汽笛。 第十八章 4 山路上,一辆猛士车高速行驶。范天雷坐在车上不说话,何晨光也不敢吭声。范天雷看看他,欲言又止。猛士车在狼牙特战旅烈士陵园门口停住了,两人跳下车。范天雷带着何晨光来到墓碑前,何晨光默默地看着,摘下自己的军帽,面前是父亲年轻的笑容。范天雷摘下军帽:“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何晨光看着墓碑,面色平静:“你想告诉我,谁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范天雷看他:“你猜到了?” “从你开始介绍蝎子,我就想到了。” 范天雷不说话,何晨光看着他:“你怕影响我的战场心理,所以没有告诉我。” “我早该想到,你会猜到的。”范天雷说。 “我理解你,这并没有影响我。”何晨光看着父亲。 “你父亲会很欣慰地看到,你成熟了。” “其实狙杀失败的时候,我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抓住他,干掉他。” “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不能。”何晨光看着墓碑,“我是第一狙击手,我要是冲下去,我的兄弟们也会去的。那样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会打乱警方的统一部署。我不能那样做,虽然我很想为我父亲报仇。”范天雷说:“他会为你骄傲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能完成任务。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耻辱。” “知耻而后勇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总会扳回这一局的!” “蝎子是个战术高手,真正的行家,他还会在这行混的。只要他在这行混,早晚会死于非命,这只是时间问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他作恶多端,早晚会被干掉的。”范天雷说。何晨光道:“但我希望亲手干掉他!”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我今天叫你来,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可我并不希望你的心中充满仇恨,这不是职业军人的表现。”范天雷看着他,“现在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会处理好自己内心的情绪。” “谢谢参谋长。”何晨光说。范天雷拍拍他肩膀:“你成长得很快,我很高兴。我相信,你的父亲也会很高兴的。”何晨光默默地注视着墓碑,父亲年轻的脸在看他。 第十八章 5 省厅刑侦总队的审讯室,林晓晓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对面的女警察盯着她:“王亚东现在在什么地方?”林晓晓有些哆嗦:“我……我真的不知道……” “林晓晓同学,你真的很年轻,我们不想你在这条道上被拉下水。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帮助我们找到王亚东。这不仅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林晓晓快哭了:“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女警察厉声呵斥:“王亚东本来就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现在潜逃了,罪加一等!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林晓晓哭着说:“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说了,他是要犯。他要想瞒着我,我……怎么可能知……”林晓晓话没完,向地上栽倒,晕过去了。女警察急忙起身过去,抱起林晓晓:“医生!医生!快送医务室!” 省厅门口,王亚东站定,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武警哨兵站岗,目不斜视。王亚东一步一步走向哨兵,跨过警戒线。哨兵举起手:“同志,请你退到警戒线以外。”王亚东站住:“我是来自首的。” 办公室,温国强注视着王亚东的通缉令,思索着。钱处长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温队!”温国强看他:“怎么了?慌什么?”钱处长站定:“他来自首了!”温国强噌地一下站起来:“什么?!他在哪儿?”钱处长说:“正被我们的特警队带进来!” “走,去看看!”两人向大厅走去。大厅里,被戴上手铐蒙上黑面罩的王亚东,在武警和公安特警的簇拥下走进来。温国强和钱处长大步走来。温国强一把掀开王亚东的黑色面罩,王亚东脸色平静:“我来自首。”温国强问:“蝎子呢?” “已经在公海了,再去哪儿,我不可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温国强注视着他。王亚东说:“我对他有过承诺。” “你真的是个糊涂蛋!带走!我要亲自审问!” 审讯室里,王亚东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身后两个特警虎视眈眈。温国强站在王亚东面前:“你以为自首就没事了吗?”王亚东不说话。温国强看着他:“你虽然是包庇罪,但是这也够你蹲几年大牢的了。”王亚东苦笑道:“我已经不想再逃了,我累了。” “你的妻子怎么办?” 王亚东的嘴角抽搐一下,温国强说:“她还那么年轻,那么爱你,你就这样丢下她吗?” 王亚东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既然我选择了对得起蝎子,只能对不起她了……”温国强看他:“你可以对不起你的妻子,你也想对不起你的孩子吗?” 王亚东震惊,呆住了。温国强继续说:“刚才,她晕倒在我们的审讯室。我们的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王亚东看着温国强:“她在哪儿?” “在我们的医务室,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让我见她!”王亚东恳求地说,“求求你,带我去见她!”温国强看看他:“带他去。” 医务室门口,王亚东走在中间,身前身后都是特警。温国强转脸:“打开他的手铐。”王亚东一愣,钱处长走上前:“温队,他可是有功夫的!”温国强说:“打开吧,他去见妻子,应该知道轻重。”王亚东意外地看着温国强。温国强说:“你自己进去吧。既然你来自首,我就相信你不会做傻事。”温国强说,“你我都是军人出身,我相信你会有军人的诚信。” “谢谢……”王亚东走进医务室。林晓晓躺在病床上闭目流泪,旁边的护士正在忙碌。王亚东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林晓晓。护士一愣:“你是谁啊?你进来干什么?”林晓晓睁开泪眼,看着王亚东:“亚东……”护士刚想阻拦,钱处长挥挥手,她会意,出去了。 王亚东慢慢走过去,林晓晓含泪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他们要抓你……”王亚东流着泪,跪下握住林晓晓的手。林晓晓哭出来:“你快跑……他们会杀了你的……”王亚东握着林晓晓的手:“我是来自首的……我不想再逃了……这些年来,我已经逃够了……” “你……会被关多久?”林晓晓流着眼泪。王亚东沉默。林晓晓瞪大眼:“无期徒刑?”王亚东也哭了:“晓晓,你别问了。总之,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林晓晓大哭起来:“别这样说,我没有怪你……不管你被判多久,我都会等你的……”王亚东也泪如雨下。林晓晓看着王亚东,止住哭:“你别难过……你都做爸爸了……”王亚东握紧林晓晓的手,泣不成声。林晓晓抚摩着肚子:“既然来自首了,你就……都说了吧……我会等你的,还有我们的孩子……”王亚东咬住嘴唇,抽泣着。两个人抱头痛哭。 走廊里,特警们跨立等待着。温国强抽着烟,思索着。这时,门打开,王亚东走出来,特警们迅速围上去。王亚东看着温国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第十八章 6 旅长办公室,何志军正埋头看文件。参谋进来,敬礼:“旅长,总部加急传真。”何志军接过来一看,说:“走,通知参谋长,一起去红细胞!” 红细胞基地的上空,凌厉的战斗警报拉响了。队员们迅速跑出来,全副武装集合。龚箭整队,口令迅猛。队员们肃立,杀气凌人。远处,一辆猛士车疾驰而入,何志军和范天雷跳下车。龚箭跑步上前:“报告!旅长同志,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集合完毕!值班员,教导员龚箭少校,请您指示!”何志军还礼:“稍息!” “是!”龚箭转身,“稍息!”队员们背手跨立。何志军对范天雷点点头,范天雷走上前:“命令!”队员们唰地立正。 “受A国国防部邀请,中国人民解放军狼牙特战旅将派出特战队员前往A国国际特种兵勇士学校,参加本年度的国际特战队员勇士训练营!命令宣布完毕!”队员们的目光炯炯有神。何志军注视大家:“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队员们吼。“你们—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将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去参加这次的国际特战队员训练营!在以往的国际特战队员勇士训练营当中,我们的特战队员表现都很出色!你们知道,我也去过,那里还有我的名字!我知道,这会给你们带来巨大的压力!但军队永远是要英杰辈出的,不能靠我们这些老家伙去打仗了,要靠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排除所有干扰,去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年轻的特战队员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怒吼。 “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何志军看大家,“我期待你们的成绩。”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队员们怒吼,敬礼。何志军放下手,转身上车走了。 范天雷看着他们:“这个任务,首长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红细胞,希望你们能够不辱使命!一次行动失败了,没关系!只要你们还活着,就有机会扳回来!战场上,哪有常胜将军?但是记住我的话—下一次,你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们都看过这个国际特战队员训练营的资料,应该知道,他们的训练是伴随着不断的实战的!来自世界各国的学员,都要去参加训练营组织的实战!在那里是真正的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很可能遭遇到更大的危险!你们怕了吗?!”“不怕!”喊声震得地动山摇。范天雷点头:“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是!”龚箭转身,“全体都有!目标宿舍,向右—转,跑步—走!” 范天雷目视着队员们离开,龚箭问:“五号,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告诉他们轻装上阵,不要有思想负担。”范天雷说,“另外,这次你带队去。那地方你熟悉,规矩你也懂。其他的不用我交代了,带好队伍,注意安全,不辱使命。” “是!”龚箭立正。范天雷看他:“你自己也不要背上包袱,行动评估报告已经送上去了,关于你的处分决定,旅常委正在研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组织上可能给予的处分。” 龚箭笑笑,说道:“参谋长,你还不了解我吗?做事才会被处分,不做事永远不会有处分,我宁愿做一个做事的人。”范天雷笑道:“吸取教训,去准备吧,明天出发!”龚箭敬礼:“是!我去了!” 第十八章 7 夜晚,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霓虹灯在黑夜里闪耀着五彩的光,提醒着这个城市还没有进入梦乡。省厅大楼的楼顶平台,温国强神色严肃,看着王亚东:“你想好了?”王亚东神色坦然:“对,我想好了。”温国强看着他:“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知道,可能……是一个乱坟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我早就应该这么做。”王亚东看着辽阔的夜空,深吸一口气,“蝎子曾经是我的偶像,是我在兵团的领路人,一直都是我的上级。我们在一起同生共死很多年,这些你都知道。我唯其马首是瞻,他也确实是我心目当中出色的职业军人,我的偶像,也是我的好大哥。” “是什么促使你决心离开他?” “杀戮,为了金钱的杀戮。他自从离开外籍兵团,就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成了雇佣兵,成了职业杀手,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当我发现无法拉他回头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离开。”王亚东眼神有些落寞。温国强说:“你又为什么要回去呢?为了获得减刑?” 王亚东摇头:“不是,那对我来讲没有任何意义。一旦蝎子发现我是卧底,我不会活着回来的。而想瞒过蝎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说,我必死无疑。”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因为,”王亚东抬眼看温国强,“我想做一个好人。” 温国强平静地注视着他,王亚东一言不发。温国强点点头:“我相信你。” “替我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做好你家属的安顿工作。” “如果我死了—” “听着,你要相信自己。如果还没有出发,你就有这样的念头,我无法派你去执行任务。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取消你的卧底行动,也不愿意看见你牺牲在异国他乡。”温国强打断他。 “牺牲?”这个词让王亚东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温国强看着他:“对,牺牲。虽然你不是我们的警官,但你是我直接招募的特情,也是我的兄弟。” “兄弟?” “对,兄弟。你在我的手下工作,当然是我们的兄弟。我希望你能在保证个人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任务,而不是抱着自寻死路的想法,那样太危险了,还不如不要去。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从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特情连尸体都找不到!那不是我们的工作作风!任何行动都必须把特情的安全放在首位。”温国强说。王亚东的喉头蠕动,有些感动。 “你要坚定信心,一定能活着完成任务!记住,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家里等你!”温国强看着他,眼神坚定。王亚东看着,眼泪出来了:“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温国强默默地注视他:“等待是值得的,你没有让我失望。告诉我,你计划怎么做?” 第十八章 8 南美洲,亚马孙流域的热带丛林,枝繁叶茂,湿热的空气在上空升腾。一辆涂着水果图案的国外货柜车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司机是南美人,车里放着南美的流行音乐,司机摇头晃脑地开着车。车厢里,蝎子和他的部下们穿着不同的迷彩服,手持各种武器。队员们看着蝎子,脸上都是神采奕奕。 “你回来了,太好了!” “就是,蝎子!你不在,我们都没了主心骨!要是你在,Tuner也不会死!” 队员们递给蝎子一个酒壶,蝎子喝了一口:“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希望大家能够打起精神来!我们是被人抛弃的孤儿,没人会疼我们。我们只有自己疼自己,同生共死!”队员们举起武器,低吼:“同生共死!” 货柜车在一个丛林中的豪华别墅前停下了。别墅前宽阔的停机坪上,华裔贩毒集团头目尚明已经在那里等待,保镖头目王青山站在他身边。车门打开,部下们陆续跳下车,散漫地站着,打量尚明。蝎子最后下车,提着自己的狙击步枪,带部下走过来,摘下墨镜:“尚明先生?”尚明看着他:“你就是蝎子?”蝎子淡淡地笑道:“对,是我。”尚明露出笑容:“欢迎你。”两人握手,开始较劲。蝎子淡淡地笑着,尚明的脸色变得铁青。王青山一惊,要上前。蝎子的部下立即持枪对准他,尚明的保镖也拔出枪,双方剑拔弩张。尚明忍痛摆手:“都退后,我……没事。”蝎子笑着,松开手:“尚先生,见笑。”尚明忍痛:“果然好身手,请!” 蝎子跟着尚明进去,和王青山擦肩而过时,两人互相注视。蝎子笑笑,说道:“你是一个好保镖。但是你记住,别跟我动枪,否则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掉的。”王青山也死盯着他:“你敢动尚先生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玩命!先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蝎子笑出声来:“好!好!我喜欢你!是条汉子!怎么称呼?” “王青山。” “我是蝎子。这就算认识了,哪天闲极无聊,可以到我的小队玩玩。我喜欢你这样不怕死的傻蛋,符合我的口味。” 尚明回头苦笑:“蝎子,你挖墙脚都挖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蝎子笑笑,说道:“尚先生出了这么高的价钱,不知道需要我们兄弟做什么?” “你听说过勇士学校吗?” “当然,我还去受训过。”蝎子说。尚明注视着他。蝎子看着他:“去搞国际特种兵勇士学校?疯了吗?就我们七个?那儿除了有数以百计的当地特种兵,还有去受训的几十个各国特战队员,那可都是全世界特种部队高手当中的高手!你不如让我们直接给自己来一枪好了!这活儿我们干不了,收队!”蝎子转身,要带人走。 “等等。”尚明叫住他。蝎子回头:“我说了,这活儿我们干不了。” “我不是要你们搞掉勇士学校,我还没有愚蠢到与各国特种部队为敌的地步。我是要你们搞掉其中一个人,他是来受训的外国特战队员。” “你跟他有什么仇?” “他杀了我父亲!”尚明咬牙,眼神愤怒,“我们在他的国家做交易,被他们的特种部队伏击了。我知道,狙击手就是他。” “他叫什么?”蝎子问。“察猜。”尚明递给他一张照片,上面是身穿迷彩服的察猜。 第十八章 9 海边,破旧的小码头寂静如常。温国强一身便装,撑着伞:“不死鸟—以后你的代号就是不死鸟。”王亚东默默地注视温国强,温国强拍拍他肩膀:“给你取这个代号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地飞回来。”王亚东点头:“我会尽力的。”温国强语气坚定:“不是尽力,是一定。”王亚东点头:“我走了以后,请照顾好我的妻子。”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不要有后顾之忧。蝎子很狡猾,你要全力对付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威胁到自身安全,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记住,我要的不只是情报,还有你能平安归来。你的人身安全,一定要放在首位。”王亚东笑笑,说道:“我走了。” “保重!”温国强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王亚东笑笑,毅然转身上了渔船。温国强撑着伞站在雨中,默默地注视着。船慢慢开走了。钱处长从远处走过来:“我们能信任不死鸟吗?”温国强道:“他虽然参加过蝎子的行动,但是始终没有参与杀戮。从我对他的观察和分析来看,他良心未泯,应该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他跟蝎子之间的兄弟感情,也不是假的。”钱处长忧心忡忡。 “他不是傻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温国强转身,“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晨,狼牙机场上空,鲜红的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直8B缓缓降落。空地上,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整齐列队,队员们背着大背囊,持枪肃立。范天雷面色凝重,注视着他们:“旅长今天战备值班,来不了,委托我来给你们送行。这次你们代表中国特战队员参加国际勇士集训,是全军特战队员的无上光荣!你们—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全体官兵,承载着在国际舞台上与一流外军特种部队同场表演的使命,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高声怒吼。 范天雷点头:“希望你们不辱使命,扬我军威!出发!” 队员们登上直8B,范天雷默默地注视着。龚箭转身,关上舱门,直8B轰鸣着拔地而起。远处,唐心怡跑过来,喘息着,无助地看着直8B远去的方向。 夜里,地下室,蝎子注视着电脑屏幕,面色冷峻。电脑上,是前来参加特训的七名中国官兵的清晰画面。蝎子注视着何晨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跟你爸爸长得果然很像。”蝎子冷笑,“傻孩子,你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路呢?” “你认识他?”部下问。蝎子回答:“他父亲曾经想杀我,被我干掉了。” “他呢?” “他也想杀我,我还没有干掉他。这次,一定要干掉他!”蝎子的眼中露出凶光。 “我们的生意不包括他吧?”部下问。蝎子反问:“怎么,要跟我谈钱吗?” 部下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错了。” “去准备吧,这次我们要一网打尽,不留后患。察猜肯定要干掉,这个中国兵—也不能活着!要好好谋划一下,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稍有不慎,我们满盘皆输!” “明白了,我们会干掉他们的!”部下出去了。蝎子注视着何晨光:“我有点儿捉摸不透你,这不是好现象。我琢磨不透的对手,就必须干掉,不然日后死掉的会是我。” 中国驻A国大使馆,国旗在夜风中飘舞。游泳池边上,武官少将跟队员们侃侃而谈:“这里的国防部和勇士学校对你们这次参加集训非常重视,他们知道你们是特种部队当中的特种部队—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所以你们会面临不小的压力。而且他们的集训基本上都是围绕实战展开的—你们这个小组在国内有实战经验吗?”陈善明上前:“报告!武官同志,这个小组有过一次失败的实战经验。”武官笑笑:“失败?” “对,我们看错了目标,是我的责任。”龚箭说。 “那说明你的领导很信任你们,也说明你们的对手非常狡猾—他是谁?” “蝎子。” 武官点点头:“难怪了,这个蝎子倒真的是国际军界的一个传说。” “不知道首长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陈善明说。武官说:“这个国家的社情、民情、军情都比较复杂,他们的军警长期与贩毒武装集团有冲突。有些贩毒集团还有政治诉求,有根据地,有游击队,也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勇士学校经常组织国际班学员参与这种实战,危险系数很大,曾经有外军学员牺牲在类似的行动当中。你们确实要做好准备,这样的行动很可能与外军学员编组,互相不熟悉战术和打法,出问题的概率比较大。你以前来受训过,一定要带好队伍,确保安全,同时也要敢打硬仗,善打硬仗!” “我们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首长。”龚箭说。武官继续说:“别的都是老生常谈了,也没必要浪费口舌。同志们,远离祖国,身处南美,一切都是陌生的,充满挑战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忘记军人的誓言。”队员们啪地立正:“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第十八章 10 南美洲,勇士学校里哨兵林立,各国士兵在搭建着各自的帐篷。中国分队的队员们穿着常服,背着大背囊,提着手提袋走进来,何晨光走在队伍后面。其他国家的士兵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支队伍。察猜正在收拾装备,也抬起头:“是他?!” 龚箭带队,来到了写着CHINA的空地前。陈善明下令:“收拾行装,安营扎寨!”队员们放下行囊,开始忙碌。不远处,察猜跑过来:“兄弟!”何晨光瞪大眼,笑了:“好兄弟!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你了!”两人拥抱。察猜握着何晨光的肩膀:“让我好好看看你!哈哈哈哈!真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龚箭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报告!教导员,这位是察猜,是我参军以前打过比赛的对手,好兄弟!”何晨光报告。察猜敬礼,龚箭笑着还礼:“不用客气!既然认识,你们就去叙叙旧吧!其余的同志,安营扎寨!”“谢谢教导员!”何晨光和察猜笑着,向训练场边走去。陈善明看那边:“老龚,这样没事吧?” “没事。有什么事?”龚箭转头看看,“跟外军接触是在所难免的,咱们还能关起门来谁都不理吗?放心吧,我们对自己的同志要充分相信。”旁边,队员们开始打地桩,支帐篷。 训练场上,两人并肩走着。何晨光看着察猜:“你怎么也当兵了?” “回国以后,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弟弟去世了……”察猜说。何晨光一惊:“怎么回事?”察猜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弟弟是个中学生,吸毒了。我们国家的毒品走私是很猖獗的,你应该知道。他被卷入了街头的少年贩毒集团,参与贩毒。我发现以后,带他去警局自首,没想到他出门就被贩毒集团枪杀了。”何晨光默默地听着。“我再会打拳又有什么用?我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护不了,他才十五岁。看着他倒在血泊当中,我却无能为力。凶手开着摩托就跑掉了,我根本不可能追上……安葬完弟弟,我就去报名参军,历尽千辛万苦进入了特种部队,参加国家军警的缉毒行动!我想用这些毒贩的血,来告慰弟弟的在天之灵!” 何晨光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做到了。” “不,还有很多的坏人逍遥法外!我想把他们都干掉!这也是我当兵,参加特种部队,来勇士学校的原因!我希望能够成为最出色的特战队员,杀光这些坏蛋!” “会的,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一起努力!”何晨光伸出右拳,两个拳头碰在一起,“好兄弟!我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远处山林里,穿着吉利服的侦察员拿着相机在拍摄。镜头里,察猜和何晨光的身影清晰可辨。废墟处,蝎子看着屏幕:“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狙杀他们吗?”部下说,“只需要一杆狙击步枪,就可以轻松干掉他们两个!” “你疯了吗?在国际勇士学校搞远程狙击?你知道里面有多少狙击手吗?还有重火力和武装直升机!就算得手,一分钟内我们的狙击阵地就会被火力覆盖,方圆百公里都会被封锁。”蝎子冷笑,“就我们几个,跟世界各国的数百名特战队员打游击战吗?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部下说:“明白。可是我们怎么干掉他们呢?” “引蛇出洞,让他们离开勇士学校,在丛林里面干掉他们!”蝎子笑笑,说道,“会有办法的,别着急,我们有诱饵。”部下问:“诱饵是什么呢?” “我。” 部下看着蝎子,大惊。蝎子笑笑,说道:“他们一定会上钩的!那个尚明身边的人,盯上了吗?”部下说:“已经派出侦察小组了。蝎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呢?按说,他应该是尚明最信任的人。”蝎子说:“灯下黑—一个中国典故。一盏油灯,最黑的地方是距离灯最近的地方,这就是灯下黑。我不是断定他是卧底,但是如果真的有卧底,那么他最适合了。你看过他的资料吗?”部下点头:“看过。”蝎子道:“他混迹黑道多年,跟过十几个老大,也算老油条了。但是他跟过的老大中,有四个,不是挂了就是上了法庭。” “哦?这我还真的没注意到!” “事情蹊跷,肯定有原因。”蝎子站起身,“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存,他是不是卧底都没有那么重要。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问题。” 丛林深处,王青山独自走着。他来到一片灌木林前,左右看看,迅速拐进去。王青山来到树丛前,扫开地面的枝叶,赫然露出一个木板洞口,他掀开后快速钻进去。来到洞里,王青山打开应急灯。洞里堆着一些器材,被一大块帆布遮挡着。王青山打开其中一个,取出里面的军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卫星伞也打开了,连接上线。 第十八章 11 省厅办公室,电脑屏幕的信号灯不停地闪烁。温国强从一堆文件夹里站起身,移动鼠标,屏幕上出现王青山的脸。温国强问:“怎么现在找我?出了什么事?”王青山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单独出来。尚明请来了一队高手,准备在当地闹事。” “你讲,是什么高手?” “蝎子。” 温国强一愣,王青山继续:“蝎子和他的小队已经到南美了,现在在尚明这里活动。”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搞勇士学校。” “他没疯吧?就蝎子和他那几个虾兵蟹将,想搞正规军的国际特种兵学校?”温国强大惊。王青山说:“没疯,他们想杀的是一个叫察猜的,是外国来受训的特战队员。还记得尚家父子被特种部队伏击的事吗?击毙他父亲的就是察猜,他是狙击手。尚明等待很久了,就是想等待这个机会干掉他!”温国强道:“这是个重要情报,不光涉及友国特战队员的人身安全,还有一点特别重要,我们的特战队员现在也到了国际勇士学校。他们会跟察猜一起受训,也会一起执行任务。如果蝎子动手,我们的特战队员可能也会遇到麻烦。” “白鲨,你别告诉我,我儿子也来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猜对了。你儿子现在也在勇士学校,跟察猜一起受训。” “你怎么能把我儿子也派来?!”王青山激动起来。温国强道:“金枪鱼,你冷静点儿!派谁去受训,是我说了算吗?你儿子的表现非常出色,这次是国防部派去受训的七名特战队员当中的一个!我哪里管得了军队的事儿?但是你这个情报很重要,我马上向上级报告!如果需要采取什么措施,我会通知你的!你的情绪不要激动,保持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王青山激动地低吼,“我深入虎穴十几年,奉献了所有的一切!难道现在要我奉献我的儿子吗?!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我儿子弄回国内去!” “金枪鱼,你也是老侦察员了,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怎么这么不冷静啊?这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儿!你儿子是警察吗?他是当兵的,是军人!我去给谁下命令?这摆明了是难为我嘛!我可以转告军方,请求调回你儿子,但是我能请求军方调回所有的特战队员吗?你让我们的国防部跟当地国防部怎么说?如果单独调回你儿子,你让他以后在部队怎么做人?他是犯错误了还是怎么了?这个命令怎么下?你自己好好想想!” 王青山呆住了。温国强问:“你要我去跟军方申请吗?”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是我的错。”王青山深呼吸,“我想得太简单了,确实不能调他回去。如果只调回他一个,他会失去所有的兄弟,我不能再让他孑然一身了。我已经孑然一身很多年了,我知道这个滋味。” “金枪鱼,我理解,你的压力特别大。放松一些,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蝎子在那儿,有你的准确情报,有国际刑警和相关国家有关部门的紧密配合,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你要坚强起来。金枪鱼。我知道儿子是你最关心的,但是你也亲眼见过他了。他成长得很好,现在是一个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还是最优秀的特战队员,你应该为他骄傲!” 王青山泪如雨下,哽咽不语。 “有一天,他也会为你骄傲的。金枪鱼,你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英雄。这次任务完成以后,你的潜伏就结束了,我会把你撤回来的!金枪鱼,再坚持坚持,你快回家了!到时我亲自给你接风,你和你的儿子会生活在一起的!” “白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王青山哽咽着。温国强也动容地说:“应该我谢谢你,金枪鱼,祖国谢谢你。”王青山老泪纵横:“白鲨,通话结束……我一定会保护我的儿子,还有他的战友们的!”温国强道:“相信你能做到。但是一定记住,不能感情用事。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是!”王青山泪流满面,挂断电话。 废墟处,部下走进来:“蝎子,你说得没错,那个王青山肯定有问题。他在跟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使用卫星通话!”蝎子笑笑,说道:“卫星?通话内容截获了吗?”部下说:“没有,卫星信号是加密的!即使我们截获到也破译不了,这种卫星,只有军队和警方会使用。要去告诉尚明吗?”蝎子擦拭着狙击步枪:“为什么要告诉尚明?”部下一愣:“尚明不是我们的老板吗?”蝎子笑笑,说道:“尚明不是我们的老板,尚明的钱才是我们的老板。” 蝎子脸色一转:“王青山传递给中国警方的情报,会很快反馈到国际勇士学校的。他们会采取措施,采取行动,来对付我。”部下问:“那怎么办?” “这正好是我们抓住他们的机会。如果他们不离开那该死的勇士学校,我们毫无办法。这一次就是局中局,看谁能玩得过谁了!”蝎子一把拉开枪栓,看着对面墙上何晨光的照片,恶狠狠地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当兵。孩子,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呢?” 第十八章 12 特种部队,旅长办公室。何志军拿着照片,有些吃惊:“蝎子也到南美了?” “对,他的目标是察猜,就是这个外国士兵。”温国强说,“但是我相信,他的目标不只是察猜,那只是收钱办事。他更想干掉的目标是何晨光。” 何志军一愣。范天雷走上前:“我相信。依照蝎子的个性,他不会给试图杀他的人留下活口。更何况何晨光不只是为完成任务—那是杀父之仇,只要有机会,即使没有命令,他也一定想干掉蝎子。蝎子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一定要干掉何晨光,甚至是我们的小队。” “你说得有道理,但那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就是想去帮忙也没办法。”何志军说。 “旅长,我们没办法,但老温有办法。”范天雷说。 “老温,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何志军急道。 “老何,我哪里有卖什么关子啊?”温国强说,“一大早我就跟领导汇报,还跟国际刑警通了电话。我今天就赶到南美去,在国际刑警的协调下,与当地军警合作,组织对蝎子以及尚明贩毒集团的围剿。我有一个重要的侦察员,长期卧底在国际贩毒集团内部,他可以给我们提供详细的情报。” 何志军笑道:“早就知道你老温搞情报的本事了得,没想到你的触角都伸到南美的贩毒集团了!”温国强的语气沉下来:“其实,这个侦察员跟你们也有关系,老范知情。” “嗯?”何志军纳闷儿,看向范天雷,“你又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不敢,只是我也刚知道里面的具体关系。”范天雷说,“之前老温找我,要我帮忙挽救一个在失足边缘的少年,带他当兵。我就问了问,他说是一个卧底警察的儿子,因为对父亲的误解而丧失生活信心,自暴自弃,几乎要走上邪路了,希望我们能帮助这个孩子。我想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就去找这孩子,让他当了兵,现在在我们旅。” “我知道了,是王艳兵。”何志军说。温国强说:“对,就是他。他的父亲王青山,代号金枪鱼,是我们的功勋侦察员,长期忍辱负重,打入国际贩毒网络十多年了。这次我去南美,也是要带他回来,他的任务应该结束了。这已经是他破坏的第五个贩毒集团,再这样下去危险性就大了。”何志军感叹:“无名英雄不容易啊!他的孩子在我们部队,你应该早告诉我。王艳兵的军事素质我知道,文化素质怎么样?” “高中毕业,但是学习成绩一般。”范天雷说。何志军点头:“等他回国,让他补习补习,上军校。我们不是还有保送的名额吗?英雄在前方出生入死,我们理应安顿好他们的孩子。”范天雷笑道:“是,一号,我记住了。” 温国强握住何志军的手:“老何,真的谢谢你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知道得太晚了。老温,我们这些当兵的只能干着急,没办法,出不了国。”何志军看着温国强,“老温,我的七个兵可就全靠你了!拜托了,安全带他们回来!他们都很年轻,是我们军队的栋梁,也是我的心尖子。” 温国强点头:“我一定会尽力,但是必要的战斗肯定少不了。” “瞧你说的,我何志军的兵什么时候成温室里的花骨朵了?战斗是必须的,军人不打仗,当兵干什么?让他们去战斗!但是我希望,他们不会被暗害!明白吗?” 温国强面色严峻,点头:“我明白,我会想办法的。” 第十八章 13 国际勇士学校,穿着学校迷彩服的一百多名各国特战队员背手跨立,神情肃穆。教员们站在四周。校长站在讲台上,看着面前的方阵:“很高兴又在这里见到这么多的年轻人。来自世界各国的最精锐的特战队员,你们承载着各自国家军队的荣誉和骄傲,来到国际勇士学校接受训练。你们都是出色的军人,否则也不可能站在我的面前。你们都是特种部队的精英,所以什么样的开场白都不能让你们震惊。什么是勇士?”学员们静静地听着。 “为了他人,甘于牺牲自己的人,我们就叫这些人—勇士。你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信仰,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你们都是勇士。” “我希望你们在这里有不一样的体验,那就是不同国家和民族的勇士,彼此得到碰撞和交流!感谢上帝,让我可以见到你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勇士!勇士学校已经举办了十几年的国际特种兵训练营,这些训练手段被传承到世界各地。我相信时至今日,你们已经对此不陌生。我希望这不只是一次特战技巧的集训,也是各国军人的精神大碰撞!不同的战略战术理念,会在这里得到最大程度的碰撞,迸发出新的火花!勇士们,我祝福你们!”校长面对整齐的方阵,敬礼,“我的话讲完了,下面训练开始。” 教员们高喊着,带着学员们分组散开。何晨光等人在队伍当中,扛起橡皮舟,呐喊着冲刺……泥泞中,何晨光与察猜徒手格斗,泥泞的迷彩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脸上也是厚厚的泥巴…… “一切都是我们已经熟悉的内容。校长说得没错,这些训练手段早已被传承到世界各地。只是我们的标准更高、更严,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精锐,代表着各国的特种部队最高水平,互不相让。我们和世界各国的精英特战队员一起,体验着相似而又陌生的训练。我们都熟悉这些招数,但是却对期间迸发出的思想碰撞激动不已。我们不是同一个国家的军人,但是我们成为了很好的兄弟。这种情感,也许只有军人才明白……” 第十九章 1 勇士学校的办公室里,校长伸出右手:“你好,来自中国的警官先生。总部已经通知我,要为你提供必要的协助。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一身便装的温国强伸出右手:“谢谢支持。直奔主题吧,有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到了这里。” “是什么人?” 温国强拿出照片,校长一看:“蝎子。” “你果然知道这个人。” “当然知道,”校长看着照片,“他也是我的学生,早年毕业的,现在在国际军界很出名,著名的雇佣兵头子、国际杀手。怎么,他到了我的地盘吗?” “我们获得了准确情报,他现在受雇于尚明集团。” 校长笑笑,说道:“尚家父子跟我们也是老对手了!看起来他们想搞点儿厉害的。我听说蝎子的价格可不低,这次他们算是下血本了。” “他们想暗杀你的一名学员。”温国强脸色严肃。 “谁?我想想……明白了,是C国来受训的特战队员吧?尚明的父亲在C国被特种部队伏击,负隅顽抗被狙杀了。狙击手是察猜,对吧?我没记错吧?” “对,是察猜。”温国强点头,“我们跟C国有关部门联络过了,他们很重视这件事。还有一点,我们国家来受训的特战队员也参加过一次不成功的狙杀蝎子的行动。也就是说,蝎子跟我们的人也有深仇大恨,这次也会想办法先杀而后快的。” “哦?看起来蝎子真的是疯掉了,想进攻我的勇士学校了!”校长说。温国强道:“这个胆量估计他没有,他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我们分析,他是想将察猜和我们的特战队员引诱出去,在外面下手。”校长说:“也就是说,他会传递假情报给我们。但是我们怎么知道,蝎子到底在哪里呢?”温国强说:“我们在尚明的身边安插了人。我相信我的侦察员,他一定会想办法搞到准确的情报。”校长笑笑,说道:“我也相信。中国警方跟我们有过合作,我是了解的。”温国强伸出右手:“希望这次能够精诚合作,抓住蝎子!” “这也是我的心愿。蝎子是我们国际勇士学校的败类,一直是个祸害,如果能在我的手里被铲除,是我的幸运,也算是清理门户了。等你的情报。” 温国强点头:“我会尽快搞到的。” 第十九章 2 尚明的别墅外,保镖林立。地下室里,蝎子、尚明、王青山和部下们围着一张地图。蝎子指着地图:“尚先生,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麻烦你在二号地区布置一个假的目标,化装成我们活动,我们在三号地区埋伏。一旦勇士学校的突击队进入,我们就开始伏击。计划简单,但是我相信会有效。”尚明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派察猜来呢?” “我已经想办法放风出去,说我专程来要察猜的命。我了解勇士学校,我也在那里受训过。他们的风格就是这样的,一旦知道我在哪儿,一定会派出察猜,因为我想干掉他。而且,跟他在一起的必然是跟我打过交道的人,也就是来自中国的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蝎子说。王青山仔细看着地图,蝎子笑笑,说道:“这个计划不一定百密一疏,但是现在看来,是最可行的。”尚明问王青山:“你的意见呢?”王青山点头:“我觉得可行,值得一试。”蝎子看着王青山,笑笑,说道:“谢谢。” “好,就这样办吧。我派出去的那队人明显就是牺牲品了,希望他们牺牲得值得。”尚明起身。蝎子看他:“如果运气好的话,不等察猜他们动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所以那队人不一定是牺牲品。”尚明道:“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他们跟着我父亲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应该活着。”蝎子说:“我很敬佩你的义气,我会想办法做到的。” “那就定下来吧。”尚明转过身,说道,“老王,你跟他们去落实行动的细则。那队人由你亲自带领,你的经验丰富,一定要保住兄弟们的性命。”王青山点头:“我明白。蝎子先生,我来跟您一起拟订作战方案。”蝎子说:“好,请去我们的临时指挥部吧,那里有沙盘和详细的地图。”王青山点头,跟着蝎子走出地下室。 勇士学校,何晨光和察猜等人正在进行徒手格斗训练,两个国家的战士打得难解难分。何晨光和察猜面对面打成一团,互不相让。这时,教员走过来,吹哨。所有队员都起立站好,气喘吁吁。教员看着他们:“去收拾一下自己,十五分钟以后,校长要见你们。” “是,长官!”队员们快速解散离去。 简报室里,已换好干净迷彩服的中国特战队员们站得笔直,背手跨立。旁边,C国的特战队员也在。门被推开,校长走进来,队员们啪地立正敬礼。校长看着他的学员:“很好!在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勇士的精神!现在有一个特殊的训练科目,需要你们联合编组完成—一场实战,真正的战斗!你们的对手很强大,也是我昔日的学生!你们怕了吗?!” “不怕!”队员们怒吼。校长点头:“很好,我喜欢看到你们的斗志!现在,就请代表国际刑警来到我们勇士学校的警官先生,介绍情况!”队员们肃立等待。温国强穿着中国警服走进来,队员们眼一亮。温国强笑笑,走上前敬礼:“大家好,我来自中国警方,我姓温,我的代号是白鲨。这次联合行动是高度保密的。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你们的附近,出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投影上出现蝎子的照片。中国队员们都一愣,何晨光咬紧牙关。 “对他,有些人已经很熟悉,有些人不熟悉。我来介绍一下,他的代号叫蝎子,男,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化名众多,难辨真假,所以国际上一般都称呼他的代号—蝎子。他曾经是东南亚的特工部队狙击手,并且在东欧特种部队留过学,有丰富的丛林战经验。后来他到欧洲参加了著名的外籍兵团,在伞兵第二团服役,是第一个亚裔狙击手,军士长。他转战世界各地,作战经验丰富。离开外籍兵团后,他带了一组人加入了一个军事保安公司,其实就是雇佣兵公司,成为雇佣兵和职业杀手。他作恶多端,跟多国军警都有过交手,组织和指挥实施过政变、暗杀等多起恐怖活动,被国际刑警列入红色通缉令。”温国强看着墙上的蝎子照片,“他这次是应尚明贩毒集团的邀请,来到此地的。”投影打出尚明的照片。 温国强继续介绍:“尚明,南美华裔毒枭,三十七岁。尚家父子是臭名昭著的毒枭,尚明的父亲在国外交易的时候,被当地特种部队伏击了。”温国强看向察猜,察猜上前一步:“是,长官。是我们干的,我击毙了他的父亲。”温国强道,“所以他这次花高价请来了蝎子这组高手,准备在南美干掉你。”察猜一愣,队友都看他。察猜笑笑,说道:“那太好了,就看谁干掉谁吧!”温国强继续说,“我们还有一个推断—我们中国的特战队员,也有一定危险性。”何晨光冷笑,队员们也跃跃欲试。温国强看着队员们:“在国内,你们跟蝎子打过交道,让他逃走了。这一次,他又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了。你们有信心吗?” “保证完成任务!”队员们怒吼。校长点点头,走上前:“这个尚明和蝎子不简单啊,搞到勇士学校头上来了。用一句中国俗语来说,叫作太岁头上动土!经过国家相关部门批准,我组织了这次行动,行动代号是亚马孙猎人!你们就是亚马孙河流域的猎人,给我干掉蝎子,抓住尚明,提着蝎子的人头回来见我!这就是你们的结业考试!明白了吗?!” “明白!”吼声震天。校长看着他们说:“猎人突击队的队长,由来自中国的陈善明少校担任!副队长,由来自C国的林源上尉担任!你们去做战斗准备吧。武器弹药充足,你们可以选择自己顺手的装备。一旦获得准确的情报,立即出发!” “是!”队员们的吼声震得地动山摇。 第十九章 3 远处群山苍莽,山林中,一间间民用仓库若隐若现。这里是勇士学校的一个安全点,陈善明带着特战队们在仓库里做战前准备。队员们四散着坐在弹药箱上,整理自己的武器装备。何晨光走到察猜面前蹲下:“别紧张,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察猜笑笑,说道:“紧张什么?他想干掉我,我就一定要干掉他!”何晨光正色:“你不要轻视他,他确实是真正的高手。”察猜问:“有多厉害?” “我父亲,一名解放军狙击手,死在他的枪下。” 察猜呆住了。何晨光看着察猜:“我曾经试图狙杀他,但是没有成功。他真的很狡猾,熟悉所有的狙击战术,能够化解掉身边所有的威胁。” “这次我们一定会干掉他的,为你报仇!” “不是为我报仇。这不是谁的私仇,是我们的任务。”何晨光看他,“我不会带着这种情绪去打仗的,希望你也不会,因为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我们是职业特战队员,是狙击手,我们是去完成任务,不是去报私仇。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有多厉害。”何晨光伸出右拳,“这一次,我们同生共死!”察猜也伸出右拳:“同生共死!”两只拳头碰在一起。 另一边,王艳兵检查自己的武器,徐天龙忧心忡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一直不太好。”王艳兵笑道:“有那么邪乎吗?” “嘀咕什么呢?”龚箭走过来,环视大家,“一个个情绪不高!怕了?”队员们都摇头。龚箭笑道:“跟我说说,想什么呢?”徐天龙说:“教导员,这次情报准确吗?” “我只能说,国际刑警和温总队长肯定会尽力搞到准确的情报。我们是特种部队,是执行者,这道理你们都懂。一旦我们出发,就随时面临被敌人的枪口窥视的危险。危机四伏是我们的家常便饭,如临大敌是我们的日常功课。我们是狼牙,是中国陆军特战队员,我们是来自地狱的勇士!我们要沉着冷静,应对变局。你们都是最好的特战队员,这次在异国他乡作战,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明白吗?”—“明白!”队员们立正。 “在作战当中,要与外军队友多交流,互相照应,精诚团结。我们代表祖国,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外事无小事,更何况这是生死战斗!都懂我的意思了吧?”龚箭看大家。 “懂!”队员们吼。龚箭继续说:“好!我知道你们心中可能还有上次失败的阴影,但是现在我们有了挽回败绩的机会!干掉蝎子,完成任务,为我们自己争口气!” “是!”队员们怒吼。陈善明走过来:“老龚,我们去跟副队长研究一下作战方案。” “你们准备吧。”龚箭起身,和陈善明去了。队员们互相看看,开始准备。 废墟处,蝎子站在沙盘前:“我的计划就是这样,王先生,你看呢?”王青山看着沙盘:“好,我觉得完美无缺。我去安排我那边的人,你可以准备了。”蝎子说:“好,我们合作愉快。战斗打响以后,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赶到,包抄他们。希望你的人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对方是真正的高手。”王青山道:“放心,我的人也不会那么菜!我走了!”他起身走了。蝎子看着王青山的背影,淡淡地笑着。 王青山拐入旁边的树林。远处,一个披着吉利服的狙击手伪装极好,一直在监视他。瞄准镜里,王青山走到了入口处。狙击手低语:“蝎子,我看见他进去了,要我阻止他吗?完毕。”蝎子轻笑道:“阻止他干什么?我就是要他发出刚听到的情报。” “明白。完毕。”狙击手收起狙击步枪,躲入草丛。 山洞里,王青山已连接好电脑。温国强看着电脑屏幕,戴上耳麦,王青山的脸露了出来:“我得到情报了。”温国强说:“很好,我这边的突击队一直在等你的消息。”王青山问:“你接到假情报了吗?” “对,当地警方得到线报,蝎子他们今天晚上可能在二号地区活动。” “那是我,不是蝎子。” “我想到了,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我带一组人在二号地区做疑兵,引诱突击队。蝎子跟我说的计划是,他带人在三号地区居高临下,当战斗打响后,从背后突袭突击队;我带人中心开花,全歼突击队。我当然不信他会及时赶到,这是要突击队先吃掉我们,消耗精力和弹药。” “计划倒真的是毒辣啊!拿你做诱饵,让你和突击队正面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自己以逸待劳,去收拾残局?真的是一个如意算盘啊!” “他们的位置是在三号地区,我再强调一次。” “我记住了。我会告诉突击队,直接前往三号地区。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赶紧回去吧。”温国强说。王青山犹豫着说:“我不会有事的……白鲨,我问一件我不该问的事,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说吧。” “我儿子……是不是也在突击队里面?”王青山有些紧张。 “对。” 王青山不语,呼吸急促。 “他是军人。”温国强说。王青山稳定了一下自己:“我明白。”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好,去准备吧。今天晚上的战斗,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被误伤。”温国强叮嘱说。 “我会的,走了。”王青山关上电脑,起身出去。 第十九章 4 仓库的门打开,温国强身穿中国警察作训服,脚下蹬着军靴,看上去利落精干。校长大步走进来:“情报来了!请温警官来告诉大家。” “根据我们获得的可靠情报,今天晚上,蝎子会在三号地区出现。” 队员们聆听着,温国强继续道:“记住,跟金枪鱼的接头暗号是‘今天起风了’,回答‘是,看来是台风’。我不希望你们误伤他,所以请牢牢记住!” 校长走上前:“都明白了吗?” “明白!” “做好战斗准备,天黑以前出发!” “是,长官!”队员们怒吼。校长敬礼:“解散!”队员们散开,王艳兵走过去收拾武器。温国强看着他,欲言又止。王艳兵有点儿纳闷儿地问:“首长,您有话说?”温国强看看他:“没什么,注意安全,不要分心,全力以赴完成任务。明白吗?” “是!”王艳兵敬礼。温国强还礼,看看他,走了。王艳兵站在那儿,还很纳闷儿自言自语道:“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也跟我说不着啊!”说着疑惑地去准备了。 何晨光拿起那把85狙击步枪,仔细端详着。他从背囊里拿出那个血染的瞄准镜,“咔嚓”一声,与枪身合一了。何晨光冷笑,凝视蝎子的照片。 天刚擦黑,丛林里,蝎子带着队小心地前进。蝎子停下脚步:“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埋伏吧。”部下们开始埋设地雷,将钢丝拉出来,机枪手卧倒,蝎子潜伏下来。部下问:“他们会中计吗?”蝎子自信地笑笑,说道:“会的。”部下说:“他们也不全是傻子,这个计划并不是没有漏洞的。”蝎子说:“他们太想干掉我了,这个时候,会失去平常的判断力。打仗靠的不光是蛮力,还得斗心眼。”蝎子转头,命令道,“都注意了,这一次我们遇到的对手非常强劲,是两个国家最出色的特种部队,最出色的战士!都提高警惕!” “明白。”队员们低声回答。蝎子潜伏下来,注视着这条小路。 另外一处丛林,王青山带着一队人化装成雇佣兵,到这里停下。王青山低语:“布置环形防御阵地,设警戒哨。”队员们开始忙活。王青山看看手表,忧心忡忡。夜空中,月亮在头顶发出皎洁的光。 深夜,一双双军靴踏过铺满丛林的落叶,猎人突击队的队员们谨慎前行着。C国的特战队员充当尖兵,手持微冲,小心翼翼地在队列前探路。何晨光和察猜走在一起,互相掩护。其余的队员紧随其后。陈善明和副队长殿后,目光警惕。 路边的隐蔽处,蝎子冷冷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见猎人的尖兵远远地出现了,部下抓起武器,低语:“来了!”蝎子冷冷地说:“别着急,放进来再打。”他的眼睛抵着瞄准镜,在一张张脸上寻找着。十字线里,察猜的身影滑过,后面是何晨光。蝎子笑了。 路上,尖兵持枪小心地前进。何晨光忧心忡忡,低语:“我觉得不太平。”察猜观察着四周:“我也有这感觉。”何晨光放慢速度。徐天龙观察着:“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宋凯飞低声骂:“是不是不死几个人你就不踏实?”李二牛也很紧张:“俺也觉得不对劲,这好像是个陷阱!”宋凯飞问:“你怎么知道的?”李二牛说:“他既然在这儿,怎么连个地雷也不埋啊?”龚箭走过来:“怎么了?”何晨光说:“有点儿中埋伏的感觉。”龚箭看看前方黑黝黝的丛林,低语:“停止前进。”队伍立刻停下,队员们蹲下警戒。龚箭拿起夜视仪,绿莹莹一片,没有异常。陈善明走过来:“什么情况?” “有点不对劲。”龚箭看着夜视仪。林源走过来:“队长,怎么了?”陈善明道:“看起来有点儿问题。”宋凯飞看看四周:“看不出有埋伏啊!” “看不出埋伏才是真正的埋伏,我们有麻烦了,撤!”陈善明一声令下,“后队变前队,以最快速度撤离危险区!快!”队伍迅速掉头撤离。 丛林里,蝎子眼睛抵着瞄准镜:“果然是高手,听我枪响。”他瞄准了正在倒退撤离的尖兵,扣动扳机—“砰!”尖兵头部中弹,冒出一团血花,倒地。这时,预埋的地雷“轰”地一声炸响,一个队员惨叫着被气浪掀飞出去。“卧倒!”龚箭大吼。这时,埋伏在四面八方的枪手开始射击。双方交火,暴露在路上的猎人们明显处于劣势。队员们顽强地抵抗着,不时地有人中弹,惨叫。 二号地区,枪声不断传来。王青山愣住了,噌地站起来。一保镖纳闷儿地问:“怎么在那边打起来了?”王青山反应过来,心急如焚:“浑蛋!蝎子骗我们!这王八蛋在那边设了埋伏!”保镖问:“现在怎么办?”王青山拿起武器:“走!”保镖说:“我们去干吗?那边一片混战,这黑灯瞎火的,在林子里面打成一团,咱们去了不是添乱吗?” “你们可以不去,我必须去!”王青山提着武器,走了。保镖喊道:“哎!山哥,山哥!哎!走走走,不能看着山哥自己送死!”保镖们也起身提起武器过去了。王青山心急如焚,在丛林当中奔跑着。 激战还在继续,大部分队员已经受伤,但仍在顽强地射击。几颗手雷丢出来,“轰”的一声,还在射击的何晨光被震翻了。王艳兵扑过来,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腿部。王艳兵惨叫着倒下,再抬头,一支枪口已经顶住了他的脑袋。其余的队友也被蝎子的部下团团包围,都趴在地上,伤痕累累。蝎子走过来,察猜冷冷地注视着他。蝎子走到何晨光面前蹲下,看着他:“我说过,你不要当兵。”何晨光怒视着,一口血唾沫吐在他脸上。蝎子冷冷地笑着,站起身拂去。蝎子的部下把察猜抓出来,一脚踹去,察猜跪下。一名部下拔出手枪,对准了察猜的脑门儿。 “等等。”蝎子扬手。部下问:“尚明不是要他吗?”蝎子还是冷冷地说:“他要就一定给吗?”那名部下悻悻地收回手枪。蝎子注视着察猜:“我看你是条汉子,好身手,跟我吧。”察猜桀骜不驯地看着他,吐出一口唾沫到他脸上。蝎子没生气,笑笑,说道:“这性格我喜欢,留下他活着。”蝎子走过去,冷漠地看着猎人队员们,随后举起枪,对准了C国特战队员,点名射击。陈善明在血泊当中怒吼:“不要杀俘虏!”蝎子冷冷地道:“少校,这不是战争,我没有义务保护战俘。”龚箭的眼里冒着火:“你也曾经是个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军人?!” “因为我们若是落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会这样对我们的!” “我们不会!因为我们是军人,不是畜生!”龚箭大吼。一名部下一脚踢在龚箭脸上,李二牛等队员大吼:“教导员!”枪口也顶住他们的脑袋。陈善明怒吼:“浑蛋!我是突击队的队长!蝎子,你冲我来!”一枪托击过来,陈善明吐出嘴里的血,怒吼:“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的兵!”蝎子对部下命令:“虽然你们失败了,但我还是很欣赏你们。都带走!”部下不明白地问:“蝎子,这是?”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蝎子提起狙击步枪,“他们已经失去战斗力了,想取他们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慢慢玩他们吧,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坚强。如果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倒是真正的生力军啊!” 这时,王青山带着队员赶来。蝎子笑笑,说道:“准备战斗。”部下们立即将枪上膛对准王青山。王青山看着这些战俘,气喘吁吁。王艳兵被抓着,看见王青山,惊呆了。王青山看着王艳兵,心急如焚。蝎子笑笑,说道:“王先生,你来得真是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是我的战果。”王青山控制着自己,转向蝎子:“你的人为什么拿枪对着我?!” “王先生,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足够了,对吗?”蝎子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王青山一愣。蝎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想坏你的事,你也别坏我的事。带走!” 王青山青筋暴起,咬牙控制住自己,看着他们离去。 第十九章 5 夜晚,指挥部里,教员们紧张地站着,面面相觑。通信设备还在联系,但是没有回音。校长放下电话:“他们完了。”温国强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校长怒不可遏:“蝎子骗了你的内线!我的一个突击队都完了!都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卧底!”温国强紧张地思索着,说不出话。校长拿起M4:“出发,我们去战场!也许还有幸存者,我们不能丢下他们!”温国强急道:“我跟你去!”校长看着他:“你?!” “我也是打过仗的老兵!” “好吧!这个会使吗?”校长把手里的M4丢给他。温国强接过来,熟练上膛。 “出发!”校长带着教员们出去了。 清晨,别墅客厅里,王青山大步走进来:“蝎子带走了所有人,包括察猜。” “什么?!我花钱是要察猜的脑袋,他怎么抓走了活口?带去哪儿了?”尚明问。王青山摇头:“不知道,他的临时驻地没人了。”尚明问:“他是不是不想要钱了?!” 王青山不敢说话。尚明纳闷儿地问:“他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不开枪杀了察猜?!”王青山说:“他们用枪对着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我明白了!蝎子这个浑蛋,跟我来这套!别忘了,这是我的地头!”尚明说,“你去,动用我们所有的关系,找出来他们现在在哪儿!我来给他们公司打电话,我已经付了一半的定金,这个合同一定要履行!” “我明白了。”王青山转身出去了。尚明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山路上,王青山匆匆走着,拿出卫星电话打开。伏击阵地,救援队在搜索现场,整理尸体。卫星电话响了,全副武装的温国强接起来:“喂?”王青山道:“是我,金枪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国强急道。王青山说:“时间紧迫,我不得不用手机跟你通信了。蝎子发现我是卧底了,他故意通过我送出假情报,要突击队中计!” “你暴露了?!”温国强大惊。王青山道:“暴露给蝎子不可怕,他不会告诉尚明的。这种人我了解,尚明没给他这笔钱,他不想管这些闲事。” “现在突击队的情况怎么样了?察猜呢?”王青山说:“死伤众多。外国队员幸存两人,中国队员都活着,但是身上都有伤。察猜还活着,有伤。” “他们在尚明那儿吗?”温国强蹙眉问。王青山说:“没有,被蝎子带走了。”温国强追问:“去哪儿了?”王青山回答:“我正在查。尚明也很恼火,他一定要察猜的人头。现在蝎子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蝎子为什么带走他们?” “我分析,蝎子是想拉他们下水。” “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下水呢?” “对蝎子来说,这没损失。如果没人下水,他可以随时干掉这些俘虏,稳赚不赔的买卖。” “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我会组织突击队营救。” “我知道……”王青山犹豫了一下,“白鲨,我的儿子也在里面,我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他们的下落,我想救出我儿子。”温国强顿了一下:“金枪鱼,对不起,我应该答应你的……”王青山激动道:“不。你说得对,他是军人,是共和国的战士,他并不只是我的儿子。虽然我一直没有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和他的战友救出来!如果我有不测,请你一定告诉我儿子,我是个好人!” “金枪鱼,你不要冲动—”温国强还没说完,王青山已经挂了电话,目光坚毅。 第十九章 6 亚马孙河边,河水哗啦啦地流过,灼热的太阳照射在河面上,漂浮着一层氤氲的雾气逐渐散开,湿热的空气似乎拧得出水来。河面上架着竹楼,下面是水牢。被俘的队员们被关在水牢里面,水漫到胸部。蝎子的部下们散布在四周,举枪对着他们。何晨光被察猜和王艳兵架着,靠在栅栏上。王艳兵一直若有所思。宋凯飞看着四周警戒森严的哨兵:“看看四面这些枪口,咱们还能活着出去吗?”李二牛说:“俺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俺媳妇……她要是知道俺光荣了,不知道该多难过……” “我们会出去的!”何晨光坚定地说。李二牛眼巴巴地看着他:“咱咋出去呢?” “一定会有办法的,二牛,不要丧失信心!” “嗯……”李二牛眼泪出来了。林源问:“我们现在怎么办?”陈善明转脸,看着大家:“只有活着,才能战斗!只有生存,才能反抗!上尉,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军人,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林源说:“有什么不同吗?我们都是军人。” “好,现在突击队还没有解散,我行使突击队长的职权。”队员们都默默看着他。陈善明说:“同志们,战友们,我们现在面临最危险的情况—我们被俘了。现在我们深陷敌手,失去自由,随时有被严刑拷打和失去生命的危险。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信仰,但是我们都是军人,都是特战队员!我们绝对不能背叛自己在军旗下的誓言!”队员们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现在我宣布指挥员顺序。如果我牺牲了,由林源上尉接任队长。” “是!” “如果林源上尉牺牲了,由龚箭少校接任队长。” “是!” “如果龚箭少校牺牲了,由何晨光中尉接任队长。” “是!” “以下的指挥员,按照军衔排列。” 陈善明看看龚箭:“老龚,下面交给你了。”龚箭目光坚毅,看着队员们:“我们都是勇士学校的学员,记住校长的话—为他人牺牲自我的人,叫作勇士。今天,就到了我们实践这句话的时候了!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是什么?” “勇士!” “告诉我,你们准备好去献身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我要再强调一次—中国共产党的党员们,你们忘记自己的入党誓词了吗?!” “没有!”队员们怒吼。 “跟着我重新宣誓!” “我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 “对党绝对忠诚!” 王艳兵一直若有所思,何晨光看他:“你怎么了?” “是他……” “谁?” “我父亲……后来赶到的那些人,带队的是我父亲……”王艳兵肯定道。何晨光说:“你看错了吧?长得像的人很多!”王艳兵道:“你会看错你父亲吗?”何晨光一愣,龚箭思索着。王艳兵脸上的表情很痛苦:“那是我父亲……他怎么会在这儿?” 龚箭看着他:“你确定你没看错?” 王艳兵道:“是,教导员。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父亲他……”龚箭接话道:“我看过你的档案。”王艳兵无语了。 龚箭看着王艳兵:“听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撑住!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我们处在绝境,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别的。先要活下去,逃脱出去,再说其他的!你父亲的事情,等我们回去以后再说!我相信,会有一个结果的!”龚箭看着王艳兵,“我相信你,一定能撑过去的。”王艳兵忍住眼泪,点头。 第十九章 7 丛林里,王青山带着一队保镖在迅速穿行。一名保镖跑过来:“我们找到蝎子的藏身处了!”王青山问:“可靠吗?”保镖点头:“可靠,蝎子以前来过这里。他有一个老朋友,以前也是外籍兵团的,现在是这里的山民,有人见过一个很像蝎子的人去找他。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名是什么,大家都叫他乔大叔。”王青山皱眉:“他有能力将蝎子他们藏起来吗?”保镖道:“有,他是这一带的护林员,对这里的地形地貌相当熟悉。” “走,去找他!”王青山带着队伍出发了。 一座中国传统风格的木屋,门上贴着对联。乔大叔穿着唐装,在抽水烟袋。院子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林中起风了,乔大叔抬了一眼,不动声色。嗖嗖,两个黑影在院子里出现。乔大叔从水烟袋一头瞬间拔出一把短剑,动作极快,两个黑影倒下,都是喉咙被割断。 “砰!”一声枪响,乔大叔岿然不动。王青山的枪口朝天,冷冷地注视着他。十几个人出现在乔大叔身边,持枪对准他。乔大叔默默无语。 第十九章 8 河边,蝎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观察着远处水牢里面的俘虏。旁边的桌子上,卫星电话一直在响,蝎子不为所动。部下拿着电话:“是公司打来的。”蝎子一把夺过来,按断。部下看着他:“现在怎么办?公司跟尚明是有合同的,我们没有交出察猜的人头,还把他带跑了—”蝎子打断他:“我们是跟尚明有合同,但是现在并没有超越合同规定的期限。我在合同期限内把人头给他就可以了。” “如果察猜答应跟我们走呢?” 蝎子笑道:“那他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当然要带走。” “怎么跟尚明和公司交代?” “找一个人杀掉,砍下头,敲掉牙齿,烧了尸体。没有牙齿和指纹,他们死无对证。” “尚明会相信吗?” “他不信也得信,难道他还想对我下手吗?” “也是,他没有这个胆量。公司那边怎么交代?” “公司还得靠我赚钱,”蝎子看着水牢里的察猜,笑,“他们也会乐得多一个生力军的。” “察猜会同意吗?”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从我内心来说,希望他们都活着。” “为什么?” “因为我理解他们,我们和他们曾经是一样的人。祖国、军队、忠诚、信仰、荣誉、牺牲……只是我不再信这些鬼话,他们还信。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悲剧,还是我的悲剧。” 部下诧异地看他:“你的悲剧?”蝎子意味深长地说:“人生就是一条河流,一去不能回头……好了,你们在这儿慢慢收拾他们吧,我去安排退路。如果必要,我们得瞒着尚明撤出去。”蝎子说完,站起身走了。部下转向那座竹楼,走过去。 水牢上面的门被打开,队员们抬头。林源和龚箭被抓住,其余的队员激愤起来,几支枪口顶住了他们的脑袋。龚箭看着队员们:“冷静!都冷静!记住我刚才说的话!”队员们咬牙,含泪看着两个人被拉上去。王艳兵青筋暴起:“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看着吗?”陈善明咬牙:“教导员不是说过了吗?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冷静!” “我受不了了!”察猜呼吸急促。何晨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们要坚持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冲不上去,只能白白送死!”察猜咬牙:“你怕死,可我不怕!” “我什么时候怕过死?!”何晨光握着他的肩膀,“但我们不能白白送死,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我们现在往外冲,只能挨枪子儿,根本上不去!”何晨光看着他,“我们要忍耐,等待……”察猜急促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屋内,龚箭和林源被按在桌子两端,四周都有枪口对着他们。一名匪徒拿起一把左轮手枪,啪地拍在桌子上,两个人都呆住了;又拿出一颗子弹,啪地拍在桌上:“你们都是老手,知道怎么玩,不需要我告诉你们规矩了!” 龚箭和林源急促呼吸,试图寻找机会。几支枪口纷纷顶住他们的脑袋。那名匪徒拿起子弹,塞入左轮枪—“唰!”弹仓旋转着。他将手枪拍在桌子上:“我再问一次,谁跟我们走?”龚箭怒吼:“有本事开枪打死我!你们这群浑蛋!别痴心妄想了!”林源挣扎着:“开枪!我们不会玩俄罗斯轮盘赌的!”匪徒看着林源:“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现在告诉我,你跟我走吗?”林源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匪徒一把举起铁锤,直接砸在林源头上。 “住手!”龚箭怒吼着,青筋暴起。匪徒举起铁锤,连续砸下去。 水牢下面,鲜血从天花板缝隙流下来。察猜拍打着木板:“浑蛋!我宰了你们!” 屋内,林源倒在地上,鲜血横流。龚箭怒火中烧,被按在桌子上挣扎着:“你们这群畜生!杀了我!”匪徒擦了擦溅在身上的血:“还没到时候!再抓一个上来!”龚箭咬住牙,看着地上血流满脸的林源。门被打开,何晨光被拽进来,按在桌子旁。龚箭看着他,眼神复杂。匪徒拿起左轮枪,又开始旋转弹仓,看着两人:“你们谁愿意跟我们走?”没人吭声。他啪地把枪拍在桌上:“开始!”周围的人一片叫嚣。何晨光注视着龚箭,两个人的手都没有动。匪徒拿起铁锤,狞笑着站在何晨光身后。龚箭看着何晨光,下定决心,一把拿起左轮,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何晨光大吼:“教导员!” “啊—”龚箭呐喊着扣动扳机—空枪。龚箭站在那儿喘息着,周围的人欢呼叫嚣。龚箭把枪拍在桌子上,怒吼:“下一发肯定是!”何晨光看着他。龚箭怒吼:“拿起来!干!”何晨光咬牙,拿起左轮。龚箭怒视着他:“别犹豫!扣动扳机!就这发,肯定是!干!”何晨光抓起左轮,深呼吸,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瞬间,何晨光的枪口转向,对准了对面的匪徒,扣动了扳机。“砰!”子弹高速飞过,打在对方眉心。同时,龚箭也起身击倒了身边的匪徒。何晨光扔掉左轮,抢过旁边匪徒的冲锋枪,连续射击。龚箭滚翻倒地,连续射击,匪徒们猝不及防。水牢里,队员们听见了枪声。陈善明大吼:“冲出去!跟他们拼了!”队员们拼命打开门,陆续冲了上去。屋内,龚箭和何晨光交替射击,将匪徒们逼出屋外。匪徒们逐渐撤出去,拿起手雷:“干死他们!” 这时,一阵枪响,王青山带着保镖们出现,对准匪徒的后背快速射击。匪徒们猝不及防,在弹雨当中抽搐。屋内弹雨横飞,到处都被打烂了,突击队员们卧倒在地上。李二牛趴在地上:“我们怎么办?”陈善明大吼:“死战到底!”王艳兵着急地大喊:“是我爸!”宋凯飞大喊:“都什么时候了?那是敌人!”察猜怒吼着:“他们要的是我的人头,我去!”何晨光一把按住他:“你去是白白送死!他们即使杀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难道要一起死在这儿?!” “我们宁愿一起死在这儿,也不能让你先去送死!”徐天龙怒吼。 “同志们,最后的时刻到了!我们准备死战到底!”陈善明看着队员们,目光坚毅,“听我命令—一,二—” 屋外,一名保镖补射完了,回头:“老大,我们冲进去吧!”突然,王青山抬起枪口,准确点射。保镖倒地,不相信地看着王青山:“老大,你……”王青山冷峻地扫射,其余的保镖猝不及防,纷纷倒地。屋内,队员们都呆住了。 “我爸……在救我们……”王艳兵看着外面,呼吸急促。 “看起来,不是你的档案上记得那么简单。” “难道是我们的人?” “对,他很可能就是温队的侦察员。”龚箭命令,“压低枪口,没有命令不许射击!” “爸……”王艳兵的眼中涌出热泪。屋外,王青山打倒所有保镖,拔出手枪,上去补射。王青山站在那儿,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你们不用怕,我的代号是金枪鱼,是国际刑警和中国警方的侦察员,我的儿子在里面!” “爸—”王艳兵爬起来想冲出去。陈善明一把按住他:“先不要出去,等情况明朗。” “你放开我!”王艳兵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龚箭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出去,你们注意。”何晨光点头:“我们掩护你。”王艳兵被按在地上,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李二牛说:“艳兵,教导员说得对!现在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可他是我爸!”王艳兵泪如雨下,李二牛无语。何晨光目光冷峻,瞄准了王青山。龚箭走出来,王青山的枪口还朝天。龚箭走上前:“我是这支突击队的指挥官。” “我是金枪鱼,我的儿子在里面。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抓尚明!” 龚箭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今天起风了。” “是,看来是台风—金枪鱼同志!”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龚箭朝屋里挥挥手,队员们持枪走出来。王艳兵爬起来,一个箭步冲出去:“爸—”王青山冷冷地站着,王艳兵冲上来:“爸—”王青山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上:“现在是什么时候?!要命的时候!你认爹等打完仗再说!”王艳兵被抽得嘴角流血,跪着:“爸……”其余的队员只能看着。王青山怒吼:“拿起武器跟我走!”王艳兵咬牙,拿起地上的步枪。王青山拿出卫星电话:“说短一点儿,超过时间会被追踪,对面是老温。”龚箭接过来:“我明白。” 山林里,校长带着温国强等人在搜索前进。温国强接听电话:“金枪鱼,我是白鲨,现在情况怎么样?”龚箭一边走一边说:“温总,我是龚箭,我们现在和金枪鱼在一起!” “太好了!你们在哪儿?” “我们现在去找蝎子和尚明,一会儿金枪鱼会报告地址给你!” “你们要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就到!让金枪鱼接电话!” 王青山接过电话:“白鲨,地址坐标我随后给你。蝎子的人已经完了,他孤身逃亡,现在不知道去向,我只能先搞定尚明!”温国强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向你指定的位置奔袭!”温国强挂断电话,向目标位置快速奔袭。 第十九章 9 乔家院子里,乔大叔被拴在柱子上,在血泊中慢慢睁开眼。蝎子看着他:“怎么回事?”乔大叔伤痕累累:“蝎子……对不起,我出卖了你……”蝎子笑笑,说道:“没关系,我明白。”乔大叔艰难地说:“我实在撑不住了……” “我能理解。还好,我不在那儿,你并没有出卖我。” “那就好……”乔大叔松了口气。蝎子转身,突然拔出枪,“砰”的一声,乔大叔心口中弹,他不相信地看着蝎子。蝎子笑笑,说道:“我在帮你结束痛苦。出卖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我的原则。对不起,安息吧。”蝎子转身,快速离开。 丛林里,蝎子一边跑一边拿出卫星电话:“北极熊,是我。现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尚明身边有警方的卧底,我的小队都完了!” “什么?!都完了?!”北极熊一下子站起来。 “对!都完了,只剩下我一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极熊,我回去以后会给你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撤出去!” “你把我们最好的小队丢掉了,现在想自己回来吗?!”北极熊怒吼。 “北极熊,你一定要帮我!” “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我基本确定。” “这可是我们最好的小队,是最出色的小队!”北极熊痛心疾首。 “只要有我在,照样给你带一个新的小队出来!” “蝎子,你现在去找他们!把他们带回来!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你疯了吗?!他们已经布下了陷阱,你要我去送死吗?!” “这是我的命令!”北极熊坚定地吼道,“我们不能失去这个小队!我要你回来带这个小队,不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的!” “北极熊!”蝎子大喊,北极熊挂断了电话。“他妈的!”蝎子沮丧地骂道,呼吸急促,“这群浑蛋,想丢下我?!我要你们好看!”蝎子思索着,快速进入丛林。 第十九章 10 别墅附近,王青山带着小队来到丛林处潜伏着,王艳兵紧紧地跟着他。 “我熟悉里面,你们跟着我。”王青山起身,队伍跟着一跃而出,冲上前去。这时,尚明正好带人出来,双方立刻接上火,一场激战打响了。 “顶住!顶住!”尚明拿着枪大喊。 “尚明,你逃不出去了,警方正在路上!” 尚明看着王青山,咬牙切齿:“你是叛徒!” “我是警察!” “妈的!给我杀了他!” 保镖们端着枪冲了出去,特战队员们也怒吼着冲上去,双方交火。尚明转身想跑,王青山起身就追。“爸!”王艳兵跟上去。“快!掩护他们!突击组跟上!”龚箭带着徐天龙和宋凯飞、李二牛一跃而起,冲入弹雨。何晨光跪姿狙杀着敌人。 尚明在悬崖边快速奔跑,王青山和王艳兵紧跟其后。尚明跑到悬崖边上,石头纷纷掉落下去—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尚明回头,王青山和王艳兵逼上来,将枪口对准他。尚明拿着枪,看着王青山:“你出卖了我!” “只能怪你自己脑子不够用!” “我们一家都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你要出卖我?!” “你糊涂了吗?”王青山看着他,“我是警察,就是来抓你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王艳兵从侧面悄悄靠近。“白日做梦!”尚明怒吼,举起冲锋枪对准逼近的王艳兵。王青山一个箭步上前,挡在王艳兵身前。“嗒嗒嗒……”王青山倒在血泊当中。 “爸—”王艳兵大怒,举起冲锋枪,“啊—”尚明在弹雨当中抽搐着向后倒去,摔下悬崖。王青山倒在血泊当中,奄奄一息。王艳兵丢下武器,一把抱住王青山,痛哭不已:“爸—”王青山的嘴里不停地冒着血,看着儿子。王艳兵嘶哑地吼叫着:“爸—” 追上来的特战队员们只能默默地看着,王艳兵抱住父亲,泣不成声。龚箭举起枪口,朝着天空,队员们也默默地举起武器,扣动扳机—“嗒嗒嗒嗒……”枪声震耳欲聋,在山间回响,枪口的火焰映亮了战士们的泪眼。 第二十章 1 几年前,欧洲某小国的一个普通公园里,王青山坐在长椅上,温国强拿着报纸坐在椅子另一面:“你家里的事情,我很内疚。”王青山默默无言。温国强继续看报纸:“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没照顾好你家里面。”王青山低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十多年的血雨腥风都过来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也没办法。” “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儿子。”王青山叹息,“这些年我儿子受苦了,他一直以为他爸爸是一个坏蛋。” “我会安顿好他的。” “你有什么想法?” “我让他去当兵吧,你知道,狼牙特战旅还有我的不少战友。当兵,到部队—他会是一个好兵的。” “当兵?不错,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在部队他会学好的,我相信。” “我真的很对不住你……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了。这是我的工作,我能承受。”王青山站起身走了。温国强拿着报纸,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第二十章 2 国际勇士学校的太平间里,王青山身穿警服,安详地躺着。王艳兵跪在旁边,两颊挂着风干的泪痕,双目微肿,神情呆滞地望着父亲的遗体,目不转睛。温国强走进来,站在旁边:“王艳兵同志……” “为什么你不肯早点儿告诉我?” “这是工作的原则,对不起……” “现在你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他死了……” “他是烈士。” “出去—”—温国强沉默,王艳兵看着他:“我要你出去。让我和我爸爸单独待一会儿。”温国强没有生气,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爸……”王艳兵看着父亲,泪如雨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真的不会……爸,你……是我错怪了你……求求你原谅我……”王艳兵流着泪,重重地磕着头,可父亲还是那样躺着。 温国强走出来:“我是没办法了。”陈善明和龚箭站起来。李二牛看着太平间:“这都第三天了,他还是啥都不肯吃……”徐天龙一脸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何晨光想想:“我再去试试吧。”龚箭点头:“你去吧,想办法让他吃点儿东西。我们都能理解他,但是这样下去,他真的撑不住。”何晨光点头,向太平间走去,其他几个人一脸担忧地坐下。温国强拉着陈善明和龚箭走到旁边商量着。 温国强脸色沉重:“这次又让蝎子跑了。”龚箭问:“你得到关于他的情报了吗?” “没有。”温国强摇头,“我们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还是没他的消息。” “这蝎子太狡猾了!他回到公司了吗?”陈善明问。温国强道:“没有,他跟他的上司北极熊闹翻了,现在他的公司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他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 “他肯定不会死的。”龚箭咬牙说道。温国强说:“对,但是我们这次打到了七寸,他的小队都完了。蝎子现在没有什么同伙,靠他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 “要是他藏起来,再也不露面,我们倒是真的麻烦了。” “我有一颗棋子,本来想可能用不上了,打算召回来。现在看,还是有使用的必要。”温国强看着两人,“蝎子的老部下王亚东,我已经派他出去了。蝎子现在孤独一人,需要帮手。”陈善明疑惑:“王亚东能找到蝎子吗?”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你信任他吗?” “他丢下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子去出生入死,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龚箭看着他,温国强说:“这是我的工作。” “我明白,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太残忍了。”龚箭苦笑。 “我已经报告上级,给王青山同志追记一等功。” “逝者已去,我现在担心的是我的兵,他能不能挺过来!”陈善明忧心忡忡。 “会的。” “为什么你比我们还肯定?”龚箭说。温国强看着他:“我比你早当兵二十年,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一定能挺过来的。”龚箭叹息:“我希望你的话是对的。” 太平间里,王艳兵脸色木然地跪在那儿。何晨光走近,拍拍他的肩膀。 “我爸爸死了……” “他是警察,他是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的。” 王艳兵的眼泪涌出来:“他是为了给我挡子弹……” “那他更不想看见你这样。”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 “这是他的使命,你应该为他骄傲。” 王艳兵咬住嘴唇。何晨光把他慢慢拉起来:“你父亲是为了保护你而牺牲的,你不能出事。他在看着你,你要坚强……”何晨光注视着他,“记住,你是军人。” 王艳兵放声哭起来。何晨光抱住他,默默无言,抱得紧紧的。 第二十章 3 王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捧着一束白色玫瑰,拾阶而上。公墓排山而上,军警们肃立四周,一片肃静。王艳兵奶奶的墓地旁,新添了一座墓碑,花圈遍布四周。墓碑上,穿着警服的王青山微笑着。王艳兵看着父亲的照片,眼泪涌了出来。 “敬礼!”公安厅长举起手,在场的所有官兵都庄重地举起右手敬礼。 温国强走到王艳兵面前,将一枚一等功勋章放在他手里:“这是你父亲的荣誉。”王艳兵注视着,泣不成声。 “他是真正的英雄,祖国的英雄,人民的英雄,公安的英雄—也是你的英雄。” 王艳兵含泪点头。 “在你未来的军旅生涯和人生道路上,还会有很多的坎坷。我知道,这些年,你的父亲一直是你的心病,现在你可以释然了。”温国强看着他,“对不起,因为工作的敏感性,之前我没有告诉你这些。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王艳兵摇头:“不,不能这么说。他是警察,我理解他。” “他是一个好警察。” 王艳兵哭出声来。 “你也是一个好兵!” 王艳兵抬起眼:“我想做警察!” “在部队好好干吧。”温国强拍拍他的肩膀,走了。王艳兵看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 第二十章 4 狼牙特战旅机场,直8B远远地飞了过来。唐心怡焦急地等待着,眼中带着热泪。直升机缓缓降落,飓风吹走了唐心怡的迷彩帽,黑亮的头发随风飘散。 舱门打开,陈善明和龚箭带领小队走下直升机。何晨光跳下直升机,脸色疲惫。唐心怡冲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何晨光默默地看着她。 唐心怡流着眼泪:“你,受伤没有?”何晨光摇头:“没有。”唐心怡看着他:“你骗我!”何晨光纳闷儿:“你怎么知道?”唐心怡哭着:“是我教你怎么辨别对方是否说谎的,你瞒不了我!” 何晨光无语,唐心怡一把抱住了他,哭出来。何晨光呆住了。唐心怡哭着,抱紧何晨光:“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啊—” 队员们看着,都笑了。何晨光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唐心怡,两个人抱得紧紧的。 省公安厅办公室,王青山的照片摆在桌子上,温国强默默凝视着。这时,手机响了,温国强拿起来:“喂?” 欧洲某小国的公园里,王亚东拿着手机:“白鲨,这里是不死鸟。” “你到地方了?” “对,但是我没有找到蝎子。” “这很正常,他在南美出事了。” “出事?他死了?”王亚东惊诧。 “没有,他又跑了,只是他的小队都挂了。” “怎么回事?一次报销他一个小队?谁干的?” “去南美受训的中国特战队员。蝎子自己跑掉了。” “强手的对决。很好,蝎子没挂。” “为什么?” “如果他挂了,我来卧底就没有意义了。他没挂,那么我还有用。” “其实我恨不得他挂了,那么你就不用出生入死了。” “别说了,我已经走上这条路了。”王亚东定了定神,“蝎子回公司了吗?” “没有,他好像跟北极熊那边闹翻了。根据我们的情报,北极熊当时就决定抛弃蝎子不管,把他丢在南美自生自灭。”温国强道。王亚东冷笑道:“我想到了。他们只会这样,对没有价值的炮灰就会无情地丢掉。现在蝎子活着跑掉了,北极熊这帮杂碎有麻烦了。” “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一个机会,蝎子现在孤立无援了,他需要帮手。他对北极熊这帮浑蛋怀恨在心,肯定是想报复的。我可以到他的身边去,帮助他搞垮这个破公司!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知道国际刑警一直想摸清这个公司的网络,将其一网打尽!蝎子是最知道内情的人之一,他会有办法的!” “蝎子会跟警方合作?”温国强疑惑地问。王亚东道:“那不可能,我知道你们也不可能跟他合作。他血债累累,知道自首也是死。对于这种人来说,死缓还不如毙了他!所以他注定会一条道走到黑,断然不会回头!我是说,我接近他,通过他获得更多的内幕,帮助你们捣毁这个作恶多端的犯罪集团!蝎子肯定也想这么做,应该说这一次你们不谋而合!” “有把握吗?” “只要我找到蝎子,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有什么办法找到蝎子?” “我跟他有应急联络办法,你不用担心。白鲨,这次通话结束,下一次我会按照约定时间打给你。” “好,一切小心。” 王亚东挂了电话向出口走去,路过一个垃圾桶,直接将电话丢了进去。办公室里,温国强想想,放下电话,拿起座机:“通知各部门一号,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第二十章 5 清晨,静谧的东南亚山林,一处稻田里,穿着京族服饰的阿红正在干农活。两个孩子打闹着跑过去,泥水溅在阿红脸上,她亲昵地笑着:“一边玩去!”阿红抬起眼—不远处的田埂边,蝎子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她。阿红一下子呆住了,半天,踩着泥水跑过去,一把抱住蝎子,泣不成声:“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蝎子也慢慢地抱住她:“现在我无处可去了……”阿红哭着:“好人,好人,你来找我了,真好……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蝎子抱着阿红,没有说话,他的眼中满是仇恨。 夜晚,山林中寂静如常,繁星点点,只有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蝎子躺在床上想事情。阿红偎依在他怀里,没有合眼:“你在想什么?”“我为他出生入死,他却出卖了我。”“谁?” “你不认识,是我的老板。” 阿红不吭声。蝎子眼里闪着凶光:“我不会放过他的。” “别去报复,好吗?”阿红抱紧他,“你现在活着,多不容易啊!就让他们忘了你吧!”蝎子苦笑道:“你不懂我心里的仇恨。”阿红开解他说:“仇恨会迷惑人的眼睛,让人看不到将要发生的危险。当你放下仇恨,其实一切都是美好的。你已经在血雨腥风中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要去送死吗?靠你一个人,去对抗你的老板吗?” 蝎子默默地看着她,阿红满眼心疼:“算了吧,没有结果的。你逃出来了,历尽千辛万苦,难道还要回去吗?就算你杀了你的老板,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跟随我多年的部下,都白死了吗?”蝎子的眼里冒着火。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这样出卖你们,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可是你现在顶着锋芒上去,不仅杀不了他们,还会白白送死的!”阿红抬头看着他,“仇恨是无法解决的,唯一能解决的,是你那颗仇恨的心。”蝎子没说话,默默沉思。 “你现在活着,为什么还要去仇恨呢?你可以隐藏起来,他们也不会找你的。你一个人,没有什么危害,他们很清楚!你现在回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的部下就白死了吗?” “他们在尘世的日子结束了,这不怪谁。” 蝎子眼里含泪:“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十几年,我不能独自苟活于世!” “你先冷静几天,再想想到底要不要回去,好吗?” “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想避避风头。等我想好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阿红无奈,抱住蝎子,泪如雨下。蝎子沉思着,拿起手机,打开,进入信箱,有一封未读邮件。蝎子一愣,打开—里面都是数字的暗语。蝎子看着,瞪大了眼。蝎子看着手机,长出一口气。阿红看他:“怎么了?”蝎子起身:“你睡吧,我有事要做。”阿红无奈地看着蝎子的背影,流出了眼泪。 海边,王亚东坐在礁石上接电话:“蝎子,我知道是你。” “山猫,没想到你还会联系我,我以为你被中国人关进监狱了。”蝎子微微有些激动。 “我出来了。” “你怎么从中国的监狱里逃出来的?” “是他们放我出来的,让我到你身边做卧底。”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中国警方的卧底。” “那你怎么还敢联系我呢?你了解我,我肯定会杀了你的。” “蝎子,我如果不这样答应他们,出得来吗?” 蝎子犹豫:“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世界上,你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没有了。”蝎子有些落寞。王亚东说:“你可以选择不信任我,我理解你。但是我既然出来,就是想帮你。自首也会被判无期徒刑,我还不如选择出来,走自己不得不走的路。” “你的妻子和孩子呢?” “中国警方不会为难他们的,他们是受法律约束的,拿我没办法。也许有一天,我可以接他们出来。”王亚东说。蝎子问:“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王亚东道:“对,全部了解。你被北极熊出卖了,战友们都挂了,只有你活着。你现在在哪儿?我想帮你。” “既然你的身份是中国警方的卧底,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真卧底假卧底你自然会分辨,用不着咱们俩费口舌。你孤身一人,已经不会有什么作为,警方还需要动用力量来对付你吗?” 蝎子思索着。王亚东说:“没关系,我不勉强你。我出来是为了找你,帮你,你可以不接受。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也要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了。再见。”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相信你,也需要你的帮助。”蝎子说。 “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会通过密语告诉你的,我希望你是真的,否则,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蝎子咬牙说道。王亚东道:“我要是怕死,就不来找你了!通话结束。”王亚东挂断电话,随手丢进浩瀚的大海,转身走了。木屋前,蝎子拿着电话,面色严峻。 “用人要疑,疑人要用,随他去吧。”蝎子转身进了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二十章 6 红细胞基地的简报室,队员们正襟危坐。 “啪!”范天雷把资料夹子丢在桌上:“你们的报告我都仔细看过了。这次你们的表现是很出色的,行动出现纰漏不是你们的过错。特种作战行动,情报是先决条件。两次行动,我们都没有掌握准确的情报,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说明蝎子确实是个空前强劲的敌人。他不仅作战经验超乎常人,智商也极高。在国际军界,这样的人物确实不多,只有早年的雇佣兵头目疯狂麦克可以与之媲美,有点儿独孤求败的意思。”队员们静静地听着。 “但是这一次蝎子确实被打得很痛,他的小队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他也被北极熊抛弃了。至于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只能推测了。如果不出所料,蝎子会找北极熊报仇。北极熊那边兵强马壮,靠他一个人,是改变不了局面的。后面的事情就很难说,但是我想,蝎子再厉害也不是超人,失去援助的他,只能被北极熊活活吃掉。”队员们有点儿沮丧。范天雷看他们:“我知道,你们都希望蝎子死在你们的手里,我更希望亲手宰了他。但我们是解放军,不是报私仇的江湖浪子,我们不能公报私仇。你们都是成熟的解放军军人,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我们是军人,是国之利刃,不是属于个人的,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大喊。 “暂时忘记蝎子,做自己该做的事。你们的任务还很多,不要光盯着蝎子的脑袋,要盯着所有敌人的脑袋!你们是国之利刃,随时准备出击,直取敌酋首级!排除一切干扰,准备完成党和军队交给你们的光荣使命!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起身怒吼。 第二十章 7 拂晓的丛林,空气里氤氲着草木香味,非常清爽。一尊大佛静静地伫立,王亚东虔诚地跪着,合十祈福。穿着京族服饰的阿红走过来,王亚东抬眼。阿红没有停留,伸出右手做了个手语。王亚东一愣,左右看看,紧跟上去。对面山头,伪装好的蝎子抱着狙击步枪在观察。瞄准镜里,王亚东谨慎前行,左右观察着,没有异常。蝎子收好武器,快速滑下去。 山路上,阿红在前面走着,不时地回头看看他。王亚东加快脚步,抓住阿红:“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啊!”阿红吓得一声尖叫。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直逼过来,王亚东一个激灵闪开。几个回合后,蝎子手里的匕首抵在了王亚东的脖子上,两个人互相逼视着。王亚东看着他:“你就这样对待我?!” “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 “你想杀就杀吧,我知道你的作风,你不会信任我的。” “那你为什么还敢来?” “因为我信任你!” 蝎子呆住了。王亚东看着他:“我既然来,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蝎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做得出来,但我还是要来见你!” “为什么?” “为了一个承诺—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蝎子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王亚东眼神坚定:“我们说过—同生共死!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像你!”蝎子看着他,慢慢放下匕首:“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没想到,你会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出现。” “我也是一无所有了,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冒死一搏。你也了解我,我不会坐穿牢底的,我宁愿战死!” “他们为什么派你来卧底?我现在还有什么价值?” “我被派出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到现在的地步。” “你完全可以逃掉。” “我不能丢下你,你了解我。” “也许当初你离开我是一种幸运,”蝎子叹息,“不然你可能也跟他们一起挂了。还好,你还活着。” “我现在有些后悔离开你。如果我还在,这种悲剧不可能发生。” “哎,我就欣赏你的这种自信。” “不是自信,是事实。蝎子,”王亚东看着他,“我回来了,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我们只有信任自己。” “欢迎你归队。”蝎子伸出手,王亚东的手跟他紧紧地握在一起。站在旁边的阿红这才松了一口气。王亚东看她,蝎子介绍道:“这是阿红,我的女人。” 王亚东冲她点头。蝎子说道:“走吧,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怎么搞定那头该死的北极熊。” 屋里,阿红在倒茶。王亚东打量着四周:“没想到你隐居的地方这么美!”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蝎子自嘲道,“我这只能算逃命,躲起来收拾伤口。早晚有一天,我会杀回去的。” “干掉北极熊不难,难的是摧毁整个公司。北极熊再防守戒备,也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找机会干掉他,对你和我来说不算麻烦。但是你打算怎么对抗整个公司呢?”王亚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蝎子叹息:“我现在只想干掉北极熊,我对这个庞大的公司毫无办法。”王亚东道:“我提个建议,不知道你怎么理解。” 蝎子纳闷儿地看着他,王亚东说:“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 “对。”王亚东点头,“你有情报,但是没有这个能力;有人有这个能力,但是没这种情报。”蝎子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国际刑警有这个能力。我们可以利用国际刑警的力量,来摧毁这个公司。” 蝎子看着他。王亚东也看他:“我说得不对吗?”蝎子皱眉说道:“你说得都对。问题在于,我开始怀疑你来找我的目的。你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帮他们?” “都帮。”王亚东答道。蝎子看着他。王亚东继续说,“我的老婆,还有未出世的孩子都在大陆,我希望他们得到警方的照顾。这会是一份厚礼,我想让我的家人好过一点儿。而我也想帮你报仇,利用警方的力量,可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我跟你走呗。既然已经选择了浪迹天涯,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王亚东道。蝎子注视着他。 “你怀疑我会暗害你?” “不,我相信你。” “你是不会相信我的。”王亚东苦笑,“算了,既然我想来帮你,就帮到底吧!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打算怎么办?”蝎子站起身:“你想多了,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你跟警方联系吧,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干掉北极熊,摧毁公司。” “你信不信我,我都已经做出选择了。”王亚东转身出去了。蝎子看着王亚东的背影,沉思着。 第二十章 8 欧洲某小国,北极熊坐在办公室:“现在我们必须重新招募一队人来取代蝎子了。” “是,北极熊。蝎子这队人全军覆没,对公司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下属说。北极熊笑道:“既然你这样说,肯定是有了候选人吧?”下属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北极熊—是察猜。北极熊一愣:“是他?” “对,在我们的信息库中输入人员筛选条件以后,跳出来的第一名就是察猜。” “可他曾经是我们的暗杀目标。” “对,但是尚明死了,合同解除了。” “我们如何招募察猜?他可是个有名的死硬分子!” “他有弱点。”下属拿出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女婴,笑得很灿烂。北极熊看着照片:“他的家人在哪儿?” “在C国首都。” 北极熊把照片还给他:“去做吧。” “好的。”下属笑笑,转身出去了。北极熊苦笑,继续看文件。 东南亚丛林里,十几个特战队员正在训练。察猜在训练狙击战术,弹无虚发,颗颗命中目标。这时,手机响了。察猜接听:“喂?” “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声张。”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你的妻子和女儿。” “你?!”察猜一愣,站起身,告诉身边的队员,“我去接个电话。”走远了。密林深处,察猜左右看看:“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的妻子和女儿在我的手上。” “你知道我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威胁吗?” “知道,你是国家英雄嘛!” “我的家人都在国家的保护当中,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 “察猜,救我们—”电话里传来察猜妻子惊恐的叫喊声。察猜低声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 “杀掉你见到的第一个人。” 察猜一愣:“什么?” “你希望你的妻子和女儿活命吗?” “我不能那么做!” “杀掉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否则你的家人就会死!” 察猜拿着电话,满头是汗。不远处,一个士兵走过来,敬礼:“少尉好!”察猜突然出手,一招扭断了他的脖子。 “很好,察猜少尉,这说明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察猜呼吸急促。 “跟我们合作,面谈。你该知道我们,我们是雇佣兵公司。” “我不会当雇佣兵的!” “这已经由不得你了,察猜少尉。你的手上已经有了人命,离开那里吧,几分钟之后你的战友就会到处追杀你。请你立即赶往以下地点……” 密林里,察猜没命地狂奔。后面有士兵紧追不舍,狼狗噌噌地追着。察猜一路狂奔到海边,一艘汽艇已经在那里等待。察猜没命地冲向汽艇,枪手对着后面不断开枪。 “不要杀那些兵!”察猜跳上汽艇阻止。枪手大骂:“你已经杀过了,现在还谈这个?闪开!”枪手一甩膀子,旁边的另外几个人把他按倒在地。汽艇启动,高速离开。枪手拿起引爆器按下,“轰”的一声,沙滩上蹿起一道火墙,惨叫声四起,火光映着察猜痛苦的脸。 公海上,货轮在行驶。蒙着头的察猜被丢上来,倒在地上。唰地一下,头套被撕下去。北极熊笑眯眯地看着他:“勇士察猜。久仰大名啊!”察猜怒视着他:“你是谁?” “你没有听说过北极熊吗?” “是你?!臭名昭著的战争贩子!雇佣兵头子!” “对,我相信你听说过我。”北极熊笑着说,“我也听说过你—察猜,陆军少尉,特种部队狙击手,全才的领军人物,不可多得的特战军官,训练有素,素质过硬,号称东南亚第一勇士!”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没选择了,只有这一条路。”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的老婆跟孩子吗?” 察猜无语。 北极熊看着他:“通过一个简单的测试,我就知道,你对军队许下的誓言不如自己的老婆孩子重要。察猜,你没有选择了—不光是因为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你还杀了自己的士兵,你的国家和军队断然不会饶过你!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察猜痛苦地看着他。 “跟我走,我会给你很多钱。” “我不要你的臭钱!” “这臭钱可以安顿好你和你家人的下半生,让她们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且可以挽救她们的性命,你懂吗?” “好吧,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北极熊笑笑,站起身,“把他的家人干掉,给他看视频,然后丢进海里去!”电脑打开,视频传输过来,画面中妻子和女儿一脸惊恐,一个蒙面人提着刀走过去。察猜痛苦地吼道:“不—不—我答应你—” 北极熊笑笑,察猜声泪俱下:“我答应你……别伤害她们……” “在你出手杀死自己的士兵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会走这条路。认命吧,察猜。请你相信,我帮你选择的并不是一条多难走的路,你很快会感到愉悦,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的路!你战斗是为了什么?忠诚?荣誉?这些根本不存在,只有金钱是真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中国话,我送给你!” 汽笛鸣响,货轮迅速启动。北极熊迎风站着,后面跪着的察猜痛不欲生。 第二十章 9 “蝎子想跟我们联手对付雇佣兵公司,这倒是一个新局面。”温国强思索着。钱处长忧心忡忡:“蝎子的话可信吗?”温国强分析道:“要从他的心理去分析了。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是起码跟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有共同的敌人。对蝎子来说也是这样,他不可能跟我们成为朋友,但是他跟雇佣兵公司现在肯定是敌人。他想搞垮公司,为部下报仇。但是靠他自己哪里有这个能力?唯一有能力的,是国际刑警和相关国家警方。” “他想将功补过?”钱处长问。温国强摇头:“不可能的。他罪孽深重,自知无法逃脱严惩。这只是暂时的统一战线,而且很脆弱。只要雇佣兵公司被搞垮了,北极熊倒了霉,他转脸就会跟我们为敌,不需要任何过渡。” “那他对不死鸟信任吗?” “很难说。我想他也在犹豫,半信半疑。王亚东几次救过他,也受到他的连累,这些他不会不知道。但是他比我们更了解王亚东的为人,既然我们相信王亚东是个善良的人,他也一定相信。所以,蝎子现在还很难下判断。” “也就是说,不死鸟在危险当中?” “对,但是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即便不死鸟的身份被蝎子识破也没关系,因为现在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我看只能将捣毁雇佣兵公司和抓捕蝎子同时进行,我们不能冒险,再失去不死鸟了。”温国强叹息,“只是这场战斗,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得多。”钱处长看着温国强:“温队,我很少见你这么发愁。” 温国强叹息一声:“我不可能不发愁啊!对手是蝎子,他是一个传奇。我们几次设局,都被他逃脱了。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成功结果他。”温国强起身,“走吧,我要和国际刑警总部联络。这次行动,需要国际刑警的协助和各国警方的全力配合,一点儿风声都不能走漏。这个公司可不简单,不光是战争贩子,还在各国军政机关有大批眼线。摧毁这个黑暗帝国,不亚于一次大地震。” 夜晚的海边一片冷寂,温国强抬手看看表。钱处长守在不远处:“他会来吗?过了三分钟了。”温队面色冷峻:“再等等吧。” “哗!”水中突然冒出一个蛙人,持枪对准两人。钱处长敏捷地拔出手枪。另一个蛙人也出现,持枪对准他。安了消音器的冲锋枪精确点射,打在钱处长的脚下。 蛙人摘下面罩:“我要是你,就收起武器。要是想打死你们,一个小时以前你们就横尸海滩了。”钱处长喘息着。 “收起武器吧。”温国强说,“这样出场,倒符合你的习惯,蝎子。” 蝎子站在他面前,穿着潜水衣:“温总队长,我们是老相识了。我相信你恨不得现在就宰了我,我也一样。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相比之下,我们更想先干掉他。” “对,所以现在我暂且留下你的性命。” “你想杀,杀得了吗?” 温国强打了个呼哨。沙滩上突然跃起五个当地特警,脱下身上的伪装,持枪虎视眈眈。两组狙击手持狙击步枪射击—“噗噗……”蝎子和王亚东脚下也是沙土乱飞。 “我要想杀你,刚才你出头时就已经千疮百孔了。”温国强说。蝎子笑笑,说道:“果然都不是傻子,棋逢对手。” “我们没有必要互相探底。你既然敢来,就知道我肯定是有诚意的。”温国强说。 “很好,我喜欢聪明人。” “我们都想捣毁那个犯罪集团,你协助我们调查的行为,在给你量刑的时候会考虑进去。法律是公正的,会给你应得的惩罚。” 蝎子冷笑道:“别逗了,温队。你我都是明白人,这话对我有意义吗?” “对你有没有意义我管不着,但是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是警察的职责。” “言归正传吧。你想要北极熊和那个公司的情报,我都给你。” “在哪儿?” 蝎子拿出一个密封的U盘,交给他:“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来搜集的北极熊以及公司董事会的全部内幕资料,我早就做好了和他们彻底决裂的准备。他不叫我好过,那大家就鱼死网破。里面的密码只有一次输入机会,如果输入错误,资料就会全部自动销毁。” 温国强接过U盘:“密码是多少?” “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告诉你。” “果然是蝎子,给自己留后手。” “如果不做好准备,我敢来吗?温队,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告辞了。”蝎子转身走向海里。温国强看着王亚东,王亚东默默无言。蝎子回头说:“我知道他是你的卧底。你可以选择不跟我走。”王亚东低头:“对不起,温队,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跟蝎子走,不会再回来了。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请你善待我的家人。” “王亚东,你这一走,可要知道后果!你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从我答应给你做卧底那天开始,我就决定了做假卧底。我决定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底。再会了,温队,谢谢你对我家人的照顾。”王亚东戴上面罩,跟着蝎子走向大海。 蝎子回头笑笑,戴上面具,进入水底。瞬间,两人都消失了。 温国强默默地注视着海面。钱处长走上来:“王亚东,他是假卧底?!”温总面色冷峻:“收队,U盘妥善保管,等他的密码。” 第二十章 10 一艘渔船停在海面,阿红在船头张望着。蝎子和王亚东爬上渔船,阿红急忙开船离开。蝎子脱掉潜水服,拿出酒壶:“你本来可以跟家人团聚的。” “我说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王亚东没看他。 “一条道走到黑?” “跟着你加入外籍兵团的时候,我就该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没想到,真的是你跟着我到最后。知道吗?我曾经想,如果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蝎子叹息一声,说道。王亚东看他:“现在不正是这样吗?”蝎子苦笑道:“是啊,英雄末路啊!” “北极熊他们肯定会完蛋的,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走一步看一步吧!踏上这条路,谁知道明天是什么呢?” 王亚东看着远方,心事重重。孤独的渔船在深蓝的海面上静静地航行。 第二十章 11 欧洲雇佣兵公司总部,职员们来来往往,电梯前面站着一个女性职员。电梯门一开,女职员大惊失色:“啊—”一只黑色手套捂住她的嘴。一队黑衣蒙面特警手持MP5正从电梯出来,另外一队从安全梯出来,突然进入公司总部。 地下车库里,北极熊在察猜等人的保护下快步走向车辆。特警出现,双方展开一场激战。察猜保护着北极熊上了车,枪林弹雨当中,察猜开车冲了出去。 山路上,北极熊惊魂未定:“察猜,没想到最后是你保护我离开!”察猜不说话,继续开车。山上,伪装过的蝎子举起狙击步枪。王亚东在他的身边,拿着激光测距仪:“你怎么知道他会走这条路?”蝎子冷笑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吗?” “开车的是谁?” 蝎子笑笑,说道:“察猜—北极熊找到的替代我的人。” 山路上,察猜一踩刹车,汽车突然急停下来。北极熊直往前栽:“怎么了?车出问题了?”察猜不说话,跳下车打开后车门,把他拽下来。北极熊大惊:“你干什么?!” 察猜拔出手枪,顶上膛。北极熊呆住了:“你,你干什么?” 山头上,王亚东拿着望远镜:“他们在搞什么?”蝎子笑笑,说道:“强扭的瓜不甜,中国的这句俗话果然应验了。能让察猜这样的高手为自己服务,北极熊肯定用他的家人做了筹码。这种买卖,早晚会崩的。察猜想干他,肯定很久了。” 察猜冷冷地看着北极熊,北极熊有点儿哆嗦:“察猜,你,你这是干什么?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这样对待我吗?”察猜目露凶光:“你死定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杀了你。今天,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察猜,你不要开枪,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我还有钱,我有黄金,我有钻石,我什么都给你!” “我只要你的命。” “不,不,察猜,你不要开枪!我们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察猜举起手枪,正准备扣动扳机。“砰!”一枪打在他面前的地上,察猜一惊。蝎子站起来,举着狙击步枪。察猜呆住了。北极熊大喜:“蝎子……蝎子……是你?!你来了,太好了!快,快!我没想到你会救我!”蝎子看着察猜:“放下你的枪。”察猜怒视着蝎子,慢慢地放下手枪。北极熊说:“蝎子,蝎子,没想到你会来救我,你还是没有忘了我—只有你来救我了,只有你救我……我的好学生,我的好兄弟……” “闭嘴吧,北极熊,你我太了解彼此了。” 北极熊急忙闭嘴,不再念叨,可怜巴巴地看着蝎子。 蝎子冷冷地看着察猜:“为什么要杀他?” “他逼我走上这条不归路,我现在要他死!” “杀了他以后呢?” “自杀。” “为什么?” 察猜一脸痛苦:“我已经背叛了我的祖国,我的军队,我没有路可走了!只有我死了,我的家人才可能得到宽恕!” “得到谁的宽恕?” “我的祖国的宽恕,我不想她们作为罪人的家属回国!” “你死了,她们会幸福吗?” 察猜无语。 “你准备丢下她们吗?” “我还能怎么办?再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会放过我吗?我现在也是你的枪下之鬼!” “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是要救他吗?” 蝎子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察猜一愣,北极熊慌了:“蝎子,蝎子……你要救我,你不能这样……” 蝎子把手里的狙击步枪塞给察猜:“本来我想亲手干掉他,但是我看你的态度比我更坚决。”察猜纳闷儿了。北极熊慌了:“不!蝎子!我一直培养你、造就你,你不能忘本啊!” 察猜举起狙击步枪,北极熊“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砰!”察猜扣动扳机,北极熊眉心中弹,猝然倒地。察猜冲上去连续补射,发泄着压抑许久的痛苦。“啊—”察猜打光了整匣子弹,痛苦地号啕起来。蝎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无处可去了,跟我走吧。” “去哪儿?” “总会有能够容留我们这些人的地方。” “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找个小国家安顿下来。” “难道我就这样逃一辈子吗?” “过一天,赚一天。踏上这条路,活的每一分钟都是赚来的。多赚点儿钱,留给老婆孩子。”蝎子说。察猜无语。蝎子站起身:“落草为寇,也是一种人生。走吧,警察很快会来了。”察猜默默地站起身,跟着蝎子走了。 第二十章 12 “北极熊死了?”龚箭站在简报室,一脸惊讶。范天雷点点。何晨光问:“谁干的?”范天雷看着他说:“你一定想不到。察猜。”何晨光一下子站起来。其他队员也呆住了,坐在那儿面面相觑。何晨光不相信地问:“怎么会是察猜?!”范天雷说:“察猜已经离开了军队,跑到北极熊那边去了。根据情报,他是被胁迫的,北极熊用他的家人相胁迫。” “他被抓了?” 范天雷摇头:“没有,他现在跟蝎子在一起。” “又是蝎子?!” “对,根据情报,是这样。他们去投奔了虎鲨海盗集团,当了海盗。” “海盗?察猜怎么会去做海盗呢?”何晨光纳闷儿地问,“我们要去抓他们吗?” “他们在公海,我们没有得到命令,怎么去抓?”范天雷说,“虎鲨海盗集团盘踞在公海的月牙岛上,那是一块飞地,没有命令,去都别想去。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暂时别惦记这些事儿了。” “是,参谋长。”何晨光坐下,出神。 “察猜……怎么会当了海盗呢……我们怎么会成为敌人呢?” 第二十一章 1 海面上,一艘货轮在夜色里航行,甲板上仍留着战斗过的痕迹。驾驶舱内,有几个外国水手和十几个持枪的恐怖分子。为首的是一个老牌的恐怖分子,外号猫头鹰。船长掌舵说:“我们的船被破坏得很厉害,已经不能正常航行了,偏航很严重。”猫头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船长说:“中国领海。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进入中国领海了!” “我们不能进入中国领海!”猫头鹰说。 “我们没办法了,他们还会继续进攻的。”船长说。猫头鹰看着外面,思索着。 货舱里,一个孤零零的集装箱单独放在那儿,里面是被冰块包裹着的十几个罐子,上面有变幻的数字不断提示着温度。 高级指挥部内,穿着常服的参谋们来来去去,臂上都挂着国防部的臂章。中将跟一个海军少将,还有一个空军少将站在大屏幕前。中将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大校摇头:“情况不容乐观。目前,文森特号货轮在多国军警海上力量的围剿下,已经进入我领海线。这艘船上载有恐怖组织从黑市上购买的CVX2毒气弹的核心部件,一旦出现泄漏,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想听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我想知道的是,到底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是,首长。”大校说,“CVX2毒气弹为军用毒气弹,杀伤力惊人。如果在一千万人口的城市引爆,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并且会扩散至土壤、空气等媒介当中,百年内不得挥发—这是一颗CVX2毒气弹的威力。现在文森特号货轮上,有CVX2毒气弹十五颗!”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艘船靠岸,想办法击沉它!” “我们的战斗机可以办到,已经在待命出击状态!”空军少将说。海军少将说:“海航的战斗机和舰队也可以办到,只等一声令下。”中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把威胁终止在海上!”大校开口:“等等,首长,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如果击沉这艘货轮,毒气弹会在海里引爆,剧毒物质会在海水当中扩散。而扩散的区域,现在还很难估计。也就是说,如果这艘货轮在海上被击沉,十五颗CVX2毒气弹在海水当中爆炸或者缓慢泄漏,我们的海域乃至太平洋的相当一部分,会变成真正的死海!”中将呆住了。大校继续说,“这也就是各国军警不惜一切代价,组织突击队不断登船的原因。如果击沉文森特号货轮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这艘船早就沉入海底了。” “我们也只能派突击队上船吗?” 大校点头:“是的,首长,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中将在沉思:“那简直就是敢死队……我们也只好这么做了!命令特种部队,准备登船!”大校行礼:“是!首长,派哪支特种部队去?”中将看着大屏幕:“那还用说吗?通知东南军区的狼牙特战旅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出击!” 第二十一章 2 东南军区大院,唐心怡走出大门,与路过的同事打着招呼。这时,手机响了。唐心怡拿出加密的军用手机:“喂?”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唐心怡一愣:“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燕尾蝶,欢迎你归队。” 郊外僻静处,一辆奥迪轿车停在那儿。旁边,两个精悍的中尉在车附近警戒。唐心怡站在不远处,旁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肩上将星闪烁。唐心怡看着老人:“没想到,还会接到您的召唤。”中将声音低沉:“事发突然。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启用你。” “首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中将拿出一张照片,唐心怡一看:“是他?!” “是的—猫头鹰,他出现了。” “他到中国来干什么?” “不是他想到中国来,而是他不得不来中国。” “什么意思?”唐心怡不明白。 “一言难尽,详细的情报很快会给你。” 唐心怡苦笑:“真的没想到,我还会做老本行。” “这个任务将会非常危险。” “这些年,我的信念一直告诉自己—如果明天战争来临,我将时刻准备着!”唐心怡的眼睛在黑夜当中闪烁着泪花。中将看着她说:“猫头鹰对你,可是一直怀恨在心的。他的个性你很清楚,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已经离开这条战线了,可以选择不去。” “当祖国和人民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可能选择不去?”唐心怡看着中将。中将注视着她:“燕尾蝶,你准备好了吗?”唐心怡眼神坚定:“时刻准备着!” 第二十一章 3 浩瀚的海上,货轮在疾驶。预警机从空中飞过,两架武直九和三架武直十低空掠过。猫头鹰站在甲板上,看着上面的中国武装直升机。武直十悬停,机头对准他们。 “文森特号货轮听着,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船携带武器弹药,已经进入中国领海,涉嫌非法入侵与恐怖袭击。立即停止航行,离开中国领海,否则我们将采取果断措施。这是正式的警告……”中英双语从高音喇叭传来。 恐怖分子隐蔽在掩体里,持枪对准上空。旁边,M72火箭筒和40火箭筒也已经准备完毕。猫头鹰冷冷地注视着直升机,手里的卫星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 “猫头鹰,我奉命和你对话。”中将在电话另一头说。猫头鹰笑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中国军方的行动负责人。” “你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想击沉你的船,只需要我一个命令。” 猫头鹰轻笑道:“你是不敢击沉我的船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不是我想冒犯你们,但是冒犯了你们,我也没有办法。太平洋上已经没有我的退路,如果你们把我逼急了,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就可以引爆这条船。” “你应该知道那样做的后果。” “听着,正因为我们都知道后果,所以你不敢击沉我的船。我也不想这条船爆炸,我想要的就是安全离开,去我想去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这办不到。我们是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的!”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会安排人跟你接洽,磋商具体的细节。” “我知道你会同意的。”猫头鹰笑笑,“我不想求死,你更不想我引爆CVX2。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这批CVX2毒气弹尽早离开中国领海,去该去的地方!既然有共同的目的,希望我们的行为也是一致的!” “好吧。我派去的人已经准备上船了,不要射击!” 猫头鹰抬眼:“我看到了,通话结束。”他按下电话。一架武直九在甲板上慢慢降落,恐怖分子们抬起枪口。猫头鹰下令:“保持警惕,我们的客人来了—来得很快。”直升机的舱门打开,穿着迷彩服的唐心怡跳了下来,猫头鹰一愣。唐心怡冷冷地注视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怎么?不认识了吗?”猫头鹰的眼里露出杀气:“你终于出现了。” “我本来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是你,让我的生活再次不平静!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中国领海?” “也许是上天注定,让我再次见到你吧!看见你穿着军装出现,真好。” 唐心怡冷笑道:“好什么?” “解决了盘旋在我心中多年的那个困惑—原来,真正的卧底,是你!” “恨不得现在杀了我吧?” “对,我最好的部下,还有我的右眼,都没了—都是因为你!” 周围的枪手举起武器,唐心怡面不改色:“动手啊!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猫头鹰抬抬手:“我们现在还用得着她。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让我安全到达我想去的地方吧!” 唐心怡跟着猫头鹰走进船长室,猫头鹰打开冰箱拿出啤酒,转身递给她:“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唐心怡看着他:“是啊,好久了。” “上次是在哪儿?中东?还是在东南亚?”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猫头鹰奇怪地笑道:“中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就更不重要了。” “重要。对我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猫头鹰看着她,“我想知道,我爱过的女人,到底是谁。”唐心怡愣住了。猫头鹰的独眼当中,居然含着泪花。 “你可真的没有对我说过。” “是的,原因是—我希望你能离开我们这个罪恶的世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怕影响了你!而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是卧底,你还毁了我的一切!也许,这就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吧!”猫头鹰说。唐心怡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们要谈的,是CVX2毒气弹!这是一个大麻烦,而我的国家正面对这个麻烦,所以我需要解决这个麻烦!而你现在在我们的领海,也是你的麻烦!带着你的CVX2赶紧滚蛋,不要再在我们的地头出现!” 猫头鹰笑道:“呵呵,大国道义?”唐心怡看着他说:“事到临头,你还扯这些没用的?我们只是不希望这个麻烦落在自己头上!我们跟你现在的组织没有什么恩怨!该是谁的事,就是谁的事,不要再拉我们下水了!” “我想到了,换了哪个国家,都会这样做的!” “言归正传吧!CVX2毒气弹在哪儿?我要亲眼看看!” “有这么多国家军警宪特的情报,你还需要亲眼看看吗?” “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跟你们交易,难道就不能看一眼是不是真的吗?” “好,我带你去看。” 第二十一章 4 海上,三架武直十、两架武直九护送着一架直8B在高空盘旋。机舱内,范天雷看着笔记本电脑,表情肃穆,屏幕上播放着货轮上的情况。宋凯飞看着范天雷说:“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就在这儿绕圈子吗?”徐天龙看他:“你怎么知道在绕圈子?” “我当然知道,我是飞行员啊!” “我们在等待行动的信号。”范天雷没抬头。王艳兵问:“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我们在等待行动的信号。现在侦察员已经上船,一旦确定CVX2毒气弹的具体位置,就轮到我们上场了!”范天雷抬头。 “侦察员上船?他们怎么上船的?大白天的,派蛙人也爬不上去啊!而且这种行动的战前侦察任务,应该交给我们啊!”何晨光说。范天雷看他。何晨光说:“怎么了,参谋长?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范天雷说:“派去的侦察员,以前曾经在特殊单位工作,与这个外号猫头鹰的恐怖分子头目认识。有关部门传输来侦察员的照片,希望我们不要误伤她。”范天雷转过笔记本电脑—唐心怡的照片。何晨光一愣,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我们的侦察员,代号燕尾蝶。” 何晨光呆住了。 “我相信,大家都不会误伤她。我们现在等待的,就是她确定CVX2毒气弹的具体位置。如果我们连毒气弹藏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上了船一阵乱打,很可能造成毒气弹的泄漏。那时候就不仅仅是我们全军覆没了,后果会是灾难性的!大家都清楚了吗?”范天雷脸色严峻。“清楚!”队员们齐声回答。何晨光还在发呆,范天雷叫了他一声:“如果你不能参加这次行动,就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去!” “报告!我能!” “排除一切干扰,等待行动开始!” “是!”何晨光高声回答。 第二十一章 5 甲板上,唐心怡跟在猫头鹰身后,旁边的枪手们虎视眈眈。货舱的门慢慢打开,猫头鹰笑笑,说道:“想亲眼看看吗?”唐心怡看他:“我来,就是要看见CVX2!” “打开集装箱!”猫头鹰走下去。唐心怡稳定了一下自己,跟他下去了。两人走到集装箱跟前,打开—CVX2毒气弹被冰块包围,仪器红灯不停地闪烁着,旁边还附着一排弹药箱。唐心怡问:“那是什么?”猫头鹰取出遥控器:“炸药。如果有什么不测,我马上遥控引爆!”唐心怡仔细地看着毒气弹,迷彩服的纽扣在拍摄。 直8B机舱内,笔记本电脑上出现遥控器和炸药的画面。 “兔崽子准备了炸药,是遥控的!”范天雷咬牙。何晨光看范天雷:“我们现在出击吗?” “再等等。” “CVX2的位置都找到了,还等什么等?!”何晨光急道。 “何晨光!”龚箭一声吼。 “教导员,难道我说错了吗?!” “注意你的措辞!现在我们是军事行动,不是个人恩怨!”陈善明低吼。 “好了,别吵了。”范天雷看着何晨光,“你说的是没有错,我们已经找到了CVX2的位置。但是,行动需要等待上级的命令。想登上这条船,需要上级的统一部署,多兵种协同,也需要里应外合。以你的军事素质,不该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你的情绪失控了。何晨光,我有理由认为你不适合参加这次行动。” “参谋长!”何晨光急吼。范天雷冷冷地命令:“交出你的武器。” 大家都呆住了,何晨光也呆住了。范天雷继续说:“作为行动的指挥员,我认为你已经不适合参加这次行动。全体参战队员的生死,甚至海洋的未来,都寄托在我们这次行动上。而你的表现,显示出你并不适合参加这次行动。我非常失望。特战队员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不动如山!面对天大的危险,也要像山一样沉着冷静!你没有做到。” 何晨光压抑着自己。 “听着,特种部队不需要冲动的感情动物,需要的是职业军人—不动如山的职业军人!你已经不合格了,不能参加拯救者行动!” “参谋长……”何晨光看着范天雷。 “交出你的武器,不许参加行动。留在直升机上,等待我们行动结束!返航后立即离开红细胞特别行动组,转到别的单位服役。”范天雷冷冷地说。何晨光彻底呆住了。“这是我的命令!”范天雷眼神凌厉。大家都不敢说话。何晨光默默地摘下自己的狙击步枪,递给身边的王艳兵。王艳兵拿着枪发傻。龚箭看着王艳兵:“按照战斗序列,你现在是第一狙击手。” “还有配枪。”范天雷说。何晨光摘下手枪,检查一下,交给李二牛。范天雷冷冷地注视他:“你让我很失望。”何晨光看着范天雷:“对不起,参谋长,是我的错。” 陈善明低声道:“五号,我们马上要上船,正是用人之际……”范天雷立刻打断:“我还需要重复我的命令吗?”陈善明立刻不说话了。范天雷看着队员们:“你们都是职业军人,是最好的特战队员!记住,不要做不专业的事!”何晨光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海上,机群在盘旋。指挥部里,唐心怡拍摄的画面在大屏幕上播放着。 “没错!是CVX2!确定位置了!”大校转头,“命令燕尾蝶、红细胞—强行突击!” 直8B里,范天雷看着电脑屏幕:“命令来了!”队员们精神起来,注视着他。何晨光默默地看着范天雷。范天雷大声道:“上级命令,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强行突击,完成任务!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CVX2毒气弹的安全!” “明白!”队员们怒吼,何晨光失落地看着。驾驶舱内,范天雷看着队员们:“最后一分钟准备!”大家开始检查武器装备,何晨光呆呆地看着。队员们看看他,都不敢吭声。 “集中注意力,否则,我把你们都踢出拯救者行动!我随时可以再调一队人来参加行动,不要以为你们不可替代!”大家都转回目光,默默准备。 范天雷举起右拳:“红细胞—” “做先锋!”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觉得无比孤独……” 第二十一章 6 船长室里,猫头鹰喝了一口啤酒:“你们计划如何让我们离开?”唐心怡看着他:“你们这艘船的目标太大,要换船才行。”猫头鹰点头:“这我想到了,换什么船?” “我们已经准备了一艘远洋货轮。你们先投降,在我们舰队的押解下到达指定位置。在你们换船的时间段,我们会安排卫星屏蔽。这样,就没人会发现你们换了船。”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千万不要泄露我们之间做过交易这件事,否则,就算你们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追杀到底!”唐心怡盯着他,眼神凶狠。 猫头鹰笑笑,说道:“没想到,解放军也会跟我做交易。”唐心怡冷笑:“这种废话就别说了!赶紧安排好交易,赶紧滚蛋!越远越好!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忘记……我再次见到你……” “猫头鹰,你应该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等于是对牛弹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我对你还有这份感情,你下直升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你压根儿就没有跟我对话的机会!” 外面,直升机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盘旋的飓风刮得海面波浪起伏。猫头鹰拔出手枪,怒吼:“你骗我?!”唐心怡突然出拳,与猫头鹰扭打在一起。 货轮上空,武直十快速超低掠过,机炮发射—“轰!轰!”甲板上到处爆炸,恐怖分子在弹雨当中抽搐,整个甲板陷入一片火海。一架直8B快速下降,舱门打开,龚箭甩下绳子,第一个滑降下去,队员们也陆续滑降。范天雷走在最后,他回头,何晨光还在发呆。范天雷冷冷地看他一眼,下去了。直8B在货轮上空悬停着,队员们落地后,立刻在甲板上组成环形防御。范天雷最后一个落下。何晨光坐在机舱内,注视着舱门。货轮甲板上,范天雷大吼:“快!按计划行动!”各行动组迅速散开,范天雷跟龚箭快速冲向驾驶舱,沿途不断发生枪战,恐怖分子纷纷中弹倒地。 飞行员操作着直8B离开货轮,准备拉高。何晨光突然起身,跑到舱门前。飓风吹来,飞行员回头:“你干什么?!”何晨光纵身一跃,顺着绳子滑降,落入水中。飞行员大惊失色:“他跳海了!指挥部!指挥部!我这里出现突发情况……” 海上,何晨光从水里冒出头,拼命往货轮游去。 龚箭朝货轮驾驶舱内丢入一枚闪光震撼弹—“轰!”一片刺眼的白光。恐怖分子们睁不开眼,尖叫着,一片混乱。龚箭和范天雷闪身进去,端着枪,连续射击,恐怖分子纷纷中弹倒地。范天雷对着通话器:“指挥部!我们已经控制驾驶舱,指挥组到位!” 轮机舱,王艳兵和李二牛交替掩护着前进。突然,几名恐怖分子斜刺里冲出来,距离太近,双方展开肉搏。 货轮高处,宋凯飞抱着机枪快速穿越:“制高点,制高点……我要抢占制高点……”两个恐怖分子斜刺里冲出来,宋凯飞射击,打倒一个。另一个扑过来,二人扭打在一起。 走廊里,唐心怡刚冒头,一腿飞来,唐心怡闪身躲过,接着迅疾一拳打在她的腹部。唐心怡措手不及,倒下了。猫头鹰冲过来,抓住她一顿暴揍……唐心怡倔强地想站起来,猫头鹰一记重拳打在唐心怡脸上,她吐出血。猫头鹰一把将她抓起来:“想跟我玩?!门都没有!你会死得很难看!”两个恐怖分子过来,猫头鹰吩咐:“把这个女的绑起来!小心点儿,她的功夫不错!”已经半晕的唐心怡被绑起来:“猫头鹰,你不会得手的!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知道我会死的,但是我会拉着你陪葬!在地狱,我要好好享用你!”猫头鹰冷笑,拿起手上的遥控器。唐心怡大喊:“不要—”猫头鹰冷笑:“还没到时候。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一定会引爆的!”他转身走了。 范天雷和龚箭控制着驾驶舱。突然,空调处冒出白烟,龚箭大惊:“这是什么?!”范天雷抽抽鼻子:“乙醚!快!出去!”两个人刚想往外跑,腿一软,栽倒了。几个恐怖分子戴着防毒面具冲进来,将枪口对准二人。 轮机舱里,王艳兵和李二牛披荆斩棘,一路格杀。突然,白烟冒出来。两个人抬眼,却已经无法举起匕首,恐怖分子上来按住了二人。 货轮高处,宋凯飞正在跟恐怖分子们肉搏。宋凯飞的腿被抱住,一个扛肩摔,宋凯飞从高处摔下,落到甲板上。宋凯飞吐出一口血,顽强地爬起来。一个恐怖分子跳下来,飞腿踹在他的胸口。宋凯飞飞了出去,撞在甲板的突出物上,倒下了…… 货轮甲板上,被俘的特战队员和唐心怡被包围在一起。猫头鹰狞笑,一把撕下宋凯飞的臂章:“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听名字真唬人啊!还不是都落在我手里了?”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唐心怡吐出一口血水。猫头鹰笑笑,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会有好下场,我就没打算要好下场!可以,很好,非常好!我要是死了,就拉你们陪葬!还有那么多的人……对,还有海里的鱼,也都要给我陪葬!哈哈哈!这笔买卖划算!” 空中,武直十和武直九降低高度,包围了货轮。飞行员大喊:“立即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我们要采取果断措施了!”猫头鹰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唐心怡,枪口抵住她的脑袋:“你们试试?!我手里有人质!”驾驶舱里,飞行员按下的手指松开了:“指挥部,我们的人全部被俘了!” 指挥部的大屏幕上播放着直升机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大校看着:“他们全军覆没了!”中将很沉着,但是眉头也皱起来了。 “派海军特种部队上去吧!” “空军特种部队也在待命!” “他们没有全军覆没。”中将抬起头,“还有一个,没有被俘!” “他在哪儿?” “刚才在海里,现在,也许已经上船了。” “靠他一个人挽回败局?” “我们还没有失败,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 甲板上,猫头鹰带着邪恶的笑,拿着枪顶在唐心怡的后脑。驾驶舱里,飞行员满头是汗:“指挥部,我们怎么办?特种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中将命令:“撤出去。” “什么?” “我命令—撤到警戒空域。” “那我们的人怎么办?” “你想靠武装直升机去营救人质吗?听我的命令,离开进攻位置,撤出去!我们还没输,我们还有人在船上!” “飞虎1号收到。我们马上撤离!”飞行员拉高直升机,撤离。 甲板上,猫头鹰看着拉高的武装直升机,笑了:“怎么样?拿我没办法了吧?”龚箭怒吼:“你不会得逞的!”猫头鹰笑着说:“少校,除了嘴硬,你能不能拿出可行性办法来?!从我干上这行,就没打算死在床上!” 甲板另外一侧,一个恐怖分子狙击手在警戒。突然一个黑影冒出,浑身水淋淋的何晨光猛地将他摁倒,一记猛掌,狙击手晕死过去。何晨光捡起狙击步枪,迅速躲闪到暗处,探头,看着甲板那边的队友和匪徒思索着。武直九在高空盘旋,何晨光摘下瞄准镜,晃晃。飞行员看见白光:“我看见他了!红细胞最后一名队员没有被俘!他上船了!” 指挥部的大屏幕上,何晨光在打灯语。大校看着:“他在干什么?”中将说:“军舰的灯语,他在试图跟我们联络。”海军少将看着:“他说的是—我会采取行动,希望得到支援。”中将握着通话器:“飞虎1号,准备全力支援他!” “收到!”飞行员大喊。 第二十一章 7 甲板上,猫头鹰拿着枪冷笑:“我要慢慢地折磨死你!折磨死你们!给那些被你害死的兄弟们报仇!”唐心怡看着他:“畜生!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猫头鹰哈哈大笑,转脸,忽然瞥见反射的白光。猫头鹰大惊失色,纵身一跃。何晨光扣动扳机,子弹脱膛而出,打在恐怖分子身上,爆了。猫头鹰大喊:“狙击手!”何晨光再次开枪,武直十和武直九快速低空掠过,带动的飓风把恐怖分子的阵营掀乱了。何晨光纵身快步冲来,拔出从恐怖分子身上缴获的手枪,连续射击,恐怖分子纷纷中弹倒地……队员们沸腾起来,高喊着,但是身体无力,都被绑着,站不起来。猫头鹰掉头就跑:“你们顶住—” 何晨光已经冲到近前。几个恐怖分子过来,被何晨光几拳干倒。唐心怡大喊:“晨光!快解开我们!”何晨光解开唐心怡,转向范天雷:“参谋长!”范天雷抖搂绳子,急吼:“快去!你快去!我们还被乙醚麻醉着,药效还没过!你快去阻止他!”何晨光把武器塞给范天雷:“你们保护好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唐心怡大喊,“我没有被麻醉!” “快走,别说那么多了!”何晨光一咬牙:“你跟在我后面!”两人迅速向货舱跑去。 范天雷挣扎着从地上爬过去给龚箭解绳子,龚箭笑道:“哈!参谋长,没想到这样扳回一局啊!”范天雷没笑,说:“不做好应急准备怎么行啊?我太了解这个兔崽子了,他一定会跳海上船的!在陌生区域作战,我们必须准备后手!你们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所有人都软在甲板上。 轮机舱,何晨光带着唐心怡谨慎前行。唐心怡看着何晨光:“他去找CVX2毒气弹了!我们快追!”走到通道口,唐心怡突然停下了。何晨光回头:“怎么了?”唐心怡注视着他:“我们只能进去一个人。” “为什么?!” “这里是密封舱门,里面就是CVX2毒气弹!我们只能进去一个人,不能全进去!” “我明白了!我去!”何晨光转身就要进去。唐心怡突然出手,掏出手铐铐住了何晨光,不容分说地将另一端铐在栏杆上。“你干什么?!”何晨光看着她大喊。唐心怡眼中含泪:“你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地形。要去,我去!再见,晨光,我爱你!”转身进去了。 何晨光戴着手铐挣扎着,唐心怡含着眼泪,关上了密封舱的舱门。 “不—”何晨光大吼。 唐心怡将门锁死,转身隔着玻璃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疯了一样吼叫着、挣扎着。唐心怡笑笑,隔着玻璃亲吻了一下,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货舱里,猫头鹰跑过来,紧张地拿着遥控器:“我的死期到了……我的死期到了……”他的手哆嗦着想按,却按不下去。唐心怡突然飞起一脚,踢飞遥控器。猫头鹰回头,唐心怡冲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唐心怡略占上风,一记重拳打在猫头鹰脸上,猫头鹰吐出一口鲜血。唐心怡准备腾空格杀,猫头鹰忽然甩出一把匕首,扎在唐心怡的胸前,唐心怡凌空栽倒。猫头鹰支撑着起身,吐了一口血:“想搞死我,没那么容易……我……我要你们都死……”转身去捡遥控器。唐心怡忍痛抓住刀柄,往外拔出。她看着猫头鹰的背影,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嗖!匕首甩出去,扎在猫头鹰的后背。猫头鹰栽倒,痛苦地转过身:“你……你这个毒女人……” “我说过……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猫头鹰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你知道不知道,你要跟我死在一起了?” “我才不会跟你死在一起……” “我的匕首上有剧毒,神经性的毒素!不仅我要死,你也要死!真好!你跟我死在一起,倒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唐心怡愣住了,猫头鹰痛苦地看着她:“你不觉得,身体开始发麻了吗?” “浑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猫头鹰吐出一口血:“我……我爱你……” “别恶心我了!浑蛋……”唐心怡一把推开爬来的猫头鹰,眼前的世界开始有些迷蒙,眼一黑,昏过去了…… 轮机舱内,何晨光疯似的挣扎着,他的手腕处已被勒得血肉模糊,血不停地顺着胳膊往下流。忽然,穿着防化服的战士们持枪鱼贯进入。何晨光满脸泪痕,大吼:“我是特种部队的!” “我们是防化团的!来收尾的!你还好吗?” “快放开我!”何晨光怒吼。战士砰的一枪打断手铐,何晨光发疯一样扑向密封舱门。几个战士们拦住他:“你不能进去!我们上!”何晨光一把推开他,冲了进去,扑向唐心怡:“心怡!心怡!”唐心怡嘴角流着血,没有反应。 “啊—”何晨光抱着唐心怡,发出最痛的哀号。 第二十一章 8 医院走廊里,何晨光失魂落魄地坐着,手里拿着军帽,呆呆地看着帽子上的军徽。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走出来。何晨光立刻迎上去,一脸焦急:“医生,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军医看着他,欲言又止。何晨光怒吼:“你说话啊!” “我们……我们已经尽全力了……” 何晨光的眼神黯淡下来,军医看着他:“她……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她可能醒不过来了……” 何晨光急了,抓住军医的肩膀:“我不明白!你说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了,又醒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对,植物人。”军医点头,“那把匕首上涂了神经性毒素,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见血封喉。由于现场医护人员应急措施得力,保住了她的生命。我们采取了一切措施,组织了全军专家会诊……但是,对不起……” 何晨光彻底呆住了,愣坐在椅子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重症监护室里,唐心怡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床头的各种仪器在运转着,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微弱地跳动着。 走廊上,何晨光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他抚摩着军徽,靠在墙上,闭上眼,眼泪默默地滑落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何晨光睁开眼,王艳兵、李二牛、宋凯飞和徐天龙等站在他的面前。何晨光看着他们,还是失魂落魄。王艳兵把头顶住他的额头:“你要坚强……”接着也说不下去了。 龚箭和陈善明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对视一下。龚箭叫他:“何晨光。” 何晨光好像没听见一样。龚箭难过地挪开眼。 “何晨光……我们给你办了休假,你有两个月的时间休息调整。”陈善明也不好受,“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痛苦,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坚强起来。” 何晨光木然地看着他,陈善明也说不下去了。龚箭看了陈善明一眼,陈善明跟他出去了。其余的队员站在何晨光的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善明和龚箭来到走廊的拐角处,龚箭一脸担忧:“老陈,我看这次有点儿悬。” “什么悬?” “当然是何晨光啊!” 陈善明点头,叹息:“是啊!我也知道,有点儿悬!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谁也不能替他去痛苦、去难过。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常常想,如果换了我,我能不能顶得住。” “我自从当指导员以来,第一次觉得面对自己的部下无能为力。再多的语言也是徒劳的,他是个聪明人,什么道理都懂,他根本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 “我们给他一点儿时间吧,既然我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好兵。让队员们轮流陪伴他吧。”龚箭说。陈善明一惊:“你不会是怕他做傻事吧?” “那倒不至于。但是有个说话的人,总比没有强吧?” 陈善明看着何晨光,沉默。 夜晚,城市里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军区总医院门口,哨兵在站岗,院内一片安静。走廊上,何晨光还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王艳兵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何晨光呆呆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这时候,你让我去哪儿?” 何晨光看着他:“回部队去,回你该回的地方。” “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 何晨光没说话。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我们当兵前就认识,当兵以后,我们彼此基本没离开过。是你不了解我呢,还是我不了解你?我今天为什么坐在你面前,为什么陪你,你心里很清楚。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能战胜自己。” 何晨光看着军帽上的军徽,抚摩着:“我不想干了。”王艳兵一愣:“你说什么?” “我……不适合当兵。” 王艳兵看着他,强笑着说:“我不信,你逗我呢!” “当兵有什么用?” “保家卫国啊!” “我的家……保住了吗?” 王艳兵语塞。 “你说,我这个兵,还能当下去吗?” 王艳兵看着他,恼怒道:“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压根儿就不信你会离开部队!”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王艳兵看着他:“你是狙击手,是红细胞的特战队员,是最好的战士!”何晨光慢慢摘下军帽上的军徽。王艳兵看着他:“你干什么?!” 何晨光把军徽塞到他的手里:“我的转业报告,明天就交上去。” “何晨光!你?!” “现在,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王艳兵愣住了。 “我可以和我的爱人,单独待一会儿吗?” 王艳兵看着他:“总之,我不会让你转业的!我在外面等你!” 何晨光看着他走了,站起身,来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唐心怡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详。何晨光看着,眼泪流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9 “转业报告?!没搞错吧?!”陈善明一脸惊讶。龚箭拿着那份转业报告:“白纸黑字,签着他的名字—我们都熟悉他的笔迹。” 狙击战术训练场,队员们都走过来。宋凯飞问:“怎么了怎么了?谁要转业?”伸脖子看看,“哟?!我们的枪王不干了?!”徐天龙一惊:“不可能吧?!这事搞大了!”穿着常服的王艳兵苦着脸:“他亲手交给我的。”龚箭看了看:“李二牛呢?” “我跟他交接过了,他现在在跟着何晨光。”王艳兵说。 “这份报告—我们怎么办?”陈善明拿着报告气急。龚箭看着他:“还能怎么办呢?我们先压着吧。只能寄希望于他是一时冲动吧。” “教导员,我看真的不像……”王艳兵一脸忧心,“何晨光可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那你什么意思呢?我们把转业报告交到旅部吗?!”龚箭吼。 “不是……我只是说,他这次可能真的去意已决。”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先压下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队员们立正。龚箭收起转业报告,陈善明没说话,大家都沉默了。 街上,何晨光换了便装,在前面走,李二牛穿着军装在后面追:“晨光!晨光!你等等俺!”何晨光没回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李二牛紧跟上来:“俺……俺今天负责陪你啊!”何晨光淡淡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陪!” “别这么说,晨光。”李二牛也很难过。何晨光转过身:“牛哥,我求你了,让我安静安静吧!”李二牛停住脚步:“晨光,不是俺不想让你安静!但是,你怎么也不能转业啊!”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劝我了!” “俺……俺不能让你走!” “牛哥,你拦得住我吗?” “俺知道俺拦不住你,但是……俺不能让你走!” “牛哥,你回去吧,我真的太需要自己待一会儿了。”何晨光转身继续往前走。 “不中!你跟俺回部队去!”李二牛一把抓住何晨光。何晨光两下就推开了李二牛,李二牛呆住了。 “牛哥,别逼我了。我只是想自己待着,安静安静。”何晨光感到说不出的难受。李二牛愣住了,看着他:“你跟俺动手了?”何晨光没说话,转身走了。李二牛在后面大喊:“何晨光!你是个懦夫!亏俺那么崇拜你!”何晨光头也不回,走了。 第二十一章 10 夜晚,荒野静谧一片,何晨光看着远处苍莽的群山,眼泪慢慢地流出他深陷的眼窝。一周的时间让他消瘦了一圈,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显得如同岩石一样坚硬。 何晨光拿着唐心怡的照片,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泪花。他蜷缩在风中,又打开一罐啤酒,仰脖喝下。此刻,他只能用酒来浇灭自己内心深处燃烧的火焰。一个空的啤酒罐子又被扔了出来,脚下已经乱七八糟地堆放了十几个空的啤酒罐子。“咣!”啤酒罐子被一脚踢飞。何晨光抬起眼,何志军严肃地站在他面前。何晨光有些蒙。 “中尉何晨光!”何志军怒吼,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回荡。何晨光笑着,没动:“旅长……” “中尉何晨光!你给我站起来!” 何晨光的酒醒了一点儿,强撑着站起来。何志军的眼里冒着火:“你在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旅长,我……” “你的军装呢?” 何晨光不说话。何志军看着他,眼神凌厉:“作为一名军人,为什么不穿军装?” 何晨光低着头,嚅嗫着:“报告……旅长,我……我不想当兵了……” “不想当兵?为什么?” 何晨光不说话。 “因为她?” “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她现在是植物人,我不知道我穿着军装还有什么用……” “她是军人。” “她是我的女人!” “可她首先是一名军人!”何志军厉声道,“她是一名军人,穿着军装。而你呢?你的军装呢?”何晨光不说话。“跟我走!”何志军转身走了。何晨光看着何志军的背影,收起照片,跟着他走了。 静谧的烈士陵园里,几十个墓碑排山而上,那是一个兵的方阵。夜幕下,沉默的烈士陵园虎踞龙盘。何志军来到墓前,敬礼。这个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一样慓悍的男人看着方阵,犹如看着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何晨光走到墓前,想敬礼,却发现自己没穿军装,只好立正。 “你现在告诉他,你不想穿军装了。” 何晨光看着父亲的墓碑,无语。何志军转头看着苍莽的群山:“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决不阻拦你,马上在你的转业报告上签字!” 何晨光说不出口。何志军看着他说:“我今天把你叫到这儿来,不是为了挽留你。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离开狼牙特战旅的退役官兵都有许多。你有什么特殊的?作为一个旅长,我完全不需要这样做!但是,我以后怎么面对你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我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因为承受不起战友的牺牲,爱人的牺牲,转业了?” 何晨光不说话。 “只要你说出这句话,我马上放你走人!我说到做到!” 何晨光看着父亲,父亲默默地注视着他。何晨光抬起眼,看着和父亲一同长眠在这里的战友们,他的眼泪慢慢溢了出来。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大道理不需要我讲,你自己都清楚!你愿不愿意穿这身军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而对你自己来说,你该知道这个分量!你告诉他们,你不想干了。” “旅长,我……” “我不需要你叫我旅长。” “何伯伯,我……我……” “你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你去告诉他,告诉他们!”何志军转身走了。 何晨光注视着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墓碑上年轻的脸,带着笑容。何晨光的眼泪下来了,他“扑通”一声跪下,痛苦地叫了一声:“爸……” 何晨光摸出唐心怡的照片,失声痛哭。他怜爱地抚摩着照片,放在了父亲的坟前。何晨光抽泣着,手指抠着砖缝,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脊背抽搐着,一阵压抑的哭声传了出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陵园上空,泪如雨下。 远处,一阵凌厉的战备警报拉响了,何晨光抬起眼,目光刚毅。 训练场路上,何志军站在车旁想着什么,何晨光快步跑来:“报告!”何志军回头,何晨光看他,敬礼:“旅长同志,中尉何晨光奉命前来报到,请指示!”何志军呆了,那张年轻的脸瞬间幻化为过去的何卫东。何晨光一愣,何志军还在恍惚。 “旅长同志,中尉何晨光奉命前来报到!请指示!” 何志军反应过来,还礼:“稍息!” “是,旅长同志!”何晨光敬礼,转身去了。何志军看着他的背影,无限忧伤。 第二十二章 1 省医院手术室,林晓晓分娩在即,她满头冷汗,呻吟着。床头的各种仪器红灯闪烁,医护人员都不停地忙着。走廊上,林晓晓的父母坐在长条椅上不停地抹泪。温国强身着便衣,从走廊尽头匆匆走来。温国强拿出证件:“我是省公安厅的。” “总队长……你,你来这儿干什么?王亚东他没回来过……”林父说。 温国强收回证件:“我知道,我不是来找王亚东的,我来看看您的女儿。” “你们警方不是说,我女儿跟王亚东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吗?” “是没有关系。” “那你来干什么?既然没有关系,你们怎么还来骚扰我们?!”林父脸色愠怒。林母在旁边抹着眼泪:“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给我们家造成多大的困扰?我们都是老师啊!走吧,请你们走吧!”温国强道:“对不起,我可以想到你们为此承受的压力。我今天来,除了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们二老和林晓晓。” “什么事?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我们什么也不想知道!” 温国强看着二老,面色严峻:“我知道你们都是党员,经过组织上研究决定,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林父不明白:“什么意思?党员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下面说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从一个共产党员的角度去保密。”温国强看着两人,“王亚东,是国际刑警的特情人员,是受我直接指挥的。” 林父和林母都呆住了。 “王亚东为我们的公安工作做出了牺牲,还有你们—他的家人,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在这里,我代表公安机关向你们宣布这件事,希望你们能够保守秘密。” “你是说……王亚东是……警察?!”林父愣住了。 “不是警察,是警方的特情,也就是俗称的卧底。王亚东是在我的直接指挥下行动的,直接一点儿说—是一个好人。” “他……他不是通缉犯?”林母看着温国强。 “王亚东是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为公安部门工作的特情。” “他……他在哪儿?”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温国强说,“但是作为他的直接领导,我有义务来探视你们,并且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提供帮助。”林母的眼泪出来了。林父看着温国强:“我们不需要什么帮助,只想这个家能够团圆!警察同志,请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我也不好说。记住,他是一个好人。” “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舒服多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力帮忙。” “哎,不要,不要!我们缺什么?我们缺的只是一个和睦的家庭罢了,现在你也给不了我们,他是不可能现在回来的……我只想问一句,他……我的女婿,他安全吗?” “我不能欺骗你。你们的女婿,他在犯罪集团的心脏战斗。我不能确保他处于安全的状态,但是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保护他。”温国强看着两位老人,“他很机灵、很能干,一定会没事的。”林母的眼泪涌出来,点点头。 “哇—”孩子的啼哭声传来,几个人急忙跑到门口。护士抱着婴儿:“是个男孩!”满头大汗的林晓晓露出疲惫的笑容,林母喜极而泣。温国强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林父转身握住温国强的手:“谢谢你,同志!今天我们家是双喜临门啊!我有了外孙,而你又来告诉我,我的女婿不是罪犯,是个功臣!谢谢,谢谢……” “他当然是功臣,是深入虎穴的英雄。”温总拿出一个信封,“这个,你们……” “不不不!不需要!我们不需要……” “这是王亚东破获案件的奖金。我知道你们不需要钱,但这是他应该得到的。现在他不在,就委托二老收下吧。” 林父颤巍巍地接过来:“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他是好人的事儿,告诉亲戚和朋友?” “现在还不能,等他回家的那天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等到案件全部告破的那天吧!今天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是希望你们不要背负这个沉重的心理负担,但是对你们面临的窘境没有任何帮助。为了他的安全,我希望你们保守这个秘密。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林晓晓。”温国强说。林母说:“为什么?那是她的丈夫啊!”温国强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林晓晓年龄太小,不一定能保住秘密。你们都是党员,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林父点头:“我明白了……” “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工作,就告辞了。”温国强后退一步,敬礼。老夫妻含泪看着。 第二十二章 2 大海上,风和日丽,几艘破渔船正缓慢地行驶着。蝎子和王亚东坐在船头,察猜站在旁边,周围是十几个海盗。虎鲨拍着蝎子的肩膀:“好,蝎子!现在有你的加盟,我真的是如虎添翼!有我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你放心,我们这儿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王亚东环顾四周,心情复杂。蝎子笑笑:“虎鲨,没想到最后是你收留了我啊!” “咳,说这些干什么?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这不是你以前教我的吗?穷不帮穷,谁帮穷啊?在这儿,我是老大,你就是老二!你放心,咱们在一起,这一片海域那就是横扫啊!”虎鲨狂笑着,海盗们举起武器叫嚷着。蝎子笑笑,喝了口酒。 王亚东苦笑:“没想到真的落草为寇啊!”察猜面色阴郁:“这一生,就要这样度过了吗?”王亚东看他:“那你还想怎么活呢?”察猜无语。 “我们早晚都会死于非命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活一天就是赚一天。”蝎子喝了一口酒。 第二十二章 3 饭店大堂,翠芬正在忙碌着。张丽娜过来:“翠芬!”翠芬回头:“哎!张总!” “刚才旅游公司的朋友告诉我,有一个海上游船的新项目,想找一群朋友出海去体验体验,同时做个宣传。参加者有媒体的,也有各行各业的精英。现在还有两个名额,我考虑了一下,带你一起去吧!”张丽娜说。翠芬一脸惊讶。张丽娜笑道:“你这么辛苦,兢兢业业的,连休息日都要加班!怎么样?跟我好好去放松一周,也算放你的大假了!” “啊?张总,我……” “你什么啊?就这么定了!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出海!” “谢谢张总!”翠芬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张丽娜笑笑,向办公室走去。 翠芬哼着歌,在宿舍收拾着。她想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李二牛气喘吁吁地从基地跑步回来,值班班长苗狼说:“二牛,你的电话!”李二牛笑着拿起来:“哎!俺从训练场跑回来的!喂?” “二牛啊!是我!我要跟张总去海上旅行了!” “海上?什么海上?” “张总说,要带我去坐游船,去海上玩!” “那敢情好!得好好谢谢人家张总啊!” “嗯!放心吧,我会的!张总一直很照顾我,还让我好好跟你过日子,说二牛是好人,别有后顾之忧!” 李二牛嘿嘿乐:“张总就是好,都知道俺是好人!”翠芬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挂电话了,赶紧训你的练去吧!”李二牛放下电话,笑笑,转身跑了。 靶场上,响着“砰砰砰”的枪声,队员们在进行运动速射训练。李二牛跑回来,何晨光抬眼:“哎!什么事儿啊?电话都打到部队了!”李二牛满脸春光:“俺媳妇的电话!”王艳兵笑:“翠芬?翠芬怎么了?着急结婚了吧?”李二牛不好意思地挠头:“哪儿有?!她们老板带她出海去玩,坐大游船嘞!”何晨光想着什么,李二牛看他:“咋了?你想啥呢?”何晨光笑笑:“没事,可能我联想力太丰富了!” “你不会想到蝎子了吧?”王艳兵说。 “还有察猜。” 李二牛紧张起来:“对啊!海盗!她们不会遇上海盗吧?!”宋凯飞正好回来:“什么海盗?打海盗吗?PC游戏还是来真的?” “没有没有,瞎聊呢!”何晨光看着他说,“你打完了?” “对啊!该谁了?” “我。”王艳兵起身,拿着武器过去了。宋凯飞坐下来:“二牛,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呢?”李二牛皱着眉:“俺媳妇要是遇到海盗咋办呢?” 宋凯飞嗤地一笑:“别闹了!那你赶紧买彩票!海上那么多条船,被海盗撞到的概率不是跟中彩票差不多吗?你以为谁想遇到海盗就能遇到呢?!” 李二牛笑了:“听你这么一说,俺好多了!”何晨光也笑了:“有你的啊,飞行员。”宋凯飞一扬手:“我说的是真的!哪儿那么巧啊?快快快,给口水喝,渴死了!” 何晨光把矿泉水丢给他,宋凯飞大口喝着,那边枪声已经响起来。 第二十二章 4 夜晚,月牙岛上寂静一片。沙滩边上,察猜面如死灰。蝎子若无其事,王亚东站在他身边:“看起来察猜是受不了了。” “他会习惯的。” “我们真的就一直在这儿做海盗吗?” “等机会吧,现在我们总得找个安身的地方。”蝎子叹了口气。 “那下一步怎么办呢?” “非洲,只有火热的非洲是我们容身的地方。那是无休止的战场,雇佣兵的天堂。我们休整一段时间,就去非洲。” “非洲?”察猜回头。 “那块大陆上的战争,从第一场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那里有我们生存的空间,也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我们在那儿,为什么而战?”察猜看着蝎子。“为自己而战。” 察猜苦笑:“雇佣兵……我真的做了雇佣兵。” “被国家雇佣,和被独裁者雇佣,有什么区别?信仰?荣誉?使命?骗人的幌子罢了—迟早你会明白的。拿了钱、钻石、金条,留给老婆孩子一个安身之地,这才是真的。” “那我们自己呢?” “生为战士,死在战场吧。”蝎子面色平静,“起码你知道,你是为什么死的—为自己死的。”察猜默默地看着大海,王亚东苦笑,没说话。 虎鲨在指挥部大快朵颐,这时卫星电话响了,他拿起来:“喂?” “是我。” “有什么情报?” “明天有一单大买卖!一艘刚进口的游船,明天早晨第一次出航。老板请了很多有钱人和记者,起码有六十多个,是一单大买卖!” 虎鲨笑道:“哟?好啊!航线呢?” “在中国近海航行。” “不在公海?那等于没说!你想让我去中国领海抢劫吗?这不是找死吗?!他们的海警和海军,哪个是吃素的?!随便两颗炮弹,就给我掀翻了!” “我可以上去,破坏船的导航系统,让游船开到公海上去,然后你再动手。这笔赎金不得了!” “你能做到吗?”虎鲨问。 “船上的大副是我的发小,我早就把他买通了!他经常趁工作便利去境外赌博,连老婆都输掉了,被压在境外做了妓女!以前有很多情报就是他给我的,他早就不满足小打小闹了!这一次,有了发财的机会,他眼儿都绿了!你就在公海等着吧,我们肯定会办到的!” “那就好!这一次,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当然,你的钱也少不了!”虎鲨挂了电话,露出笑容,“这可真是一笔大买卖啊!” 清晨,码头上,张丽娜和翠芬兴高采烈地登上船。翠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兴奋不已,不停地和张丽娜说笑着。“呜—”游船鸣笛,离开了码头。游船在海上航行,张丽娜和翠芬兴奋地看着海面。翠芬笑着:“真美啊!我还是第一次在船上看大海呢!” “哈,那还不赶紧好好看看?!以前我经常带孩子出国……”张丽娜突然停住了。 “张总,您……您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突然想起我儿子了。” “啊?您还有儿子呢?他在哪儿呢?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张丽娜看着大海:“他……不在了。” 翠芬张大嘴,半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张总……” “没关系,都过去好多年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的,要嫁给特战队员,得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才行。我以前的丈夫,也是个特战队员。” “嗯?” “我和儿子被绑架了,因为我的前夫得罪了敌人,他们用我们母子来报复。在国外,我的儿子……被杀害了……”翠芬呆住了。张丽娜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仍然没办法忘记……只是,已经强迫自己麻木了……你选择嫁给特战队员,就要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尤其是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我就犯了这样一个错,没有保护好孩子……” 翠芬看着张丽娜,不敢说话。 “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希望你吸取我的教训。” “张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记住这个血的教训。”张丽娜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眼泪慢慢滑落。 第二十二章 5 海面上,三艘渔船停泊在那儿等待着。虎鲨站在船头,蝎子、王亚东和察猜站在他的身边。王亚东问:“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搞得神秘兮兮的。”虎鲨看看手表:“一单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虎鲨对着部下说,“都记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伤害船上的人!这是大买卖!明白了吗?”—“明白了!”海盗们回答。 “搞得神秘兮兮的,不信任我们吗?”蝎子说。虎鲨笑笑,说道:“这次不一样,不是普通的货轮,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蝎子,你会理解我的。”虎鲨默默地看着手表。 游轮上,船长走进驾驶舱,大副赶紧站起来,笑着:“船长,吃完饭了?”船长点头:“嗯,现在怎么样?” “一切正常。” 船长看着他:“你怎么满头是汗?”大副赔笑着:“感冒,可能还有点儿发烧。”船长走到舵前:“那你去医务室拿点儿药吧,休息一会儿。今天是试航,我自己盯着就可以了。” “谢谢船长,那我去了。”大副笑着转身出去了。船长看看前方,又转头看了看GPS:“我们按照既定航线走吧。” “是!”水手长操舵,游轮在海面上继续前行。 大副走上甲板,擦了擦汗,拿出卫星电话:“虎鲨,我是梦之舟号游船大副!” “我知道你。”虎鲨接电话。 “我已经按照约定好的做了,钱什么时候打到我账上?” “好歹要等到我抓住这条船吧?” “……好吧。大概一小时以后,这条船会到达公海,我们约好的位置!” “我知道了。事成以后,款会打你到账上的。” “好,我先挂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记住我们的暗号,不然会误伤你。” “我记住了,挂了。”大副挂了电话,拿出白手套,匆匆戴在左手上,转身走了。 甲板上的游客们浑然不觉,正悠闲地聊天、拍照。他们丝毫没有想到,此刻温柔的大海中正蕴藏着无数的凶险。张丽娜和翠芬在甲板上照相,大副匆匆路过。张丽娜纳闷儿地问:“他怎么只戴了一只手套啊?”翠芬走过来,笑着:“兴许另一只手受伤了呗!张总,来,我给你照相!”张丽娜笑笑,没有多想,继续和翠芬拍照。 海面上,虎鲨抬手看表:“快到了,大家准备!”海盗船马达隆隆地发动起来。王亚东看着他:“我们到底干什么去?” “目标—中国游船梦之舟号!出发!” 王亚东一愣,蝎子不动声色,察猜低声问蝎子:“去绑架那些手无寸铁的游客吗?” “察猜,你不能不干,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察猜无语,一脸痛楚。王亚东若有所思,很着急,但是一直不吭声。 游船还在海上航行,高挂的中国国旗在海风中飘扬,游客们在甲板上悠闲地喝酒聊天。驾驶舱里,水手长看着GPS:“船长,有点儿不对劲,今天的GPS好像出了故障似的。”船长走过来,看着GPS:“为什么这么说?”水手长说:“今天的风向是西南。可是船长,你看咱们航行的方向,再看那国旗飘扬的方向,跟风向不符合啊!” “再看看。”船长拿起望远镜,海面一片平静。 水手长说:“如果天气预报没错的话,我们现在……已经航行到公海了!” “嗯?GPS怎么会错呢?” “不知道啊!” “我相信天气预报!我们马上掉头,往海岸线方向走!贸然到公海,太危险了!公海最近不太平,有海盗出没!” “是!”水手长正准备调掉转航向,一抬眼,“船长!你看!”船长定睛一看,三艘渔船正高速驶来。船长呆住了:“快!发警报!”水手长拿起话筒:“海警!海警!这里是梦之舟号……船长,电台被破坏了!” 甲板上,游客们也注意到了快速靠近的三艘渔船,议论纷纷。张丽娜纳闷儿,拿起数码相机,长焦钓上去,定在蝎子的脸上。张丽娜一惊:“啊?!是他?!” “是谁啊?”翠芬问。 “就是杀我儿子的那个人!坏人!”张丽娜大喊,“是坏人,快跑啊—” 渔船上的虎鲨带头,海盗们对天放枪,游客们尖叫着四散逃跑。虎鲨拿起扩音器:“梦之舟号听着!我们是海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完全逃不出去的!为了不徒增伤亡,你们立即熄火!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两个海盗拿出40火箭筒,对准了游船。 驾驶舱里,水手长大惊:“他们有重武器!”船长咬牙:“熄火!我们完了!”游船熄火了,渔船靠拢过去,虎鲨带着蝎子等人纷纷上船。甲板上,船长看着他,面无惧色。虎鲨走过去:“船长,我现在接管你的船和你的水手、游客。” “海盗先生,我希望您可以人道地对待我的水手和游客。” 虎鲨笑笑,说道:“前提是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把你的水手和游客都集中起来。”船长叹息一声:“我尽量吧。你能理解,有些人可能藏起来了。” “我知道你的船上有多少人,所以不要跟我玩花招。少一个人,我就杀一个人!全给我找出来!”游客们陆续走过来,蝎子和王亚东突然同时呆住了—张丽娜跟翠芬走在一起。蝎子看着张丽娜:“这个女人,别伤害她。” “谁啊?”虎鲨问。 “就是她。” 虎鲨看过去,张丽娜怒视着蝎子。虎鲨笑笑,说道:“你的老相好?” 蝎子笑笑,说道:“算是吧。” “把她带过来!” 两个海盗过去,一把抓住张丽娜。张丽娜挣扎着:“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翠芬抱着张丽娜:“你们别伤害她,啊—”一个海盗举起枪托,直接砸在翠芬的额头。旁边,王亚东和察猜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亚东的手摸到了手枪上,目光冷峻。张丽娜被带到蝎子面前,蝎子冷冷地看着她。张丽娜一口唾沫吐到蝎子脸上:“刽子手!”蝎子不动声色,笑笑。 虎鲨笑道:“看起来,你的老相识对你不怎么友好啊!哈哈,蝎子!” “我杀了她儿子。” 虎鲨一愣。张丽娜尖叫着:“你这个浑蛋,我跟你拼了!”她突然挣扎着去抓蝎子。蝎子一只手就把她控制了,慢慢放在地上。张丽娜跪着,一口咬在蝎子的手上。蝎子没有吭声,血流了出来,蝎子平静地看着她。张丽娜咬得没了力气,哭着松开嘴,软在地上:“你还我儿子……”蝎子的手在流血,他看看,放下手:“我杀了她儿子,这不算过分。虎鲨,答应我,不要伤害她。” “你的老相识,当然由你处置。” “这儿还藏着一个!”海盗大声喊。 “我是自己人!自己人!”大副挥舞着白手套,被海盗拖过来,站在虎鲨面前,“我、我是接头的人……”虎鲨笑笑,说道:“我知道,看见暗号了。”大副举起白手套:“对对对!这是暗号!我的钱,我的钱该到账了吧?”虎鲨笑笑,说道:“当然,你的钱马上到账!”大副兴高采烈:“真的?!好啊好啊!”虎鲨突然拔出手枪,对准大副脑袋。大副呆住了:“我……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钱了—”“砰!”大副倒下了。虎鲨若无其事:“从我的嘴里拔牙,门儿都没有!”海盗们驱赶着乘客上了渔船。 船长站在甲板上,脸色平静,整整衣服:“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请善待我的旅客。” “是条汉子!可惜我没那么多粮食养你们!” 海盗们举起枪,王亚东看着:“蝎子,一定要这样做吗?!”蝎子看着他们:“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事。”虎鲨回头:“怎么?蝎子,不想帮帮忙吗?” “虎鲨,虽然我们的手上都有血,但是不要勉强我和我的人。我们不能对手无寸铁的水手动手,除非他们威胁到我们。虎鲨,不要勉强,好吗?” “好吧,咱们交情深嘛!你下去吧。” 蝎子看看王亚东和察猜:“我们走吧。”王亚东默默地看着水手们。船长面无惧色,站在水手前面。蝎子一拽他:“走吧,我们无能为力。我带你们走,不是因为我看不下去,是你们两个看不下去。” 虎鲨打了一个口哨,“嗒嗒嗒嗒……”船长和水手们在弹雨当中抽搐。王亚东闭上眼,一滴眼泪流出。蝎子没有表情。察猜在旁边祈祷。水手们倒在甲板上,血流如注。 第二十二章 6 红细胞基地上空,凌厉的战斗警报拉响了。队员们全副武装,登上直升机。范天雷最后一个上去,关舱门,直升机迅速拔地而起。机舱内,队员们注视着范天雷。 “昨天,梦之舟号游船首航,导航系统出现故障,进入公海,被海盗袭击。二十一名水手身亡,三十二名游客失踪,据悉已被海盗绑架。梦之舟号在公海漂流,我海军救援人员登船以后,触动地雷,有人员伤亡。梦之舟号失去航行能力,正在被拖曳回港。” 队员们静静地听着。 “我不用跟你们多说,你们也能知道这一仗的艰难。从海盗的行动方式来看,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具有战术头脑。更多的情报还在汇总当中。这不是一次简单的人质救援行动,我们要在远离大陆的海洋作战,作战地点是海盗船还是海岛,目前还不清楚,甚至有可能是境外某地。对手的背景和作战水平,也是未知的。军地有关部门已经成立了联合指挥部,海军陆战队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海军航空兵和空军正在全面搜索整个水域。总部首长亲自点名,由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担任本次营救人质行动的第一突击队。” “海盗?蝎子吗?”龚箭问。何晨光问:“察猜也在那儿?” “现在还不知道。”范天雷看着他,“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我们没有准确的情报,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这是一次特殊的行动。但是,我们的人在海盗手上,我们必须救他们出来!红细胞—”队员们举起武器高喊:“做先锋!” 海军军港,国旗和海军军旗在风中飘舞。四周戒备森严,有陆战队员在站岗。范天雷跳下车:“你们在这里待命,马上就会有命令!”然后就匆匆进去了。红细胞队员们打量四周的陆战队员,何晨光、李二牛和王艳兵都有点儿发蒙。龚箭笑而不语。李二牛看着:“这海军陆战队咋那么眼熟啊?”王艳兵也纳闷儿:“是眼熟啊……好像是……”穿着海军陆战队迷彩服的老黑走过来,三个兵都站起来,呆住了。李二牛一脸兴奋:“老黑班长!”老黑转过脸,三个兵立即站好:“班长好!”龚箭笑着站起来。 “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干了吗?!在这儿打酱油吗?!你们难道以为铁拳团就是吃干饭的吗?!海上的事情,用得着你们陆军来凑热闹吗?!回答我,是不是?!” 三个兵异口同声:“报告!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想抢铁拳团的饭碗吗?!回答我,是不是?!” “报告!不是!” “在你们的眼里,就没有铁拳团了吗?!” “报告!没有!” 龚箭站在旁边笑:“你打算把他们都吓死吗?”老黑也笑了:“指导员,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这样开玩笑,你带过的兵可真的会被吓死的。好久不见,老黑!” 老黑跟他拥抱:“好久不见,指导员!”三个兵放松下来,老黑挨个跟他们拥抱:“好小子!好小子!又见到你们了!争气!真给我老黑争气!你们是我训过的最好的新兵!” “老黑班长,这次真要跟着你打仗去了!”何晨光笑着说。老黑笑道:“哈哈,别取笑我了!我老了,是跟着你们冲锋才对!中尉了啊?!好啊,你们有出息了!不错!” “谢谢老黑班长!”何晨光笑。李二牛左看右看:“神枪手四连呢?在哪儿呢?”老黑转身:“神枪手四连!”那边的战士们急忙集合。何晨光看看:“哟?老连队就在这儿啊?认识的真的不多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改编为海军陆战队以后,又补充进很多新的精锐。神枪手四连现在是海军陆战队的一把尖刀了,换过血了!但是他们都知道你们!神枪手四连—” “狭路相逢勇者胜!”陆战队员们齐吼。 “怎么样?老连队的精气神不错吧?” 龚箭笑:“我很欣慰,神枪手四连的精神没有丢!”王艳兵左右张望着:“那六连呢?”老黑说:“六连已经在船上待命了!不过,这儿还真的有你俩熟人!” “哪儿呢?”突然,后面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王艳兵忙叫道:“谁啊谁啊谁啊?”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让我伤心啊!” “蔡小心?!”蔡小心松开手,他已经是海军陆战队的下士了:“没想到吧?”王艳兵惊讶:“你……你怎么到四连来了?” “还有我!”黄班长已经是上士了,笑着站在他面前。王艳兵回头:“班长!你也在这儿啊!你们不是登船待命了吗?” “臭小子,出息了啊?!”黄班长一把抱住王艳兵。老黑走过来:“全团改编为海军陆战队以后,重新进行了整编。你的班长和蔡小心,因为军事素质过硬,被整编到神枪手四连来了!现在,你的班长是一班的班长,蔡小心是一班的班副,还是狙击手!” 王艳兵一愣,看蔡小心:“就你?还班副?!狙击手?!” “哎!去了特战旅还瞧不起老战友是怎么的?瞧瞧!”蔡小心举起88狙击步枪,“正宗的第一狙击手!你以为呢?”黄班长笑着说:“他还要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这个前任班副给他做了榜样,他早就退伍了!如今,他也在部队踏踏实实干下去了!” “对啊!我当时想,王艳兵素质那么差,都能去特战旅!我这么棒,军政全优,连个士官都干不了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第二十二章 7 指挥部里,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不断播放着卫星传输回来的公海海域画面。海军少将一脸严肃:“梦之舟号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海盗袭击,我们在距离袭击位置30海里的水域发现了自由漂泊的船只。”范天雷问:“船呢?” “在港口。” “我要带人上船,勘察现场,还原袭击行动全部过程。”范天雷说,“我们的勘察需要时间,而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要去。” “已经有不少单位在勘察现场了,各部门的详细报告很快会来,你们可以在这里看。” “让他们都撤下来!他们不懂特种作战!他们是在破坏现场!我们需要还原整个袭击行动的过程,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对敌人一点儿都不了解,通过还原袭击行动过程,可以知道敌人的武器装备、行动手法、人员数量!” 少将转向一个参谋:“让他们都撤下来,特种部队登船!在特种部队勘查现场期间,任何人不许登船!”“是!”参谋领命去了。 范天雷敬礼:“首长,我没有时间客套了!随时都可能行动,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非常宝贵!”少将还礼:“你们去吧,我会全力配合你们工作!” 码头,梦之舟号停靠在岸边,水兵和海军陆战队员们层层警戒,船上已经空无一人。 猛士车开来,范天雷带队匆匆下车:“准备勘查设备!我要你们搜索每一寸甲板,挖出每一个弹头,找到每一个脚印!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干的,他们的武器是什么,他们可能是谁!去吧!”队员们拿着自己的背囊和武器下车,匆忙上船。范天雷正准备上船,一辆军用吉普车闪着警灯开来。看到温国强下车,范天雷急忙迎上去:“哟?老温,你怎么也来了?” “这次虽然是军方行动,但我也得到了通知,赶来做情报支援。” “有什么准确的情报吗?” “我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他们在哪儿。” “真的?!是不是蝎子?” “你说得真对,就是蝎子。” 范天雷冷笑:“果然没猜错!这一次,他的死期到了!” “还有一个情况。” “什么?” “我带来了人质的名单。” “有什么问题吗?”范天雷说,“人质当中有什么关键人物?老温,你了解我,在我眼里,人质就是人质,我不会—”温国强拿出一张照片,范天雷呆住了。 甲板上,王艳兵捧着一把挖出来的弹头:“有5.56毫米的,也有7.62毫米的,还有9毫米的。他们使用的武器很杂,不是制式装备。”何晨光看着地上的血迹,画着人形:“杀害二十多条人命,眼都不眨一下,确实是悍匪。人质被劫走了,凶多吉少啊!”李二牛有点儿心神不定,左顾右盼。这时,范天雷大步走上来,径直走向李二牛,脸色铁青。 “李二牛同志。”范天雷走到他的面前。李二牛傻了,何晨光一拽他。 “到!” “这儿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希望你坚强起来。” 李二牛傻眼了。范天雷拿出照片材料递给他:“如果你不能参加这次行动,我会理解你。”李二牛看着翠芬的照片,手颤抖着。 “其余的同志继续工作。解散!”范天雷转身走了,李二牛还傻在原地。弟兄们围过来,宋凯飞仔细看看:“翠芬……是人质?!” 何晨光拉着李二牛下来,扶他在车上坐着。李二牛看着翠芬的照片,眼泪出来了:“俺应该阻止她的……”何晨光安慰他:“现在什么都别想了,你好好休息。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翠芬的!” 李二牛哭了出来。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是兄弟!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翠芬的安全,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坚强点儿,二牛,你应该相信我们!我先去工作了!”李二牛低头,眼泪落在翠芬的照片上。 第二十二章 8 指挥部作战室里,海陆空三军的高级军官正在商议着。康团长笑着走过来:“怎么?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认识我了?”何晨光和王艳兵呆住了,龚箭立正:“团长好!”康团长还礼:“好,好!看见你们真好!铁拳团是这次联合行动的先锋,而你们是先锋当中的先锋!怎么样,老范?我的兵,你挖走也没有用,又在我的麾下了吧?”范天雷笑道:“对对,我也在你的麾下。” “那我就真的头疼了!哈哈!哎,李二牛呢?他在哪儿?” “李二牛他……他有点儿个人情况。” 康团长看范天雷:“二牛他到底怎么了?这时候怕死了吗?” “他的未婚妻也是人质。” 康团长一惊:“不会吧,这么巧?!”范天雷苦笑:“无巧不成书……很多事情都很巧啊!不说这个了,等警方的报告吧。” 这时,温国强走进来,敬礼:“各位首长,同志们!我奉命前来联合指挥部,提供情报支援。时间紧迫,我不再说客套话。五个小时以前,我的一名代号为不死鸟的特情发来密电,告知梦之舟号被劫持人质的去向—就在公海上的月牙岛。” 投影幕上出现月牙岛的地图。 “月牙岛位于中国领海以外,七号海峡附近,盘踞在此的是罪行累累的国际海盗集团—虎鲨集团,国际刑警早就对其发布过红色通缉令。而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现在虎鲨集团当中,有三个高手加盟—蝎子、王亚东和察猜。” 何晨光皱了一下眉。温国强继续说:“这三个高手的资料马上下发给大家。请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他们不是普通的海盗,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前特种兵,而且作战经验丰富。在战斗当中,参战官兵一定要小心。我的汇报完了,详细资料马上下发。” “我们代号为不死鸟的特情,也在海盗当中。请原谅,由于没有得到授权,我现在不能将他的真实姓名告诉你们。我只能告诉各位,有一个明显的接头暗号—他会穿着黄色的巴西队队服!所以希望各位参战官兵,无论如何不要向穿着黄色巴西队队服的海盗开枪,那就是我们的特情!希望你们把他带回来,完整无缺地带回来!”官兵们看着他。温国强强调:“拜托了!我一定要带他回家!记住,黄色巴西队队服!” 月牙岛上,丛林密布,王亚东拿出一件黄色巴西队队服套上。他抬头看着月光:“我要回家了。” 第二十三章 1 指挥部外,李二牛一个人坐在车上,拿着翠芬的照片发呆。老黑过来问:“怎么了,二牛?你怎么不进去开会?”李二牛起立:“老黑班长……” “你怎么了?”老黑拿过材料,“这是谁?你对象?” “是。” “也是这次的人质?!” “是,老黑班长。”李二牛声音低沉。老黑沉默了。 李二牛看着老黑:“俺心里发慌,不知道翠芬咋样了……怕自己发挥不好……” “所以你就坐在这儿,没去开会?”老黑看着他,“胆小鬼!” “老黑班长,俺不是怕死的胆小鬼……” “你当兵是为了什么?”老黑看着他。 “报告!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老黑怒骂,“你对象在敌人手里,你在这儿坐着两眼发直!你现在跟我说,你当兵是来保家卫国的?你好意思说吗?啊?!” “老黑班长,俺错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李二牛怒吼:“报告!老黑班长,俺错了!”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是,班长!俺知道了!” “滚进去!该干吗干吗去!别让我再看见你这鬼哭狼嚎的死样子!你这样不配做我老黑的兵!不配做神枪手四连的兵!不配做铁拳团的兵!你就是个废物点心!滚!”老黑一顿暴骂。“是,班长!俺知道了!马上去!”李二牛提起自己的装备,往指挥部里跑进去。老黑看着他的背影,高喊:“打不赢仗,就别回来见我!” 李二牛回头:“是,是……老黑班长……”“扑通”!李二牛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老黑看着,摇头苦笑。 机场机库,一架直升机旁,范天雷带着队员们在做出发前的武器装备检查。陈善明看他:“五号,你确定你要亲自带队吗?”范天雷没抬眼:“我确定。” “五号,这不是寻常战斗,我们要水上跳伞,潜水上岸……” 范天雷抬眼看他:“你怀疑我的技术吗?” “不是,我不怀疑。我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 范天雷继续整理装备:“无论如何,我必须去,哪怕我死在那儿!” “为什么?!” “因为我该死!”范天雷怒吼。队员们都呆住了,龚箭也傻了。范天雷默默地拿出一叠材料放在桌子上:“我前妻,她也是这次的人质。”大家看着他,都很诧异。 “我很爱她,她也爱我。我们离婚,是因为儿子的死。这件事你们都知道,不用我复述。我的儿子被蝎子杀了,现在我的前妻也在蝎子手里。我是军人,你们该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我为我刚才失去理智道歉。愤怒并不能帮我理清思路,所以我要平息这种愤怒,以免受到干扰。”队员们都默默地注视他。 “希望在整个行动当中,我们都保持应有的冷静,去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我们是职业特种兵,这是一次人质救援行动,我们不能失手!” 门突然被推开,李二牛站在门口,呼哧带喘。范天雷看他:“你怎么来了?” “报告!参谋长,俺错了!俺知道自己错了!俺不该心神不定!俺要去打仗,救出翠芬!” 范天雷默默地看着他。 李二牛看着范天雷:“参谋长,俺没事。俺真的不会影响行动的!”范天雷看陈善明:“你的意见呢?”陈善明立正:“报告!五号,如果你也要去的话,我认为,李二牛同志没有理由不参加!”龚箭也说:“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一定会出色地完成任务!” 范天雷看大家:“你们相信他吗?” “报告!是!”队员们异口同声,李二牛感激地看着大家。 范天雷转向李二牛:“好吧,批准你参战。但是你要记住,在战斗当中要丢掉一切思想包袱,轻装上阵!你是军人,战斗是你的天职!不能感情用事,明白吗?!” “明白!”李二牛怒吼。 “收拾你的东西吧,一会儿接收任务简报!” “是!”李二牛跑到何晨光和王艳兵身边,路过的队员纷纷跟他碰拳。 “你们继续准备,我去指挥部。”范天雷出去了。 “都把东西带足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干掉蝎子!”龚箭说。 “是!”队员们怒吼。 何晨光在检查武器,面色冷峻。王艳兵走过来:“从未见过你眼中有这样的杀气。” “三个敌人—一个是我的杀父仇人,一个是我昔日的兄弟,一个是我前女友的老公。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没有杀气?” 王艳兵呆住了。何晨光压子弹:“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掉他们!”龚箭说:“不是不惜一切代价,是用最小的代价去完成任务。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战友和人质呢?何晨光,你现在已经不是新兵了,这些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你不是去报私仇,是去救人!明白吗?!” “我明白!” “所有人,排除一切干扰!我们一定要救出人质,干掉海盗!”陈善明看着队员们。 “是!”队员们低声怒吼。 第二十三章 2 指挥部里,海军少将站在大屏幕前:“我们的营救舰队只要离港,就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现在是信息时代,我们很难躲过卫星监视,也很难躲过无孔不入的外国媒体。舰队一旦曝光,势必会引起虎鲨的警觉,我们的人质就危在旦夕了。因此,联合指挥部决定同意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方案—特种部队提前渗透上岛,保障人质安全,与营救舰队和登陆部队配合,解救所有人质!”范天雷立正:“是!” “你有什么要求吗?” “报告!首长,计划很好,但是我有一点儿困难。” “你讲。” “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加上我,只有八个人,而海盗人数在两百左右。我们偷袭解救人质没问题,但是营救以后,需要坚守到大部队到来,有一定困难。”范天雷说。海军少将笑道:“也就是说,你们需要帮手?”范天雷点点:“对,我们需要。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人质安全,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只是我担心,我们就算都牺牲掉,可能也支撑不到大部队到来。”海军少将笑道:“就等你张嘴了。”一个海军少校出列,敬礼:“首长好!”范天雷还礼:“你是?”少校笑道:“首长不记得了?您给我们上过课—海军海狼特别行动小组组长,段世亮少校!”范天雷笑道:“想起来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首长。那时候我还是个上等兵,您给我们讲授的特战战术,记忆犹新。” “是啊,那时候我还是个上尉—不行了,不行了,进步慢啊,我的学生这么年轻就做到少校了!” “首长说笑。”段世亮立正,“海狼特别行动小组的十名队员,统一接受您的指挥!” “好,那我就放心了!希望我们陆海特种部队,同生共死,合作愉快!”范天雷伸出右拳。段世亮也伸出右拳:“同生共死,合作愉快!” 机库,何志军站在队员们的面前:“知道你们要出发,我专程赶来给你们送行。”队员们背手跨立。“大不列颠空战的时候,英国首相丘吉尔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在人类战争的领域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少的人对这么多的人,做出过这么大的贡献。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们—年轻的中国士兵们。”队员们注视着他。“你们将要远离祖国,远离领海,到完全陌生的境外作战,到公海作战!同志们,在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中,这是第一次!对于年轻的你们来说,更是第一次!你们将在天空作战,在海洋作战,在陆地作战!我们的同胞在敌人手里,同志们,带他们回来!你们准备好为祖国献身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我们是国之利刃,在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就要拔鞘而出!出鞘,就要见血!出鞘,就要必胜!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有!”队员们怒吼。 “士兵们,我们的荣誉是什么?!” “忠诚!” “同志们,出发!” “是的,我们是国之利刃,在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就要拔鞘而出!出鞘,就要见血!出鞘,就要必胜!” 第二十三章 3 清晨,直升机在大海上飞翔。机舱里,队员们面色凝重,带着凛然的杀气。范天雷看着何晨光,何晨光笑笑,继续画脸。范天雷也笑笑,将一抹迷彩油涂在坚毅的脸上。 李二牛拿出翠芬的照片,咬住牙关。王艳兵看他:“二牛,不要分心,我们会救出翠芬的!”李二牛点点头,收起照片。何晨光看他:“二牛,我知道这话可能不该说,但我还是要叮嘱一句。我们去,是要救出所有的人质,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都是中国人。我们要救的,不仅仅是翠芬。在行动当中,一定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否则会出事的!” “俺记住了,晨光。”李二牛点头。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和你在一起!” 月牙岛上,蝎子坐在码头想事情,察猜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真的有点儿不想干了。” “不干这个,你干什么?”蝎子看他,“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想再多也没有用,生存是第一位的。等到时机成熟,我再带你们走。”察猜看着水牢里的人质:“那些人,跟我们的家人有什么区别?” “是你的家人。我没有家人。” “冷血动物!”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是感觉不好。”蝎子冷笑。 “什么感觉?” “虎鲨也没有跟我打个招呼,就劫了中国的游船。太近了,我们距离中国领海太近了。你也接触过中国军队,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蝎子面色冷峻地说。 “中国军队会进攻这儿吗?他们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呢?” 蝎子没说话,看那边。穿着黄色巴西队队服的王亚东走过来,蝎子的脸上露出特殊的笑意。王亚东走过来:“你们俩在这儿呢!”蝎子笑笑,说道:“今天穿得好鲜亮啊!”王亚东也笑道:“是,好久没踢球了。我是巴西队的粉丝,你忘了?” “嗯,记得。你救过我。”蝎子看着王亚东说。王亚东看他:“怎么想起来说这些?”蝎子道:“没什么,我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你救过我。”蝎子转头,“察猜,我跟他单独谈谈。”察猜点头,起身走开了。王亚东看着他:“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有些事情,何必点破呢?” 王亚东不说话。蝎子看着他说:“我早就知道,你跟我走的已经不是一条路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有点破,就是因为我告诉自己,你救过我。这不是我的个性,但是现在我只剩你一个部下了。我要想杀你,易如反掌。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我总想留下一个人,能记得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 “我们一直在互相欺骗。但是两个互相欺骗的人,也会有真感情的。我已经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我不介入。察猜,我也带走。” 王亚东不说话。 “我没祈求谁能帮助我摆脱厄运,我自己想办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劫要是逃不过去,也是我命该如此。” “有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蝎子笑笑,说道:“你有什么能力?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大难临头,各走各的吧!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注意你自己的安全。我半个小时以内带察猜进山。” “那个女人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让我带她走吗?我不带走任何人质,还可能逃过一劫;我要是带走一个,尤其是范天雷的老婆—死路一条。交给你吧!你有本事或者她命大,就有命。我们谁都不是谁的上帝,兄弟的路绝了,就到这里吧。”蝎子扛起自己的武器,走向不远处的察猜。王亚东叫住他:“军士长!”蝎子停住脚步,王亚东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蝎子转身,笑笑。王亚东立正,敬礼,眼泪在酝酿。蝎子也变得严肃,庄重地立正,敬礼。王亚东的眼泪慢慢滑落。蝎子笑笑,眼角有泪,赶紧转身走了。 月牙岛的悬崖处,蝎子看着远处的水面:“我们现在有大麻烦了。中国军队不是好惹的,他们不会等着虎鲨拿走大笔的赎金,再把人质放回去的。按照他们的习惯,一定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相信他们最晚今天就要上岛,中国的海军舰队也一定在路上了,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们现在怎么办?等死?” “我们没有能力跟他们对抗,只能躲避,再躲避—躲过他们的行军路线,让他们去营救人质。他们要的是人质,不是我们这两条狗命。只要人质安全,他们不会费劲到处找我们的。”蝎子说。察猜说:“我明白了。” “我们只能在这里跟中国特种部队周旋。这里是山地丛林,丛林就是我们的老家。等到战斗结束,我们想办法逃命。这里不是中国的领海,他们的军队不会久待。他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占领这里,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第二十三章 4 月牙岛海盗驻地,人质被关在齐腰的水里,脸色惊恐。王亚东看着他们,默默地清点人数。海盗们还在聊天,王亚东看看四周,走向房屋。屋里,翠芬跟张丽娜蜷缩在角落里。王亚东走进来,蹲在她们前面。张丽娜吐了他一口唾沫:“禽兽!” “听着,想活命吗?” “浑蛋,你要是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们就死给你看!”张丽娜搂着翠芬。 王亚东看着她们:“我不想伤害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跟我走。” “我们哪儿也不去,除非我们死!” “要我说什么,你们才能明白?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你说什么我们都不相信!” 王亚东无奈,站起来,拿起冲锋枪,拉开枪栓:“你们只能跟我走!”“咣!”门开了,虎鲨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海盗。王亚东本能地举起武器。虎鲨吓了一跳:“自己人!”王亚东虎视眈眈,慢慢放下枪:“虎鲨老大,你来干什么?”虎鲨道:“哟?这不是我的地盘了?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这身巴西队队服挺帅啊!我来找蝎子。” “他不在。” 虎鲨笑着走过来:“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蝎子跑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去看地形了吧!他有这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去看看地形。” 虎鲨走过来,突然抢了王亚东的枪。王亚东猛地出手,将虎鲨打倒在地,举起冲锋枪,但更多的枪口立即顶住了他的脑袋。王亚东呆住了。虎鲨爬起来:“敢打我?!反了天了!别以为你跟蝎子混,我就怕你了!给我打!”海盗们举起拳头,虎鲨一扬手:“慢!我看看这巴西队服!还是真的哎!不容易!我也是巴西队球迷!你从哪儿搞到的?”王亚东不说话。 “脱了!” 王亚东不动,枪口都顶在他的脑袋上。王亚东无奈,只好脱去上衣。虎鲨拿着巴西队队服:“不错!谢谢啊!”当场就换上了。王亚东呆住了。虎鲨笑笑,说道:“看在你是蝎子的人,我饶你一条命!下次记住了,这是谁的地盘!这俩女人,给我带走!”海盗们过来,抓起翠芬和张丽娜拽走了。王亚东愣愣地看着。 “给我打!”—一枪托打在王亚东的额头,他猝然倒地,海盗们冲上来一顿暴打。虎鲨吹着口哨,走了。 第二十三章 5 海岸悬崖,礁石当中,慢慢地伸出一个戴着潜水镜,叼着氧气管的迷彩脸,还有一把自动步枪。宋凯飞的枪口随着眼睛快速移动,扫视整个区域。他对着耳麦低声说:“控制。”“哗—”又是三张戴着潜水镜、叼着氧气管的迷彩脸—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 片刻之后,后面露出一片迷彩脸,慢慢向峭壁移动。队员们拿出攀登工具。陈善明跟龚箭、段世亮对视一下。 “上!”范天雷一声令下,宋凯飞举起手里的射绳枪,扣动扳机。随着一道尖锐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支原本折叠起来的飞虎爪飞出弹膛,拖着一条黑色的细细的尼龙攀登绳,飞过峭壁上方,抓住了峭壁上的岩石。宋凯飞使劲拽拽,坚硬的锰钢爪尖将岩石抓得结结实实的。宋凯飞确定安全后,把步枪背在身上,拿出D形环套在攀登绳上。他双手抓住D形环,开始攀爬。其余的队员在水里,只露出脑袋和武器,环顾四周。范天雷面色严峻,看着尖兵在攀登。陈善明左右张望:“如果他们有一挺机枪,我们就全报销在这儿了。”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了。” “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冒险。”段世亮说。范天雷观察着四周:“战斗的胜负,有时候也得看运气。” 悬崖侧面的树丛里,一支枪口瞄准了宋凯飞。察猜对着耳麦:“蝎子,他们从我这里上岛了。我只要一个急促射击,他们就会全部报销在这里。完毕。” “不要射击,让他们上岛。我们不要刺激他们,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第二支突击队还会上岛。”蝎子隐藏在密林深处,“我们没有能力跟他们对抗,只能躲避,再躲避—躲过他们的行军路线,让他们去营救人质。完毕。” “收到。完毕。”察猜关上保险,悄悄隐身而去。 海边悬崖,三根尼龙攀登绳陆续从不同的位置抛下来。拿着D形环的队员们分成三组,开始攀登。在土黄色的悬崖上,他们如同迷彩色的蚂蚁在艰难蠕动。何晨光和王艳兵在最后,负责整个队伍的警戒。何晨光和王艳兵爬上悬崖后,范天雷在悬崖顶上松了一口气,他挥挥手—四周担任警戒的队员们排列队形,陆续进入丛林。 密林里,蝎子抬眼看看:“察猜,我们一定要躲开他们的行军路线!无论如何不能发生冲突,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躲避,再躲避,不能留下一点儿痕迹!他们的目标是人质,不是我们!我们藏起来,藏到他们的营救人质行动结束,我们就赢了!明白没有?” “收到!完毕!”察猜在另一处密林中奔跑。 特战分队在密林里小心翼翼地前进,宋凯飞担任尖兵,何晨光警觉性十足:“我感觉不太好。”王艳兵说:“我的感觉也不太好。”宋凯飞突然伸手停下,大家就地隐蔽。龚箭小心过去,蹲在他身边:“怎么了?” “脚印。” 在宋凯飞的面前,一个军靴的脚印,清晰地印在落叶之间的泥土当中。陈善明蹲下身:“是新的,刚走没几分钟!战斗准备!”队员们各自占据有利位置,何晨光的狙击步枪四处搜索。徐天龙说:“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拉倒吧!是不是不死几个人你就不甘心,别说丧气话!”宋凯飞说。 “这不是蝎子的作风,他连个地雷也没埋下。难道他没想到我们会从这里来吗?”范天雷想想说道。段世亮说:“上岸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动静。” “蝎子给我们布了一个什么局啊?”陈善明纳闷儿。李二牛起身:“就一个人,跑不了多远,俺去抓住他!”范天雷一把按住他:“他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遭到伏击呢?” “也许埋伏就在前面等我们。”何晨光说。 “前面是山谷,倒是埋伏的好地方。” “我们不能走这里了,转换方案,走二号路线。那是沼泽地,他们想设埋伏也不容易。狙击小组断后,注意可能的敌情!”范天雷说。“明白!”何晨光和和王艳兵留下,队伍匆匆掉头,何晨光和王艳兵交替掩护撤离。 灌木丛中,察猜的狙击步枪瞄准镜一直锁定何晨光。察猜深呼吸,很内疚:“对不起,晨光……” 沼泽地中,分队小心翼翼地前进。何晨光皱着眉,思索着:“不对劲,蝎子在躲我们。”王艳兵问:“躲我们?为什么?”何晨光说:“我们在林子里走了这么远,蝎子不会笨到发现不了的地步。他在躲我们,不跟我们正面接触,也不想跟我们发生冲突。” 王艳兵纳闷儿地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何晨光想想:“我也没想明白。也许是个阴谋,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想跟我们打。走吧。” 远处山头,蝎子放下望远镜:“笨蛋!察猜,你真的笨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地步!你怎么会留下痕迹呢?!他们走了沼泽地,这让营救人质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他妈的,我们还得在这里多待两个小时!” “对不起,蝎子……他们距离我太近了,我不得不转移位置。” “我们要在危险区多待起码两个小时!我现在恨不得喊他们回来!等吧!完毕!” “对不起,蝎子……我的错。完毕。” 蝎子注视着在沼泽地前进的分队,心急如焚。 海盗驻地,王亚东赤裸着上身,浑身是血,从昏迷当中醒来。张丽娜和翠芬已经不知去向。王亚东一惊,抓起枪顽强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外面的海盗都一惊,王亚东没说话,拔腿狂奔。一个海盗拿着牌:“又打架了啊?” “不管了不管了,继续打牌。” 山路上,一个海盗吹着口哨在撒尿,王亚东突然把他扑倒,眼露凶光:“虎鲨跑到哪里去了?!” “你……你、你干什么?!” 王亚东的匕首猛地扎入他的手掌,捂住他的嘴,海盗呜呜地喊不出来。 “虎鲨在哪儿?!” 海盗艰难地点头,王亚东松开一点儿,海盗回答:“在……在罗汉洞!” 王亚东用力拔出匕首,一下捅进他的心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持枪狂奔。 第二十三章 6 一个很大的山洞里,张丽娜和翠芬蜷缩着,战战兢兢。穿着巴西队队服的虎鲨拿着火把进来,带着淫笑:“两位宝贝,久等了吧?一点点公务缠身,我要处理一下。”虎鲨拿火把照亮她们的脸,“不错!真不错!可惜蝎子那个家伙不会享受啊!哈哈哈!” 翠芬害怕地躲在张丽娜怀里,张丽娜面色冷峻:“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哈哈哈!” 张丽娜冷笑:“就你,你行吗?” “哟?还挑战我了啊?!行啊,那哥哥就要尝尝新鲜了!”虎鲨一脸淫笑。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们一个手指头,我们俩马上咬舌自尽。在你面前只会有两具尸体,你一个活人都别想得到!”张丽娜狠狠地说道。虎鲨一愣:“吓我?!” 张丽娜看着翠芬:“你怕不怕死?”翠芬摇头:“现在不怕了!”张丽娜笑笑,说道:“好,我数一二三,一起咬舌头!” “嗯!” “一,二……” “等等,等等!别……别咬!我答应你!”虎鲨忙说。张丽娜冷笑:“你说话可要算话!” “那当然,我虎鲨说话当然算话!” 张丽娜冷冷笑着,推开翠芬,站起来。 “够味!够味!我喜欢!” 洞口外,几个海盗在放风。突然一把匕首飞来,嗖地扎在一个海盗的咽喉。其余的海盗还没反应过来,王亚东已经出现,徒手连续格杀。洞内,虎鲨听到声音,一惊:“什么情况?”张丽娜一脚踢在他的裆部,虎鲨惨叫一声,倒下。张丽娜冲上来,虎鲨出手按住张丽娜,卡住她的脖子。翠芬扑上来厮打着虎鲨。 “虎鲨!”王亚东持枪跑进来。“卧底!”虎鲨松手跑向洞的深处。张丽娜喘息着,不停地咳嗽。翠芬抱着她:“张总,张总……”王亚东急忙过来。张丽娜缓和过来,咳嗽着:“你到底是谁……” “我是自己人!你们不要怕!”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在这儿藏好了,不要出去!我去干掉虎鲨!”王亚东把冲锋枪塞给张丽娜,起身向洞里跑去。张丽娜拿着冲锋枪,翠芬扶着她:“张总,我们怎么办?” “先在这儿藏着吧!特种部队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那二牛他……” “他能不能来,我也不知道!但是,特种部队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为什么张总这么肯定?” “因为我了解特种部队……” 另外一处洞口,虎鲨钻出来,赤手空拳,夺路而逃。王亚东钻出来,左右看看,黄色的巴西队队服若隐若现。王亚东提着冲锋枪追了过去…… 虎鲨在山林中狂奔,突然往前跳去。王亚东跟上来,一脚踩到陷阱里面。“啊—”王亚东一声惨叫,陷阱里面的竹签扎在他的腿上。虎鲨回头冷笑:“小样,忘了这是谁的地头了吗?!”转头继续逃跑,消失了。王亚东咬着牙,往外拔出竹签,血淋淋的。他坚持着,一瘸一拐地追过去。 第二十三章 7 月牙岛的侧山上,何晨光的狙击步枪在瞄准,王艳兵和李二牛各在一侧。勇士们组成散兵线,一字在山脊排开。范天雷命令:“无声战斗。”队员们在各自武器上安装消音器。范天雷命令:“注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要有枪声。我们的人质在那边,两面包抄,接近人质,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低吼。 龚箭在点数,放下望远镜:“五号。”范天雷走过来:“怎么了?” “不在里面。” 范天雷一愣,接过望远镜—人质中没有张丽娜和翠芬。李二牛也拿着望远镜:“翠芬不在里面……”他的眼泪在酝酿,咬牙,“翠芬……”何晨光用力拍拍他的脸:“兄弟!战友!你是军人!你是特战队员!” 李二牛强忍着。范天雷看着他:“你行不行?”李二牛咬牙:“行!”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你不能排除杂念,就立即撤回去!我们只要冲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到时有危险的可不光是你自己,还有你的战友和人质们!” 李二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俺中!参谋长,放心吧!” 范天雷点头:“分头行动!狙击小组,狙杀零散目标,注意不要惊动敌人!” “明白!”何晨光和王艳兵准备狙击,队员们分成两组,悄然下去了。 “汇报目标排序。”何晨光瞄准着。王艳兵拿着激光测距仪在观察:“一号目标,十点钟方向,420米,左翼前进道路的哨兵。可视范围内没有发现敌情,可以射击。” 何晨光找到一号目标的位置:“收到。明确。” 码头外的小路上,一个哨兵正懒散地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噗!”何晨光扣动扳机,弹头无声地射出枪膛,旋转着直接钻进哨兵的眉心,他一声未吭就仰面栽倒。 “一号目标解决。” “二号目标,七点钟方向,353米,右翼前进道路的两名固定机枪手。”王艳兵放下激光测距仪,拿起自动步枪,“我和你一起解决。”何晨光瞄准机枪手:“收到。我打机枪手,你打副射手。” 码头另外一侧的山下,机枪手正在和副射手聊天,一颗子弹准确打中他的眉心。副射手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后脑小脑位置。两人在沙袋里面倒下,无声无息。王艳兵放下步枪,重新拿起激光测距仪:“三号目标,十一点方向,620米,半山腰晒太阳的。”何晨光调整枪口方向,找到目标:“收到。” 半山腰上,正在看《PLAY BOY》的海盗躺在凉席上,突然一颗子弹打穿了画报,准确打中他的眉心。海盗猝然栽倒。 “四号目标呢?” “九点钟方向,542米,侧行。周围没有敌情。” 何晨光瞄准四号目标,扣动扳机。正在侧行的海盗太阳穴中弹,猝然栽倒在灌木丛中。 王艳兵拿着测距仪:“八点钟方向,740米,两人。在我的射程以外,交给你了!” 何晨光举起狙击步枪,瞄准那两个并排走的枪手。“噗!”里面的枪手太阳穴中弹倒地,另一个枪手大惊。何晨光再次举起狙击步枪,果断扣动扳机。“噗!”外面的枪手刚刚摘下冲锋枪,眉心中弹,仰面栽倒。何晨光微微调整着呼吸,平稳自己:“继续汇报目标排序。” 另外两组也率队悄然接近,势如破竹,往驻地靠近。 山上,何晨光一直在射击。王艳兵很纳闷儿地问:“奇怪,怎么一直都没有蝎子他们的动静?”何晨光举枪观察着:“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高手!一定要小心!” 更远的山顶上,察猜举着望远镜:“这帮海盗确实是窝囊废,枪声还没响,已经挂了这么多人。何晨光他们确实很厉害,但是我没想到海盗这么菜!”蝎子放下望远镜,指着远处的山头:“我们运动到那个位置。” “去那里干吗?你说我们要远离中国特种部队的!” 蝎子指着山头:“那里虽然距离他们很近,但是在他们的注意范围以外,战场也在我们的射程以内。武器加上消音器。”察猜疑惑地看他。 蝎子笑笑,说道:“我们要帮他们。战斗就要打响了,他们人太少了。我们暗中帮他们解决海盗,越早结束战斗,我们就能越早脱离危险。” 察猜一愣,惊喜:“帮他们打仗?” “他们的狙击手在那两个位置,战斗打响以后,他们会全力掩护驻地的防御。”蝎子指着何晨光的位置,“但是他们也很危险,因为距离驻地位置太近。为了不损失中国特种部队的火力支援力量,我亲自负责掩护他们的狙击手。你趁乱动手,不要暴露位置,不能连续射击。重点是海盗的机枪手和40火箭筒手,他们是真正可以威胁中国特种部队安全的人,其余的枪手都不在话下。注意,一定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他们不是傻子,会发现的。” “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对我们射击。”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帮他们。他们只有十八个人,需要人帮忙。他们不是傻瓜,会判断出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会和我们达成默契,只要我们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他们是不会上山围剿的。”蝎子说,“我们掩护他们,直到他们的大部队到来,我们就撤到深山去。在林子里面我们棋逢对手。但对于他们来说,任务已经结束,何必徒增伤亡?他们要的是人质,不是我们,未必会追我们。” “这真的是一场奇怪的战斗。我们要帮中国特种部队打仗,而那些敌人在几个小时以前还是我们的盟友……” 蝎子冷冷地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二十三章 8 码头附近,李二牛手持消音步枪快速穿插,后面跟着宋凯飞和徐天龙,范天雷和龚箭跟在最后。突然,前面出现五个打牌的海盗,其中一个站在旁边观战,正面对冲过来的突击队员。李二牛举枪,命中他的头部。徐天龙和宋凯飞也在瞬间打倒了两个海盗。但是其余两个海盗都是作战多年的老油子,一个滚翻就躲到了角落,高喊着:“偷袭!偷袭—”手里的冲锋枪也开始招呼这里。枪声打破了无声的战斗。李二牛拿出手雷,高喊:“投弹!”后面两名队员躲闪在一边。李二牛手里的手雷顺着地面滚过去,在海盗面前滴溜儿打转。两个海盗惊恐地叫着,起身躲闪。“轰!”剧烈的爆炸瞬间把一切都吞没在一团烈焰中,两个海盗飞到了半空。 范天雷命令:“上!强攻!” 两侧的队员出现,枪声四起。李二牛对着迎面冲来的海盗速射,“嗒嗒嗒……”枪战开始了,范天雷怒吼:“上!”队员们冲上去。海盗们刚刚站起来就被密集的弹雨扫倒,队员们低姿据枪在肩,快速地穿越过广场。他们不断变换枪口位置,将前后左右露头的海盗准确射倒。人质们尖叫着,在水牢里抱成一团。宋凯飞冲过去,举起冲锋枪打碎铁链。徐天龙拉开门:“中国陆军!快出来!”队员们射击掩护着,战场很快平息下来。 人质们被拉上沙滩,惊魂未定。队员们手持武器快速在人质当中穿插,搜索可疑残敌,往被击毙的海盗身上补枪。一个奄奄一息的海盗拔出手榴弹,拉住了铁环。他咬牙坚持着拉弦,“噗”的一声,白烟开始往外冒。一名海军队员看见,对着他的胸部就是两枪。手榴弹还在冒烟,“卧倒—”队员们按住人质卧倒。那名海军队员毫不犹豫,纵身一个敏捷的鱼跃,跳过地上卧倒的人质,扑到手榴弹上。“轰!”一声闷响,他的血肉之躯化为碎片,在空中散开。 范天雷大喊:“再次搜索残敌!”队员们把人质拽起来,往一边推,枪口对准人质清点人数。一个混在人质当中的海盗举起手里的微型冲锋枪,对准人质狂叫着扣动扳机:“啊—”身材高大的海军电台兵毫不犹豫,张开双手,纵身挡在了他的枪口前。子弹打在他的前胸和腹部,打在他身后的电台上……段世亮举起手里的步枪,“嗒嗒”两声精确地速射。海盗头部中弹,猝然栽倒。 彻底安静了。 队员们虎视眈眈,面对人质和地上的尸体。范天雷命令:“撤到掩体后面去!我们要坚守待援!”队员们掩护着人质,躲闪到码头的掩体后面。徐天龙架起机枪,对着外面开始速度点射,“嗒嗒,嗒嗒嗒嗒……” “突击小组清点人数,解决残敌!卫生兵抢救伤员!其余人组成火力线!” 李二牛对着人质高喊:“全部躺下,把脸露出来,双手伸开!看不见手的一律击毙!”队员们手持武器,挨个清点人质。他们已经记住了每一个人质的脸部特征,对于不符合特征的一概毫不犹豫两枪击毙,一枪打头一枪打胸。人质都惊恐地闭上眼,火热的弹壳飞到他们脸上,身边被击毙海盗的血和脑浆也溅到他们身上脸上。他们一声不敢吭,紧紧闭着眼睛。 现在只是战斗的开始,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龚箭组织着火力防御,范天雷问:“蝎子他们呢?他们还没露面!他们在哪儿?!” 山顶,蝎子手里的狙击步枪已经装上消音器,瞄准下面。“噗!”蝎子扣动扳机,一个海盗中弹。蝎子迅速挡住自己的瞄准镜,以防反光。 狙击阵地,何晨光正在瞄准,那名海盗猝然栽倒。何晨光纳闷儿,看着王艳兵。王艳兵还在寻找目标。何晨光想想,继续瞄准。前方出现一个海盗机枪手,何晨光刚要扣动扳机。“噗!”机枪手头部中弹。何晨光一愣,抬眼。王艳兵看他:“怎么了?” “刚才谁打的枪?” “不是到处都有枪声吗?” 何晨光左右看看。 “看什么啊?打仗了!” 何晨光无奈,继续瞄准下面。王艳兵指示目标,何晨光射击。山下码头,又一个海盗栽倒。海盗头目大喊:“狙击手!有狙击手!” “肯定在我们后面!” “你们掉头,去抓狙击手!” 一组海盗转身往山上射击,子弹啪啪啪地打在附近,枝叶乱飞。何晨光隐蔽着:“暴露了,我们冲下去!”两人滑下山窝,从侧面下去了。两个人在密林里快速穿行,一支狙击步枪瞄准镜锁定了何晨光的脸。察猜隐藏在灌木丛中,苦笑着挪开枪口。何晨光和王艳兵奔跑着,突然身后的树丛中闪出两个海盗。何晨光一把按倒王艳兵,转身抽出微冲。两个海盗突然头部中弹,倒地。何晨光一愣:“谁开的枪?” “不知道!” 两个人急忙找掩护,持枪警戒。何晨光观察着:“有埋伏的狙击手!” “会是谁?” “还能有谁?上面没有我们的人,只有蝎子!” “为什么不打我们?是误伤吗?” “蝎子不会打不准的!他的位置在咱们正后面,山顶!” “我吸引他的火力!”王艳兵闪身出去,快速穿越灌木丛,跑到另外一片岩石后面,但是蝎子并没有对他开枪。王艳兵靠在岩石后面气喘吁吁:“他为什么不开枪?” 何晨光闪身出来,找到了蝎子刚才的位置,一个穿着吉利服的身影闪到树后消失了。何晨光放下狙击步枪:“他在那个位置,刚才可以轻易干掉我们两个!” 王艳兵躲在岩石后:“他在干什么?” 何晨光举起狙击步枪搜索:“我找到察猜了!” “射击!射击!你在犹豫什么?!” “奇怪……”何晨光的食指放在扳机上犹豫着。王艳兵靠在岩石后面问:“你到底在等什么?!打不准把枪扔给我!” “他们在帮我们。” “谁?!” “蝎子和察猜—他们在帮我们!” 掩体里,拿着望远镜的范天雷也注意到了,满脸疑惑。 “五号,有新的情况。这帮雇佣兵出现了,他们好像在帮我们。完毕。”何晨光报告。范天雷听得有点儿蒙:“你再重复一遍,山鹰。完毕。” “蝎子他们在帮我们。完毕。” “你确定?完毕。” “确定。我看见他们在射击海盗,主要是机枪手和40火。他们在帮我们防御。完毕。”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龚箭问。 “他们在后面的山上,要狙击你们轻而易举。他们在帮你们做正面防御,也在帮我们狙击小组清除威胁。完毕。” 范天雷在思索。 “五号,我们怎么办?我们和他们遥遥相对,可以抓住他们。请你指示。完毕。” 范天雷还在思索。何晨光追问:“五号,我们怎么办?完毕。” 范天雷下定决心:“你确定他们的位置,如果确实在帮我们,暂时不要射击!密切监控,等到战斗结束再说!完毕!”何晨光回答:“山鹰收到。明白。完毕。” 陈善明蹲在沙袋后面纳闷儿:“蝎子跟我们并肩作战?为什么?”范天雷在思索:“也许他们跟海盗已经不是一伙了。”段世亮跑过来,蹲在他们的身边:“人质数量清点完毕!除了误杀的那个,就少了两个女人质,其余的都在。有两个受伤的,已经止血!我的人牺牲了两个!”范天雷手持无线电:“呼叫联合指挥部!我们的援兵怎么还没到?!岛上的形势越来越复杂,都乱套了!我们现在只有十五个人!雇佣兵就在我们脑袋后面!现在搞得一切都莫名其妙的!我现在就要援兵!” “电台被打坏了!”宋凯飞说。 “你说什么?!” 范天雷咬牙:“没别的办法了!坚持住!死战到底!” “明白!死战到底!” 队员们突然一起从沙袋后闪身出来,对准冲过来的海盗一阵猛烈射击。十几个海盗抽搐着倒地,其余的海盗急忙退避。队员们蹲下,躲在沙袋后面。范天雷低吼:“节省弹药!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到援兵到来!” 第二十三章 9 山顶上,蝎子从岩石后缩回来:“进攻被打退了,我们换个地方。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但是不要紧。不要刺激他们,避开他们的视线。他们的援兵应该很快就到,海盗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到树林里面等着。完毕。” “收到。完毕。”察猜收拾好装备。 蝎子探出脑袋,看见了对面山上举枪对着自己的何晨光。何晨光急促呼吸着,他的十字环已经稳稳锁定了蝎子。蝎子站在山顶上,没有躲避,冷冷地看着他。何晨光的食指在扳机上,松开又放上,额头上都是汗珠。蝎子转身下去了,何晨光还是没有射击。王艳兵放下激光测距仪:“他们在搞什么?怎么一下子变成三国演义了?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开枪?”何晨光放下狙击步枪:“我比谁都想杀了蝎子!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躲我们,不想跟我们发生冲突。现在我们人少,暂时留着他们帮忙吧。” “原因呢?他们现在不也是海盗了吗?” “可能他们和海盗已经不是一伙了。” 罗汉洞外面枪声大作。张丽娜拿着冲锋枪,翠芬躲在她身后,两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面。一个海盗一边往下射击一边过来,张丽娜对准他扣动扳机。海盗猝不及防,中弹倒地。 “洞里有人!”外面的海盗喊。一颗手雷丢进来,在地上冒烟。张丽娜拉起翠芬:“快走,这里藏不住了!” “轰!”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是灰尘,往里跑去。海盗们进来:“是两个女人!抓住她们!”张丽娜转身射击,一个海盗倒地,其余的海盗躲了起来。张丽娜拉着翠芬跑出来,转身向洞里射击。“卡!”没子弹了。张丽娜丢掉冲锋枪:“快走!”海盗们小心翼翼地出来,四处张望,追了过去。 码头,何晨光和王艳兵一跃而出,跑过枪战间隙的街垒。正面防守的宋凯飞和徐天龙等密集射击掩护,将海盗们打了回去。两人一跃而入,密集的子弹跟着就打了过来,他们卧倒在地上不敢抬头。队员们蜷缩在沙袋后面,沙土被打下来。王艳兵吐出嘴里的土:“我们的援兵怎么还没到?!”龚箭在一堵墙后面看着被打坏的电台发傻:“电台被打坏了,现在我们跟指挥部彻底失去了联系……” “翠芬呢?有消息没?” 李二牛摇头:“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先打仗吧。” 范天雷低吼:“我们的弹药不够了!节省弹药!如果敌人再次冲锋,50米外不许开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投手雷!”队员们神色肃穆,检查弹药。范天雷平稳自己的情绪,看向何晨光。何晨光低着身子运动过来:“五号!”范天雷问:“蝎子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但是蝎子和察猜确实是在帮我们。” “我也发现了。王亚东呢?” “没有发现,也许他藏得更隐蔽。” “他们肯定遇到问题了。跟海盗闹翻了?” “他们帮我们,一定是有理由的,但肯定不是想弃恶从善,也不是真的跟我们在一条阵线。我想,他们可能想求生。” 范天雷看他:“你说下去。”何晨光分析道:“他们帮我们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为了帮解放军营救人质,而是为了活下来!”范天雷说:“让我们成功营救人质,尽快离开这里。他们藏在深山,跟我们不接触、不冲突,我们也不会主动去剿灭他们。他们不希望我们失败,因为失败会招来更猛烈的进攻。他们不想引火烧身,所以一直在躲避我们……真的是雇佣兵的思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何晨光看着他:“现在我们深陷重围,弹药不多了,援兵也迟迟没有到,肯定出了问题。不死鸟也没有找到,还有两个女人质失踪……可以说形势并不乐观—他们或许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力量。”龚箭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借助蝎子一伙的力量,组织防御。起码现在,他们跟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希望我们成功,不希望我们失败。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他们的力量,组织对海盗的有效防御?”何晨光说,“他们一直养精蓄锐,弹药充足,并且富有作战经验。只有这三个高手参加防御作战,我们才能坚持到舰队到来!” 陈善明怒吼:“让我们跟蝎子这帮雇佣兵做盟友?!”段世亮怒气冲冲:“我们是人民军队,跟他们是水火不容!” 何晨光看着他们:“并肩作战不代表就是盟友,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利益暂时合作。行动结束以后,该干吗就干吗去。以后万一在战场上相遇,还是照样招呼!” 范天雷说:“现在我们和指挥部失去了联系,来不及请示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蝎子?他们躲在深山,我们不能分散力量去找他们。而且双方在丛林相遇,肯定又是遭遇战!” “灯语。他们转战各国,对航行灯语非常熟悉。”何晨光说。范天雷想想,说:“记住,注意安全!蝎子是一顶一的狙击手,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刚才如果他想要我的命,十个我也被他狙杀了。我不是说他有多善良,而是他投鼠忌器,毕竟我们身后是强大的人民军队!现在他被困在这个岛上,除了帮我们打海盗,别无出路!”何晨光说。范天雷点头:“你去吧,到塔楼上打灯语,小心点儿!”何晨光起身,猫腰往那边跑过去。 “我也去!”王艳兵起身。范天雷拉住他:“留下!这是命令!” “可是我的搭档去了!” “我们现在深陷重围,每一个战斗员都不能浪费!留下!”龚箭命令。王艳兵握紧枪,看着何晨光猫腰前进消失,眼里都冒火了。他急促呼吸着,突然起身,提着枪快速跟了上去。陈善明低声吼:“王艳兵!”王艳兵头也不回地说:“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组长,你随便处分我吧!”说完已经消失了。大家都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宋凯飞在擦眼泪,徐天龙纳闷儿:“你哭啥?” “死都要死在一起……太他妈的感人了!” “没事,我死也跟你死在一起。我不嫌你脚臭。” 宋凯飞看看他:“我嫌你嘴臭!” 第二十三章 10 海上,八一海军旗在舰队上空飘扬。中国海军特混舰队乘风破浪,高速航行。海军航空兵战斗机编队在高空翱翔。两栖登陆舰中,海军陆战队员整齐地坐着待命。老黑站在前面,心急如焚地看手表。指挥舱里,海军少将脸色冷峻,注视着海图:“舰队目前所在位置到月牙岛的距离,还是超出了舰载直升机的巡航半径!我们的救援还需要时间,必须进入直升机的巡航半径内才能起飞!”康团长脸色焦急地说:“我们跟突击队中断联系已经五个小时了!他们现在是生是死,人质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造航母造航母,都喊了八百年了,现在连个航母的影子也没见着!”海军参谋走过来:“康团长,这两个特别行动小组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搞定的。他们现在不好过,海盗肯定更不好过。” “关键是弹药!他们采取突击行动要快速敏捷,所以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多。我不担心特种部队的战斗力,我担心的是弹药!如果到了需要肉搏的地步,人质的命也就基本保不住了!” 海军少将看他:“那你的意见呢?” “我建议,只要直升机的飞行直径可以到达,就让我团的神枪手四连上岛!他们太需要支援了!” 海军少将在思索。 第二十四章 1 月牙岛上的枪声暂时平息,蝎子守在那儿。察猜爬上山:“海盗打不动了?” 蝎子看着下面说:“他们在准备发动更猛烈的进攻。从上次的战斗来看,中国特种部队已经在控制射击,再打一次他们就没子弹了,只能肉搏了。” “奇怪,他们的援军呢?怎么还没到?” “一支没有航空母舰的海军,就是短腿海军。你能指望中国海军多快赶到?” “现在怎么办?他们要是真的没子弹,那可就完了!”察猜说。 “他们不是雇佣兵,是国家武装力量,而且下面有那么多人质,不可能被抛弃的。”蝎子说,“中国海军肯定在路上了,他们一定会到的,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如果他们来的时候,人质和突击队都死光了,他们会把这个岛上所有的海盗都干掉—包括我和你。” “为什么中国海军来得这么慢呢?” 蝎子笑笑,说道:“还是那句话—没有航空母舰。他们没有航空母舰,就没有海上前进基地,是不可能那么快再送一批人过来的。” 察猜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帮他们?” “我们只有两个人,何况他们未必明白,我们现在居然是他们的友军。我们如果靠得太近,会暴露目标,闹不好就被他们给灭了。这是现在最难办的问题—我们暂时不想杀他们,他们却恨不得宰了我们。”蝎子说。突然,灯塔处闪出亮光,察猜看见:“嗯?那是什么?”蝎子定睛看去—白光战术手电在闪烁。 “是灯语。” “他们在给谁打信号?援军登陆了?” 蝎子苦笑:“不,他们在联络我们。”察猜一惊:“联络我们?你开玩笑吧?!”蝎子仔细看着:“没有。” 灯语断断续续,有规律地重复着—“蝎子,我们需要支援。” 察猜也看明白了,放下望远镜:“莫尔斯电码。他们在干什么?” 蝎子说:“在求援。” “向我们求援?” “他们只有向我们求援,岛上再也没有第四支队伍了。”蝎子说,“现在的情形,就跟我看过的一本中国古典小说差不多,叫《三国演义》—三个国家并存,三足鼎立,敌我关系不断转换。现在我们是唯一养精蓄锐的有生力量,我们出手帮谁,谁就能赢。”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帮他们?” “因为,我们不傻。他们知道我们想活命,不会帮助海盗。” “我们出手吗?” “我们可以不出手,看着他们弹尽粮绝,被海盗屠杀。接着中国海军舰队到达,海军陆战队登陆,舰炮轰击,战斗机轰炸。他们会荡平这里,我们无处藏身。”蝎子说。 “看来我们非得出手了。”察猜说。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运动到他们的狙击手今天所在的位置,从那里展开进攻峰线!当海盗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们从后面兜住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歼灭海盗的有生力量,打乱阵脚,然后就撤离战场!我们快进快出!”蝎子部署。 “明白!” “灯语回复他们—我们将在海盗背后进行攻击!” 察猜拿起战术手电,打亮了回复灯语。 “在我的雇佣兵生涯当中,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和中国特种部队并肩作战,屠杀我们昔日的盟友—一切只是为了活着。活着,这两个字在我心里从未有过这么重的分量。”蝎子在心里叹息。 “他们回话了。”何晨光说。 “说什么?” “他们会从海盗背后发起进攻,让我们正面顶住,节省弹药。” 掩体里,范天雷在思索,龚箭看着他:“蝎子可信吗?”段世亮也一脸焦急:“如果他们不出手怎么办?”范天雷沉着部署:“不管他们出不出手,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假设海盗不顾一切涌过来,我们的弹药不足,不能全力开火。突击小组,一旦你们的子弹打光,听我命令冲出去,跟他们展开白刃战—死战到底,决不后退,阻挡他们的攻势。” “是!”李二牛低吼。 “火力支援小组!” “到!”宋凯飞低吼。 “当突击小组全部阵亡,你们第二批加入白刃战。命令一样,死战到底,决不后退。” “是!” 范天雷看着陈善明:“当白刃战展开,指挥小组跟随我和海军特别行动小组掩护人质,进入丛林,我们要在丛林中跟他们周旋。火力支援小组负责压后,你们的弹药不多,省着点儿打。当子弹打光,你们上刺刀,死战到底—” “决不后退!” “为什么不让我们加入白刃战?”段世亮急吼。范天雷看着他:“这是我的命令。”段世亮咬牙:“是!”范天雷目视前方,没有任何畏惧:“我们转移人质到山里去打游击战,坚持到援军到来!这是我们面临的最严峻的考验!” “报告!”李二牛低吼。 “说。” “第一狙击小组呢?对他们有什么命令?他们在塔楼,如果我们撤退,他们怎么办?”李二牛说。范天雷语气平静:“他们不再需要任何命令。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队员们都默默无语。 “我们都曾经在军旗下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现在到了我们履行自己誓言的时刻了!士兵们,我们的荣誉是什么?” “忠诚!”队员们低声怒吼。队员们握紧武器,等待那个光荣的时刻。 第二十四章 2 塔楼处,何晨光眼睛凑在瞄准镜上。下面,七八十个海盗正慢慢通过,做进攻前的最后准备。王艳兵在旁边拿着激光测距仪观察:“十点钟方向,432米,移动当中,机枪手一名。”何晨光毫不犹豫掉转枪口,瞄准机枪手扣动扳机。“噗!”机枪手正在行走,头部爆开,倒地。其余的海盗急忙散开,高喊着:“狙击手!”开始慌乱地开枪。子弹从何晨光头顶擦过,他毫不躲避,再次瞄准。王艳兵拿着测距仪:“组织进攻的头目,十一点方向,561米!”何晨光锁定头目露出的小半个脑袋,扣动扳机。“噗!”头目猝然倒地。一个机枪手开始对上面扫射。两人急忙躲到沙袋后面。子弹密集地打来,何晨光高喊:“这里不能待了!换阵地!” 码头上,40火箭筒手发射。两人刚刚跳出去,一枚40火打来,“轰”地一声爆炸了。两人被冲击波打得飞起来,又落在地上。王艳兵拉起何晨光:“快走!”两人跑到一处矮墙掩体后,躲在角落里喘息。何晨光说:“他们这一次志在必得,把所有的重武器都用上了!”王艳兵点头:“有四联高射机枪,可以打掉掩体!他在平射,我们必须打掉他!” “干掉他!寻找目标!”两人起身,开始寻找。 掩体处,队员们都趴在地上。高射机枪的子弹密集地平扫进来,掩体根本挡不住,跟黄油一样被打穿。范天雷趴在地下高喊:“山鹰!山鹰!打掉高机!” 矮墙处,王艳兵高喊:“锁定目标了!892米,三点钟方向,四联高机!射击!” 何晨光找到了目标,扣动扳机—“噗!”机枪手头部中弹。但是另外一个海盗推开他,继续射击。何晨光高喊:“必须炸掉他!他们知道我们的子弹不多了,这次有了准备!”接着他开枪击毙这个替换的机枪手,“他们这样换下去,我们的子弹很快就会打光!” 掩体里,趴着的范天雷高喊:“谁去炸掉那挺高机?”李二牛高喊:“俺去!”开始上刺刀。段世亮高喊:“海军的突击小组呢?”两个海军特种兵:“到!” “这是殉国的时候,你们还等什么?!” 两人匍匐前进到沙袋后,紧握上了刺刀的步枪。范天雷高喊:“山鹰!山鹰!再打掉那个机枪手!突击小组要出去了!” “收到!”何晨光再次射击,打掉机枪手。 “我掩护你们!”王艳兵高喊,“重机枪手在距离892米,三点钟方向!” “收到,892米,三点钟方向!” 李二牛纵身跃起,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跳出沙袋。两个突击手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跟着一跃而出。 “火力掩护!”龚箭高喊,“只能打十发子弹!”队员们闪身出来,开始射击。 李二牛与海军的两名突击手高速冲向涌来的海盗,嘶哑着喉咙:“杀—”海盗们都蒙了。李二牛已经冲到一个海盗跟前,一刀刺在他的咽喉上,接着一脚踢开他,对着海盗们冲过去:“杀—挡俺者死—” “杀—”第二突击手跟李二牛肩并肩,手持卡宾枪冲入敌阵。何晨光掩护着二人,但是只能节省子弹射击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枪手,不断地命中目标。所有的海盗都被吓蒙了,还没搞懂怎么回事。三名突击队员冲过开阔的广场,不时地射击对面的海盗,距离近的就用刺刀挑、用枪托砸。 山上,察猜拿着望远镜:“二牛他们是去送死的。”蝎子默默地看着。 “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让他们跟海盗再消耗消耗。他们的援兵不管怎么说也快到了,特种部队的力量太强对我们没好处。我们不让海盗冲进去,也不能让特种兵具备打击我们的力量。但是这三个我喜欢,不能让他们死!掩护他们三个!” 蝎子和察猜快速举起自动步枪,一阵速射,李二牛对面的几个海盗后脑中弹倒地。来自背后的密集速射让海盗们措手不及,纷纷倒地。李二牛等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进,径直冲向那挺四联高射机枪。 山上,察猜和蝎子压低枪口,射击追逐他们的海盗。 “蝎子开火了。”何晨光从瞄准镜看见了机枪的火焰,“他在掩护李二牛。”王艳兵怒吼:“妈的!这个时候才开火!我们的子弹都要打光了!” “这是他的策略。他怕我们完事以后接着收拾他。”何晨光说,“现在是最后关头了,他不希望我们失败,但是也不希望我们可以跟他实力相当。说实话,我很佩服他的脑子。” 码头上,李二牛冲到了四联高射机枪跟前。子弹已经打光了,他把血糊糊的刺刀直接扎进面前的海盗脖子里,接着冲到了四联高射机枪上坐好,快速调整枪口。海军突击手一枪打倒一个冲过来的海盗,子弹也打光了,他把刺刀扎进另外一个海盗胸膛。“啊—”李二牛怒吼着开始射击。四联高射机枪平射的威力非常大,对面的海盗跟被切割一样拦腰断裂。 空中,两架J20战斗机超低空掠过战场。宋凯飞惊喜地喊道:“我们的飞机!援兵到了!”战斗机上,飞行员在报告:“指挥部,这是飞鹰1号。下面在激战,我不能判断敌我。完毕。” “观察战场,他们会发信号的。完毕。” “收到。完毕。飞鹰2号,我们重新进入战场,等待信号。完毕。” “飞鹰2号收到。完毕。” 码头上空,两架战斗机在空中转向,重新超低空进入战场。海盗们惊惶失措。 “发信号!告诉他们,我们在楼里面!”范天雷命令。宋凯飞拿出信号枪,对着天空啪地打了一枪,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战斗机飞行员看见了红色信号弹:“飞鹰2号,我找到突击队的位置了,他们在掩体后面。我们侧面切入,掩护他们。完毕。” “飞鹰2号收到。完毕。” 两架战斗机拉高,四联高射机枪上的李二牛急忙松开机枪:“要投弹了!找掩护!”三个人快速跑过陆地,哗地扑进海里。随即战斗机超低空掠过,两颗航空炸弹投掷下来。“轰—”码头空地化成一片火海。 山上,蝎子提起狙击步枪:“用不着我们了。撤到山里去,他们要登陆了。现在轮到我们危险了,一切都要小心。”察猜看看下面,收起武器,悄然撤离。 矮墙处,何晨光和王艳兵埋头躲避着空中飞落的尘土。王艳兵激动地说:“我们的人来了!”何晨光感叹:“现在我才知道现代化武器的威力。已经没有海盗了。”王艳兵拿起激光测距仪:“李二牛怎么样了?” 火焰中,海盗们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带着火焰拼命奔跑。李二牛和两名海军特种兵从水里冒出脑袋。 码头,三条登陆艇在快速靠岸。康团长亲自带队,老黑等海军陆战队员们踩着水迅速上岸。范天雷带队员们掩护人质快速过去,海军陆战队员们立即在四处警戒。康团长指挥着:“把所有人质转移到登陆艇上去!快快快!”陆战队员们协助人质快速上登陆艇。 康团长看着范天雷:“任务完了,你们也撤吧!” “还有两个人质没找到!” “怎么还有两个?” “是我前妻和二牛的对象。” “怎么这么巧?!撤不了了!电台兵,把情况告诉指挥部,就说我们撤不了了!组织部队,登陆!同志们上岸,占据登陆阵地!这个活没完,我们要接着干!” 第二十四章 3 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们,跟着特种兵一起向岸上走去。段世亮看着海军战士的遗体,久久没有说话。陈善明拍拍他的肩膀,段世亮稳定自己:“我没事。” “把他们送回去吧。”康团长声音低沉。陆战队员们抬起担架,送他们回去。 李二牛浑身水淋淋的,还在发呆。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肯定能找到翠芬的。”王艳兵点头:“说得对,一定能找到!” 李二牛抬眼看他们。徐天龙说:“别想太多了,我们还有仗要打呢!”宋凯飞看着二牛:“剩下的可不好对付了—他们不是海盗,是三个老兵。” “我们也是高手!都精神点儿!怎么了?被吓破胆了?”何晨光看着兄弟们,都笑了。龚箭看看队员们:“补充弹药,我们准备进山。” 山林里,蝎子拿着望远镜:“他们没有撤离,留下了?还继续增援?”察猜冷笑:“看来他们不领情,真的要剿灭我们了。” “不对!他们没有必要剿灭我们,因为这是在公海。我们没有侵入中国领土,战斗到现在也没为难他们。中国军队没有公报私仇的习惯,他们绝对不会为了剿灭我而做出更大牺牲。他们留下,还不断增兵,只有一个原因—有人质没被找到!” “人质?不是都送走了吗?” “战斗到现在,你看见虎鲨没有?” 察猜摇头。蝎子怒喝:“浑蛋!坏了我们的大事!这个色鬼,他带走了两个女人质!” 察猜看着他。怒自怒骂:“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明天早晨,他们的增援部队还会登陆的!在他们搜到我们以前,我们必须找到那两个女人!哪怕是尸体!否则我们都要完蛋!” “中国有没有外籍兵团?干脆我们加入中国外籍兵团算了!帮他们打仗,还要帮他们救人?!”察猜说。蝎子低吼:“是救我们自己!如果找不到那两个女人,他们会把这个岛掘地三尺的!到时候我们无处藏身,只能跟他们拼命!相信我,特种部队可能还领我们的情,但是他们的长官压根儿不会领情!我敢说,他们都怀疑那俩女人在我们手里!” “但是,我们没有抓那俩女人啊!” “这又不是法庭,我们可以出庭做证!这是战争!一场混乱的战争!我们想撇清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在他们找到我们以前,我们必须找到那两个女人,然后放到他们搜山的路上,让他们带着人质赶紧滚!” 察猜对天哀号:“我的上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两个善良的雇佣兵,因为不存在的罪行,要被冤枉受到死刑判决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理了!上帝啊!” “没有什么上帝,想活命只能靠我们自己!出发!我们搜山,一定要找到那两个女人!” 第二十四章 4 码头上,海军陆战队员几乎填充了整片的空地,到处都穿梭着蓝色的海洋迷彩服。康团长意气风发:“老范,不就是三个雇佣兵吗?我铁拳团一千多官兵,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给淹死!”范天雷脸色严峻:“老康,那不是一般的雇佣兵,是三个绝顶高手。” “我知道。雇佣兵,交给我们了!” “联合指挥部的命令是,海军陆战队配合特种部队进行搜救工作。现在不光是深山里有雇佣兵的问题,还有警方的特情不死鸟和两名人质下落不明!海军陆战队打登陆战是行家,对山地作战也不陌生,但现在不是渡海登岛攻坚战,是要在月牙岛搜救我们的特情和人质!这是我们擅长的工作。还是按照联合指挥部的命令,我们分工合作!” 康团长想想,说道:“行!你们先救人,扫荡的事情交给我!这里怎么着也得剩下点儿残敌吧?人我都带出来了,刺刀就得见红!参谋长,传令下去!是英雄是好汉,台……不对!是月牙岛上战场见!让各连军政主官做好战斗动员,月牙岛上除了我们的人和野生动物,绝不留一个活物!”—“是!”参谋长转身出去了。 “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干?在你们搜救人质阶段,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康团长展开地图说。范天雷指着地图:“我们要搜山,大张旗鼓地搜山。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跟他们直接交火—他们也没这个胆量。你们也不要动手,因为人质可能在他们手里。我们的目的就是营救人质—这一点必须跟你的战士们说清楚!我们以强大的兵力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越小越好。我希望从三面开始搜山,把他们压到这个鹰嘴谷里面去。这里远离海岸线,两边都是峭壁,山谷平坦,没有隐蔽物。如果人质在他们手里,那么只能我们上;如果人质不在他们手里,或者已经死亡……”康团长一拳打在地图的山谷位置,声若洪钟:“我调炮兵上!炸平了他!”这时,温国强跑来:“有没有不死鸟的消息?”龚箭摇头:“目前还没有。战斗打响以后,就没有看见他的踪迹。”温国强一脸焦急:“你们不是有最好的特战队员吗?他穿得那么显眼,你们怎么就弄丢了呢?” 范天雷指着战场:“你自己看看,你再看看外面—我们十八个人,要营救三十多名人质,还要对付外面的二百多个海盗!老温,你的人根本就没在预定位置等我们!他自己走丢了,我们怎么找?!”温国强看着已形同废墟的战斗现场:“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温国强看着他:“帮我找到他!我答应过他,带他回家!” 范天雷点头:“我会尽力,但是我不敢保证他活着。” “他活着!他一定活着!他很聪明,很机灵!他不会这么死的!他一定还活着!” 那边,陆战队的营连干部们已经集合,列队蹲下。康团长走过去。参谋长高喊:“起立!”营连长们整齐起立,手持步枪据在胸前,对走过来的团长行注目礼。团长还礼。参谋长高喊:“蹲下!”营连长们后退一步,一起蹲下,用求战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团长。 “我们全团已经成功登陆月牙岛!同志们,我们全团登陆月牙岛,没有战斗,没有伤亡!但是这没什么好高兴的,因为特种部队的同志们已经替我们消灭了敌人!人家在这里死守了十个小时,打到弹尽粮绝要拼刺刀的地步!你们是海军陆战队,是铁拳团,就跟一帮中学生集体春游似的来到几个小时以前的战场!干吗来了?!旅游来了?!” 营连长们都不说话,喘着粗气。团长嘲弄地看着部下:“是不服,还是怎么着?说你们几句就不服!瞪眼?还瞪什么眼?!有本事就给我抓个雇佣兵回来看看!铁拳团的老底子,陆军的精锐王牌,海军陆战队,精锐当中的精锐—丢人!” 一个营长站起来:“报告,团长!不用其他部队,只要我一营去岛上围剿,保证把三个雇佣兵的脑袋给你提回来!”另外一个营长起身:“还要一个营?!我只带两个连!要是灭不了他们,让我的副营长提着我的脑袋回来!” 三营长起立:“吵吵什么?!真没出息!团长,我带一个连上去!” 一营长怒了:“我只带一个班,血洗月牙岛!” 范天雷等特种兵默默地看着。团长满意地看着部下们争吵,却脸一板:“吵什么吵?!还嫌你们在特种部队的同志跟前,丢人丢得不够多吗?!” 营连长们一瞬间安静了,不需要命令,又是一个整齐的方阵。 团长厉声:“参谋长,给他们宣读作战命令!” “是!我团的首要任务不是围剿,不是战斗,是清场!我团三个建制营分成三路,从北、东、西三侧进行清场!首要目标是搜救人质和警方特情,次要目标是驱逐雇佣兵,将他们逼进鹰嘴谷里面!注意,在视野不开阔的丛林当中,不要与敌人发生枪战,因为我们要确保人质安全!只能对天射击,驱赶他们!” 一营长喊道:“这是什么任务?!如果他们开枪呢?!” “在确定没有人质的情况下,你们可以还击。” “丛林密密麻麻的,一两米以外不见人!我们怎么确定?” “那你就别还击!对天开枪,满嘴放炮,把他们往鹰嘴谷赶!” “团长,我们干吗要这样?!难道我的战士流血了,我也不能还击吗?!” 团长厉声说:“为了救人—这是我们来的目的!这个月牙岛不是我们的领土,我们没必要寸土必争,就是为了救人!人救不出来,有什么用?打平这里也没意义!你们就是赶羊的,特种部队的同志是负责抓羊的!我们把包围圈建立起来,压缩敌活动空间,让特种部队的同志先救人!”一营长满脸不服地说:“报告!我们也能救人,不需要特种部队的同志上!”团长笑笑,说道:“你?让你杀人我不担心!让你救人质,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营连长们一阵哄笑。团长瞪眼:“注意了注意了!警队的同志还有话要说!” 温国强走上前:“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一个人,他在我们内部的代号是不死鸟。他潜伏了许久,我一定要带他回家!” 一营长起身:“没问题!只要他活着,我们肯定带他出山!把照片给我们!”“没有照片。” “没有照片,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他?” “同志们,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们他是谁,给你们看他的照片!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我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所以不能给你们看他的照片!他有一个显著的特征—穿着黄色的巴西足球队队服,这是我们约定的敌我辨别标志!帮我找到他!拜托你们了!让我带他回家!” “听明白了吗?”康团长高声问。“明白了!”军官们怒吼。 “黄色巴西队队服—把这个敌我辨别标志传达给每一个战士!谁也不许朝穿这种衣服的人开枪!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回来,带回祖国!” “是!” 康团长转身:“老范,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范天雷摇头:“没有了。在这个岛上你是最高军事首长,我的任务只是救人,其他都是你的事情。”康团长点头:“嗯,开始搜山!各个连队,把红旗都打起来,大喊大叫,越显眼越好!像赶兔子一样,把他们都给我赶到鹰嘴谷去!出发!”营连长们转身出去,跑向自己的队伍。 范天雷转向龚箭和段世亮:“我们也走吧,召集大家上直升机。”他又转向温国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吗?”温国强紧紧握住范天雷的手:“带他回家!拜托了!”范天雷点点头,特战队员们跟着他转身去了。 海军陆战队员们斗志高昂地集结,徒步往山上行进。漫山遍野的陆战队员们身着蓝色迷彩服,打着红旗。他们排成扇形尖刀队形,高声叫喊着搜索。他们的自动步枪上了刺刀,挑开每一个有疑点的灌木丛。武直十和直8B从上空掠过。 山顶上,察猜拿着望远镜:“我们完了,蝎子……他们在逼我们,想把我们赶到鹰嘴谷。那里地势平坦,我们没地方躲。” “他们搜索过的地方不会有人质。我们尽快清场,找到人质!” “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但她们会成为我们的人质!”蝎子说,“黑夜里的丛林是我们的老家,我们只要熬到天黑,趁夜色穿过他们的搜索峰线,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刚刚是救援,现在是绑架?” “没有办法。现在没有海盗了,敌我关系又变化了。所有的联盟关系都是脆弱的。走吧!分头行动,保持联系!” 两个人起身,去往不同的方向。 山间,张丽娜拉着翠芬顽强地走着。空中,一架直升机飞过,张丽娜兴奋地喊道:“我们的直升机!快!我们的部队上岛了!他们在找我们!哎—” 直升机低空滑过。翠芬哭着:“张总,他们怎么走了?” “没看见咱们吧。”张丽娜安慰她,“没事,没事!他们肯定会回来的!我们有救了!” 突然,虎鲨从侧翼跳出来,扑倒了张丽娜,翠芬尖叫一声。虎鲨扼住张丽娜的喉咙:“我现在得抓一个人质了!就选你吧!”张丽娜挣扎着。“砰!”一声枪响,虎鲨一惊。王亚东赤裸着上身,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虎鲨躲在张丽娜的身后,王亚东举枪:“放开她!” “你小子,觉得可能吗?” “你该知道我的枪法!” “那我就先宰了她!”虎鲨用力捏着张丽娜的脖子。王亚东举起枪,虎鲨一把将张丽娜推过去,王亚东急忙挪开枪口。张丽娜被推到王亚东怀里,虎鲨掉头跑了。王亚东推开张丽娜,举起冲锋枪—卡壳了。王亚东急忙退出子弹,重新上膛。 “你们别乱跑!中国军队一会儿就来救你们!我去抓住他!”王亚东追了上去。 张丽娜和翠芬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一个阴影就出现在面前—是蝎子。蝎子淡淡一笑:“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嗯?走吧!”蝎子一把抓住张丽娜,一掌砍在她的脖子上。张丽娜晕倒,被蝎子扛了起来。翠芬扑上去:“放开她—”蝎子一脚踢过去,翠芬撞在树上,晕了过去。蝎子扛着昏迷的张丽娜:“我抓到人质了,我们在1082点会合!” 第二十四章 5 虎鲨在河边拼命地跑着,空中有武直十飞过。飞行员坐在驾驶舱里:“我看见不死鸟了!他在K201位置,在河边,穿着黄色巴西队队服!”山里,老黑等陆战队员们停住脚步:“神枪手四连收到,我们就在K200地区,马上就到河边!”老黑跟黄班长、蔡小心快速前进。 虎鲨在河边飞跑着,突然,四面八方出现蓝色迷彩服,虎鲨呆住了。海军陆战队越来越近,虎鲨被逼下了河,四处环顾。 “虎鲨。”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虎鲨抓起枪,但是身后已经响起一声拉枪栓的声音。 “你知道我的枪法。”王亚东在河里齐腰深的地方站着,平端着冲锋枪,赤裸的上身水淋淋的。王亚东举起冲锋枪:“现在,你的死期到了。” “等等!”虎鲨着急地说,“我这儿有金银财宝,都给你!” “如果我想要这些东西,还会在这里等你吗?”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 岸上的树林里,蔡小心高喊:“有人要杀他!”黄班长急喊:“蓝鲸!蓝鲸!有人要杀卧底!我该怎么办?” “班长,来不及了!”蔡小心举起狙击步枪瞄准,“他要动手了!” 瞄准镜里面,那个赤裸上身的海盗举起了手里的56冲锋枪,对准穿着黄色巴西队队服的人后脑。老黑高喊:“阻止他!”“砰!”王亚东胸部中弹,狙击步枪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倒在水里,血从水里冒出来。 “命中目标!”蔡小心高喊。虎鲨回头,突然恐惧地尖叫一声:“啊—”王亚东的脑袋一下子从水里冒出来,他的胸口还在喷血。他的右手举起冲锋枪,瞪着血红的眼睛,颤巍巍将枪口举起来,对准虎鲨。“砰!”枪口跳动一下,子弹脱膛而出。“啪!”不死鸟的右边肩胛骨中弹,半个肩胛骨被打没了,他惨叫一声,倒在水里。虎鲨呆住了。 树林里,蔡小心长出一口气:“命中目标!” “哗—”血水再次出现漩涡,王亚东再次站起来,左手举起了冲锋枪:“啊—” “开火!保护警方特情!”老黑大喊。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多支自动步枪开始射击。王亚东在弹雨当中抽搐着,左手的冲锋枪扣动扳机,但是弹雨的力量把他的身体往后打。他的子弹随着枪口的上挑射向天空,火焰映亮了他绝望的脸。 “啊—”他发出一生当中最绝望的哀号。“扑通!”王亚东倒在了水里,血把身边的水染成了一片殷红。枪声平息了。虎鲨探出脑袋,看看躺在水里的王亚东。 陆战队员们围拢过来。虎鲨举手:“我投降,我投降!”老黑走过去:“我们是中国海军陆战队,你安全了。” “别杀我,别杀我!” 王亚东漂浮在水面的身体轻轻漂荡着,他浑身都是弹洞,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他睁着眼,嘴里不断地喷血,左手还抓着冲锋枪的枪带。他听到身边的普通话高喊“中国海军陆战队”,眼里流出了泪。他竭力偏头,看着那些身穿蓝色海洋迷彩服的中国海军陆战队员们,露出哀怨的眼神,张着嘴,声音非常微弱地说:“我是……我是……不……”蔡小心低头一看:“这个海盗居然还活着?!他是铁打的啊?!” 黄班长和几个老兵举起手里的95上膛,对准了王亚东。一滴眼泪流出了王亚东的眼角,他嘴唇翕动:“晓晓,我……回家了……” “嗒嗒,嗒嗒……”一串清脆的点射,王亚东彻底不动了。他的尸体在河面漂浮着,半条河都被他的血染红了,眼睛还睁着…… 虎鲨被陆战队员们拖上来,跪着求饶。范天雷带队冲过来。龚箭急问:“什么情况?不死鸟找到了?”虎鲨跪着磕头:“别杀我,别杀我啊!”老黑看着:“吓傻了吧?” 何晨光的目光转向河里—王亚东的尸体漂荡着。何晨光几步下水,仔细看着。尸体被他拖上来,范天雷一看:“王亚东?”何晨光目光复杂:“谁开的第一枪?” “我是第一狙击手!”蔡小心说。 “为什么不打头?” “胸部目标大,我想有把握。” “下次记住打头。既然要结果他,没必要让他这么痛苦。”何晨光看着王亚东。 “是……他的命真硬啊!” “好像有冤情啊!死不瞑目?”宋凯飞说。王亚东的眼还睁着,何晨光伸手为他拂上眼,但合不上,还是睁着。何晨光不说话。范天雷看看,说道:“我们走吧,还要去抓蝎子和察猜。”龚箭站起身:“特情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带回去给温队。” 龚箭拍拍他的肩膀,跟着队伍走了。虎鲨左右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蔡小心拉起他:“走吧,你安全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几个陆战队员簇拥着他下山去了。 第二十四章 6 特种部队在山地前进。宋凯飞一举右手,大家停下,散开。范天雷、陈善明和龚箭过来,宋凯飞指着地上:“脚印。”地上,两双军靴的脚印杂乱分开。范天雷看看:“我们分头追,让空中侦察再密点儿!” “是!”龚箭和陈善明带着何晨光和王艳兵等往那边去。范天雷和段世亮带着另一拨人往这边去。 山林里,翠芬战战兢兢地躲在树旁灌木丛中。陈善明、龚箭带队扇形快速搜索过来,翠芬看见一片绿迷彩脸,尖叫起来,起身就跑。李二牛眼一亮:“翠芬—” “别开枪,别开枪!”大家枪口瞬间抬高。李二牛纵身去追:“翠芬—是俺—”翠芬一边尖叫一边跑着,李二牛纵身狂追。龚箭走上去:“我们跟上去,掩护他们!” 翠芬正跑着,被李二牛从后面跃起扑倒。翠芬尖叫着,一口咬住李二牛的手。李二牛惨叫一声,手被咬出了血。战友们扑上来,拼命分开两个人。“啊—”翠芬尖叫着。李二牛一把抱住她:“是俺!是俺!俺是二牛啊!”翠芬瞪大眼,看着二牛的迷彩脸,大哭:“二牛……”抱住了二牛。李二牛安慰她:“翠芬,对不起,俺来晚了……”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快!张丽娜在哪儿?”龚箭急问。李二牛反应过来:“翠芬,翠芬!你看着俺,看着俺!俺问你,张丽娜,另外一个人质在哪里?” “张总,张总被劫走了……” “被谁劫走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 陈善明拿出两张照片:“是哪个?”翠芬指着蝎子:“是他……” “多久了?” “半个小时吧……” “明白了!”龚箭拿起无线电,“五号,我们找到翠芬了,张丽娜被蝎子带走了!我们现在在K107!目标已经失踪半小时,我们现在开始追!完毕。” “收到了。你们小心!我向你部靠拢!走!”范天雷和段世亮带队,迅速进入密林。 密林处,陈善明看着翠芬:“李二牛,你带翠芬回去!徐天龙!宋凯飞!” “到!” “你们负责保护翠芬!” “啊?!教导员,现在正在打仗啊!”宋凯飞说。龚箭怒喝:“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为了救人!不是让你过瘾!保护人质,撤离现场,这是我的命令!” “是!” “你们三个记住了,要保证人质的绝对安全!” “是!” “去吧!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抓住蝎子和察猜!”龚箭带队继续出发。 山顶,察猜藏在灌木丛中,满头是汗。何晨光等搜山队伍越来越近,察猜藏不住了,只好起身就跑。何晨光大喊:“在那边!”纵身就追。龚箭大喊:“王艳兵!上!快!不要丢了目标!其余的人搜索附近!”察猜在山路上拼命地跑,何晨光拔腿追去。 “开枪吧!”王艳兵说。 “我一定要活捉察猜!” “你这是意气用事!” 何晨光已经跑远了。王艳兵无奈,收起武器继续追,一脚踩空,落入陷阱。“啊—”王艳兵一声惨叫,腿被竹签扎了。何晨光回头,王艳兵大喊:“别管我!我没事!去抓人!” “你照顾好自己!”何晨光转身继续追。王艳兵咬着牙,把腿拔出来,血流如注。他撕开急救包,开始急救。 察猜沿着山脊没命地奔跑,纵身跃过一条小溪,一下子被何晨光扑倒。两人站起身,虎视眈眈。何晨光盯着他:“为什么?!”察猜摇头:“我没有回头路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和军队?!”何晨光怒吼。 “我做都做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察猜苦笑。 “投降!承受所有应该承受的后果!” “我还有老婆孩子!” “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何晨光看着他,“察猜,你是一个军人!” “我已经不是了。” “那么,我就要抓你归案!” “你来吧—只要你能打赢我!” 何晨光出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何晨光飞起一脚,察猜被重重地踢到树上,半天没起来。龚箭等人飞奔而至,将枪口对准了察猜。察猜慢慢地爬起来,注视着何晨光。 “双手举起来!”龚箭看着他。察猜没动。何晨光擦擦鼻血:“投降吧,你真的没路了。”察猜笑着流泪:“兄弟,对不住了!” “不—” 察猜一把拔出手枪,队员们开枪—“嗒嗒嗒……”察猜在弹雨中抽搐着,何晨光闭上眼。察猜躺在地上抽搐着,一滴泪从眼角悄然落下。 第二十四章 7 山巅处,蝎子扛着张丽娜快速奔跑着。海军陆战队员们从四面八方出现,蝎子停住,左右看看,更多的部队在涌上来。蝎子放下张丽娜,拿起武器。范天雷带队从那边过来,龚箭和何晨光从这边过来—蝎子被包围了。蝎子笑了,笑得很凄惨。范天雷、何晨光都冷冷地看着他。张丽娜被蝎子抓着,嘴上贴着胶带,惊恐地看着范天雷。范天雷看着他:“蝎子,你的死期到了。” 蝎子笑着看他:“我只想活下来。我帮过你们,你们就这样对我?” “你的血债太多了。” 何晨光的呼吸变得急促。 蝎子笑着:“原来活着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啊!” 范天雷看着他:“放下武器,我给你个好死。” 蝎子笑道:“别逗了,你知道我不会的。” “蝎子!你现在已经陷入重围,任何抵抗都是无济于事的!你立即释放人质,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是吗?”蝎子看着他,“无非是枪决还是注射的区别罢了。” 张丽娜惊恐地看着范天雷,范天雷的眼神飘向何晨光,何晨光不动声色,瞄准蝎子。 张丽娜看着范天雷,满脸泪水。 蝎子苦笑:“没想到我骁勇一生,今天命丧孤岛啊!挺好,来吧。” 何晨光扣动扳机—“砰!”子弹钻进了蝎子的脑袋,蝎子猝然栽倒。 张丽娜挣扎着跑向范天雷,范天雷一把抱住她。何晨光慢慢放下枪。蝎子抽搐着,额头冒着血,手却还颤抖着抓起冲锋枪,视线模糊,对准前方。范天雷一眼看见,一个转身把张丽娜抱到后面。“嗒嗒嗒……”范天雷的后脑中弹,防弹背心被打穿了。张丽娜扑上去,撕下嘴上的胶带:“天雷,天雷—” 张丽娜哭着抱住范天雷,试图堵住他的伤口,双手都是血。 “啊—”队员们举起手里的枪,怒吼着密集射击。蝎子全身抽搐着倒下了。 张丽娜抱着范天雷,队员们默默地注视着,都傻眼了。龚箭慢慢地摘下帽子,漫山遍野的陆战队员们也慢慢摘下帽子。 范天雷抽搐着,嘴里不断地涌出血。张丽娜哭着:“别说话……别说话……”范天雷努力开口:“我……我……爱你……” “啊—”张丽娜抱着范天雷,绝望地哀号。 “敬礼!”龚箭的眼泪下来了,高喊着举起右手。队员们举起手中的步枪,开始对天射击。“嗒嗒嗒嗒……”枪声震耳欲聋,在山间回响,枪口的火焰映亮了战士们的眼睛。 码头上,陆战队员们来回穿梭着,温国强站在码头焦急地等待。远远地看见黄色的巴西队队服,温国强急忙跑过去。虎鲨被蔡小心和黄班长夹着,正往这边走。温国强跑来,仔细辨认着:“他不是……”老黑一惊。虎鲨一把拔出蔡小心的手枪,老黑举起枪托,抡圆了打晕虎鲨。陆战队员们将虎鲨按住。温国强仔细辨认,大惊:“他是虎鲨!” “啊?!那个被打死的是谁啊?” “王亚东在哪儿?!”温国强怒吼。虎鲨狞笑着:“你的卧底被你的军队打死了!哈哈哈!”温国强呆住了,老黑和蔡小心也傻了。虎鲨大笑着,温国强一拳上去,打倒他。老黑低下头,温国强悲愤地大吼:“带我去找他—” 一片血红的河流里,王亚东的遗体半截在水里,半截在岸上,圆睁双目。 夜色下,舰队离开月牙岛,码头上一片火光。何晨光默默地站在甲板上,看着月牙岛远去。 “都是我的错……”蔡小心站在旁边,一脸懊悔。老黑看着他:“不怪你,怪我。”龚箭看着渐远的月牙岛:“谁都不要去怪,这是人的命运。” “我想去看看王亚东。”何晨光说。陈善明和龚箭对视一眼:“你去吧。” 医务舱里,王亚东躺在那儿。温国强摘下警帽,站在旁边,颔首落泪:“对不起……”何晨光走进来:“他一直是特情?”温国强点头:“对,是我发展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了他的安全。” “晓晓知道吗?”何晨光问。温国强说:“不知道。她的父母知道。” 何晨光看着,一脸痛苦:“怎么告诉他们,他死了?” “我去说吧。都是我的错,我要承担这个责任。” 王亚东闭着眼,很安详。何晨光无言以对。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何晨光说不出话,眼泪滑落下来。他慢慢后退,举起右手,敬礼。 另外一个医务舱里,张丽娜握着范天雷的手,眼泪慢慢落下:“为什么你不早点儿说……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你……我以为,你会来找我的……我们都太骄傲了,以至于谁都不肯主动退让……对不起……现在想想,是我错了……我……爱你……” 张丽娜看着范天雷安详的脸,泣不成声。 第二十四章 8 陆航机场,直8B缓慢降落。陈善明、龚箭、何晨光等人抬着覆盖军旗的范天雷慢慢走出来,张丽娜在两名海军陆战队女军医的陪护下也慢慢走来。担架经过陆军中将和何志军的面前,中将默默地注视着,手滑过范天雷的脸颊:“老兵永远不死,只会逐渐消亡。” “首长,我们准备用范天雷同志的名字,命名特战教学中心,以此缅怀他为特战旅的发展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何志军说。中将点点头:“好,妥善照顾范天雷同志的家人。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报告。”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善后工作。” 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队员们把担架抬上依维柯,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等队员都悲痛地注视范天雷的遗容,车上的战士把军旗盖在范天雷的脸上。 “不许盖!”何晨光冲上去,队员们急忙拦住他。何晨光大喊:“不许盖!谁都不许盖!他没死!没死—” 队员们含泪死死地抱住他,车上的战士犹豫着,抬眼看看旅长。何志军点点头,红色的军旗盖住了范天雷的脸。 “参谋长—”何晨光哭喊着,队员们也是泪如雨下。何晨光跪在地上,无力地看着远去的依维柯。 “何晨光!”何志军怒喝。 “到……”何晨光跪在地上没动。 “站起来!” 何晨光还是注视着远去的车。 “中尉何晨光!我命令你—站起来!” 何晨光咬牙站起来。 “记住!他是军人!你也是!” “是,旅长……”何晨光含泪咬牙。 中将走到张丽娜跟前,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你……节哀。”何志军走到她身边:“他是英雄,是烈士。” “他是为了救我……” “在那个时候,你是人质。不要想太多了。” “都怪我……” “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首长和我去看你。” 两名女军医扶着张丽娜上了一辆猎豹。 何志军看着队员们。 龚箭含泪带着队员列队,敬礼:“首长,旅长,我们……回来了!” 中将还礼:“我还是要祝贺你们完成了任务,解救了全部人质。只要人质安全,我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你们刚回来,我就不耽误你们的休息时间了。好好调整一下,准备参加追悼会。不要想太多了,军人就是为了国家利益和人民安全战斗的,牺牲是无上的光荣。何志军!” “到!” “带回休整吧。” “是!” 中将与随从上了身边的两辆奥迪车,何志军高喊:“敬礼!”车队走了。 何志军转身,看着队员们:“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可以解散了,带回休整。”龚箭转向大家:“我们……去给参谋长守灵吧。” 队员们一脸悲伤,何晨光转身上了车。队员们守护着参谋长的灵柩,猛士车开走了。何志军忍住泪,抬头看着机场上那面猎猎飘舞的八一军旗。 第二十四章 9 省医院的走廊上,何晨光穿着常服走过来。温国强站在二老面前:“对不起,我没能带他回来。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何晨光站在他们身边问:“晓晓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 “我去说吧。” 温国强看着林父林母,林父擦擦眼泪:“委屈你了,晨光……”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一起长大的。”何晨光推门进去了。 林晓晓正在逗孩子玩,何晨光站在门口。 林晓晓抬眼:“晨光?你怎么来了?” 何晨光把花放下:“我来看看你,刚执行完任务回来。” “谢谢!看,宝宝,这是晨光叔叔。” 孩子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何晨光的眼泪在打转。林晓晓看他:“你怎么了?”何晨光一咬牙:“晓晓,有一件事,我……我必须告诉你。”林晓晓看他:“你说啊!” “王亚东他……他不会回来了。” 林晓晓呆住了:“什么意思?” “他……他不是坏人,他是警方的卧底。” 林晓晓一愣。 “是真的。” 林晓晓的眼泪下来了:“他是好人啊!” “对,是好人。” 林晓晓笑了:“那他应该能回来啊!这是好事啊!你怎么那么严肃啊?” “他……牺牲了。” 林晓晓猛地呆住了。 “在我们刚刚执行的任务当中,王亚东为了配合我们作战……牺牲了……” 林晓晓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晕了过去。何晨光急忙跑过去,抱住林晓晓:“来人啊!来人—” 第二十四章 10 海浪泛着白沫,温柔地拍打着沙滩。何晨光孤独地站在岸边上,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也在起伏着。他拿着一块玉佩,那是比赛结束后,察猜在机场亲手送给他的。何晨光默默地抚摩着玉佩,内心感慨万千。赛场上的奋勇格斗,丛林里涂着迷彩的大脸,勇士学校里那嘶哑如同雷鸣一样的宣誓……镜头一幕一幕在他眼前回放。 何晨光闭上眼,眼泪滚落下来。他蹲下身,将玉佩埋进了沙滩。何晨光看着这个隆起的小沙堆,泪流满面。 医院病房里,唐心怡还静静地躺在那儿。何晨光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脸:“我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唐心怡静静地躺着,何晨光看着她,黝黑消瘦的脸上浮现出无限忧伤,泪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下来。何晨光握着唐心怡的手,轻声道:“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唐心怡的眉毛微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在何晨光的手心里轻轻颤动。 何晨光深情地望着她,吻着她的手:“我会等你,一辈子,一直到你醒来。”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落吧书屋(luo8.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