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弟还小,她得先学好,到时候也可以帮父亲一点忙。
在此时的云卿概念中,她根本没有将出嫁当成人生的计划要事之一,她所想的就是,沈府上下都全家平安,安安乐乐的,再莫要像前生那般。
李斯也非常欣赏这个大小姐,虽说女子一般是不会抛头露面去做生意,但是学了总比没有好,而且云卿学东西都很快,如今算盘拨得是哗啦响,算数也是又准又快,不比老掌柜的差。
今儿个他正在让云卿查看东南一片店铺的进出进货单,将其中的差别指出来,忽然外头来了一个小厮,带着一个人急急的走来找李斯。
有陌生的外男进来,云卿坐在屏风后,待门推开后,可以看到走入的那人穿着一身短打,好似跑船之类的人,看到李斯后立即张口问道:“李大管事,前天在海上,有一艘回航的商船遇见海盗了!”
闻言云卿从屏风后飞快的站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恨不得冲出来赶紧问出究竟。
听到屏风后细微的响声,李斯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云卿也着急的站了起来,他虽也着急,到底是见惯风浪,稳住了心神问道:“出事的是不是沈家出海的那条商船?”
041痛快出气
听到屏风后细微的响声,李斯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云卿也着急的站了起来,他虽也着急,到底是见惯风浪,稳住了心神问道:“出事的是不是沈家出海的那条商船?”
那人摇摇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道:“倒没有出事,只是因为出现了海盗,水军将整个海面都封锁了起来,老爷的船现在被困在辰州港口。”
“怎么会困在辰州港口?”李斯不太明白的问道,“商船和海盗有什么关系?”按理来说,水军封锁海面,商船还是可以按路行驶的。
“出事的那条商船和海盗船遇见的时候,旁边还有好些商船也是一起的,那艘海盗船被联合对付了,整船的海盗都沉到了水中,但是官府怕有海盗浑水摸鱼混进了商船之中,于是让附近的商船全部靠岸,进行人员点查和货物清查。”那人是派回来先报信的,以免让沈府内的人担心。
李斯这才放心了,官府搜查,例行公事的同时再喂饱了银子,基本就没问题,怕就怕在船上搜出了海盗,到时候牵扯不清,不过,还是那句话,有银子还是好办事的。
云卿在屏风后面听着,总算是放下心来,好歹出事的不是父亲的那艘商船。不怪她有这种庆幸心里,每个人得知出事的不是自己牵挂的人之时,都会有这种如释负重的感受。
这些天她觉得心神不宁,生怕父亲在海面上出什么事,如今到了辰州港,那就好多了,辰州离扬州的港口也就半个月的形成,海面有水军镇守,海盗也不敢那么猖狂。
她记不得上一世父亲有没有遇见过同样的事情,她一直在家中呆着,对外界的信息获得是少之又少,只有等着爹回来的消息吧。
云卿努力的回忆,她要将记忆里所记得的每一件事情都记下来,随着时间的越来越远,她发现对上世的记忆也会越来越模糊,除了那些锥心刻骨的,其他的都会被最新鲜的记忆覆盖。
待夫子一宣布下课,云卿就准备回家用纸笔记录下来,谁料刚出了书院门,却看到对面隔墙处,一道笔直的玄色身影站在了门前,虽然面容冷冷淡淡的,但是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身上。
云卿一诧,又释然的开口道:“你有事吗?”
安初阳身形直挺,长胳膊长腿的看起来好似一杆笔直的枪,锐利又坚稳,他低头望着她,“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此时有不少学生下课,即便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聊得太久,一样要起闲言碎语,何况安初阳还是扬州人皆知的,她沈云卿的救命恩人。
见她不开口,安初阳目光微黯,沈云卿的性格很奇怪,奇怪到他觉得有些复杂,忍不住的想关注她,却又会发现她和普通女子又没什么区别。
“这个是我让人给你打造的,以后可以防身用。”安初阳拿出一只古青色的镯子来,递到她的面前。
故意做老的金色,呈现出古朴的外貌,镂空的雕琢看起来有一种沉稳的古调,又透出世家女子的谦恭内敛,在一头有两个圆形的玉珠镶嵌,造型倒是不错。
安初阳按下其中一个玉珠,里面露出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要是再遇见老二老三那样的人,你可以近距离的时候发射银针,不用再摔瓷片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云卿交错握在上腹处的手,如同白玉一般润泽的手指一根根似葱管一般,阳光照在她的手上,莹白的指甲上泛着粉粉的色泽,映入他的眼中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这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只这么一看,他便生出一种渴望,想要去摸一摸,感受那种触感,身体便飞快的涌起那次将她抱在怀中时的感觉,温香软玉,柔软细腻。
那时她昏倒,他看过她的手心,是有狰狞的两条,那样深可刻骨的伤痕,和她的手一点都不配。
云卿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异样,她能猜到他所说话的原因,手心里原本很深的伤口如今已经渐渐的痊愈了,只有两条浅浅的疤痕,如今还在每日涂药,再过不久就会消失。
但是安初阳的目光里包含的东西,她觉得有点过了,手指微微的往内一收,遮在衣袖之下,云卿客气道:“谢谢你的好意,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周围人目光已经越来越多的落在她们两人的身上,云卿不想再和他引起什么话题,她在扬州出名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多几桩,就算不是坏事,一个女子接二连三的和风言风语搭上边,也不是好事。于是浅笑行礼后便撤身走了。
安初阳没有再开口说其他的,一直望着云卿上了马车离去,目光落在手心里的镯子上,忽然发力,将镯子用力的捏扁。
回到家中,云卿先换了套衣服,叫流翠磨墨,准备认认真真的回忆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却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
过了一会,雪兰便进来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夫人的院子里,让你也过去呢。”经过这一段时间被上下恶整的日子,雪兰如今老实多了,除了喜欢表现自己以外,其他的举动倒是挺老实的。云卿不会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无缘无故的将雪兰判定罪名,但是雪兰如果还是一样不安分,她不介意好好收拾她。
听到沈茂回来了,云卿放下羊毫笔,让采青换了一套衣裳,这才朝着谢氏的院子走去。
一进屋,就听到满屋子的笑声,谢氏和沈茂一手抱着一个婴儿,沈茂出了三个月的海,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有些黑,不过依旧显得玉树临风,不失中年美大叔的风范。
看这个环境,云卿放心了,显然沈茂这一次没有再到了‘王眉’‘什么眉’的回来了。
“云卿,你看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沈茂打开桌上一个两尺长的黑漆雕花大匣子,拿出个白色珐琅蓝百合小方盒放在手心,“这个是那边洋人女孩流行玩的东西,你看看喜欢么?”
他将婴儿递给奶娘抱着,空出手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片青草绿叶的房子,中间有一片镜子,镜子上有两个圆形,里头有两个穿着超级短裙子的小女孩,两只手臂伸直往上,全身绷成一条直线,身段纤细,姿态好似正在跳舞。
将两个女孩分别放在圆形上,然后沈茂在盒子后方使劲扭了几圈,一阵悦耳的声音就从盒子里发了出来,两个女孩随着音乐声开始转圈,跳舞,看起来就好似真的小人一般。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稀罕玩意,秋姨娘更是凑头去看,惊声疑问:“这弹琴的人在哪里?”
“这不是弹出来的,是里边有机关,设置好了,利用弹片的长短滚动,弹出来的。”沈茂乐呵呵的介绍道。
秋姨娘合手赞道:“真的好神奇!”
一屋子人都点头赞同,墨哥儿,轩哥儿还和着音乐声,两只小手扑啊扑,口中咿咿呀呀的,好似也在唱歌。
云卿也笑的很开心,上一世这个东西她已经见过了,爹每次出现看见新鲜好玩的东西,都会买给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最开心的是如今府里的气氛,让她感觉很温暖,虽然不是百分百的完美,也会有一些事情发生,可是比起之前,已经要好太多了,她希望能越来越好。
闹了一阵子后,沈茂刚回来,虽说精神不错,海上生活还是比较疲累的,谢氏便打发了大家都下去了,云卿也回到了归雁阁里。
她抬头看了一下蓝蓝的碧空,几朵白云在漂泊着,金色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生出几分懒意,若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沈茂回来休息没几天,便又要打理各方的事情,家大业大,一丝也松懈不得,生意上的朋友也要勤交往,才能生出几分情意来。
下了几天大雨后,天气又好了起来,沈茂受到了邀请,今日和另外几个丝绸商人一起去郊外登山品茶,一大早便收拾好几人一起去了郊外。
大概快中午的时候,天空突然飘来大朵大朵的云彩,原本灿烂的大晴天,一下变化成了阴云密布的阴天,不到一会,就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雨线如同珠帘,将天地遮了个严严实实,望山山朦胧。
这雨来的又快有急,去施却慢,磅礴的雨势一下只有增,没有减的。
谢氏听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声,微微蹙眉道:“你爹今儿个出去登山品茶,现在下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躲着,这么大的雨要是淋了又该着凉了。”六月的天总是变幻无常,一会雨一会阳的,谢氏只担心沈茂会不会淋雨。
“娘,叫人先熬了姜汤,等爹一回来,就让他喝一大碗,就算有寒气,也能逼出一大半了,爹身子健康的很,只要不是在水里泡着,哪会着凉啊。”云卿坐在一旁,打着络子,笑着提议道。
“也是,自嫁给你爹起,我还真没见生过什么病呢,最多也就是胃有些不好。”谢氏吩咐琥珀让小厨房去准备着姜汤。
“胃不好,也是爹经常在外头吃饭应酬,空着肚子喝酒,能不伤胃吗?”云卿用小银叉叉了块梨子给谢氏吃,自己也吃了一块。
谢氏吃了梨子,端起茶正准备喝一口,不知怎么,手一下就没抓稳,嘭的一下茶杯掉在了地上,碎裂了开来。
云卿低头一看,碎裂的白色瓷片衬在青色的地上,刺眼的很。不知怎地,这一下就好似砸在了云卿的心头,让她惶惶不可安,终于到了下午,在大雨依旧不减的滂泊声中,这种不安得到了证实。
小厮跑来说,沈茂与另外三个丝绸商人去登山途中,正巧连日的大雨将山坡的泥石冲得松垮,今日再一阵大雨下来,山中突发泥石流,将沈茂与其他三个丝绸商人全部冲入了山底的大江之中,下落不明。
云卿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半晌才醒过神来,再看谢氏,也是两眼发昏,腿脚一软,坐在了罗汉床上。
云卿赶紧扶了谢氏起来,吩咐翡翠下去熬了安神汤。又想起这消息只怕是刚刚传来,她和母亲听了都几乎要昏倒过去,祖母听了更是不得了,刚要吩咐,却听到外头有小丫鬟急急的跑来,衣服下摆还溅了泥水,“小姐,老夫人听到老爷出事的消息,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冷了眼眉,怒道:“是谁跑过去告诉老夫人这个消息的!”
一院子的丫鬟面面相觑,都看着其中穿着翠绿色比甲的丫鬟,云卿指着那丫鬟道:“是你吗?”
翡翠走出来一看那丫鬟,就知道十有八九了,那不正是珍珠吗?刚才小厮才报过来,她就得了消息急巴巴的去告诉老夫人,这时候还想着表现自己,难道不知道老夫人身子不好,老爷出事的消息会将老夫人活活急死的!
“给我拉下去,打四十大板再发卖了!”云卿根本不允那珍珠多说一句话,立即让婆子拉了下去,这个时候父亲出了事,府中正是人心最变幻的时刻,这个珍珠趁着此时去报信,以为自己是争了第一个,其实是心有不轨,想要弄乱人心。
流翠这是第一次看到云卿如此凌厉的打发下人,知道她是起了真火了,连忙对下面的婆子使了眼色,个个都闭上了嘴。
扫视一眼周围那些表情一样,心思各异的众人,云卿正色道:“主子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别以为私底下去说什么就能讨得什么好处!若是以后还有人学珍珠这样,她就是你们的教训!”
云卿在谢氏怀孕之时,已经管了将近一年的家,在府中威严已存,再加上她素来会收买人心,此时一会倒压住了她们。
可是她心里知道,她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如今迫切的还是要知道爹的消息,上一世明明就没有泥石流这件事的,怎么就发生泥石流这种状况了!
她转身进了屋子,谢氏在李嬷嬷给擦了清凉油后,好了许多,不过依旧是靠在引枕上,看起来受了巨大的打击。
“娘,你别急,等官府的消息,他们已经派了人去山下找了,也会有人到江水中去寻找的,你先莫要急。”云卿开口劝道。
谢氏点点头,默默的在心内祈求菩萨保佑,希望沈茂没有事。
等到了第四天,官府那传来了消息,在河岸发现了两具尸首,因为被河鱼咬得稀巴烂,又被水泡了两天,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官府通知四家的家人去衙门里认尸。
谢氏乍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得雪白,却没有晕倒,而是蹙眉对云卿道:“娘去认就行了,你莫要去。”
在河水里泡了三天的尸体,那种可怕的样子,谢氏不想要女儿去面对,可是云卿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娘,我要去。”
望着女儿坚毅和执着的眼神,谢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叫上马车,母女两人往衙门而去。
衙门的后院里还有其他的人,除了沈家,其他三家出事的家属也一起到了,相互见面,都可以从脸上看出那种忐忑和担心,此时并没有寒暄,都只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衙役抬了两具尸体过来放在了院子中,高高拱起的白布下,是两具已经换上了白色粗布的寿衣,这是官府给提供的,揭开了白布后,一股尸臭味便散发了出来。
衙役问四户人家,记不记得什么明显的胎记和印记之类的,然后根据登记下来的内容,再翻检尸体。
谢氏含着泪水道:“沈茂右手手臂有三颗黑色的小痣,左耳后有一道小疤……”平日里若是让她说这些,她决计是说不出来的,可是此时,她只希望那两具尸体里不要有她说的这些特征。
云卿扶着谢氏,心里一样的忐忑,害怕。
这种心情很复杂,也很难形容,直到听见衙役宣布其中两具尸体是另外两户人家的时候,她才放松了下来,却觉得浑身上下如同在水里捞过一般,几乎要湿透。谢氏也是一样,一路由李嬷嬷扶着回到了府中。
就这样,又等了七天,这七天云卿没有去上学,天天在家守着谢氏,还要去看看病中的祖母,表面上看起来她还是很平静,其实内心里一样的不安。
而此时官府又传来了消息,夏季正是雨水暴涨,水位升高之时,若是半个月还打捞不到尸体,情况就不妙了,而且他们这批都是被泥石流冲下去的,很可能呼吸道都会被阻塞,生还机会更小,尸体很有可能被冲到了下游,或者已经被鱼儿吃掉。
另外一家在等待了半个月后,挂起了白色的灯笼,开始办丧事。
云卿本以为谢氏在这之后,会倒了下来,谢氏却相反的越活越精神了起来,每餐吃足两碗饭,每天在府中管理着上上下下的事务,还分着心去照顾老夫人。
云卿想要分担家事,谢氏还劝着云卿去上学,家里的事有她一个人管已经足够了。
其实李嬷嬷,翡翠这些身边人,都看得出谢氏这是在强撑,可是如今这样,不强撑也不可以,李斯已经花钱雇了很多人沿着河去打捞,甚至悬赏寻找,只要沈茂还活着,必然有希望找回来的。
在有一件事上,谢氏和云卿意见意外的相同,她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要像那户人家一般,半个月没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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