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眼望去,颇有莲叶碧连天的氛围,那幽幽的清香在整个花园的角落里都能闻到。
瑾王妃走到拱桥上,一手扶着桥栏,转头打量着御凤檀,他的心头不是不震动的,这些日子,他虽然没有开口说太多,然而旁观下来,也可以看出沈云卿在御凤檀的心内的位置有多重要,喜欢一个女人没有错,但是对一个女人花费太多的心思,他就不得不提醒了。
然而此时这个聪慧的儿子也很明显的懂了他的意思,明确的告诉他,沈云卿的重要性,而且听这这话中的意思,今生除了她,其他的女人大概是不会再要了。他望着那碧连天的池塘,思绪有些怅然,他们御家的男人一生再风流,始终都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凤檀也避免不了啊……
过了片刻,他收回投在远处的目光,踏着拱桥雕刻着金鲤花纹的石板,微微一笑道:“准备一下吧,你和沈云卿新婚第一次遇到陛下的寿宴,还是要上点心的。”
御凤檀明白瑾王的意思,点点头,“我自不会让皇伯父失望的。”
灼热的八月渐渐的过去,进入了金秋的九月,白日里的天气还是十分的晴爽,偶有秋雨绵绵,却显得那么的稀少。伴随着秋季来的,并不是丰收的喜讯,大雍运河下的直系区域柳州,闽州先后发生堤坝崩塌,洪水猛流,造成在其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迁离,而对此,朝廷必须拨出大量的银两进行灾民安置,修筑堤坝等工程,国库一时更加紧张,由东太后带头,魏贵妃等人牵引,后宫里也开始节俭费用,以供国库之用。
而这次明帝的寿宴,明帝本人主张不办为好,而礼部等官员认为,在其他方面缩减可以,但是万寿宴,却不得不办,这是对天下民心的一个安抚,也是彰显国力的日子,经过再三劝说,明帝终于答应减少往年的二分之一的费用来简单操办这次宴会。
云卿随着御凤檀进了宫,望着面前印着万寿无疆字样和各种喜庆图案的碗碟,再看周围布置的美轮美奂的宫殿,金黄色的锦缎,绯红的绸子,望眼过去,一派的喜庆豪华,像是跌入了金玉堆中,她微微一笑,这还是二分之一的费用呢。若是以往的规制来办,其中奢侈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云卿看着这其中的一切,不禁摇了摇头,惹得坐在一旁的安雪莹低声道:“你看这里,听父亲说,今年寿宴耗费的也有一百万两呢。这钱也不知道花在哪了,怎么要这么多?”
安雪莹在安尚书病重之时,开始帮助安夫人管理府中的事务,然而她身体不大好,终于不能事事操心,所以对于这样一笔巨大的钱财就如此没了,略微有些不解。云卿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一个碟子道:“你瞧这个釉彩玉碟,是最好的砖窑早早就开始准备烧制了的,每个人面前有一套,而每一套为三个大小不一的碟子做成,在场的官员夫人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套。”
她放下手中的碟子,又指着那些伺候的宫女身上着的喜色缎服,“那些都是新制出来的衣物,光是这宫中所有宫女衣饰剪裁和制作,你算算有多少套,又有多少人手要用来缝制这些衣物,要多少布料,多少丝线,多少绣娘才能完成。今年还是少的了,你看只是衣服簇新而已,上面并没有太过繁绣的花纹和装饰,其他的并没有多少变化,外面的灯台还是用的去年的烛台。一半的钱就是从这里面减少的,但是你看,庐山绿雾茶是不能少的,干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酱菜四品,攒盒一品这些也是不能少的,另外像等会上来的寿膳更是一点都不可以少。”
安雪莹听的瞠目结舌,她博读诗书,但是对其他的东西却极少涉猎,不像云卿各种各样的书都会拿来阅览。此时听云卿一件件的数给她听,目光显然已经是有些惊讶了。
云卿淡淡的一笑,一国之君的寿宴如此操办,在历年来,算的上是简单的了,而且在这种时候,举办一场寿宴,也是应该的,毕竟早前便有国库空虚之言了,若是皇帝的寿宴都省下来不办,只怕一来会给国内百姓一种不放心的感觉,二来传到了边邻之国,也会让他们生起异心。不如办上这么一场。
云卿的目光从下方的摆设落到了坐在其上的妃嫔身上,此时明帝还未到,而后宫里有品级的宫妃已经提前到来,今日不同于平日里的小宴席,所以后宫的妃嫔都需到场庆贺。
由于皇后已经被幽禁了起来,为首的自然坐着是魏贵妃,其次德妃,淑妃两位位列四宫的妃嫔,接着便是如今宫中得宠的珍妃,还有已经从修容晋升了的碧嫔,她在宫中也算的上得宠,跟着下来便是安嫔,灵嫔和另外一些妃嫔了,因为位置靠的后,留意的人也不多。
今日众妃的装束比起往日来都要简单许多,因为后宫正在掀起一场节俭的活动,然而节俭虽然是节俭,可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能太过简陋,有些经常见不到圣驾的妃嫔,更是挖空了心思希望能引起明帝的注意。
为首的魏贵妃如今作为后宫里位分最高之人,今日的穿着也十分的端庄隆重,她穿着是金黄色的朝服,饰金龙九条,间以五色云纹及福、寿纹,下幅饰八宝立水,头上带着一只衔珠彩凤五宝簪,凤尾撒开成扇形,在发髻上犹如鸾凤凤翔,凤首衔的珍珠是一颗鲛珠,由无数细小的珍珠串联下来垂在额前,那鲛珠大概指甲大小,散发出来的光芒在满殿光灯之下依旧耀眼夺目。
那是传说中鲛人的眼泪凝成的珠子,只在海水最深的地方才能拥有,而且传说中鲛人是快乐的一族,它们生存在海中,每日游来游去,住在水做成的宫殿之中,唱歌跳舞,一生难得流泪。
当然这只是传说,实际上鲛珠是深海处一种极为罕见贝壳蕴含出来的,这种贝壳本身就稀少,又在极深的海里,打捞起来就有困难,有时候就算有那胆子大技术好的渔民肯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这种贝壳,更何况还要找到一定有珍珠的贝壳,很多时候,渔民都会丧生在变化无常的大海之中。用万里寻一形容鲛珠的珍贵性还是简单了的。所以一颗的价值说是连城也不为过,连魏贵妃身份尊贵的,也就只有三颗。
鲛珠的光芒比夜明珠还要亮,可在白日闪烁如明星,明耀璀璨。此时这水蓝色的光芒也衬托得魏贵妃那精心修饰的面容端庄之余又柔润亲切。
章滢坐在她旁边,今日是一身银绿色的朝服,头上戴着八只并排凤尾明玉簪子,如同一把扇子斜插在发髻,衬着她梳的飞月发髻,整个人青翠玲珑,有一种清雅别致的韵味,最为特别的是,那一只只簪子的尾部都穿了一个小孔,小孔上都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珠子,那珠子每一颗都散发出悠悠的银光,使得一眼望过去,好似章滢整个人坐在了月华之中,她那清美的装扮带着一种别样的冷清,眉心点着梨花妆,月下嫦娥也不过如此了。
魏贵妃本来是很满意自己今日的装束,既不是过分的突出,又显得很是端重,不失隆重,见众位夫人投来的目光里隐隐有着赞赏也微微得意,然而发现对面的夫人们在看到章滢的装束后,便更为奇特,不由的转眼望去。
这一眼,眼底的神色便有些变了,她目光略深,化的精致的面容微微一笑,“珍妃妹妹今日的装扮很特别,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一种仙子般的气韵,我看你这玉钗里用的鲛珠很漂亮,发出的光亮和这衣服很是相配。”
鲛珠这种东西很是特别,她身为贵妃也不过拥有几颗,一颗最大的便是镶嵌在今日的凤钗上,另外两颗小的在另外一对耳环之上,碍于今日的场合,未曾一并戴出来。可是章滢身为二品妃嫔,比她位分要低,打扮上却比她还要气派,这八支钗上每只镶嵌了一颗,而且色泽十分的美丽,与她那发出蓝色光芒的鲛珠更为特别,这是故意炫耀她的得宠吗?
章滢默默的一笑,眼眸里的光华银光灼灼,容颜清淡之中有种别样的妩媚艳丽,“贵妃娘娘的鲛珠都是百年难得一颗的珍品,章滢不过是个新晋的妃子,哪能拥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这句话听在魏贵妃的耳中,自然是有点谦虚甚至变相炫耀的成分了,谁不知道明帝对珍妃之好,什么好东西都往未央宫打赏,一个月大半的时间都在未央宫留宿,光是这一点就让她这个贵妃心有不悦了。此时那玉钗上的珠子越发让魏贵妃觉得就是鲛珠,不由更是亲切的一笑,“这珠子灯光之下光亮如此,就是夜明珠也不会如此,不是鲛珠又是什么呢。”
“不过普通的珍珠罢了,比不得贵妃娘娘头上的鲛珠那般的夺目。”章滢轻轻一笑,也不说是什么,四两拨千斤的带过。
魏贵妃看她越是不说,越是觉得疑心,不由地道:“妹妹若是有这样漂亮的普通珍珠,那是鲛珠也比不过了的啊。”
德妃在一旁靠着,望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目光在章滢头上的玉钗上望了望,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是望着陛下来的方向看去。
安雪莹看到那边的争纷,雪白的面容上眉尖蹙起,问道:“云卿,你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们坐的离妃嫔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并不十分听的清两人的对话,然而断断续续大概也猜得出一点,云卿早就注意到了那边,她在听两人的对话之余,观察到魏贵妃的视线屡次落在章滢的玉钗上,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那玉钗美丽非常,就是她也觉得很是珍奇,据她所知,章滢和颍川侯府到现在关系也并不好,颍川侯求见珍妃,珍妃一直都不愿意,而且鲛珠这东西,颍川侯也送不起,那么……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妃嫔之间在聊天吧。”安雪莹奇怪的看着云卿,觉得她这笑容笑的十分意味深长,心中略微一转,目光更是落在章滢身上不移。
章滢在宫中的时间久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女孩,面对魏贵妃的穷追不舍,仍旧是那般客气的笑容,“没想到章滢头上的几颗珍珠竟然引得贵妃娘娘这般的兴趣,我可认为贵妃娘娘头上的金凤才是最为端美之物呢。”
凤凰代表了什么,谁心中不清楚,魏贵妃今日仅仅戴着这支仅次于皇后的九转凤钗的头簪,不就是显示她格外的身份吗?
魏贵妃听了这句话,看着章滢笑的越发妩媚的样子,看着那张年轻明媚,妩媚艳丽的面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怨气,年长的女人看到年轻女子的美丽和青春都免不了产生感叹,到了魏贵妃这里,却变成了一股怨气,她不由的干笑两声,目光凌厉,声音却含着一股锐利道:“现在国库紧张,东太后带领后宫诸人都提倡节俭之风,我知道珍妃你素日里来受宠,皇上对你也偏爱有加,但你在现在这种时候,用鲛珠镶嵌做钗,一次便用了八颗,实在是太过奢靡了一些!”
章滢面色有一点点的难堪,像是被魏贵妃训斥了,略微有些吃惊慌乱的解释道:“贵妃娘娘,此时是宴会,你不要再说了……”
此时是宴会,你自然是不想要说了!魏贵妃就是想要在宴会上将章滢的奢靡豪华说给在场的人听,要他们知道,这位珍妃单单头上的簪子,就等于八座城池的价格!
本来朝中对这位直接进宫,就从民女变成妃位的妃子颇有微言,认为是坏了祖制,魅惑君上,当时有不少人上书反对,后来在明帝的无视下,又发现这位珍妃并不妖言惑主,明帝和她一起后,一没耽误政事,二也没有就直接给这位珍妃家中人封赏,比起其他的妃嫔还要规矩的多,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但是由头始终在那,只要魏贵妃挑起,面对朝中大臣的众多压力,明帝自然要考虑一二的。
借助大臣们的压力,让明帝远离珍妃,相信到时候有新的美人进来,就不信陛下还能宠珍妃一辈子!哪个受宠的妃子不是年轻鲜嫩的美人,过了几年后,还是就是那临门望君中的一员。
看看那些早进宫的,除了她,德妃,淑妃得封高位,那些年轻的到了嫔位都了不起的,难得有几个能进得妃位的,这都是明帝喜新厌旧的多啊。
所以此时魏贵妃更是义正言辞,面色肃静的道:“珍妃,你可知道陛下为了运河下游堤坝之事日日夜夜劳心,我等作为后宫妃嫔帮不上大忙,那么就从小而为,减少后宫支出,先有国后有家,先陛下后自身,你可知这个道理,今日你这般作为,实在是让我寒心!”
她的声音不算大,然而筵席还没开始,大家都是左右说话,远近想看,此时看那一群妃嫔脸色各异,而为首的魏贵妃似乎在训斥近半年最受宠的珍妃,不禁注意力慢慢的吸引过去,最后整个大殿之中渐渐话声全无,只留魏贵妃那如金钟正气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殿中清晰可辨。
不少大臣心内已经有了想法,显然是这位魏贵妃说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御史们也转头看过来了,他们的职责便是弹劾百官,上至皇帝妃嫔,下至县衙平民,都是他们的弹劾对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头戴“八座城池”的奢侈妃嫔。
而此时,大殿的内门,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明帝进来的时候,便正是魏贵妃说完最后一句,章滢开口辩解的时候,“贵妃娘娘,我没有……”
看到正宠爱的妃子脸上露出郁郁之色,又见全殿的官员正在望着这边,明帝目光微微一深,金刀大马的坐到龙椅之上,肃声问道:“魏贵妃,你何事训斥珍妃?”
魏贵妃本意训斥就是为了惹得百官和明帝注意,刚才明帝来时,她也略有注意,故意假装不知,此时见明帝问她话,徐徐的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后,方道:“陛下,臣妾是在告诉珍妃,她如今为后宫妃位,要做好表率的作用,虽然陛下对她恩爱有加,但是不要炫耀似的将那鲛珠都镶在钗上一并戴出来。”
明帝进来之后,便看到章滢今日一身特别的打扮,整个人风华出众,在众多打扮的别出心裁的妃嫔之中也显得那般的独特明亮,心中早就有一丝悦意,听了魏贵妃的告状后,望向章滢的眉目依旧是和睦,眸光微带赞赏道:“今日滢儿的打扮很是悦目,如同月华仙子,如梦如幻的确是美不胜收。”他夸了一句,瞥见魏贵妃不悦的面色,又转而道:“不过你头上的钗子上的鲛珠是从何而来的,朕可记得没有赏过这般的好东西给你啊!”
魏贵妃微微一僵,心头一凛,陛下没有赏赐鲛珠给章滢,那她头上的鲛珠怎么来的?谁送的?谁有这样大的手笔能送的起八颗这样的鲛珠?若是说出是谁,这也会倒霉了,连陛下都不能多得的鲛珠,其他的人比陛下还大方,这不是惹人关注吗?
早在明帝说章滢美丽的时候,她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是谢过明帝的赞赏,随后从头上将玉钗摘了两根下来,一双丹凤眼妩媚的一勾,对着魏贵妃笑道:“娘娘你请看,我这珠子虽然是发光的,可与您的鲛珠不同。”她说话间,用其中一个簪子的尖头去划那珠子,只看一下下去,那碧绿的珠子光芒便黯淡了一分,划多几下,那被划过的地方便显得润白的光彩来,当表层被划完,好奇的伸长脖子在看的十公主就喊了出来,“这不就是颗普通珍珠吗?珍妃,你是怎么变得戏法?”
章滢将两根玉钗并排举起,对着她笑道:“前日里,我发现有一种叫做月华粉的东西,但凡是凃了这月华粉的东西,在阳光下晒足一日,便会发出灼如日光的辉芒……”她转头朝着明帝深深望了一眼,“如今运河下游灾民正在为生计困难,我等在东太后娘娘的带领下为灾民献上一份力量,然而今日又是陛下的宴会,女为已悦者容,章滢不愿意穿的简陋,便想出这样自以为两全的法子来,误让贵妃娘娘以为是鲛珠,实在是我的错。”
明帝听了章滢的话,哪里还介意,不由眉宇舒展,目光如春风般,“这哪里算得了错,后宫节俭代表了妃嫔贤良淑德,关心百姓,你这法子实在是好的很!”
章滢垂眸一笑,长睫上也似乎洒了那月华粉,更是美丽,魏贵妃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章滢是故意如此了,算准了她今日会用鲛珠的头簪,故意用了月华粉来惹得她的注意力,让她专注与那发光的珠子之后,又一直闪闪躲躲的不肯说出那珍珠的原委,便是等着这一刻!
魏贵妃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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