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老人家,你怎么会在这里?卡尔柳眉他们怎么样?”
这老者长叹一声,却不言语:
石平看着他腰畔血迹斑斑的一口长刀,和满身的伤势,心中似乎都冰凉了。
“难道?”
老者转过头去,将脸庞隐藏在黑暗中,似乎无颜面对他,叹息道:“他们顺利回来了,可是却没有发觉身后跟随有大批敌人……老夫双拳难敌四手,终于冲杀出来,可是……”
短短片刻,石平便冷静下来,他沉声道:“跟踪他们的是哪方面的人?”
老者苦笑了一下。
“率领那群人的说起来还是大人在马塞对抗猿人时的手下崔明远!柳小姐落在了他的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石平闻言仿佛失去了理智,猛扑到老者身前摇晃着他地肩膀:“你说什么!崔明远抓走了柳眉与卡尔夫妇?”
老者沉重点头。
石平的身躯忽然一震,便在这徐徐点头中缓缓软倒!
老者弯下腰去,自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人事不知的石平身上寻出那个盒子,捧在手中端详一番,仰天长笑,声若狼嗥!与方才苍老垂暮的嗓音大相径庭。旁边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道:“玛卡里你立此奇功,只怕大人从此就将对你青眼相看了。”
这”老者”闻言身形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变大,伸长了起来,以至于将身上地衣物都撑破了不少。他脸上的筋肉抽搐了一下,沉声道:“里蒙,麦卓平日里倚丈资历,处处与我等作对,武力乃是我的薄弱环节,你若肯与我联手,优势互补,今日这场奇功一人一半!”
那沙哑的声音沉默了少顷,旁边的一幢房屋忽然摇晃,颤抖,接着随之崩塌,瓦砾渐渐气化,而房屋的架构却逐渐融合,组成一名极高瘦的人影。
这便是瓦蒙与费西人联合以后,最新开发出来的”兽化”之外的新技能”拟形”!
而这两名预先在此埋伏的人,乃是与麦卓一起被研发出来地实验体。其中玛卡里擅长地是化身于他人形状,其绝技乃是从胸口激射出一支带有强烈麻痹作用的骨针,令得中者瞬间丧失行动能力。而里蒙一身钢筋铁骨。体表皮肤更是坚韧难伤,其体内血液都被抽取后换作费西人提供地能量源泉,因此受伤部位即使与身体离断,也能在短时间中如同蜥蜴一般再生出来。从这一点上来说,尤胜于卡尔这一型号的实验体猎食者!
两人正待携石平离去,不料玛卡里忽然微”咦”一声,话声中大有惊奇之意。里蒙回头望去,却见得玛卡里手捧那个盒子,神色中大是激动。这二人实际也不知其中究竟放有什么隐秘的物事,只知道瓦蒙对此物志在必得,看其重视程度,之中定然蕴藏有天大地绝密!
里蒙扔下手中软软的石平,凑上前去,这一看连他自己的心也开始”砰砰”乱跳起来。原来那个盒子的盖子,竟然微微张开出一条黑漆漆的缝隙!仿佛如同一道无声的魅惑,在捕捉。引诱着他们的灵魂。
两对贪婪地目光蓦然间相对在了一起,他们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了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四下无人,他们也并非要将这东西占为己有,只不过看看罢了。”
当然,看看以后的事情,那就等到看完再说。
两人出外执行任务多次,彼此间甚有默契,点头会意取得共识以后,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盒子同时将自身的防范提高到了十二分却将所有的戒备放在了身边的同伴身上。两人饱经世故,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身旁的人是最不可以相信地。
盒子的盖子被轻易xian开。里面竟然
空无一物!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双目中均是酸痒难当!
里蒙较为迟钝,还在愕然揉眼,而玛卡里脑海中电光石火的闪现过一个念头:“不好,上当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到来的还有一股极热的刺骨寒意从背后直透到喉咙口!
极热的是他不停涌出的鲜血。
冷的是一条废弃了地细长铁签!
铁签的另外一头持在了本应倒地瘫痪不起的石平的手上!
而里蒙却已经开始发出惨叫。
跑猴毒液所带来的痛苦的确难以令人忍受。
在里蒙地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越发的模糊的时候,毛毛似鬼魅一般自黑暗里串出,以锐利的爪子在他坚韧的皮肤上生生破出一条极长的血口!
一道血口虽然只是皮外之伤,但是剧烈的毒素便从这条口子中不住蔓延开去!
转瞬之间,局面逆转!
石平撕下衣衫,用力扎上臂上因为用力过度而破裂的伤口,看着面前互相倚靠在血泊中不住颤抖,显然已经说不出话的两人傲然道:“就凭你们两人也想让我上当?”
黑夜沉沉,寂然无语。
石平看着还在不住喘息玛卡里淡淡道:“你模仿那位老人家的确很象,可惜外表能够改变,你身上地味道却没有变过。”
他伸手挠着毛毛地下巴,这猴子微微闭目,双臂下垂,显然对享受到的爱抚觉得惬意无比,受用至极。
“我这个曾经见过那位老人家地小朋友的鼻子,恰巧比狗还要灵上一点。”
玛卡里的声音业已嘶哑:
“那么,你,你是怎样躲过我的毒针的?”
石平傲然道:
“我又何必躲?被你刺中和让你刺中,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在我有心防范下,你的毒针对我完全构不成威胁。
说到此处,这个从容的男子眼底不禁多了几分笑意:“你们两人可知道,我为何要和你们多说这些话?”
他不待人回答便微笑着将答案公布了出来。
“因为我料定,隐藏在旁边的那五位朋友也一定想听听我的答案,不同你们废话这么久,我又怎么能恢复这么多体力?”
话未说完,爆炸已生!
这场剧烈的爆炸更令得本就黑暗的大地更泥尘满天!
而酝酿已久的雨,也终于不再犹豫,大点大点的砸了下来!
结局篇相忘的相望(三十四)
“出来。”
一个骄傲的声音冷漠的道。
他看着爆炸发生的中心。身上的肌肉业已绷紧。
石平一身都是泥泞,炸力波及之处,也受了好些灼伤。他虽然模样很是狼狈,但却还是以一种很闲适的姿势坐在地上,有一种看破一切的从容。他望向自己的双手,左手上的伤势已经越发严重,血似数条蚯蚓一般徐徐循着地心引力的方向爬行着,而右手的情况更加糟糕,手掌上为爆炸的余波所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显然已经不能再加运动。
此时却有人自这深寒的夜雨中行出,也不多言,一拳轰向重伤的石平!
一条小小的黑影厉声尖啼,猛扑向这个意图对自己主人的人!
攻势自然崩溃。
但是潜伏在旁的人却不止一个,而跑猴只有一只丑丑业已跟随卡尔夫妇一道行去。
跟着又有人和身扑出,直到石平的上空,以一种遮天蔽日的方式凌空下击!
他用的是腿,
却在空中灵活得若手臂一般,以千均之力,直压往石平的身躯!
石平就地一个翻滚,
他却也出腿!
虽然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擅长于腿法,但是现在的局面下,若不出腿来抵挡,便是有死无生之局!
两条腿在雨中相交。各自带起一串水点!
血点!
却是静而无声地。
远处的三所老朽的民居,却不约而同的起了一阵难以支撑的颤抖!
石平被远远的踢飞了出去,袭击他的人却站得稳如泰山!
但是倒下地人却勉强爬了起来,大口喘息着,站着的人反倒倒了下去!
在交手地那一瞬间,他踢断了石平的腿骨,但是后者却全力逼出了体内被射入的那根骨刺,在他的背后激射而出!
石平的口角,鼻端业已沁出暗红色的血迹。任谁也看得出他是强弩之末,任谁的心中也有跃跃欲试地冲动,但是这个男子一招击杀同伴的余威尚在,一时间竟无人敢篡其锋!
可是此时石平却再添伤势!
他的右腿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小而深的伤口。
因此血就涌得多且急。
伤他的,是他自己。
他一刀便插入了自己的右腿!
那把小小黑刀,在这浓夜的滂沱雨里,依然闪现着妖异的光芒!
方才与那人相击,他虽然成功将对方地生机一击湮灭。但是算人者人亦算之!那个人也震断了他的腿骨,更在他身上下了毒!
一种随血液流动的毒!
有得必有失,石平在那次受伤后纯化体内能量的同时,却也失去了威慑毒物与百毒不侵的能力!
一个纤细的身影行了出来。相信若不是她主动行出,那么浑身上下还与黑色溶为一体。惟有手中那把短剑,在黑暗中漾着刺目地红光!
她恨意的望着石平,缓缓拉下自己面上的蒙布,呈现在石平眼里的是一张苍白秀丽坚韧而陌生的脸。
“你去死把!”
她根本不给人回话的机会。便很是毒辣的一剑抹往石平的咽喉。
剑势迅,疾,准。
明明她与石平素未谋面,为何会下这种深仇大恨的辣手?
石平就地一滚,左脚踢往她持剑的手腕!
此时他全身上下还能活动自若地,便只剩下了这只左脚!
然而这明明抹向石平咽喉地一剑却中途转了向。
剑刃匪夷所思的回旋了一个幅度,如毒蛇一般直噬往石平地脚腕!
石平只有避,
他也只能避!
可是却避不开!
那女子的这一剑却是虚招,她的真正杀着在左手!
左手中指指尖上弹出的一抹蜘蛛丝一般的墨线!
这线看来柔弱无比,却在石平左大腿上一穿而过!
这一下来得突兀至极,以至于本以肩背之力弹起的石平根本无力闪避,中了这一刺以后在空中蓦然失去了平衡,”啪”的一声摔在了泥地上,狼狈不堪!
这女子望着在地上挣扎喘息着的石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想死,没那么容易!”
石平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苦笑着,他的口角,鼻端已有鲜血溢出。
“我好象从来没有得罪过你把?”
这女子手指再次轻弹,血光溅起!一道黑线再次穿破石平的左手!她的声音锐利而刻毒:“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你所做的事情,却破坏了我一生的幸福!”
被黑线破体而入的时候,石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他血污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的讽刺笑意:“我又没有强奸你姑且不论我是否看得上你。你的幸福与我何干?”
这女子的眼神已被恨意灼热成一口烧红的针,死死的钉在石平的脸上。
“若不是你横刀夺爱,崔大哥又怎么会……会变成那样!”
她的话音刚落,脸上便着了一记,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脸上五根深红地指痕宛然,但是她却没有丝毫要还手的意思,瘫坐在泥水中,望着黑暗中踱出的那个高大无比的身形哀哀的哭泣了起来:“师兄,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个高大身影默不作声,但是自他现身以来,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住了一般。一种令人震怖的气氛统治了四周!
石平却还是在笑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而且更笑得异常欢畅,相信若不是双手重伤至不能动弹,只怕要击掌相贺。
“不错不错,崔明远你竟然走上了瓦蒙改造身体的老路,而且你似乎比他改得更是彻底。这种决心真是可歌可泣。”
崔明远整个人都仿佛隐没在黑夜里,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大概地轮廓。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骄傲,但多了几分浓重低沉暗哑地回味。
“自从我决心走上这一步起,世间的一切便都被我抛弃在脑后,除了永恒的力量,没有什么再值得我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句话,旁边的这个女人的泪水顿时涌出了眼眶。她不顾一切的扑倒在翠明远的脚下大声哭泣道:“我究竟哪一点不如柳眉,为什么你只喜欢她,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崔明远忽然暴怒起来,一脚将她踢开,大声咆哮道:“我告诉你!不许再提她地名字!”
石平的心却因为崔明远的这一踢忽然揪紧。就在崔明远出脚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面前这个竞争柳眉失败的男子的腿。
那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的肢体!
其表面被覆了一层银灰色的鳞片,看样子光滑无比,而鳞片包被之下便是坚硬地骨骼!
黑暗里,听得崔明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双目幽幽的发出了森寒的绿光。
“石平,站起来,象个男人一般的死在我的手上!”
石平虽然流血流得嘴唇都发了白,在雨中颤抖着,四肢也受了重伤,但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顿时有一种只有面对瓦蒙才有的强烈压迫感觉,情不自禁的踉跄了两步。
他看入了面前这个昔日的情敌的眼中,感受到一阵无声的恨意。石平叹息了一声:“我必须承认,金家藩一死有资格与你竞争的对手便没有了若是没有我,柳眉可能现在已经委身于你了。”
崔明远高大的身躯陡然间似被针刺了一般抽搐了一下,石平的话实在打入了他心底最脆弱最不愿意触碰的地方!他狂吼一声,霍然以拳击地!
这一瞬间,他拳头触及地地方地水分都全部被气化了,而泥土仿佛也失去了黏附的动力,成为了干透地沙子!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
他平静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平淡的语气道:“对不起,石大人,我要砍下你的头颅了。你这种人,是不能给你机会的。”
石平勉强咽下一口涌到喉咙口的鲜血,苦笑道:“可惜。”
崔明远的两根手指头已经开始发出血一般的红光,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手指尖端已经被完全骨质化,而手背上面包裹着墨绿色的褶皱皮肤。他郑重的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憾的事情,我尽可能会为你完成。
石平摇摇头,无精打采的伤感叹息道:“可惜,你今天还是杀不了我?”
“为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却包含了自四面传来的五个不同的声音。这声音中有不信,有疑惑,有惊奇,有戒备,还有不屑。
石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伸出左手去接着天上下着的雨水,他的神情很专注,认真。仿佛天上飘下来的并不是雨水而是生机,然后这个男子展颜一笑,这笑容配合上他脸上的血污与雪白的牙齿,分外有一种阳光一般灿烂的爽朗:“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天上下的已不是雨,而是雪吗?”
就在石平说话的片刻之间,仿佛时光在这瞬间远走得跨越了整个季节,秋雨飘飞刹那间便冻结成了一天晃晃荡荡的鹅毛大雪!
结局篇相忘的相望(三十五)
雪纷扬。
而石平的眼神也变得炽热而激越!
夜的颜色是黑。雪的颜色是白。这两种对立的颜色交错在一起,互相之间却并不能掩盖什么,只是于相互间的不住壮大中衍生出一种对立的衬托,将彼此渲染得加倍壮美!
雪轻轻掠过空气中,以一种微漾的幅度飘落。更为周围房屋无一例外的戴上了一顶顶小而圆的白帽。地面的污秽与泥泞也渐渐被其所掩盖。这素净的颜色落到石平的眼中是姗姗来迟的喜悦,放到崔明远的心里就是惊疑不定的犹豫!
眼下才十一月,这本是一个天上只下雨不落雪的季节。当今世上,又有谁能这般翻手为云,覆手化雨,夺天地之造化,将本来一塌糊涂的大地遮盖得这般银装素裹?
黑暗中忽然有一个金属交击一般的声音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大家不必惊慌,看那边的高楼。”
人人转头回望,只见数百米之外的灯光映射中,依然落着似泪一般的连绵秋雨,仿佛雪只努力的在他们身处的这百余平方米的范围中固执的降着。
石平忽然觉得好冷。他低头一看,才明白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势都结了冰。
冻住了的伤口,自然就不会再有血溢出。
雪落无声,但是在这无声的肃杀中,以崔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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