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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一片字纸,在风的卷动下,离地面约二十公分,翻转,飘浮,如同一个在痛苦中扭动身躯的生命。滨江城,大街上,一个老妇人,全身邋遢,后背上背着一只肮脏陈旧的编织袋,袋口敞开着,看得出袋中已是装盛有物了。她的左手抓握一支长长的钢钎,每走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个小小的坑点。
老妇人不急不忙,尾随那片飘浮着的字纸,两只浑浊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就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鹰隼一般。
终于,那片字纸在一阵回旋风的吹送下,自投罗网地,飘浮到老妇人的面前,老妇人送出钢钎,毫不费力地戳住字纸,锋利的钎头穿纸而过,字纸抖动着,极不情愿似的,却终于没有能摆脱被送入袋中的命运。老妇人熟练地将钢钎送入袋中,旋即抽出,字纸已然不见。
老妇人那张布满深折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片阴骘的笑容。随着这笑容,两片内凹的嘴唇,一开一合,露出稀疏的几颗牙。
牙,黑黑的,如墨染一般。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捷达王飞驰而过,一条粉红色的影子,如同残阳的影像,飘浮着,钻进了车中。
老妇人的脸上,笑容倏然消失,望着急驰而去的轿车,愣怔了一下,然后,迈开步,尾随而去。
驾驶捷达王的人,姓陈,名义远,滨江市华远实业公司总裁,三十九岁。在滨江,他称得上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华远实业公司在滨江市是一个纳税大户,而陈义远本人,在滨江市也有口皆碑。这位年轻的总裁,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
陈义远喜欢自己驾车,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他都不会在自己的车上配上一名司机。今天,仍和往常一样,陈义远从公司驾车回家,而且,今天他特意提前回家,因为,今天是周末,又正好是他和妻子余丽雅结婚十周年的日子,他已经答应妻子,要好好庆贺一下。
陈义远走在半路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进了他的车里,他甚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束粉红色的烟雾一样的东西,闪了一下,但是,他定睛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他又看了一眼在他正前方的、如血的天边残阳,心想,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反射的夕阳的光线一闪而过吧,所以,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猛然间,陈义远感觉到,有一股寒气,从背后袭向自己,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向车后座看了一眼,可是,后座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