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离去。
一边走,一边思忖着:此前德公曾与我推介的那个诸葛家的小子,倒是可以考校一下。诸葛家虽说比不得当初,但毕竟是琅琊大族,说出去也不会丢脸……恩,回去后问一问德公,再好好考校一下那个小子。如果可以,就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免得月英胡思乱想,夜长梦多。
想到这里,黄承彦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白绢。
黄月英失了魂儿似地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小姐,回屋收拾一下吧。”
一个侍婢上前,轻声劝说。
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却恼了月英。
“走开,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说罢,黄月英气冲冲往房间走去。进屋之后,她蓬的将门合拢,把那侍婢关在了房屋门外。
……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华亭陆家庄,张灯结彩,弥漫着浓浓的喜气。
曹朋和夏侯兰,随着荀衍来到了陆家庄。陆逊非常热情的出门迎接,并让人将他们安排妥当。
看得出,陆逊很忙。
他不但是要做新郎的人,同时还是整个陆家的家主。华亭陆氏,不比当初。早年陆氏世代为官,陆纤是黄门侍郎,陆骏是西部都尉,陆康是庐江太守……而现在呢,陆家无一人出仕。
这也就造成了陆逊必须放低姿态,以晚辈的身份,周旋于那些老人家之中。
看着陆逊游刃有余的与众人寒暄,曹朋也不得不感慨,这生活能造就一个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果然如此。如果不是家中遭逢这样的巨变,也不会轮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纲纪门户。
如果没有纲纪门户的经历,陆逊日后的成就,恐怕也不会太大。
曹朋不禁有些羡慕,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羡慕陆逊面对那些老人家时的从容自若,同时又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陆逊这种经历。
苦难能磨练一个人。
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去接受这些磨难呢?
曹朋跟在荀衍身后,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间,曹朋看到了一个人。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正安静的站立着。
她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好像孤立于人群之外。
曹朋一眼认出,那少女就是之前在陆家庄花园中,看到的那个女子。
“先生,那个女人是谁?”
顺着曹朋手指的方向看去,荀衍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不过看她衣装,想必是陆家子弟。
伯言有两个兄弟,没听说有姐妹……恩,可能是北房的子弟吧。”
北房,就是陆康的家人。
曹朋恍然,点了点头。
对这白衣少女,不知为什么,曹朋总感觉有些古怪。也许是那天晚上,少女那回眸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她砸琴时的癫狂,令曹朋感觉心悸。总之,他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儿。
少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陆逊的身上。
片刻后,她悄然离去,就如同她悄然的来,无声无息。
由于第二天,陆逊就要前往顾家迎亲。所以一大早便歇息下来……还是那天的那间房舍,还是那天的床榻。曹朋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他又一次失眠了!翻身坐起,曹朋走出房间。
鬼使神差似地,他又一次来到了花厅。
花厅上倒垂的紫藤花,比之上一次更加绚烂。
在月光下,一朵朵姿色的小花盛开,随风荡漾,若紫色波浪。
那淡淡的花香,令曹朋忽然间打了一个寒蝉。他蓦地在紫藤花下停步,闭上眼睛,久久不动。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对这花香,感觉熟悉。
他曾经,闻到过这种香气。
曹朋急匆匆返回房间,把夏侯兰从睡梦中唤醒。
“子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夏侯兰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后再问吗?我好困啊!”
“不行,这件事必须现在问,人命关天。”
“好吧好吧,你问吧。”
“你还记不记得丹徒的那个罗克敌?”
“当然记得。”夏侯兰搔搔头,一脸茫然的问道:“他不是去海西了吗?那天晚上,我还和他一个房间,说了不少话呢。怎么,那家伙出事了?不可能啊……你又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谁告诉你说他出事了?”
“你不是说,人命关天嘛……”
曹朋不禁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不是这件事。我是想问你,罗克敌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在吴县盗窃的那户人家,是那户人家?”
“这个……好像提过。
但是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你怎么能记不清楚呢?快点,好好回想一下。”
夏侯兰蹙着眉,努力的回忆了好半天,这才轻声道:“我只记得,罗克敌好像说过,他偷的那户人家,是外来户。好像姓……你看我这脑瓜子,一下子还真就想不起来,好像是姓……”
“李?”
“呃,没错,是姓李。”
“叫李景?”
“这个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曹朋在屋中徘徊,却让夏侯兰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知道,曹朋既然这么问他,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再开口询问,而是看着曹朋在屋子里徘徊,久久不语。
“对了,我那个包裹呢?”
“哦,我放在架子上了。”
夏侯兰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布包裹。
曹朋接过包裹后,在床榻上打开。夏侯兰则点燃了蜡烛,站在曹朋的身后。那包裹里除了一些杂物之外,还有两个黑漆匣子。曹朋的行李并不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随身携带。
他打开两个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两叠左伯纸。
一叠发淡紫色,一叠则是淡绿色。
将两叠左伯纸并排放在榻上,曹朋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罗克敌偷来的那一匣子情信?”夏侯兰指着淡紫色的左伯纸,眼中疑惑之色更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曹朋盯着两叠左伯纸,突然扭头问道:“子幽,有没有看出什么?”
“没看出什么……”
“都是左伯纸,而且都有独特的标注。
紫色的左伯纸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写的都是诗经里的情诗;绿色的左伯纸,应该是……”
曹朋突然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夏侯兰诧异问道:“什么不对?”
曹朋摆了摆手,“你别说话,让我再想想。
我总觉得,这两叠纸上,似乎有非常玄妙的关联。可我一下子又想不出这其中的机巧来……让我想想。子幽,你先睡吧。我静一静,你别再照顾我了……呼,这件事还真是有趣啊。”
被曹朋一番话,说的更加迷茫。
不过夏侯兰还是陪着曹朋,就静静的坐在旁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夏侯兰困意涌来。他赶了一天的车,早已经累了!被曹朋折腾了半夜,此刻终于熬不住,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当初夏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房间的时候,夏侯兰蓦地醒来。曹朋趴在床榻上,正睡得香甜。两叠左伯纸摊在床上,显得格外凌乱。
“阿福,醒来!”
曹朋蓦地睁开眼睛,呼的坐直身子。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要不你睡一会儿,我去叫醒先生?”
“算了,不睡了!”曹朋摆摆手,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夏侯兰好奇问道:“怎样,可有什么收获?”
曹朋笑道:“有……脑袋糊涂的时候,千万不要考虑事情,否则会越来越糊涂。”
“然后呢?”
“没了!”
夏侯兰哭笑不得,看着曹朋道:“你这一晚上,就这么个收获?”
“不然能怎样?”曹朋说着,把左伯纸都收好,分别放进两个匣子里。随后,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对夏侯兰说:“走吧,把先生叫起,今天可是陆伯言大喜之日。”
……
清晨,朝阳初升。
陆逊身穿一件大红色吉服,跨坐一匹白马。那马颈上,还系着一根大红绸子,显得格外精神。
迎亲队伍早早便在陆家庄门口集结完毕。
陆逊容光焕发,在亲朋好友的一声声祝福中,迎着朝阳,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
荀衍等一干前来观礼的客人,并没有随行迎亲,而是在陆家子弟的招呼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曹朋站在僻静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盯着一个人。
昨日的白衣少女,今天换上了依稀大红色的衣裙。她站在一棵古槐下,犹如一团火焰般绚烂……
第189章 惨案(四)
吉时将至,曹朋作为书童,自然没有资格观礼。
他和夏侯兰等人,只能坐在外面,和一干家将奴仆一起吃饭饮酒。这是一个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时代。别看平时荀衍会让曹朋相随,可是在这种大场合里,曹朋必须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哪怕荀衍再看重他,可是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个书童。若同席而坐,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不快。而荀衍呢,也会被冠以不知礼数,有辱斯文之名。这,绝非荀衍能承受得起。
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风光。
但同样,他们必须承担起许多责任。
所以,荀衍也只好委屈曹朋等人。好在曹朋对此倒也不太在意,他也不想呆在一群老大人中间,那滋味并不好受。
坐在庄外的酒席上,看着灯火通明的陆家庄,曹朋这心情,并不平静。
一边与夏侯兰轻声交谈着,同时又竖起耳朵,聆听着那些家将奴仆们之间的对话。曹朋希望能从这些奴仆之间的交谈,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很可惜,他听到的大都是无用的消息。
家奴们对主家的事情,不敢说三道四。
万一那句话说的不正确,又传到了主家的耳朵里,那才是生不如死。
所以,众人交谈,大都是十分话说三四分,谁也不敢拿主家的事情开玩笑,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大致上这些家将奴仆们交谈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令曹朋感觉索然无味。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
夏侯兰看着曹朋心神不宁,忍不住轻声问道。
曹朋搔搔头,苦笑道:“我哪知道?总觉得今天可能会出事!但是又说不清楚原因……”
“哪方面的事情?”
“我不知道!”
曹朋说罢,一脸苦涩。
夏侯兰也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那我可真帮不上你了。”
曹朋笑了笑,把面前的酒水推到夏侯兰面前。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十二段锦静功在这时候,产生了巨大的作用,曹朋有些燥乱的心情,渐渐平定。同时身旁的一段对话,传入耳中,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听说,陆家大小姐至今仍未出嫁?”
“恩,陆大小姐今年快二十了吧……我曾听人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的也非常美丽。可偏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不肯出嫁。早两年还有不少人登门提亲,可是陆大小姐一直不肯点头。这两年她年纪大了,所以来提亲的人也少了……天晓得是什么缘由。”
“我听到了一件事,也不知道真不真。”
“哦?”
“我听人说,陆大小姐……好像喜欢陆公子。”
“哪个陆公子?”
“废话,你说是哪个陆公子……当然是今天成亲的陆公子喽。”
“不太可能吧。他们同姓陆,而且还是同房所出,怎么可能……陆大小姐是陆公子的堂姐,这可是有悖常伦的事情。老兄,你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陆公子知道,说不定会取你性命。”
“我是傻子吗?”那家奴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也是偶然听人提起……你可要把嘴巴闭紧,如果被人听说了,我可就要倒大霉了……据说,陆大小姐曾写过许多情信与陆公子呢。”
“真有这回事?”
“我骗你做什么……总之,此事 出我口,入你耳,我可是打死不会承认。”
“我知道,我知道!”
另一个家奴嘿嘿笑道:“未曾想陆大小姐那么文静的一可人儿,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嘿嘿,有悖常伦,有悖常伦啊!亏得他陆家也是名门望族,却出了这等丑事……对了,那陆公子和陆大小姐他们是不是真的……”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
两个家奴窃窃私语,随后便岔开了话题。
曹朋猛然睁开了眼睛,扭头向那两个家奴看去。
“阿福,怎么了?”
夏侯兰觉察到曹朋的神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曹朋没有立刻回答,呼的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往院子里去。
“阿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兰也连忙站起来,快走两步,追上了曹朋。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他话音未落,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和嘈杂声。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喊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两个家奴从院子里匆匆跑出来,神色显得格外慌张。
曹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忙快走两步,一把攫住那家奴的胳膊:“出了什么事情?”
“你放开我……”
家奴显然不想和曹朋废话,想要甩开曹朋的手。
可是,曹朋的那只手好像铁钳一样,死死的扣住家奴的胳膊。见家奴不配合,曹朋怒了,手上一用力,那家奴立刻诶呦呦惨叫起来。
另一个家奴连忙道:“我家公子和顾小姐突然昏倒了……老兄,烦劳你快些让路,我们还要去寻先生诊治。”
曹朋心里一突,松开了家奴的胳膊。
两个家奴也顾不得和曹朋计较,匆匆往外走。
曹朋和夏侯兰则是一路小跑,闯进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朋一眼就看见荀衍站在人群中,一脸的惶然。
见到曹朋过来,荀衍轻轻出了一口气,“伯言和顾小姐突然昏倒,看情况好像是中了毒……”
“啊?”
曹朋脱口而出,“快带我去。”
“你?”
“先生,救人要紧。”
荀衍虽然不知道曹朋究竟有没有救人的本事,但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得许多,拉着曹朋往里走。
“元叹,元叹……”
大堂上,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手足无措的蹲在一个身穿吉服的女子身旁。
听到荀衍的呼唤声,他忙回头看过来,“休若,有什么事吗?”
“我这童儿说,能救人……这时候等先生来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让我这童儿试上一下?”
“这个……”
中年人露出了踌躇之色。
毕竟,这人命关天,把两个人的性命都交在一个童子手中,不免有些轻率。
可荀衍说的也没有错,万一医生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岂不是耽搁了两个人的性命?
曹朋快步上前,来到昏倒在堂上的一对男女身旁。他蹲下身子,查看两人的情况。陆逊的嘴唇发黑,神色显得很平静;而少女的情况则好一些,嘴唇虽有发乌的迹象,但还有气息。
“去皂角和清水来。”
“啊?”
“别问那么多,先取来再说。”
家奴看了一眼中年人,就见中年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家奴取来皂角和清水。曹朋也顾不得许多,拿起皂角在清水中搓揉,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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