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笑眯眯的坐在小椅子上,望着铭儿。
“老太爷英明,这可是大事,当然得告诉世子爷了。”铭儿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天天写沈小姐买了什么,穿了什么,书院里做了什么,寻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一定得报的。
汶老太爷摇了摇头,这小子,怎么就对云卿上了心了,先头被明帝召回了京城,以为过一两个月就能又来,谁知道西戎竟然对大雍大幅开战,战火延绵,西戎这次的将领十分勇猛,逼得边关节节退败,几名大将都挫败了,后来明帝就点了御凤檀的名字,说其父瑾王当年退四王之乱,英姿雄猛,作为世子的御凤檀更应青胜于蓝儿出于蓝,一道圣旨颁了下来,就将御凤檀送到了边界前线。
御凤檀也特别给铭儿下了命令,让他盯紧云卿,大事小事,每三天都要打听了写了信去。
如今正是西北边界寒冷之时,御凤檀又是第一次上战场,听说这一个月仗打的还行,但是西戎之前一直勇胜,加之西戎人适应寒冷气候,而大雍兵将对严寒气候不太习惯,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将西戎兵退,得胜归来的。
这种时候,要是给他知道了云卿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能憋得住吗?那小子性格本来就比较无常,万一违反军令的回来,可正给一直抓不到把柄想要收了瑾王兵权的明帝借口啊。
“来,把信拿来,给我看看。”汶老太爷接过铭儿的信,然后摇摇头,一脸皱纹皱起,“铭儿,你这字太丑了,简直是丢了我的脸,算了,我帮你抄一封吧。”
铭儿点点头,他的字确实是丑了点,可是还是有进步的嘛。
汶老太爷看着胖乎乎好骗的铭儿,虚眯了眼,不是他不管云卿的事,而是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切不可因为一个女子,而让整个瑾王府遭殃啊。
抄好了纸后,汶老太爷直接叠好了给铭儿,摸摸他的小包子头,“去吧,赶紧去寄。”
“好咧。”铭儿拿着信屁颠屁颠的跑到外头养着的灰鹰那,他看了看手中叠好的信,打开了来看看汶老太爷可别抄错字了,他的字是有点难看懂的,可是一翻,眼睛直了,这里头写的怎么都是吃饭睡觉学医啊,不对啊,他明明写的不是这个,可是汶老太爷要寄的就是这个,怎么办?用小胖手挠了挠下巴,铭儿绕到另外一处,找了个黑炭,在纸背后加了一句——沈小姐名誉受损,快要被别人娶了。
而在云卿这个流言在扬州城散播到了顶峰的时候,提刑按察使司到扬州府考察各级官员的时候也到了。
安初阳照着云卿所说,让捕快埋伏在柳易青住所周围,在第三天的时候跟踪芍药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发现了老三的踪影,一并抓住了,并且大肆拉到了安知府的面前。
安知府见儿子终于对别的事情有了一点兴趣,甚感安慰,也有心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面前让儿子留个好印象,于是街头便出现了这一幕。
捕快拿着铜锣和鼓槌,在扬州的大街小巷里,大肆宣传,说知府公子抓住了专业拐卖妇女的贼人,为了给所有乡亲一个交代,准备在城东的知府衙门前的大石坪里公开审讯。
拐卖妇女的贼人乃百姓最为怨恨,一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二天的大石坪里里里外外围了七八层的老百姓还不止,简直是人山人海。
这也是扬州府第一次在大石坪公审案件,除了知府大人,还有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也一同审案。
当衙差押着老二老三上来的时候,周围的百姓都止不住的骂了起来,一时大石坪上议论声,咒骂声是络绎不绝。
安知府手拿惊堂木,在案台一拍,啪的一声将周围百姓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老二老三披头散发,白色的囚衣上溅了暗红色的印记,不知道是他们的,还是别人的,被衙役推着就跪到了石板上。
安知府面容素正,拧眉问道:“老二,老三(炮灰就不给他们取名字了),你们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其实这几天,早就在牢里面好好的收拾过两人了,如今押着两人出来,也不过是走走场子,在百姓心里做做面子工程,也好为自己的官途谋个好名声。
老二,老三连忙低头认罪,“我们犯的是拐卖妇女罪。”两人已经吃够了苦头,此时自然是安知府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那你们可曾记得所犯过的罪?”
“记得记得,”老三开始说了起来,“我们兄弟两人是从四年前做起这个买卖的,虽不说每一笔都记得,可是一半还是有的,第一笔是就是在城东幽水巷里拐了个十二岁的少女……”
他开始说着,百姓里就有人开始呼天抢地了,不时有人大声哭喊着,“我的芳儿……我苦命的小朱啊……”
直到说到最后一件,“前几日,我们兄弟绑的是沈家的千金。”
这句话顿时让周围的人都集中了精神听了起来,就连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都打起了精神,显然流言他也听到了,扬州人谁不知道沈家的名字。
安初阳坐在最旁边,脸色依旧冷冷的,而柳启东作为扬州府同知,坐在安知府的下首,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他可是听妻子说了柳易青的事,当时百分之百同意这个做法的,要知道,娶了云卿回来,光是沈家给的嫁妆就不知多少了,而且以后要沈家拿钱,更加理直气壮,若是沈家想不给,云卿也别想过好日子!
可是田氏明明说人藏的很好,怎么现在就被带过来了?而且整件事他作为知府里的同知,竟然毫不知情,今日这审问是特意为他而开的?
柳启东心内百转千回,面色却依旧沉稳,听着下面老三道:“我们兄弟刚将沈家千金绑了过去,就被人发现了,捕快和知府公子就将我们抓来了!”
一个老百姓在旁边问道:“你们不是抓了沈家千金很久吗?怎么又说是刚绑了去啊?”
“哪里抓了很久,若是抓了很久,不早带着走了,还能在这里吗!我可没那么蠢!”老三大喊道。
“肃静!”安知府眯眼看着老三,“你们拐卖妇女,竟然还敢抓望族千金,怎么会有这种胆子的!还不快老实招来!”
柳启东一听急了,这不是要将事往柳易青身上引吗?连忙道:“安大人,这贼人拐卖妇女,完全是随意而为,哪里好下手,就往哪里!怎么会有幕后指使者呢!”
安初阳转过头,幽黑的眸子在秋日高阳下如同两颗冰珠子,定定的望着柳启东,“同知大人,审案讲究追根究底。”
闻言,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也转过头来,看了柳启东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柳同知觉得这后头没有指使者,本官倒是觉得也许真有呢!”
被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问,柳启东只觉得后背呼呼的冒着冷汗,扯出不自然的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只是这么一想,安知府,您继续。”
柳启东转过身继续坐好,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记得上次送银子给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时候,他还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今日就有点阴森森的了。
老三见上面的几位大人终于争论完了,接着回答:“是的,若是平时,我们也没胆量去抓这些千金小姐,可是那日,我们兄弟收了人二十两黄金,禁不住这个诱惑,才下手的啊!”
“谁给了你这个钱!”安知府问道。
“齐家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芍药与我联络的,事后柳姨娘还和我见面,给了我善后的银子!”老三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喊声,“齐家的柳姨娘那不是柳家的大小姐吗!”这个时候,他们又想起了柳易青未婚先孕,好好的高门小姐,嫁给了个白身的男人做妾,真是笑死人了!
百姓的注意力被这句话打了岔子,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其中嗓门高的几人话语清晰的传到人群里,“不是说沈家小姐被贼人侮辱了吗?这贼人都说刚拐了就被捕头抓起来了!这流言谁传的啊!”
“就是啊,这柳姨娘就是柳家的大小姐,她喊人抓了这个沈小姐是要去卖了吗?听说她抢了人家沈小姐原本的未婚夫,两人未婚就先搞上了,肚子都搞大了呢!”
“那她是要报复啊,听说柳家还用这件事来要挟沈家,将沈家小姐嫁给柳家公子做继室呢!”
“真做出的出啊,为了让人家做继室,就故意勾结拐卖妇女的贼人,毁了沈家小姐的名声,真是无耻!”
……
人群里对柳家的负面议论是越来越高,柳启东在旁边听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站起来高吼道:“我柳家乃扬州名门,用的着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去娶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吗?就算是做继室,她也是高攀了!”
吼声传到人群中,顿时镇住了所有人,的确啊,柳家曾经还是伯爵府,虽然如今没袭爵,可是还是官家啊,就算做继室,沈家也不算亏啊,到底是嫁给了官宦人家。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家和沈家究竟谁是谁非?
安初阳斜眼睨了一眼暗地松了口气的柳启东,冷冷嗤笑,接下来的,会让你更加精彩的。
只听外头忽然传来一个老妇的大哭声,“青天大老爷啊,请为我夫妻两人做主啊!”
人群里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佝偻的老人与一个老妇人一起走了进来,手中推着一个独轮木板车,上面一块白布盖着个东西,传来一阵阵的恶臭味,人群又往后退了数十步。
他们两人走了进来后,将车子一放,就跪了下来,喊道:“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安知府事先的安排里并没有这一出,他之前的确是故意让人瞒了老二老三被抓的事,因为这两年柳启东跳的太过分,上下打点,到处周旋,那模样,好似要将他这个知府挤下去了,他心里早就不爽了,借着机会让他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百姓中间大丢脸面。
可是这两个老人怎么来的?
虽不在预料中,到底他今儿个是审案的,也不介意多审一个,便拍木问道:“台下何人,状告何人?可有诉状!?”
“回大老爷,民妇和丈夫都不识字,没有诉状。”
“那你口诉可会?”安知府是有心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面前表现一番,也颇为有耐心。
老妇人点头道:“民妇叫赵杏花,和丈夫的是下塘村的农民,三年前丈夫得了病急需钱,就将唯一的女儿美丽送到了柳府做丫鬟,谁知数天前,柳府将美丽的尸体直接丢了回来,扔了五十两银子给我们!民妇看到女儿的尸体后……不肯收银子,那柳家人便将我丈夫打得差点站不起来,大老爷啊,民妇的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等了她养老的,可是,可是……”
老妇人说不下去了,狠狠心,咬紧牙将那块盖着的白布一扯,一阵恶臭传了出来,一具赤裸的女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见那尸体全身青紫的痕迹遍布,随意一眼,都可以看到尸体的下身烂得不成样子,而女尸的脸上都是一块块的血斑!
安知府看的连连皱眉,柳启东却是全身发冷,安初阳则皱眉看了看,吩咐衙役去将那尸体抬下去给仵作验伤。
半个时辰之后,仵作验伤出来,道:“尸体乃十八岁的少女,死亡时间七天前,死亡原因,下身被硬物捅进,导致内脏受损,大出血而亡,除去致命伤以外,在其身上发现大小割伤二十一处,肿处八处,嘴角被外力撕裂,唇舌似有硬物伤害,疑似性虐待致死。”
这一番话说出来,马上就将所有人的都震惊了!
老妇人和老人听的更是满脸泪水,几乎瘫倒:“大老爷啊,我家美丽之前就回来说,让我和丈夫凑钱将她先赎了出来,我问了好多次,她才告诉我,是柳府的大公子柳易阳下身不举后,就经常虐待院子的丫鬟,先头已经死了好几个了,民妇听后赶紧去凑钱,却不料,还是没赶得及啊!”
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大石坪中传播中,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老妇人的悲号,其中还有认识这老妇人的,也一起帮忙喊道:“原来名门公子早就不举了,难怪要设下这等下贱的局去求娶沈府的姑娘!这黑心肝的东西,真是仗着有钱有势就欺负平民百姓啊!”
在场的都是百姓的多,平日里偶尔也可能被有钱有势的人欺负过,今儿个被人这么一勾起来,也起了同情之心,人群里有人开始跪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到最后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振声齐呼:“请知府大人清查凶手!”
柳启东全身开始发抖,手握成拳,嘴唇发抖,他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此时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他。
毁了,毁了!这一辈子甭说升官发财了,就是还能不能戴上官帽已经是个难题了!
在百姓一阵阵的呼声下,安知府顺水推舟的做了一回青天大老爷,立即派人去齐家将芍药和柳易青抓了出来,然后又去柳府,将柳易阳也一并扣了下来,关进了牢中,准备下次再来正式审问。
而头先天在迅速传播的流言,开始被另外一个段子果断覆盖——柳家大公子柳易阳不举,贪恋沈家小姐美色,和妹子柳易青联合起来,勾结拐卖妇女的贼人,先是抓了沈家千金,再故意放回来,然后借用此事污了沈家千金的名声,强迫沈家将千金嫁给柳易阳守活寡,而柳易阳是个变态,先后折磨死五个丫鬟,沈家千金若是嫁过去,只怕不到一月,也会落得香消玉碎的境况。
之前那些什么传闻说法,通通都淹没在了其中,没有人相信柳易阳会让贼人污了沈云卿,因为没有男人可以娶一个被别人碰过的女人。
所以关于沈家小姐的种种污秽言语全都散去,剩下的都是对这个好少女的同情,也让扬州人都对沈云卿的美貌有所期待了,一个可以让不举的男人都求娶的美人,究竟是何等美色。
有好事者见过云卿容颜的,开始传播一首诗词: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沈家云卿的名声后来渐渐按照这首诗歌所言而发展,却也在后来给云卿带来了相应的麻烦。
而此时的柳家完全乱做了一团,柳老夫人沉着脸看着柳大夫人,双眸狠狠如刀剐向她,“你当初怎么说的!说是谢文鸳与你私下通好气的了,说只要上门抬了聘礼就行了!结果,你看,你看如今是什么,不说青儿,阳哥儿这一辈子到了尽头了,就是启东这一生都被你毁了啊!”
柳老夫人十分清楚,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在场的情况下,掀出了这样的丑闻,那么多百姓在场,那么多眼睛在,不是可以靠时间和权利可以压下去的了!
“那,那怎么办!”柳大夫人惶恐的说道,她不相信柳老夫人当初听了她的话一点疑心都没有,这个老妇,当初肯定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不过那时候也赞同她的做法,如今出了事,就全部怪在她的头上。但是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她只有问柳老夫人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完全不懂得那些官场上的事情啊!
“怎么办?这事就算是银子也压不下去,就算银子压的下,你认为我们柳府比沈家有钱吗!”柳老夫人咬着牙,脸皮子颤抖道:“你强娶的事不成,就等于和沈府彻底决裂了!何况现在这样闹开了!你以为沈茂是个好惹的人吗!”
柳大夫人跪在地上,一脸的惊恐,这样的后果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简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惊悚千倍百倍,阳哥儿的事她本来掩藏的很好的,玩死的四个都是卖了死契的丫鬟,只有这个美丽,当初进府的时候是签了活契,不知怎么被阳哥儿喝醉酒拿去玩了一个晚上,就玩死了,她当初都让人处理好了的!怎么又会在在众人面前揭开,虽然那个美丽是个丫鬟,可她签的是活契,只要契约时间到了,她还是个自由身,本质上是良民的。
那四个丫鬟没关系,可是杀了良民,按照大雍律法,基本是活不成了。齐家已经将柳易青赶出去了,如今柳易青还坐在牢里,被抓进牢里的的女人出来哪还有别的路,也只有自己投河自尽的下场了,就连老爷,老爷也……
柳大夫人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完全理解不了,开始哭着喊了起来,“母亲,你一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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