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保,眼见钩镶手一脸狞笑挥刀扑来,也不禁苦笑一声,闭目等死。
“姐夫,营啸了!”
帐帘一挑,一个少年手提蛇矛,冲了进来。
钩镶手一怔,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就偏了几分。噗的一声,汉环刀正砍在邓稷的胳膊上,只疼的他啊呀一声大叫,手臂跌落在地上,血如泉涌一般,一下子便昏死过去。冲进营帐里的少年,正是王买。他听到外面噪杂,冲出小帐一看,却见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
那些赶车的车夫,还有一队钩镶兵,手持兵器,疯狂的砍杀营地里的义阳武卒。
这里面,有许多人还是昔日的战友,所以在乍一照面时,竟没有任何反应,被对方活生生砍死。
王买才不会理睬旁人的死活!
他牢记着曹朋的叮嘱,要保护好邓稷。
所以见情况有变,立刻就跑向营帐。心里面,同时对曹朋又多出几分敬重……阿福果然料事如神。
哪知道,冲进营帐,却看到邓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王买怒了!
“狗贼,竟敢害我姐夫!”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军中规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虎目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王买大吼一声,踏步拧枪,分心便刺。
钩镶手吓了一跳,旋身听钩镶封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王买手中的蛇矛,竟似一柄重锤凶狠的撞击在钩镶上,顿时把钩镶刺激粉碎。巨大的力量,瞬间折断了钩镶手的胳膊。那钩镶手来不及发出惨叫,蛇矛便撕裂了他胸前札甲,噗的没入身体。王买双手一合阴阳把,扑棱棱一抖,将那钩镶手的尸体,甩飞出去。而后,就见他冲到邓稷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姐夫,姐夫,你别吓我啊!”
邓稷被唤醒,一张脸惨白如纸。
“虎头,快去救阿福!”
“姐夫,你放心好了,阿福跟着魏屯将,不会有事的……他让我保护你,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没脸再去见他。”
王买急得快哭了!
他撕下一块袍子,裹住了邓稷的伤口,然后翻身将邓稷背在身上,顺手将地上的蛇矛攫在手中。
“姐夫,你别怕,我带你杀出去。”
邓稷被这么一折腾,又昏死过去。
王买不敢再迟疑,健步冲出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战斗却已到了尾声。营中真正的义阳武卒,也不过剩下二十多人。其余都是临时充数的棘阳囚徒,根本形不成战力。而义阳武卒被昔日的战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最重要的是,那些赶车的车夫和苦役,突然间变成了手持刀枪的士兵。
此消彼长,义阳武卒很快便溃不成军。
在王买眼中,这营地里的人,全都是敌人……
蛇矛翻飞,呼呼作响。只要有人拦路,他就毫不犹豫的一矛挑杀。王买学得,是曹朋教给他的断门枪。断门枪又叫做白猿通背断门枪,一共八式,是后世白猿通背拳的历代宗师所创出的枪法,据说融合了多个门派的精华,精妙无比。断门枪犹如其名,枪枪夺命。王买可不是邓稷,他底子本来就好,加上随曹朋习武,后来又多次和唐吉过手,所以毫不怯战。
几乎是十步杀一人,枪枪夺人命。
从营帐一路走下来,王买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反正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蛇矛滴着粘稠的鲜血,王买神色狰狞。眼看着就要冲出营寨,忽听前方喊杀声不断。
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浑身浴血。
王买一眼认出,那正是唐吉。他犹豫了一下,向四下环视,目光锁定住一匹黑色的战马。
“大黑!”
王买嘬口一声口哨,那匹黑马立刻向他跑来。
就见他,拧枪挑斩一个贼兵,当黑马从他身旁掠过时,速度明显顿了一下。王买蛇矛驻地,腾空而起,稳稳坐在马背上,单臂反手抡起蛇矛,矛做棍使,呼的砸落,把一个钩镶兵砸翻在地。
“唐大哥,快走!”
王买和唐吉的关系不差,对这个憨厚的汉子,也是非常敬重。
唐吉此刻,遍体鳞伤。
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死尸,可敌人却好像杀不完一样,越来越多。
乍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唐吉大吼一声,铁矛夜战八方,横扫出去,逼退了周围敌人。抬头一看,就见王买背着邓稷,纵马驰来。唐吉喘了一口气,一矛砸翻一个贼兵,闪身让开一条路。
“虎头兄弟,速速突围!”
“唐大哥,我们一起走。”
“走你娘的头……快去找魏大哥,就说义阳武卒完了……魏平的人反了,让他赶快走……”
唐吉面目狰狞,憨厚的面孔,在火光照映下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狰狞无比。
腹部,肩膀,后背,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淌鲜血。有好几处伤,都是致命之处。
王买还要说话,却见唐吉挥铁矛啪的打在大黑的臀部上。
“快走!”
大黑吃痛,希聿聿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
王买想要勒马,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双手抓紧缰绳,在马背上不断回头眺望。
火光中,唐吉扔在奋力厮杀,死死的堵着营门。
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手中铁矛,也渐渐的变得沉重,视线随之模糊……
在他脚下的尸体,已达到了二十多具。可唐吉仍坚持着站在营门口,守护着身旁那杆悬挂着‘义阳武卒’大纛的旗杆。
“唐大哥,投降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唐吉耳边响起,若同癫狂的唐吉,拄抢而立。
在他周围,全都是敌人。有的熟悉,有的却很陌生。唐吉一眼认出,几个昔日的袍泽也在其中。
当他的目光扫来,那几个袍泽,竟不敢正视。
从人群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马玉……
“唐大哥,你是一个好汉,魏都伯知道,陈将军知道,黄兵曹史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事情,只针对魏延邓稷还有曹朋,和你没有关系。黄兵曹史已经答应,会重建义阳武卒,并且还会把咱们纳入江夏军中。到时候,唐大哥你就是屯将,甚至还可以坐上军侯节从,何苦在为那魏延卖命?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投降,魏都伯说了,绝不会亏待唐大哥……”
“你是……那个软骨头?”
唐吉眯着眼睛,凝视马玉。
他突然大笑,“尔等以为义阳武卒是什么?也敢说重组义阳武卒?”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风中高高飘扬的义阳武卒大纛,突然大吼一声,“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义阳武卒,不仅仅是一支兵马,更代表了一种精神。
他们为保卫家园而聚在一处,为了同一个目标,征伐杀戈,不抛弃,也从未有过背叛。这是一种血性,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血性。有兄弟情,有袍泽情,更有那永不背叛的忠诚!
“作死!”
马玉身旁的汉子,冷声喝道:“杀了他!”
十数支长矛挺刺而出,唐吉却不躲不闪,迎着那长矛扑去。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铁矛,锐啸……
第045章 宛城之何去何从
曹朋的个头,刚到魏平下巴。
血雾喷溅在他的脸上,也不见曹朋伸手擦拭。一抹血珠子,顺着刀口如玉珠滚盘似地滴落……
只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汉环刀在手中滴溜溜打转,啪的将魏平拍翻在地。曹朋紧走两步,伸出手抓住一匹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这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群荆州兵的注视下完成,可是却没有一人阻拦。
都傻了!
魏平,居然死了?
这小孩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像鬼魅一样,出现的无声无息。
巨大的恐惧,在一刹那间,笼罩在荆州兵的心头。以至于曹朋上马擎刀,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魏大哥,还不走!”
曹朋在马背上一声大吼,总算是让魏延清醒过来。
左手刀呼的飞出,在空中旋转,正劈在一个荆州兵的面门上。不等那荆州兵发出惨叫,魏延双手握紧龙雀大刀,刀光闪闪,罡风阵阵。每走一步,口中必发出一声暴喝。每一声暴喝,手中龙雀必带着雷鸣般的刀啸声劈落。锋利的龙雀,撕裂了荆州兵的衣甲,夺走他们的性命。
一步杀一人,或许有些夸张。
但十步杀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一个已经达到了易筋阶段的武将,若拼命的话,可未必会输给那些一流武将。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魏延的武艺本就高出这些荆州兵一大截,再加上魏平诡异的被杀,令荆州兵魂飞魄散。所以当魏延大开杀戒之后,荆州兵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齐声呐喊,扭头就走。
将是兵之胆!
这句话并非无的放矢。
魏平固然比不上魏延,可是在荆州兵里,确是兵王,是主将。
现在,主将都死了,还打个屁啊!
曹朋纵马冲锋,单手握刀,迎着荆州兵冲去。他的刀法,不像魏延那种大开大阖,却显得格外诡异。白猿通背中,有一门专门的刀法,叫做天罡刀。走的就是轻灵路子,杀人只用刀口三寸,绝不会施以劈斩。如果是在平时,曹朋冲锋就是送死。可现在,荆州兵已经失去了魂魄,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曹朋绝不会轻易放过。在这个时代,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任何的怜悯都会带来杀身之祸!曹朋与邓稷说了农夫和蛇的故事,那他绝不会去做那愚蠢的农夫。
连杀两人,血染衣甲。
曹朋冲到魏延身旁,刚要开口,却见魏延一把抓住辔头,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魏大哥……”
“我们快回去!”
魏延心中悲愤,也顾不得夸奖感谢曹朋,催马就走。
曹朋身体瘦小,也不是很重。而这匹马,显然不是曹朋那匹驽马可比,驮着两个人,速度丝毫不减。
夜风很大,迎面吹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曹朋刚要说话,凛冽的罡风迎面灌入口中,险些让他岔了气。
魏延的脸色很凝重,纵马狂奔。
突然间,他猛然一提缰绳,勒马停下。
“魏大哥,怎么不走了?”
魏延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曹朋顺着魏延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火光冲天,几欲照亮半边苍穹。
“那是夕阳聚!”
“我知道。”
曹朋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喊道:“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
“晚了!”
魏延口中呢喃,牙关紧咬。
这么大的火,肯定是早有预谋。魏平先杀了斥候,然后又派人求援……把自己调出来以后,营寨几乎空了。魏平既然反了,那一直由他训练的钩镶手,也就是校刀手,肯定跟着造反。
魏延了解魏平,不如魏平对他的了解深刻。
但他知道,单凭魏平一个人,绝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在魏平身后,一定还藏着黑手。
红树林的荆州兵,也证明了这件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伏击。
再算上之前黄射突如其来的命令,更说明了一切问题……黄射,一定是黄射!
“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我姐夫和虎头都在那边。”
魏延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刚要纵马冲过去。忽听夕阳聚方向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风声很大,可蹄声却清楚传来。魏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走。
曹朋急了,“魏大哥,停下来……魏延,你给我停下来,我要去救我姐夫!”
“住口,邓节从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让虎头保护他的,他怎可能会死。”
“我军中何时有过骑军?刚才的马蹄声,说明有很多骑军!如果夕阳聚营地的战事没有结束,那些骑军怎可能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虎头一定会保护姐夫!”
曹朋一下子懵了!
什么冷静,什么谨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一世,他未曾保护好家人;难道这一世,他还要面临这样的命运?短短月余,曹汲一家人对他的关爱,曹朋无法忘却。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保护好邓稷。可现在……他又该如何向家人交代?
魏延有些不耐烦了,抬手用刀柄的缳首啪的敲在曹朋的脖子上。
曹朋的嘶喊声戛然而止,软绵绵瘫在魏延的身上,再也没有反抗。魏延扭头又看了一眼夕阳聚,一咬牙,扬鞭催马,急驰而去……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曹朋幽幽醒来。
刺眼的阳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遮挡住阳光,耳边一阵阵鸣响。
用力的甩了甩头,曹朋总算清醒过来。
“这是哪儿?”
“宛!”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现在是在宛城境内。”
宛城?
曹朋一个翻身爬起来,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魏延坐在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正安静的烤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曹朋站起身,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他疑惑的看了看魏延,又向四周巡视。一条潺潺的小溪,在不远处流过。斜阳的日光照在溪水中,波光鳞鳞,泛着一抹血色的光。
一头好像野猪似地动物,倒在血泊中。
想必,是魏延所杀……
“现在是什么时辰?”
“马上就到酉时……这里距离夕阳聚有些路程,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我们基本上没有危险。”
我怎么会在这里?
曹朋逐渐清醒过来,突然暴怒的吼道:“我要回去找我姐夫!”
“你姐夫,已经死了。”
魏延抬起头,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粘稠发黑的血污。一双眸光,显得格外阴冷,在阳光的照映下,透出一丝寒意。
“你回去能干什么?回去送死吗?”
“可是我答应过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姐夫不会死!”
曹朋说着,扭头就要走。
魏延伸手抓刀,从篝火中挑起一根木炭,呼的砸向曹朋。曹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木炭砸中,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我答应过邓节从,会好好照顾你。
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回去送死……”
曹朋一下子怒了。
他爬起来,手指魏延骂道:“你这个胆小鬼,口口声声说什么袍泽之情,手足之情。可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杀,却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义阳武卒,你配的这称号吗?”
“住嘴!”
魏延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旋即,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义阳武卒,已经没了……”
曹朋清楚的看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顺着魏延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滑落,无声的滴在篝火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魏延一死又有何妨?可我若死了,谁又为我那些兄弟报仇?他们不能白死,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说着话,他猛然抬起头,凝视着曹朋。
“阿福,我们去投曹公吧。”
“啊?”
“唯有曹公,才能助我报仇雪恨;也唯有曹公,才有能力对刘表施压,让他交出那黄射来。”
魏延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绚烂光彩。
“对,我去投曹公……他如今就在宛城,说不定会即刻出兵荆州。到时候,我愿为马前卒,踏破荆襄九郡,为我那些兄弟,讨回公道!阿福,你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
魏延不是仰慕刘大耳已久,怎么突然要投奔曹操?
当然了,此时的刘大耳名声尚不显赫,还没有挂上刘皇叔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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