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避讳你说了。嫁给人做填房,本就算不得什么十分好的事。成武伯比你表姨要大上十岁有余,原配生了孩子,府中的妾室也生了孩子,她一嫁过去就是做的人家的母亲。”
谢氏说道这里,目光幽深了起来,语气由原来的忧郁中又带上了一抹庆幸,手指在盒子上抚摸,正在云卿奇怪她为何会有这样转变的时刻,谢氏又接着道:“也亏得是做了继室,大约是嫁过去一年多,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后来使了人来看,说是她的身子是天生无孕的。”
云卿顿时明白了为何谢氏会带着点庆幸了。此时的谢氏一定是想起了她自己的遭遇,当初她还生了云卿,只后来没有再生出儿子,就被祖母一而再的打压,连父亲也因为这个原因纳了好几房的妾室。
但谢氏不怀孕的原因主要是当初族人给沈茂下了药,而柳华蓉的这个情况,显然是完全不同,她连怀上子嗣的希望都没有,幸亏是做了继室,前面的妻妾们已经替成武伯生下了孩子,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而被人闹着要休妻。
只是,云卿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女人的立场来说,柳家倒塌,柳华蓉已然没有娘家可依靠,因为不能怀孕,又没有子嗣在身边,她在成武伯的日子过的会是什么样呢?对于一个没了倚靠,也没了子嗣的女子来说,在大宅门的里面的生存比起其他的人来,要更难,除非成武伯是一心重视着她的?
但是看那封信,云卿并没有感受到柳华蓉的任何甜蜜和欣慰,虽然极力避开对自身生活的描述,云卿也发现了那种对谢氏如今生活的向往和羡慕。
难怪一开始她觉得有些奇怪,如今听谢氏这么一说,云卿倒是想的明白了。
柳家倒台之后,柳华蓉的靠山就没有了,她在成武伯中生活的自然不会太舒服,而随后沈家被封抚安伯,虽然是表亲,但到底还是亲戚,所以沈家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之后,柳华蓉便与谢氏开始通信,虽然可能还有其他的目的,但是最重要的一条,大概是柳华蓉和谢氏的通信,能让成武伯府的人知道,柳华蓉如今还有这个靠山。
如此推论,柳华蓉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心思细腻其实对于女子来说,是件好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活挣扎,柳华蓉和谢氏通信,只是为了取得抚安伯府这个靠山,云卿其实并不反对。
就像她一开始说的,血缘关系在这里。而且,柳华蓉并没有对沈府做出伤害性的行为。云卿虽然对坏人心狠手辣,然而对自家人,她是绝对护着的。只要柳华蓉没有其他的心思,她当然愿意让自家的表姨过的舒服。更何况这位表姨曾经和谢氏有着不错的情意呢。
浅浅一笑,云卿的凤眸里潋滟波光泛着温和的涟漪,“是啊,表姨也是万幸中的不幸了。她这礼物有心了,女儿觉得不错,就请娘替女儿选一份回礼送给表姨吧。”
得到女儿这句话,谢氏很贴心,她相信以女儿的聪慧,从刚才她说的话中,已经知道了柳华蓉的处境,含笑道:“娘会的,你就放心吧。”
云卿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后,见时辰不早了,便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冬天的夜特别的长,然而躺在温暖的被窝中,也觉得一晃就过去了,云卿恋恋不舍的从被子里出来,又捧着手炉煨在了火盆边,觉得眼皮有点重,估摸昨日还是浸了寒气,又让青莲去厨房煮了碗驱寒聚气的汤来喝了,才靠在厚厚的塌上,拿着绣篮里绣了一小半的枕巾开始专注的绣起来。
如今和御凤檀的婚事定了下来,她也要开始动手准备嫁妆了。当然了,以沈家专做布匹绣品的家底来说,家中和坊里一流的绣娘自然少不得的,所以云卿也不用绣了所有的衣物,然而床上用的枕巾,还有御凤檀的两套贴身中衣,是不能假人之手的,必须要新娘子自己动手。
就算没这个规矩,云卿自然也不喜欢御凤檀新婚之日穿的是别人制的中衣。
屋内烧的暖融融的,青莲,问儿,飞丹见云卿绣了东西,给她拿了一床小被子盖在腿上,搬了小锦凳坐在她旁边,偶尔说上几句俏皮话。
问儿性子活泼,不爱绣东西,便替青莲和飞丹分线。飞丹让她拿个水红,她递错个色过去,立即换来飞丹一个白眼,“问儿,你瞧瞧,这可是水红?火苗也没这么红呢。”
飞丹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因为犯了错,差点被打发了出去,被云卿救下贬为了三等丫鬟,如今是云卿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了。然,到底是做过大丫鬟的,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子灵泛,虽然有时候说话会冲了一点,但是心地是不错的。
问儿被她数落一点的不怕,一把抢了大红的线过来,寻了水红递过去,望着飞丹瞪着的眼,一面吃吃的笑道:“飞丹姐,你可别瞪我,我又不是张大娘家的二虎,被你一瞪眼就怕得低下头。”
云卿正抽出长针,听到问儿说张大娘什么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三个丫鬟,面带讶异道:“谁?”
问儿一看云卿关注了,更加起劲了,小脸红扑扑的,嘴巴吧吧道:“就是厨房管事张大娘啊,她家的二儿子,每次看到飞丹姐,就脸红了,被飞丹姐一瞪,立即就垂头,每次都那样……”
“好你个问儿,小小年纪就说这起子事……”飞丹见问儿越说越起劲,将手中的东西往青莲怀中一扔,要去掐问儿,问儿个子小,年龄小,可不敢坐在位置上的等飞丹来收拾她,腿脚一蹬就往外边跑去,“小姐,你看飞丹姐,欺负奴婢呢……”
云卿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却仔细的观察了飞丹的神色,发现她除了恼怒之外没有害羞的意思,想必对这个张二虎应该是没有意思的。算一算,飞丹年纪可不小了,在四个丫鬟里,她的年龄最长,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流翠,青莲,问儿,飞丹四个是肯定要随着她陪嫁到瑾王府去的,到时候在王府后,再替飞丹挑个了合适的。
云卿望了一眼安静的青莲,她在四个人中是最稳重的,极少像问儿一样蹦蹦跳跳。这大概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当初青莲就是最懂事的,带着妹妹小花卖身到沈府做事,如今小花也在厨房里做了个小小的帮事,其中绝对不乏青莲的帮助的。
“青莲,你日后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青莲本来是在配线,一听云卿的话,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讶,随之立即摇头道:“小姐,青莲一辈子都要陪在你的身边,你可别打发青莲走。”
云卿本意是想问问青莲对未来有没有想法,谁知道青莲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就是神情也带着一股害怕似的惊讶。难道青莲以为自己不要她了吗?她笑笑道:“哪里是打发你走了,不是看到她们在闹吗?你素来有想法,我就问问你了。”
青莲知道刚才问儿和飞丹的事,这才松了口气,眼底带着感激道:“小姐,奴婢没想过未来,只求能一直伺候着小姐。”她顿了一下,又加了句,“妹妹能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了。”
云卿点点头,眼底泛着柔柔的笑意,看着青莲清秀的脸庞,赞道:“小花有你这样的姐姐,挺幸福的。”
青莲见云卿没有再问,这才低头继续配线。而问儿和飞丹两人你追我赶的,眼见无路可逃,问儿便朝着门帘外跑去,只听哎哟一声,流翠穿着厚厚的棉袄,被问儿撞得一下没站稳,扶在门框上,骂道:“你们两个在这跑着也不注意点,要是外头来了别人,撞到了怎么办?!”
流翠是云卿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四人中最泼辣的一个,此时她又占了理,问儿伸了伸舌头,一脸歉意。而飞丹自是晓得流翠的意思,要是刚才来的是夫人,那麻烦就大了,自己刚才也太放松了,连忙道歉。
流翠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何况是一块儿做丫鬟的,见她们知道事儿的重要,自己也没受伤,便没再说下去,伸手点了点问儿的额头,“瞧你跑的,一脑门的汗,还不去擦了。刚才还要跑出去,北风一吹,你铁定感冒。”
“知道了。”问儿晓得流翠是不怪她,立即笑眯眯的巴了上来。
云卿看着这一屋子的丫鬟,对于她们之间的打打闹闹是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低头继续绣着枕巾。
流翠进来后,先是看了看屋中的炭火,见烧的正好,又给云卿端了杯热茶捧着,这才对着云卿道:“小姐,刚才奴婢出去了一趟,听前头的小厮说,宫里出事了。”
云卿正有些口干,心中觉得流翠在身边真是可心,抿了一口白雾蒸腾的清茶,在听到流翠的话后,睫毛微微一眨。这让她想起,在赫连安元院子里的时候,那小内侍也是说宫中有事要禀报,当时明帝听完之后,便赶紧的回宫了。
她润了润唇,抬起凤眸望向流翠,声音平缓如淙淙的流水,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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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薛家灭亡
流翠坐到之前飞丹搬来的小凳上,压低了声音道:“西太后昏了。”
云卿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惊讶,蹙眉道:“怎么回事?”
“奴婢刚才出去一趟,听人说的。”流翠的声音越发的低了,飞丹和问儿知道肯定是有事要说,便寻了借口出去。青莲则坐到原地没有动。云卿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毕竟青莲是她准备培养着做一等丫鬟的,这些事也不必要瞒着她。
流翠看了看青莲,见云卿没有开口让青莲出去,便没有出声,而是接下去说道:“贵顺郡主在关外被马贼活活拖死的消息,陛下是一直瞒着西太后。谁知道西太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送东西到内殿的时候,刚好西太后身边的嬷嬷没在,就想找机会讨了西太后的喜欢,安慰西太后不要太伤心。结果她这么一说,西太后反而起了疑心,顺着一路问下来,才知道原来贵顺郡主已经死了。据传出来的消息,西太后就这么直直的栽倒在地上,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和瑾王世子去赏梅那天的傍晚。”流翠看到青莲在,到底没有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而是用的云卿和她两人都知道方法将时间说出来。这等谨慎的性子,也是长期跟在云卿身边,慢慢雕琢出来的。
云卿听着流翠的话,手握着杯盖轻轻的在官窑梅花纹的瓷杯上刮着,脑子里却飞快的在转动。明帝是知道西太后对贵顺郡主的情意,当初贵顺郡主要被送去和亲,西太后都想了几次法子,能不能将人换了,然而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自贵顺郡主的车鸾出了大雍后,西太后就病卧在床,一直在慈宁宫中没有出来。想必明帝考虑到西太后的身子,和她左右上下的伺候的宫人内侍,以及其他人都下了警告,不许提贵顺郡主的死讯以及西戎人再次回到了大雍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就在她设计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之间的矛盾而让明帝出宫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宫女这么凑巧的接近了病中的西太后,刚好西太后身边没有人,这个小宫女又没眼识的将贵顺郡主的死因说了出来。西太后早年在宫中的日子过的并不好,是明帝登基以后,才成为后宫之主的太后。上回云卿去宫里就看到了西太后有哮喘,除却这些,西太后还有一些其他的病症,加上年纪一大,被这么一刺激,昏倒真的没什么难度。
可若说这一切是巧合,云卿还真的不相信。人生的巧合要是真的能有这么多,她也不用次次都精心去躲过那些算计了。
只是这幕后的人,挑的时间真真是好。明帝出了宫,皇后又没多大的权利管着六宫,也无暇顾及西太后那边。刚好给人钻了漏洞,安排了小宫女进去。
云卿目光望着流翠,眼底透出一抹敏慧的光泽,嘴唇浅浅开合,缓缓道:“那名小宫女如何处置了?”
流翠替云卿拉了拉盖在膝盖上的毯子,皱眉道:“陛下一知道西太后昏了,直接让人拖了小宫女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再拖进来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人死了,幕后的真凶可不好找了。偌大的宫中,一个小宫女说错几句话,又是西太后自己宫里的人,就算明帝有气也没地方使,只能将西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都处罚了。
云卿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品着清美的茶叶,淡淡道:“西太后如今醒不过来,最忙最怕的大概是御医院了。”
“可不是,听说御医院的好几个太医都被陛下发落了一顿板子,连院判大人都没有办法了。已经下旨,让汶老太爷,速速回京了。”流翠语气里藏不住的唏嘘,心里为那些御医觉得可怜,人一生那么多病,总有人手无力回天的时候,一旦治不好,打板子还是轻的,杀头是随时都可能的。
就在流翠叹气的同时,云卿却感觉,京城最近似乎有一股暗地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动了。西太后之事,绝对不会是皇后和莹妃她们做的。西太后虽然好面子,好虚荣,然而却不大插手后宫的事,这样的太后,是不会碍到皇后她们什么的。
这让她想到,上次抢在御凤檀前面,给薛东谷送信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宫中又出现了暗暗的黑手构害西太后?这两件事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有两股力量在同时动手呢?
而就在十二月初,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的时候,薛东谷在明帝派出的大内侍卫和军队下,到达了京都。
十二月初八,明帝,刑部尚书吕双木,礼部尚书林新,瑾王世子御凤檀,薛国公连同西戎太子赫连安元,赫连安素,西戎使者一同审问此案。
经历了半日的严密审问,在可靠的人证物证,以及大内侍卫在幽裕关打听收集到的证据和时间证物,薛东谷蓄意杀害贵顺郡主,私自调兵,破坏两国和平的罪名定下。在西戎使者的强烈要求下,明帝应下,在西戎使者动身回国的前三天,十二月十五日将薛东谷斩立决。
罪名一成立,薛国公老泪纵横,跪在养心殿外冰冷的石阶上,求明帝看在他大儿子薛东含已为国而死,二儿子若如此而去,后继无人的份上,饶薛东谷不死,改为流放西南苦地。
十二月的雪只要在外面站上半个时辰,就会将人染成雪人,而薛国公足足跪了五个时辰,而皇后在知道了薛国公跪在此地的时,也过来一同跪在风雪中,苦苦哀求陛下放过她的父亲。
就这样,直到皇后和薛国公全身覆雪,膝盖都冻得直不起来的时候,明帝才吩咐人打开了养心殿的门。然而便是如此,明帝也没有饶过薛东谷,只是说了一番安慰的话语后,让薛国公养好身子,不要担心,他还有孙女孙子。并且还告诉薛国公,为了安慰西戎的太子,看在薛家这么多年的苦劳,将薛莲封为明珠郡主,嫁给西戎太子。
只是这个指婚,在薛国公和皇后看来,无疑又是雪上加霜,然而到了这样的地步,两人亦是明白没有办法,明帝是绝对不会松口,只能从长计议了。刚失长子,接着失次女,紧接着又迎来了次子的斩立决。薛国公凭着当年带兵的一股气走到家中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更大的打击。
薛东谷回来之后,海氏和花氏为了保住家中的男眷,带着薛荇和幼孙女一同上庙求菩萨保佑。在回来的时候,不甚马匹被掉下的冰柱砸下,惊惶失措拉着车厢撒蹄乱奔,最后一行人全部掉下了山下的深湖之中。
薛一楠得知此事后,立即派人前去营救。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海氏,花氏和两个孙子孙女打捞了上来。
当摆到薛国公面前的时候,是四具冷的脸面发青,四肢僵硬,毫无生气的尸体。十二月的湖水寒冰一样的冷,就算手指往里面一放,都要哆嗦的赶紧收回,何况是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
就算是曾经驰骋沙场的薛国公,一张老脸此时再也顶不住了,苦苦的哀嚎了起来,据说当时整个薛国公府周围,都可以听到薛国公痛彻心扉的哭声。
十二月十五日,薛东谷在刑场,由西戎使者监斩,执行斩立决,同一天,薛国公上书告老还乡。
十二月十八日,西戎使者再次离开天越,带着全身重孝的薛莲,离开了京都。同日,明帝召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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