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打倒桓玄不可!”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年轻人。虽然形貌如此,但他发怒的样子却让人不禁退避三舍。一边大叫,他一边用力捶打着破旧的席子,使得薄薄的尘土在席间飞扬腾跃了起来。
这群人,显然都对桓玄抱着深深的敌意。
这是东晋元兴二年八月的一天(即公元403年,本书中所有日期以中国旧历为准)√遐去年三月里,控制西面半壁山河的南郡公桓玄,率兵向京师建康(今南京)出发。由于手握重兵的北府军统帅刘牢之被桓玄策反,他仅仅在五天之内就一举攻入建康都,消灭政敌司马元显,成为手握天下权柄的晋国霸主。
随后,他开始了一连串的整肃活动,杀害了数以千计的官僚、武将和士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连一手成就桓玄大业的刘牢之,也在三月初五被左迁为无权无势的会稽内史,牢之打算举兵反抗,部下却纷纷散走,最终不得已而在新洲自缢而死。
随着新政权的诞生,东晋国内很快产生了一大批平步青云的暴发户;与此同时,也产生了数量足以与之相当的失意者。
此刻,在这间斗室里聚会的,就是这样的一帮失意人士。
让我们来介绍一下此间的诸君:
何无忌,也就是那位不时大声喝骂的小个子。他是刘牢之的外甥,以性格豪爽闻名。凡是遇见不称心的人和事,他从不隐瞒自己的看法,往往当面斥责,令对方下不了台,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的人。
去年三月初五,桓玄在建康市处斩年仅四岁的东海王司马彦璋,身为东海王国中尉的无忌在刑场大声恸哭,有几名士兵想将其拿下,却被无忌三拳两脚打倒,昂首挺胸离去。
这件事令桓玄十分反感。今年年初,被断绝经济来源的无忌为养家糊口,不得已拜托吏部郎曹靖之向桓玄乞求一个小县县令的官职。然而——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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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仲文沮丧地退了下去,楚朝群臣更加离心离德。
得知桓玄逃难来此,荆、江诸州的郡守纷纷上表前来问候圣驾起居。但是桓玄却一封也不接纳,回书令臣下改为恭贺自己乔迁新都。
总之,现在已经思绪浮乱,混淆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什么刘裕、刘毅,只不过一帮空有野心的宵小之辈罢了等朕移师东下,一律碾为齑粉!
有的时候,这样狂妄地说。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居一室时,却又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所笼罩,剥去了虚荣的外衣后,只剩下一副怯懦自卑的骨骼。
还说什么打回建康,这颗头颅还能保得了几天呢?
泪水覆满脸颊,心中无限孤寂悲苦。
女人!送个女人来!
黑暗的房间里大声叫喊,皇后、妃嫔都失陷在京中,沦落到悉为军赏”凄惨境遇√遐这种时候,更需要抚摸依偎一个温暖柔软的肉体,以填平内心的虚空和恐惧。
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昔日健康的身体很快地衰老虚弱下去。体型开始浮肿虚胖,而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身边的近臣都可以感觉到皇帝陛下已经有半个身子踏进棺材里去了
某天,桓玄睡到接近午时才起床,厌烦的推开身边陪宿的女子,怔怔地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瞪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无意识的拿起一面小铜镜,看着自己无神的双眼,深陷的眼圈,蜡黄的脸色,一股无名火猛地升腾而起。
啪!
用力掷碎了镜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