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舌咬紧臼齿。
握着尖锥的右手在外套中湿汗涔涔。不是因为恐惧或紧张,如果动不动便为了那种小事发汗,就别想干这一行了。一切,都只因烦躁。
接下工作后即将届满一周。笕俊三在这段期间可说是铜墙铁壁、无隙可乘,戒心之深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笕将公寓的门窗锁得滴水不漏,外出时绝不会犯下独自走在无人处或暗处的错误,搭地下铁时电车没有完全停妥之前绝不靠近月台边缘。百舌毫无下手的机会。
以百舌的本领要跟踪笕而不让对方发觉并非难事,但百舌不能莽撞动手。不只要让对方毙命,百舌还得事先计算如何安全脱逃。
被盆栽隔开的另一端座席,笕正和女人头碰头密谈。置身大型咖啡厅的喧嚣中,百舌无法听见他们在谈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前,笕和女人在那个位子碰面。女人穿着黑大衣还戴墨镜,长发遮住了脸,看不出相貌与年龄。
笕突然站起来了。百舌握紧锥柄,松开交迭的腿,依照咖啡账单算好零钱放在桌上以便随时可以离开店里。
此时笕正向经过的女服务生询问厕所在哪里。
百舌的肩膀一松。妈的,原来是要上厕所。
但下一瞬间,百舌起身离席。看着笕沿着走道朝里走去的背影,百舌突然再也憋不住了。如果有机会,干脆趁现在动手了事,否则这样下去实在无法安心。
百舌尾随着笕,从后门来到店外走廊,笕走入走廊尽头男厕的背影在眼前倏然一闪。百舌停了一步,才踮着脚匆匆行过走廊。
潜入男厕后,百舌并未看到人影。百舌得意地暗笑,目光瞥向后方墙壁,那儿虽有用来采光的小窗,但一个大男人不可能钻得出去。
百舌站在洗手台前,边假装整理头发边看着隔间厕所的门。两间之中有一间的门是关着的,门板上可见使用中的红色标志。
看样子笕似乎拉肚子了。百舌皱起鼻子,凝视关着的门。现在笕应该处于最无防备的状态,但若百舌翻门侵入,他不可能乖乖蹲着等死。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地破门而入,一举打倒对方。门锁似乎很简陋,看得出来锁头已松。好,动手吧。
百舌右手抓紧尖锥,左肩朝着门,双脚岔开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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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像彩虹一样,洒落在百舌身上。
正想偷偷摸摸往门口走去的室井,脖子一缩停下脚,畏畏缩缩地转身面对他拼命想挤出一个笑容。
想…这里已经没我事了
死了一个部下,还有一个受伤,居然说没你事了
津城和之前判若两人的严厉口吻令室井后退,像个老人一样软弱地眨着眼。
不,这个…呃…想去喊院长。想叫他替明星先包扎一下。愉快点的话…
话说到一半,室井便骨碌转身面对房门。才刚要跨出一步,脚就被新谷倒卧的身体绊倒,整个人趴在地上。想起身时又一个没站稳,踩到新谷的身体。
这时,事情发生了
新谷染成血红的上半身突然唰地直起。室井吓得僵住了
新谷!
仓木大叫。
同时,新谷右手握的手术刀,就像百舌的尖喙般冷光一闪。
手术刀沿着趴在地上的室井耳下笔直划开一条线,血柱哗地往新谷污秽的白袍喷上。
大杉像做梦似的呆然凝望着那副景象。
天性地醒悟到随着室井之死,所有的谜团也将消溶在黑暗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