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青岚发现自己就站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之中,除了她自己,什么也没有。
没有风,可是裙摆却飞了起来,她转过身子:
“妈妈。”
美丽的母亲就站在自己身后,依旧是最后见到的样子,和自己一样的黑眼睛,黑头发,漆黑的像现在的空气,看不见半点星光。
“妈妈,我想回来。”
青岚向母亲走过去,可她每走一步,母亲就退后一分,她伸出手,却怎么样也无法触及。她终于向平常一样向梦中的母亲跑过去。
“妈妈,妈妈我想回来。我想回来。”
“回去,回去。”
消失的母亲说着和平常一样的台词,开始变得透明,渐渐消散。当她的手终于触到时,已经握不住了任何东西。
在黑暗的空气中,青岚一个人,身子慢慢往下滑去,哭了起来。
“妈妈,我想回来。”
“你曾发誓会永远效忠于我,是不是真的?”
黑发的女人站在巨大的窗前,金色的阳光穿透她的身体边缘,她就像个玻璃的娃娃,尊贵、精致却无法碰触。
“殿下,无论何时,我的心都将永远追随您。”
费莉丝跪在她面前,亲吻她的裙摆:
“从那天开始,我的性命就已经永远属于您了。”
女人没有说什么。白色的透明窗帘飘了起来,遮住她一半的身子。费莉丝想到“那一天”的她最初也是这样隐在柱子的后面。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她还只是个城堡护卫队的一个普通的小队长。
那一年她年轻气盛,城外森林中的恶龙攻来的时候,她立功心切,也错误的估计的自己的力量,致使全小队的人员几乎全部牺牲,唯一剩下只有她和其他几个身受重伤的年轻队员,而最后他们竟然也不治而亡。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浑身伤痕,狼狈的跪倒在宫殿的大殿上,忍受着所有的指指点点和漫骂,也下定了决心以死谢罪。她罪不可恕,理当千刀万剐,从此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可是,她站了出来,她是王国唯一的圣女。高贵的她为了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跪在了王上的面前,乞求留下她卑贱的性命。
她要她带罪立功。
圣女给了她为死去的兄弟复仇的机会,她为她树起人生新的目标。
当圣女挥起自己那把残破的剑向自己砍来的时候,她以为会死,她无怨无悔,她早就是该死之人,早在战斗时她就该死去的。可是她没有死,就算在此时,她也没有死。
剑在她的额头上留了道疤,不深也不浅,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简直不能相信。
圣女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还留着鲜血的剑,指着她:
“从现在开始,以前的费莉丝已经死了。今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去吧,去向杀死无辜人民的恶魔们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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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颤抖的哭了起来:“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死?”
“是身体里的病,所有的人都有这种病。”
国王环顾着四周:
“这些花,这些花就是毒。它本来就没有毒的,可是你们一族在这里生活太久了,所有的毒再怎么轻微也全都沉淀成了剧毒。我不想你回来,就是不想你再次接触到它们。”
“是吗……是吗……所有人都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死的。”青岚无法压抑的哭着。
“不会的。你就不会死。”
青岚看着她,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她好想再仔细的看他一眼。要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中,想永远都不要忘记。
她拉开系着自己衣裙的丝带,满是血痕的肌肤上映满了青色的花纹。
国王楞住了。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慢慢爬满了身上,我好怕,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青岚。”
“我想跟你说的,可是你现在很忙,越来越忙,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好少,我都没有时间跟你说……我上次在花园里遇见你时,我已经不太看得见东西了。我只能感觉到光和模糊的颜色了,你知道吗?我好怕,我想告诉你,可你没说几句话就被大臣叫走,所以我才想回来,我要回到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地方,我不想我生病了却没有人发现,我不想我生病了睡在我旁边的那个人都没有发现……”
“……”
“我好想跟你一起回来……”
国王抱住哭得一塌糊涂的青岚,紧紧的抱住,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是好想家……”
青岚回抱住自己的丈夫,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自己的身体,突然间觉得好累。
“我的背好痛……”
悲伤的国王这时才感觉到她背上的湿润,举起手一看,满是鲜艳的红色花液,已经慢慢的渗透之前青岚被挂伤的肌肤。
“青岚……青岚……”
他抱紧怀中的女人,可是女人已经几乎动不了了。
“我好累……让我睡一下……我就只睡一下……”
“青岚……青岚……”泪水似乎也沾到了国王的脸,不然他的脸为什么也会潮湿了一大片。
“青岚……”
“……”
“青岚……”
“……”
费莉丝扶着受了伤的克俐兰来到花田前时,悲伤的国王抱着他的王后坐在花田中,国王仰望着天空,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鸟群带着啸声飞过时,带起片片火红的花辨飞向空中,就像平地里吹起了山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