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让老贼派别人吗?
那小贼或许有几分急智,但终究不过一介小儿罢了。他为旁门司马,难免会有疏忽,我等也可以保持与宫中联络。如果换做他人,对老贼忠心耿耿,岂不是令我等与陛下失了联系?”
张翔点点头,“国丈所虑甚是。”
“而且,身在宫城,自有许多规矩。
那小贼从前不过是一乡野村夫,其父更目不识丁,一粗鄙之人而已。他守皇城,只要有一点逾矩,我就可以命人弹劾于他。到时候,就算是老贼要保他,也可以使他受些教训,为我儿出气。”
说罢,伏完目光灼灼,凝视张翔。
张翔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拱手道:“国丈放心,我定会盯死那小贼。”
“如此,拜托了!”
伏完说罢,起身上前拉住张翔的胳膊,“如今袁本初兵临豫州,曹贼已难以抵挡。
我等还需多做准备,迎袁本初兵马。我自会设法与人联络,不过你在宫中,需尽量护持陛下,保陛下安危。”
“国丈只管放心,元凤省得!”
张翔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走,就见一跛脚青年,走进屋内。
那青年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可那只跛脚,却总让人看着别扭。伏均一进屋,先是向伏完见礼,而后轻声道:“阿爹,这张元凤可靠吗?”
伏完看着伏均,心里不由得一痛。
他四个儿子,如今二子丧命,一子残疾,那幼子尚不懂事,更帮不得他任何忙。
如果伏德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本来,伏完是想要全力扶持伏均。
但由于他跛了一只脚的缘故,此生再也无法出仕,成为伏完一桩心事。
他示意伏均坐下,轻声道:“我儿今日没有出去?”
“阿爹不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再者说了,我就算出去了,又有什么去处呢?”
伏均的几个狐朋狗友,死的死,逃的逃。
董越因衣带诏之事,被曹操诛杀;种平在种辑出事之后,更不知所踪。
杨修被杨彪关在家里,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生怕他在外面招惹是非。算一算,少年时的那些好友,似乎都没有了……伏均脸上露出颓然之色,用手轻轻捶了捶大腿,发出一声长叹。
这看似无意的举动,却使得伏完心中更痛。
他沉声道:“我虽说不让你出门,也是怕你在外面生事。
不过,你若是在家里闷了,出去走走也无妨。如今正是春暖花开,外面的景致正好。你要是愿意,就带人到城外踏青游耍……但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不许惹是生非,听明白了没有?”
伏均连忙道:“孩儿谨记父亲嘱咐。”
“朝堂上的事情,你不要去管,也不要插手。
有空了,就去宫中看看你姐姐……她总在宫里,也没个说话的人,你过去陪她,她必然高兴。另外,和陛下多接触一下。只要陛下肯开口,给你个前程,就算曹司空也说不得什么。”
伏均眼睛一亮,连忙答应下来。
“那孩儿先告辞了!”
他躬身退出房间。看着伏均那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身影,伏完脸色阴郁,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头。
“曹朋!”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
少府,藏书阁。
曹汲正在查找书籍,就见刘晔笑眯眯从外面走进来。
“隽石,恭喜啊。”
“子扬兄,你这是……喜从何来啊?”
当了一年的民曹都尉,曹汲进步的确不小。至少在言谈举止上,已经有了一些官员的风范。
想当初,他刚入仕的时候,可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幸亏当时郭嘉给他推荐了一个郭永,才令他不至于在公开场合上丢了面子。可私下里,许多人还是在嘲讽曹汲,嘲讽他举止的粗鲁,嘲讽他目不识丁,乃至于嘲讽他说话的口音。
不过,一篇《八百字文》出,使得大半嘲讽,烟消云散。
曹汲也很勤奋,如今不但能把八百字文倒背如流,说话时还能引经据典,令许多人为之赞叹。
先是随阚泽读书,后又随黄月英识字。
月前,濮阳闿从海西返回,专程到曹府拜访。
而后曹汲又时常去向濮阳闿请教,以至于到现在,虽说不上出口成章,但至少不会说错话语。
刘晔道:“刚得到消息,友学要回来了!”
曹汲闻听,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阿福……友学要回来了?”
“恩,我刚才去尚书府,文若和我提起这件事情。
友学在前方表现不俗,立下赫赫功勋……司空已命他暂领越骑营,出任越骑校尉之职,不日将返回许都。隽石,有子若斯,连我都羡慕不已。十七岁的越骑校尉,我大汉从未有之。”
曹汲顿时懵了!
越骑校尉?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职务。
可是,曹汲从未把这个职务和曹朋联系在一起。此前,曹朋出任北军中候,已经令他感到万分开怀。如今,却突然变成了越骑校尉,着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轻声道:“司空不是还在前线与袁绍交战,友学既然做了校尉,为何要返回许都?”
刘晔眼睛一眯,心中暗自赞赏。
最初认识曹汲时,连说句话都结结巴巴。
可现在,他已经能从一些言语中,体会出个中深意。
刘晔忍不住赞道:“士别三日,更即刮目相待……如今隽石,已非昔日中阳村夫,可喜可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出自吕蒙之口。
不过,刘晔却提前多时,说出了类似的言语。
中阳村夫,倒也没有什么鄙薄之意,更多的是一种玩笑。
曹汲出生于中阳山,此前目不识丁,只是一个铁匠。中阳村夫这一名词,倒也算得上妥帖。
曹汲呵呵一笑,倒也不觉得气氛。
刘晔道:“不瞒隽石,我刚从尚书府得到消息。
五日前,司空与袁绍决战小潭,一场大战,越骑营几乎全军覆没。此次友学从中牟回来,即为重组越骑营。我听说,他之前曾孤军深入,斩杀袁军无数,才使得司空能大获全胜……
友学才华出众,他这次回来,你要劝劝他,莫让他以后在轻身涉险……否则,即我汉室之殇。”
刘晔这番话,不免有吹捧的嫌疑。
汉室之殇!
这个说法确实有些过了。
曹朋即便是再有才学,也担不起这四个字。
刘晔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如今身份很尴尬,身为汉室宗亲,却效忠于曹操,偏偏这汉室宗亲的身份,又使得曹操虽愿意重用他,又有些排斥,甚至是怀疑。刘晔倒是看得清楚,汉室中兴也好,衰亡也罢,曹操都将扮演重要角色。袁绍虽然强大,只怕也不是曹操对手。
他需要在他和曹操之间,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基础。
而曹汲身为曹氏宗族子弟,虽然是归附者,地位却日渐高涨。
此次曹朋出任越骑校尉,返回许都……刘晔敏锐的觉察到,曹操对这父子的信任,又增加了一分。
曹汲闻听,却是一个寒蝉。
他知道前方打得非常惨烈,此前曹朋在白马昏迷,已经使得张氏魂不守舍,几天都没能睡好。
如今……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子扬兄美意,汲心领之。
但友学所为乃国事,我虽为人父,也不好阻止。不过,他这次回来后,我定会带他拜访大兄。”
“呃,我也想与曹八百好生交谈,只可惜不行。
我刚得到通知,明日一早便要往中牟拜会司空……来日方长,待此战结束,再见友学亦不晚。”
曹汲奇道:“大兄亦要离开许都?”
“恩,还有一桩事,我需提起告之……今日在尚书府,我听文若的意思,隽石可能会被派往太仆寺。虽说隽石这两年历练不差,但还是要做些准备。太仆寺那边的情况,可是复杂。”
“太仆寺?”
曹汲顿时愕然……
第325章 父子皆两千石
正如刘晔所说,曹汲历经四载宦海,已非昔日中阳村夫!
刘晔离开后,曹汲也无心继续查找资料,于是便离开了藏书阁。如今的曹汲,也配备了随从。虽说只是个奉车侯,没有食邑,只有名号,可那也是一个侯爷。所以,曹汲出门已换乘马车,并配备了三十名黑眊和二十名飞眊相随。一方面是习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
毕竟,曹朋这两年是声名鹊起,可也招惹了不少的仇家。
曹汲倒是不觉得什么,可黄月英却认为,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车到中途,曹汲突然唤住了车马。
“去濮阳博士家。”
他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
太仆,九卿之一。
始于春秋年间,秦汉沿袭,执掌皇帝舆马和马政。
西汉年间,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和西河六郡实力牧师官,养马三十万匹。而这些马匹,包括逢年祭祀所用的牛羊,皆归于太仆寺所辖。东汉以后,太仆除了保留车府、未央以主观皇帝车马之外,其余诸厩和西北六郡的牧师官皆被省去。但同时有增添了少府所属的考工,监造弓弩刀甲,还包括了织造以及诸杂工示意。这权力倒也没有被削减太多。
曹汲身边并没有什么幕僚。
此前在荥阳时,有郭永相助就足矣。
返回许都后,曹汲就忙于制造曹公车,所以也没有必要召集幕僚,有黄月英帮忙,便足矣。
但如果去了太仆寺,可就不比从前。
那等同于将要参与到朝堂纠纷之中……
曹汲在司空府,基本上无人为难。大家都知道,他是曹操的族人,一个女婿一个儿子,都非同等闲。而司空府又直接在曹操手中掌控,谁又会吃饱了撑的,跑去找曹汲的麻烦呢?
可到了太仆寺,就不同了!
曹操总领朝纲,以司空制九卿。
但太仆寺毕竟不是司空府,自成一个体系。
其中的人事纠纷,以及政见分歧很多,而曹操也不可能事事去过问太仆寺,那样反而不太好。
曹汲到了太仆寺,等于从头再来。
这让他怎能不感到忧虑?
濮阳闿住在一条小街上,门面并不抢眼。
身为五经博士,又刚上任,自然尽量保持低调。濮阳闿同样没有任何根基,所以做起事来,也就小心翼翼。甚至在选择住宅上,也表现的很谨慎。本来,曹汲想要帮你找一处好宅院,可濮阳闿却拒绝了!他在一条小街上找了一处住所,五间瓦房,一个小院,便足够了。
马车在濮阳闿的住所外停下,曹汲从车上走下来。
他敲了敲门,片刻功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哪位?”
“在下曹汲,特来拜会濮阳先生。”
门吱纽一声打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探头出来。
“曹都尉,您怎么来了?”
少年看清楚是曹汲,露出灿烂笑容。
曹汲认得这少年,正是濮阳闿独子,名叫濮阳逸。
建安二年时,濮阳闿曾有意迁往江东,把独子濮阳逸送去了吴郡的好友家中。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濮阳闿并没有成行,而是虽邓稷去了海西。而后在海西,焕发了濮阳闿的第二春。不但入仕,还成为一县之长,甚至连濮阳闿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建安四年,孙策跨江击广陵。
濮阳闿便找人把濮阳逸从吴郡接回去,在海西待了一年。
随后,濮阳闿出任五经博士,濮阳逸便随着濮阳闿,一同到了许都。
前次濮阳闿拜访曹府时,曹汲也见过濮阳逸。于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子安,令尊可在?”
“家父刚回来,叔父来得正好。”
曹汲转身,让飞眊和黑眊在外面等候,他带着邓巨业,迈步走进濮阳闿的家中。
濮阳闿也听到了动静,于是走出房间,看是曹汲,不由得奇道:“奉车侯,您怎么来了?”
在濮阳闿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曹汲也认得,那少年叫陆瑁,据说是濮阳逸在吴郡时认识的朋友。
“濮阳先生,汲叨扰了!”
“哈,奉车侯客气了……”
濮阳闿和曹汲客气了两家之后,便走进了房间。
两人分宾主落座,濮阳逸和陆瑁奉来酒水,便退了出去。他们也知道,曹汲突然前来,一定是有事情要和濮阳闿商议。虽说曹汲未必会背着他们,可这基本的礼数,还是要遵循。
“子璋,奉车侯来做什么?”
“不清楚,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来求教伯父。”
“嗯……也不知那位曹八百,什么时候回来。”
陆瑁搔搔头,轻声道:“此事也急不得……家兄派我前来,也说过可徐徐而行,不必着急。”
濮阳逸点点头,便闭上了嘴巴。
两人在门廊上坐下,取出一副围棋下了起来。
而此时,在客厅里的曹汲,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把情况向濮阳逸说了一遍,然后道:“虽说调我去太仆寺,也是情理之中,可我并没有听说,太仆寺如今有什么空缺。今农耕正忙,司空突然兴起此意,我有点想不太明白……我担心,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奥妙呢?”
濮阳逸认真听罢,沉吟不语。
良久,他轻声道:“我倒是隐约可以猜出司空的意图。
司空把你派去太仆寺,大概有两层意思。其一,他不希望你一直留在司空府,毕竟在司空府,你得不到太多的历练。你如今已归宗认祖,算是司空心腹之人。他当然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独当一面,为他分解忧愁……这一点,从司空一直重视族人的行为,便可以看出端倪。
司空这是要磨练你,将来必然还会有升迁……隽石,我却要恭喜你了!”
濮阳闿言语中,不免露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羡慕。
这曹汲真的是好运气,有个了不得的儿子不说,女婿如今也政绩卓绝。他本身也有一技之长!哪怕这技艺在许多人眼中,不过是粗鄙技艺,可凭借这技艺,曹汲也是好运连连,升迁不断。
曹汲道:“那敢问,这第二层意思呢?”
“第二层意思……”
濮阳闿犹豫了一下。
他起身走出房间,看濮阳逸和陆瑁在不远处下棋,于是点点头,转身返回。
“这第二层意思,我以为并非是针对隽石。”
“哦?”
“隽石难道没有觉察到,近来许都气氛并不太轻松。特别是孔融的那一番话,把司空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司空未必会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让友学回来,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重组越骑营,另一方面,也有加强许都监控之意。毕竟,司空对友学,当极为看重……
那么,司空派你去太仆寺,就变得意味深长。
我虽然不知道会让你去太仆寺出任何职,但想来品秩不会低于你现在的民曹都尉,甚至……
如果是这样,那么司空的意思就非常明显。”
“我不懂!”
和读书人说话就是费事儿!
你直捷了当的说明不就得了?偏偏一句话要拐弯抹角,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我家阿福,肯定会说的清清楚楚。但曹汲也知道,这是为官之道……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免会有诸多襟肘。说起话来,有时候确是需要隐晦一些,以免祸从口出,也是存身之道。
甚至在有些时候,曹汲也这么说话。
不过,濮阳闿说的的确太隐晦了,已经超出了曹汲的能力范围。
濮阳闿笑了,轻声道:“如今太仆寺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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