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有流露出太多不平之色,只是点点头,叹了口气,便迈步走进了驿站中。
“休若,子布邀我前去,撰文讨伐黄祖,你可要来?”
“这个嘛,还是算了。”荀衍神色很淡然,朝着王朗一点头,“我有些累了,景兴公就代我前往吧。”
“如此,也好!”
王朗似乎想起了什么,倒也没有再强求。
曹朋跟在荀衍的身后走进驿站,同时在心里,消化着祢衡被杀的消息。
祢衡是青州平原人,少有才辩,但尚气而刚傲。说句通俗一点的,就是说这个人自我感觉良好。很能说,也的确是有才学。但为人过于自负,甚至说,已经自负到了谁也看不进去的地步。
人若自负若斯,其实也就等于是废了。
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迁都于许县。
祢衡施施然前来,时二十四岁。要资历没资历,要地位没地位,只不过因为有点才学,便自以为天下无人。偌大许都,他只看重两人。一个是孔融孔文举,另一个则是杨彪之子,杨修。
诸公,这两位最终都是什么下场?
孔融认为祢衡有才学,所以好几次在曹操跟前提起此人。
曹操生出好奇之心,于是几次召见,想要和祢衡谈谈。可这祢衡却拿起了架子,自称狂病,不肯前往,而且还好几次在私下里抨击曹操。你想啊,曹操是什么人?这心里焉能高兴?
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你不来也就罢了,还骂我?
勿论从那个角度,曹朋都认为,祢衡这个人名大于实,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得。
想来是想借此手段,来提高自己的名声。
却不想,曹操对他怀恨在心……
后来许都建成,曹操摆酒设宴,便想起了祢衡。当然了,曹操也怀着羞辱祢衡的心思,想要挫他的锐气。于是命祢衡为鼓吏……曹操的心思如何?曹朋不得而知。可这一来,却引发出一段在后世脍炙人口的祢衡裸衣,击鼓骂曹的桥段,把曹魏阵营中的人,骂了个遍。
甚至连郭嘉等人,也不得幸免。
也正是因为这桩事情,荀衍对祢衡这种哗众取宠之人,很不待见。
曹操后来把祢衡送到了刘表那边。刘表及荆州士大夫一开始对祢衡待若上宾,文章言议,非祢衡点头,就不算过。这祢衡有因此生出狂妄之心,数次轻慢羞辱刘表,令刘表恼怒不已。
于是,刘表又把祢衡送到了黄祖那边。
在刘表看来,江夏黄氏同属名门望族,早有太尉黄琼,如今又有黄承彦等荆襄俊杰,想必那祢衡会收敛一些。黄祖呢,一开始也的确是很尊敬祢衡。包括那个当初曾试图杀死曹朋的黄射,也待祢衡若老师一样。这祢衡就是个贱骨头,你若是待他好了,他那贱骨头就痒了。
二十天前,黄祖在一艘艨艟上设宴,款待好友。
席间,祢衡又出言不逊,令黄祖很没有面子。于是,黄祖便呵斥了一顿……其实,这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情理之中。也许是祢衡喝多了,竟然在船上破口大骂。想那黄祖好歹也是江夏太守,黄氏一族更祖世官宦,累有三公之家。黄祖也是喝多了,一怒之下就杀了祢衡。
黄射得知消息,从岸上游到了船上想要阻止,但是也来不及了……
祢衡,人头落地。
后世人常言,祢衡铮铮傲骨。
可是在曹朋看来,这货就是一个脑残。
但不管怎么说,祢衡也是骂出名来的人物。就好像后世的那个宋xx,靠着骂人来找人眼球。
祢衡被杀,还是引发出了荆襄的震荡。
江东士人未必能看得上祢衡,可如果祢衡死在黄祖手里,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孙坚,就是被黄祖所杀……
所以张昭召集江东士人,准备撰文讨伐黄祖刘表。
荀衍才懒得参与这种是非里面。他本来就看不上祢衡,所以即便是王朗相邀,也婉转拒绝。
在书房里,荀衍冷笑三声。
“奉孝曾言,祢正平不得好死,如今果然被他说中。”
曹朋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先生,祢衡被杀,何至于张子布如此兴师动众?”
荀衍一笑,“张子布也不过如此,迎奉吴侯耳。”
张昭讨伐黄祖,其实就是顺着孙策的心思罢了……
曹朋闻听,沉默不语。
……
不得不说,张昭这一番作为,的确是引发起江东士人的一番争论。
想当初,曹操杀了一个边让,令兖州士人暴乱;祢衡,自然无法和边让相提并论,但或多或少,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之后几天里,吴县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黄祖杀祢衡的事情。
“早就知道那刘表沽名钓誉,如今看来,果然不差。”
“没错,祢正平虽说也有狂悖之处,但罪不至死嘛……他才学不差,何至于竟遭砍头之祸?”
“要我说,还是吴侯气量恢宏。”
“没错,吴侯虽说年纪不大,可这气量,连曹操都比不得……”
诸如此类的讨论,随处可见。
张昭在发出缴文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和动作。
他似乎很认同这种民间里私下的讨论,而且这种讨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增强了孙策之声威。
曹朋一身便装,坐在酒肆里,静静聆听人们的议论。
在他身旁,阚泽恍若聋子一样,喝着酒,品着菜肴,表现出惬意之色。
从华亭回来已有六天。荀衍似乎又回到了早先的那种状态。每天走亲访友,忙的是不亦乐乎。
不过,他不再带着曹朋出门,身边基本上都是让夏侯兰跟随。
这也使得曹朋这些日子变得很悠闲。没事儿的时候,就和阚泽一起聊天,有时候出门喝一杯水酒。阚泽呢?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天曹朋说过的话,陪着曹朋在吴县大街小巷穿行,或是介绍吴县人情风貌,或是在这种不起眼儿的酒肆里,品尝美酒佳肴,过的是同样快活。
“兄长,你对祢衡之事,如何看待?”
阚泽醉眼迷蒙,摇了摇头,“阿福,你认识他吗?”
“谁?”
“就是祢正平。”
“呃,不认识。”
“那就是了,管他做什么?他活着,和你我无关;死了,更没有关联。”说着话,阚泽猛然睁开眼睛,轻声道:“你以为,张昭真就是为祢正平抱屈?说到底,还不是为打击刘表吗?”
阚泽一点都没有喝多,甚至头脑很清醒。
他看的非常清楚,同时也让曹朋更坚定了拉拢阚泽的心思……
两人又在酒肆里坐了一会儿,便结账起身,离开了酒肆。
四月的天气,变幻莫测。
晌午出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
这一顿饭的功夫,就变得阴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阚泽打起竹簦,笑呵呵道:“阿福,你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带上了雨具,否则又要被淋湿了。”
曹朋点点头,也打起了竹簦。
两人从小巷里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一队车马,缓缓行来。
“咦?”
阚泽连忙把曹朋拉到一旁,眼中诧异的看着车马从身旁行过。
“怎么了?”
“好端端,这荆州的车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荆州车马?”
曹朋不由得好奇打量。
只见一行车马,在二百余武卒的簇拥下,沿着吴县那狭窄的长街,缓缓的行过。武卒之中,为首的是一个锦袍青年,胯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颇为仪容。他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铃铛声。但若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听到。曹朋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非主流吗?
还带着一个铃铛!
曹朋正思忖着,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驶过,车窗后露出一张吹弹可破,颇有姿容的粉靥……
明如秋水般的眸光,从曹朋身上掠过,那粉靥顿时闪过一抹奇色。
曹朋并没有留意,而是随着阚泽往前走。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唤声:“阿福!”
那声音穿过长街,传入曹朋的耳中。曹朋的身子,没由来激灵灵一个寒蝉,蓦地转身,回头。
第184章 锦帆贼
细雨蒙蒙,少女一袭鹅黄色长裙,俏生生立于车上。
相隔十数米外,曹朋身着青衫,手里的竹簦掉落在湿涔涔的长街上,仍有雨丝打湿了长衫。
时空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相互看着,周遭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
黄硕,黄月英……一年半前,她悄悄的离开;一年半后,又突然出现。
曹朋向前走了两步,而黄月英也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面对面的站在长街上,只是默默的看着。
“阿福!”
黄月英露出了笑容,笑容格外灿烂。
曹朋也笑了,脚下快走两步,猛然发力小跑,眨眼间就到了黄月英面前,一把将黄月英抱起。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呼声。
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景象惊住了。
而黄月英也是一惊,但旋即便释怀了心情,用力的搂住了曹朋。
这是曹朋重生于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当年黄月英悄然的离开,着实令曹朋感到难过。乃至于后来黄射对他的迫害,甚至让他对黄月英也感到不满。
但一切误会,随着董晓带来的那封书信,烟消云散。
曹朋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黄月英。一个远在荆襄,一个却如无根的飘萍,难以把握。可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在吴县重逢……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使得曹朋有些失控了。
江东与中原的情况,略有不同。
受吴楚文化影响,江东的民风远比中原开放。
儒家教义,远没有后世那般男女大防。诗经里,不也充斥着纯爱故事?楚辞中,也藏着无数动人的爱情。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便什么都不重要。否则的话,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也不会成为脍炙人口的传说。那一曲凤求凰,事实上也代表着汉代时期,人们的爱情观。
黄月英双颊透红,可是却不影响她内心中的喜悦。
阚泽站在原地,只是轻轻的摇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总有些腼腆的阿福,居然还有如此火爆的一面。不过,他眉头旋即蹙起,因为阚泽看到,从另一辆马车里,走出一个老者。一脸的阴沉之色,看着曹朋和黄月英,似乎有些动怒。看这些人的来头,似乎不小。也不知道是荆襄之地,哪一个大家族?
正思忖间,老者已走下了马车。
“阿丑,你在干什么!”
黄月英和曹朋蓦然惊醒,这才发现,他二人在长街上,竟搂在了一处。
这可不是在后世,那个开放的时代。大街上热吻都无人理睬……虽说礼教大防没有那么严格,但……
长街上,行人驻足,一个个瞧着两人。
黄月英登时大羞,扭头想走,可柔荑却被曹朋紧紧的握住。
“上次你不告而别,这次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曹朋轻声道,语气显得格外坚决。
不经过分别,哪里知道这相思的苦楚。
曹朋和黄月英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甚至曾有一段时间,曹朋连黄月英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到曹朋喜欢黄月英。
即便当曹朋知道了黄月英的身份后,一开始有些踌躇,但旋即便释怀。我未娶,她未嫁,难道就因为她在历史上是你诸葛亮的老婆,我便要放弃不成?这,绝不符合曹朋的性格……
黄月英垂螓首,却没有挣扎。
相反,她心里面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幸福。
人常言,一见钟情。
不过黄月英和曹朋,绝非如此。曹朋初见月英时的心动,更多的可以理解为是单相思。而月英最初,对曹朋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乃至于后来,两人开始隔棘水而走动,慢慢的多出几分了解。曹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才思敏捷。但胜在穿越男的细心,和那份体贴。
跟随曹朋学太极,耳鬓厮磨,虽未真个肌肤相亲,却使得黄月英心中,别有感触。
离开涅阳时,黄月英留下了一封书信。
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写那封信……
后来,黄射设计构陷曹朋一家,黄月英得知后,愤怒无比,和黄射翻脸,甚至于离开江夏,跑去襄阳住了小半年。最后还是黄祖命黄射登门,向黄月英赔罪,才算是勉强返回家中。
但也就是那一次,使得黄月英一下子明白:她喜欢那个在棘水河畔练拳的少年。
此次来江东,是陪伴老父散心访友。
黄祖杀了祢衡,也使得黄承彦格外恼怒。在黄承彦看来,祢衡即便有千般不是,黄祖也不能杀了祢衡。擅杀名士的罪名,不管是什么人,都难以承受。君不见当初曹操杀了一个边让,就使得整个兖州动荡不堪?当然了,祢衡比不得边让,那好歹也是九江太守。可你黄祖,也比不得曹操啊!杀了祢衡,也就使江夏黄氏,落得个无容人之量的名声,如何是好?
总之,祢衡可以杀!
但他可以被山贼所杀,被盗匪所杀,哪怕是被一个家奴所杀……你黄祖都不能杀他。
曹操想不想杀祢衡?想……可是边让一事,让曹操有了警惕,所以曹操不敢杀,也不能杀;刘表想不想杀祢衡?想!可刘表也不敢动手,因为害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把祢衡赶到了江夏,试图以江夏黄氏的名头压制一下祢衡。黄承彦最初,不赞成黄祖善待祢衡……他认为,似祢衡这等狂士,无甚大才,不过是写的一篇好文章,根本不值得去善待此人。
偏偏黄祖不听,把祢衡捧得很高。
结果嘞……这家伙是贱骨头,一被捧高,便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是,你也不能杀他嘛。
把他赶去西川,或者把他赶去江东,都好过杀了他。
这种人,杀了也不过是平白坏了自家的名声。但杀了已经杀了……黄祖也很后悔。事实已经造成,任谁也无能为力。黄承彦觉得在家中呆的好压抑,所以便生出了来江东散心访友的心思。
没想到,这刚到了江东,就捧到了曹朋。
老黄心里面那个纠结……
曹朋,刚才搂的可是他闺女。
黄承彦已经认不出曹朋了。一年多的光阴,曹朋长高了不少,也壮了许多,不复当年那病怏怏,瘦弱少年的模样。想当初,黄承彦也就是隔河与曹朋见过几次,看过曹朋练拳。他不懂什么武艺,但却深通黄老之术。所以隐隐能够看出,曹朋练的这拳法,似别有玄机。
只不过,一晃一年多,黄承彦已忘记了曹朋这个人。
见曹朋仍紧握着黄月英的手,黄承彦心里面这个怒啊……
“阿丑,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现在,连访友的心情都没了。甚至理都不理曹朋,对着黄月英,沉声道。
说罢,黄承彦转身就要上车。在他想来,黄月英一定会很听话的随他走。可他却没想到,黄月英却站在了曹朋身边,一动不动。
“爹爹,我和阿福许久未见,想和他说说话。”
阿福……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黄承彦大怒,呼的转过身。
哪知道曹朋这时候却朝他搭手一揖到地,“老伯,多时不见,别来无恙?”
黄承彦愣了一下,“你……是哪个?”
“老伯不记得当年,棘水河畔,隔水练拳的童子?”
“啊,你是……”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弱小的身影。
曹朋若不说,黄承彦还真就想不起来。不过曹朋这一提起,倒是令黄承彦,多多少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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