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职员休息室的门口,千鸟要(俗称小要)认真地说着,这与目前悠闲的放学情况很不
相称.
她似乎是一个个性坚强的少女,及腰的乌黑长发上绑着红色的缎带.竖起食指,向眼前的
男同学说明着.
“影印纸是五百张一捆,所以要拿四捆.偷偷的拿出来,知道吗?”
“了解”
连领口钮扣也端正的扣着的男同学–相良宗介简洁地回答了.
不茍言笑的板着脸,不擅交际般的紧闭着嘴唇,丝毫不敢大意的视线盯着职员休息室的
门口.
小要与宗介为了慎重起见,彻底研讨着作战行动.
“影印纸的位置知道吗?”
“嗯,在休息室最内侧的复印机旁堆放着”
“夺取的方法呢?”
“趁妳与坐在复印机旁的狭山老师说话,引开其注意力之际,我去夺取,然后迅速的撤退”
小要双手组在胸前,满意地点了头.
“好!哼,由于老师们的联络疏失,让照片展的传单印错了两千份.对于我们学生会而言,要
回这笔损失是理所当然的.公理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也不反驳这牵强的说辞,宗介问了她其它的问题.
“但是.如果老师发现了怎么办?或许只有妳去引开注意力并不充分.”
“嗯,不管了.这方面你再下点功夫吧”
“下工夫是吧?知道了,就这么办”
“好了.那么要行动了,走吧”
小要后跟着宗介,一起进入了休息室.边向认识的老师打招呼,边向那台老旧的复印机前
进.在复印机旁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年约四十的社会科老师.
“午安,狭山老师”
带着微笑,千鸟打了声招呼.
“啊,千鸟呀.有什么事吗?”
狭山老师移动了所坐的滑椅并转过头来.而小要彷佛要挡住他的视线般站在复印机旁.
这样他就看不到宗介的行动了.
“是这样的.我对昨天的课程有点不了解的地方”
“嗯.昨天是讲到古代印度那部分嘛,有什么问题呢?”
“就是查斯克拉克普塔二世,这人的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哈哈.上课不专心喔.那名字是有所涵义的,也就是指克普塔王朝的......”
老师正讲到这里时......
碰磅,好象听到了小型可携式烟火的爆炸声.在正感到奇怪的小要背后,突然冒出浓密的
白烟.
“啊?”
比起因为惊讶而回过头去的反应更快,白烟已经迅速的包住了她,令她的能见度瞬间降
到零.
“咳咳!发生什么事了?”
急促的咳嗽着,千鸟近乎要跌倒般的努力地捉住了附近的书架.此时,某人紧捉住了她的
手臂.
“宗,宗介......?”
“任务完成,要突围了!”
“咦...”
从烟雾中出现的宗介,拉着小要,单手抱着影印纸,顺畅的往休息室的出口奔跑着.天花板
的自动洒水系统激活了,房间里降下了豪雨.
“救命啊!”
“火灾了!地震了!洪水了!”
“计算机,我的计算机呀!”
穿过了悲鸣的漩涡,宗介与小要奔出了休息室.在往北校舍的信道上,总算停下了脚步.
“呼...呼...”
“逃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
两人都被洒水机的水淋到,全身湿淋淋的.小要抓着裙摆,用力地拧干着,眼神憔悴不堪.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使用了发烟弹.”
宗介平静地回答了.
“什么...!”
“是妳叫我自己下工夫的.我想如果让休息室的能见度降至零,就可以安全的夺取影印纸,
而且我们的脸也不会被看到就可完成任务.比起不成熟的声东击西作战要来得有效果.接下来,
只要利用日本共产主义的恐怖组织IRA 的名义,用电话发表犯行声明的话,我们就不可能被
怀...”
咚磅.
中了小要强力的右勾拳,宗介的身体回转了数圈后撞倒在地上.他趴倒在地上一动也不
动约三秒钟后静静的爬了起来..
“很痛耶”
“啰唆,你...这...个...只懂战争的大笨蛋!看你干的好事,这样纸就不能用了,不是吗?这样
我们的行动有意义吗?”
她边说边把正在滴落着水滴,变得软绵绵的一捆影印纸推到宗介眼前.
“......我想晾干后还是可以用啊”
“少找借口!你脑袋中到底装什么呀!管你是优秀的佣兵还是超强的AS驾驶员.在那之前,
先把一般的基本常识记到脑海中好吗!”
“嗯...”
宗介额头上流下冷汗,表情严肃的保持沉默.而看起来似乎有点难过.他是以自己的方式
想帮助小要而努力着吧.
他丝毫没有恶意,所以这样反而使小要难以对应.
(啊,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小要头痛地抱住头.
从小在海外的战乱地区生长的相良宗介.他对和平日本生活的常识完全欠缺.所做出来
的一切举动不但没有任何成果,而且还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他是个笨蛋,而且还是超乎想象的大笨蛋.学校的同学们都一致这么认为.
(真是......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帮不上忙的家伙呢......?神啊,告诉我啊.)
当然,这样悲叹也是得不到神的回答的.
但是.
其实答案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在很久以前就不会再理会这样的麻烦人物了.
看顾着他,教导他普通常识,替他造成的混乱收尾----小要有这样做的原因,而且也有无法憎恨
他的理由.
宗介会出现在这里,过着现在的生活.其实是有很复杂的因缘的.
(唉,是这样的啊...)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相良宗介的另一面并不是眼前这个没用,只懂战争的笨蛋.
只要一旦离开日常和平的生活的话,他会立刻蜕变成一流的战士.而且----他仍是某个组
织现役的战士,还有共同战斗的伙伴们.
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小要知道了这些事实.
这两人相识的那个事件,当时所遭遇的重大危机以及萌生的真挚感情.还有----现在还看
不到全貌----那个巨大的谜团.
这一连串事件的副产品,就是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
是的,这一切的起源就是距今一个月前的那个事件----
第一节 通学任务
四月十五日 二一三七时(当地时间)
苏维埃联邦东部 哈巴罗夫斯克东南方 八十km
身陷这样的处境,干脆被杀掉还比较轻松.
在激烈弹跳地车体晃动下,少女心中这样想着.
潮湿的地面,被轮胎弹溅起来的泥巴正不断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车前灯照耀着连绵广大
的针叶林,随着车体向前奔驰,相似的景色正不断的更新着.
车旁的后照镜中映出一个少女的面孔.
似乎被恶灵附身般,失去控制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发青的脸庞----那正是自己的脸.原
本因为参加了网球社团的练习,应该会呈现健康的小麦肤色才对.为何会看起来如此的惨绿憔
悴呢?
话说回来,自从无法再度参加网球社的练习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
一个礼拜?一个月?还是已经过了一年了?
不对,时间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已经不可能回归过去的生活了.
所以,希望赶快杀掉我算了.
“距离不远了”
握着方向盘的中年男子叫喊着.在军服的外面还披着皱皱的外套.
“再经过数公里,进入前面的山岳地带后,就可以回日本了”
说谎!
这个人在说谎.凭着这样的车子,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群人会捉住自己,脱光衣服,打入药剂后,再度关入那个水槽中.
将再度回到在那深深的黑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然后在那里重复着意义不明的询问.不
管如何请求,都不会被放出来.
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请求,声音甚至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面.
然后,自己的意识逐渐地崩溃.
----唯一令自己快乐的事就是咬指甲.因为也只有这个举动可以做而已.逐渐失去自我,
快乐的事就是咬指甲.指甲真是好.疼痛吧,流血也好.流出的血溶掉了,指甲,指甲,指甲......
“别这样!”
男子从少女身旁,挥手打断了少女的动作.女孩虽然呆了一下,但是却开始渐渐地发出哀
鸣.
“让我咬吧,不然就杀了我.让我咬,不然就...杀杀...了......”
如同坏掉的放音机一样,痛苦地重复着所说的话.男子因为心痛而扭曲了表情.
同时嘴中咒骂着如此对待这名少女的人们.
“怎会弄成这样.可恶,那群垃圾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粗暴地转动着方向盘反映出男子的愤怒,同时刺眼的闪光由后方袭击而来.闪光划出一
直线的轨迹掠过了疾驰中吉普车的上方.
那可能是----火箭弹类型的武器吧.
正前方燃起了熊熊火焰并传来强劲的冲击波,他们的视野一时完全地被染成红色.
挡风玻璃碎成小块,砸到了两人身上.方向盘也无法控制地转到最底,车门着地而滑动着.
撞上了突起的地面,吉普车就像碰撞的橡皮一样弹上天空,在火焰中翻滚了两圈.
少女撞破了车窗,被巨大的冲击力拋出了车外.
如果在这一瞬间,女孩发出悲鸣而吸气的话,大概会因为吸入炙热的火焰,灼伤肺部而当
场死亡.但是不巧的是,女孩连发出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女的身体划过空中,包在身边的烟雾残留下移动的轨迹,撞穿了低矮的灌木丛,肩部着
地而掉入了混杂着冰雪与污泥的地面,无抵抗力地滚过了三公尺才总算停了下来.
“.........”
就像断线的木偶似的,女孩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动作.
迷茫的意识逐渐地清醒,辛苦地移动了头部,看到了近乎摔成废铁的吉普车,车子底盘朝
向夜空,后轮悲惨地空转着.
努力地想支撑起身体,但是不知为何右肩却使不上力.骨折了,还是脱臼了.
不可思议地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近乎是匍伏前进般地爬到了吉普车的残骸附近.
被压得变形的车体外壳旁边,躺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请把这个......”
从充满血泡的嘴中传来了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因为无力而颤抖的手拿出了一片放
在收纳盒中的CD.
“往南边去......往正南方去......”
为什么,男子的眼中含着泪水.
“快点......逃......”
然后,男子无法再次说话了.
含着泪水的眼框微微地张开,满是哀伤的表情,无法再次改变的最后表情.他为什么哭呢?
少女不很清楚.是疼痛吗?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
一时被遗忘的求生本能,再次动了起来.
女孩膝盖颤抖地站了起来,捡起了那CD 收纳盒,和着鲜血与泥巴的赤脚一步,一步地踏
了出去.即使连那个方向是南方都分不清楚,但是女孩好象听从了命令一般,往前方前进着.
仍然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拖动着沉重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