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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庞先生倒不是责怪曹朋,而是希望他以后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活着,而非靠着歪门邪道,靠着小聪明来处世……从另一方面来说,小庞先生也很欣赏曹朋,希望他能做正人君子。
王猛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带话而已。
可曹朋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缓缓站起来,恭敬的朝着面前的书卷,一揖到地。
“学生,受教!”
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人格魅力。
哪怕你没有见过这个人,仍能够从他的话语中,行为中,感受到他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气度。
小庞先生,名叫庞仁,是庞季的兄弟。
也许人们不知道庞仁是谁,但提起庞德公,一定有印象。
王买本来很高兴,可是见曹朋这模样,也不禁严肃起来,站在曹朋身旁,对着书卷一揖到地。
“那两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呵呵,德操先生说,权作送给你的礼物。另外,小庞先生还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的学问足以去鹿门山了,那么他会在鹿门山欢迎你的到来。可如果你不能让他满意,他绝不会让你踏进鹿门山半步。”
这也就是说,庞德公应承下来,可以收曹朋为学生。
当然了,现在只是记名的,算不得数……
而包裹里的这些书籍,恐怕就是庞德公送给他礼物。别看只是几卷竹简,但在这个时代,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曹汲兴奋的脸通红,对儿子能得到庞德公的看重,非常开心。其实,他并不了解庞家兄弟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是荆襄有名的大人物。至于庞季和庞仁究竟有什么区别?他还真说不出来。
曹朋心里暗自苦笑:被这么一个大人物看重,恐怕也是一种负担吧。
低头,看了看包裹里的那些书卷。
曹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022章 龙形搜骨(一)
“德公,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轻率?”
司马徽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在他对面,却斜躺着一个头戴纶巾,身披大袄的中年男子。正寒冬腊月,这男子却敞着胸,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鼓槌,不时敲击一下身边的小鼓,发出‘咚’的声响。
“有什么轻率?”
“你明知道那孩子是用你们的名头生事,非但不责怪,反而……”
“我责怪他了啊?”中年人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让那大汉带回去一句话吗?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那孩子如果聪明,自然能体会出我的心意。如果体会不出,他就没资格踏进鹿门山。”
中年人说到‘人之生’的时候,唱了起来。
而后他翻身坐起,端起一碗温酒,一口饮尽,长出一口气。
“德操,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学问,你的道德,我素来敬佩。
可有些时候,你太拘泥于形式,而不问状况。我问你,你明明看好那孩子,为何不把他带来?”
司马徽一怔,道:“那孩子见解独特,确有几分才气。
不过我与他不相熟,只见一面便收他做弟子,会不会有些太仓促?我对他根本不了解,又怎么能轻易收徒?”
“德操,你这只是一家之言。我问你,是学问重要,还是德行重要?”
“当然是德行重要。”
“那我再问你,曾夫子尚需三省吾身,已正己心。
你把那孩子丢出去,说是观察,其实你又能给他什么帮助?我倒不认为借用家兄名头有什么错误。懂得借势,恰恰说明此子的高明。当然了,他手段和方法可能有错误,但我们可以给予指正。像你这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他犯了错也不可能知道,又如何能正己心,省自身?
你要知道,这个曹友学和诸葛不一样。
诸葛家学渊源,君贡兄虽故去,但还有故友照应。他生来便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有人时时提携,时时点醒。包括庞统也是如此……可那孩子,却只能靠自己。越是如此,我等就越是应该给他提点,而非置之不理。再者说了,他在棘阳的作为,也算不得什么错误……
我赠他以车马书籍,其实也是给他套上了一个枷锁。
日后他再做事,就会想到我告诉他的那一句话。如此一来,他即便是有小过,也能随即醒悟。”
司马徽沉吟许久,终于一声长叹。
“德公,你何不与我一同授业?”
“授业?”
庞德公哈哈大笑,“德操,你治学多年,为何会说出这种言语?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说完,他便闭口不语,静静的看着司马徽。
这也是庞德公和司马徽的分歧所在。司马徽讲求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教育理念,是将自己所学尽数传授给弟子,从而进一步去领会圣贤之道;而庞德公则不然,他认为过多的约束,只会给学生增添枷锁。你看老天爷说过话吗?可四季分明,风调雨顺。
为人师者,应该是在引导,而不是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学生。
圣贤们已经把道理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需要学生自己去理解。做老师的,就是在一旁扶持,不让他走歪门邪道。毕竟,人和人不一样,一样米养百样人的道理,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理解。你又何必非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学生?让他自己领会,不是更好吗?
司马徽没有错,他想要尽人师之道。
庞德公也没有错,他希望能解放天性,令其自由成长……
两个人坐在屋中,默默相视,谁也没有说话。这是个人理念的分歧,大家各有各的坚持,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所以,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似乎也只有沉默。
屋外,两个少年蹲在一块田垄上。
“庞林,你再和我说说,那一晚曹朋究竟是怎么说的?”
“哥哥啊,我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你怎么……好吧好吧,那天晚上,父亲和德操先生在羊册镇驿站里煮酒论事。那个曹朋突然窜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要指正父亲与德操先生……”
少年把曹朋所言的十胜十败,又叙述了一遍。
而另一个少年,则露出怪异神色。
他长的比较难看,皮肤发黑,浓眉小眼睛,蒜头鼻,大嘴巴,脸型瘦削,乍看好像猴子似地。
“没想到,南阳郡竟有这等人物?
庞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他呢?按道理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应该是小有名气才对。”
“我哪知道?”
年幼的少年摇摇头,“不过他倒是没有说谎。那天分手之后,文叔父还派人去了一趟舞阴县。听文叔父说,曹朋一家身上还有一条人命案子呢……如果算算时间,当我们相遇,他们正是在逃难的途中。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直接西进去棘阳,为什么还要绕道比阳?”
“这有何难?想必是他们知道,若直往棘阳,势必会遭遇追缉。
绕道比阳县,可以扰人耳目,躲过舞阴县的追缉。比起直接西行,路途虽远,却安全许多。
你说,这主意会不会是那个曹朋想出来的?”
“这个……我可说不好。不过我看那曹朋的家人,或为鄙夫,或是妇道人家,不可能有这么周全的谋划。我是觉得,这主意应该出自曹朋手笔。不过也没什么啊?兄长何故吃惊呢?”
难看少年笑了,“庞林,如果换做你,处在当时情况,你能想到这个主意吗?”
庞林一怔,片刻后摇摇头,“我怕是想不出来。”
“这个曹朋胆大心细,而且知道借势……不简单,真的不简单!呵呵,若不得日后咱鹿门山里,又可以多一个人了……叔父如此看重他,竟赠他以《诗》《论》……我真想早点见到此人。”
庞林似乎有些不服气,但又好像有些害怕这个兄长,于是闭口不言。
难看少年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若照他的说法,曹操似乎也是个人物,真是好奇啊……”
……
《史记·天官书》记载:冬至短极,悬土炭。炭动,鹿解角,兰根出,泉水越,略以知日至。
就是说,冬至前三日,用土和炭分别悬在天平木杆两端,让两边的轻重刚好平衡。到了冬至那一天,阳气至,炭一边就会下沉,平衡被打破,说明阳气已至,大地也将开始复苏……
这是当时百姓们一种很朴素的测量时节的手段。
大寒已至,人们立土牛六头,置于城外田地中,已恭送大寒远去。大寒之后,就是立春,也是万物萌生的时候。立土牛的习俗,是和当时的农业时序有关。也是当时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第022章 龙形搜骨(二)
大寒已至,人们立土牛六头,置于城外田地中,已恭送大寒远去。大寒之后,就是立春,也是万物萌生的时候。立土牛的习俗,是和当时的农业时序有关。也是当时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邓稷家里也有田地,不过平日里雇人耕种。
所以在立土牛的时候,邓稷不但要参与,而且还是一个主要的角色。
随着他在县衙的地位提高,邓稷在邓村也渐渐有了话事权。今年的立土牛,他被排在第三位,也说明了他在邓村如今的地位。后世,这立土牛的习俗早已经失传了,曹朋也没见过。
所以这一天,他一大早起来,甚至没有去练功,随着邓稷一同前去立土牛。
立完土牛,邓村还有一个大聚餐的活动。
《史记-历书》中也有相关记载,人众卒岁,一会饮食,发阳气,故曰初岁。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小年’!
东汉时,人们过小年,是以聚餐的形式庆贺。进酒尊长,并书写文章感谢君师。
一般来说,书写文章的人,必是村中的大人物。
以前邓村书写文章,大都是由老太公亲自执笔。不过今年,却由邓稷代替……
聚餐过后,曹朋就回到家里。
看了一会儿书,在邓稷的督促下,练了一会儿字,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榻上,他把几张麻纸铺在桌案上,蹙眉沉思。麻纸上画的,正是双向活塞风箱的形状。
曹朋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一个图形。
但风箱内部的结构,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东西还不能轻易示人,否则必有大麻烦。毕竟,双向活塞风箱,在明朝才出现,距离现在,整整相隔了一千多年。这东西若一旦泄露,会发生什么变化,曹朋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好处,他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个风箱拿出去……要知道,这可是宝贝。
许是聚餐时喝了两碗浊酒,以至于头脑有些昏沉。
曹朋想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草草将图纸一收,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将大亮。
寒冬将去,孟春将来……
屋外起了薄雾,正是阴阳交替的现象。
“阿福,起床了!”
王买在门外叩响门扉,把曹朋从睡梦中唤醒。
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如今这大宅院里,颇有几分生气。王猛回来以后,和王买一起住在前院的厢房里;邓稷夫妇占居了一排房舍,而曹汲夫妇和曹朋,则占居了另一排房舍。曹朋的房间,紧邻着中堂大厅,中间是书房,再过去,则是曹汲夫妇的卧室。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王买每天都会找曹朋的缘故。这样子一来,王买叫曹朋起床也方便,而且还不会打搅到曹汲夫妇。
自从王猛带了两匹马回来以后,王买越来越勤奋了!
他自告奋勇的把照顾马匹的事情揽过去,又是整理马厩,又是给马匹梳洗。每天一大早,还要牵着马去河滩上遛马。这样一来,除了正常的练功以外,王买主动得增加了一项任务。
练习马术!
连带着,曹朋也被他拉扯进去,要一同练习骑术。
王猛带回来的两匹马,如果放在行家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两匹马是从军中淘汰下来的老马!比之当年王猛骑过的坐骑,还真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王猛说,这种老马,最适合目前王买和曹朋的状况。
性情很温顺,而且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种老马无疑最合适。曹朋试了一次,觉着王猛说得也没错。如今他们刚开始学习骑术,还真不太适合什么宝马良驹。
穿好衣服,随手抓起枕头边上的皮囊。
里面装的是一些零碎物品,主要是练功时使用。
“今天你遛大黑,我带大花。”
大黑和大花,是两匹马的名字。
因为一匹是黑马,一匹是花马,所以王买直接给它们起了这两个名字。
曹朋倒是无所谓大黑还是大花,反正两匹马都挺温顺,遛谁都是一个样子。两人从马厩里牵出马来,而后出大门,绕着桃林慢慢行走。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奔跑……两匹马也颇有灵性的跟着,一开始踏着小碎步,到后来随着曹朋两人开始跑步,它们的步履,也随之加快。
跑到河滩上,曹朋和王买都热身完毕,同时翻身上马。
东汉末年,战马还没有配备双镫和高鞍,所以骑马的时候,多是依靠双腿,来固定在马身上。
这需要极强的腰腹力,而且需要一定的柔韧性。
如果是早一个月前,曹朋还真不行。
现在嘛……他能勉强坐在马上,徐徐慢跑。相比之下,王买的进步很大,可以纵马飞奔。
来到邓村快二十天了!
曹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强壮……
骑了一会儿马,曹朋便停了下来。他扔掉缰绳,站在河堤上,开始打拳。今天有点奇怪,河对岸没有人。前些日子,河对岸每天都出现的老人,今天没有来。这也让曹朋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习惯。
打完一套拳之后,又一如平常的练习八段锦。
八段锦练完,老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他今天有事儿,不来了?曹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挂念那个老人。可能是习惯了老人的观看吧,所以突然间没人了,一时间感觉不太自在。这人啊,未免有一点贱骨头。
以前觉得被人窥视不自在,现在没人窥视了,还是不自在。
曹朋调整了一下情绪,和王买继续练功。
“虎头哥,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叫做‘龙形搜骨’。”
王买练得满头大汗,只穿着一件类似于坎肩状的内衣,叫做半臂。
他聚精会神的听着曹朋的讲解,不时还会提出疑问。
“发劲,讲求骨力,又叫做肾元之力,先天之力……其实说穿了,这龙形搜骨包涵了两个要素。
其一,髋部……哦,就是这个位置。”
曹朋说着,过去扶住王买的腰椎位置,以及骨盆上的肌群。
在传统武学里,这个位置叫做丹田,又称之为中节。
“髋部能够发力,腰胯可以开合,则是其一;其二,周身顾家筋经贯通……这里,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到过的丹田力,可以顺达周身各个部位,没有任何内耗,就叫做‘劲路’贯通。”
曹朋现在还没练到那种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发劲。
太高深的道理,他和王买也说不清楚,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教导。
“你看,咱们平时感觉不到丹田区域的肌肉……除非是你扭伤了腰。但如果练到之后,就能体会到身体中,这几个最死的关节里,所蕴含的最强力量。这种力量,叫做原始的野兽之力,真正的本能之力……虎头哥,如果你练拳能得力丹田,至少可以增强二百斤的力量……
这么说,你可能想象不出来。
恩,你和伯父一起打猎,想必也见过虎豹奔袭猎食时的样子。野兽猎食时那种速度,力量和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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