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城门楼,向城外看去。
越吉的先锋军,已抵达武威县城下。彻里吉趁对方立足未稳,率部杀出县城。
这彻里吉,也是一名羌胡悍将。
一柄铁蒺藜骨朵,重五十四斤,有万夫不挡之勇。
只见他纵马在乱军中驰骋,手中铁蒺藜骨朵翻飞,打得越吉先锋军,连连败退。
既然雅丹已经归降,曹朋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他用三千匹配备高桥鞍和双镫的战马,换取了彻里吉一千五百匹宝马良驹。
说实话,曹朋那三千匹战马,远远不如那一千五百匹大宛良驹。
就算是六千匹,也未必能比得上这个价格。
可如果加上马镫和高桥鞍,这价值就不一样了。曹朋的意思非常清楚,老子用科技换你的资源。彻里吉等人尝试了一下,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这一个交易。
就目前而言,马鞍和双镫,在中原已经开始流传。
但在西凉,还无人知晓。
至少在一年内,羌胡不可能普及这样的装备。雅丹和彻里吉自然愿意,享用这一年的优势。一年时间,足以令他们雄霸休屠泽。换一千五匹大宛良驹,有何不可?
“此,真猛士也!”
徐庶笑呵呵说道。
在他身后,曹彰一脸的不服气。
“军师,要是我出战,未必会输给他。”
“呵呵,子文勇武,我深信不疑。你是公子亲传弟子,若论武功,你是名副其实的大弟子,就算小艾也没有你辈分高。不过今日一战,只是为了吸引越吉的注意力。雅丹大人已赶赴王帐,你我还需忍耐。如果打得太狠,越吉就会避战不出。
让彻里吉先冲杀一阵子吧,等越吉来了,才是子文你展露身手,建立功勋的机会。”
曹彰闻听,眼中闪烁出狂热之色。
他心中暗爽不已:先生待我真好,竟给了这么大的功劳与我。
和其他人不一样,曹彰的性情,是曹操诸子当中,最与曹操相似的一个。
这个相似,是指早年的曹操。曹操年轻时,最渴望的就是扬威异域,建立功业。
黄须儿曹彰也是如此!
他对中原混战的兴趣,说实话不是太大。
可这扬威异域,开疆扩土,却让他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兴趣。若不是因为这样,曹彰也不会跑来河西。如果只是为了逃婚,他可以有很多选择。比如去找曹丕,或者到长安,曹操也未必真的要把他抓回去。可是最终,曹彰还是选择了河西。
几个学生里,曹朋也最喜爱曹彰。
从某种程度上说,曹彰的民族主义思想,甚至比曹朋还强烈几分。
他深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铁蹄踏踩之处,便是汉家之地。
此次,曹朋决意发动武威会战。
但是却不愿意让曹彰参与其中……
他有一个期望,那就是让曹彰枪下浸透异族鲜血,而不要去沾染汉家人的鲜血。
毕竟,那些事情有曹操,有他,有曹丕,甚至将来可能是曹冲,足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朋对曹氏的归属感越来越强烈。
他想要为曹操培养出一个霍去病似地骠骑大将军,而不是皇甫嵩那样的中兴名将。
城下,战事渐趋平和。
彻里吉本就是那羌胡中有数的高手,单以武力而言,仅逊色越吉半筹而已。
如今,城头上有曹将军的使者观战,正是他彻里吉展现的时候。
那铁蒺藜骨朵舞动,鲜血迸溅,尸横遍野。三千铁骑一阵凶猛冲杀,一举将越吉先锋军击溃。而越吉的先锋官,更被彻里吉在乱军中,一棒打得脑浆迸裂……
徐庶点了点头,转身往城下走。
已不需要在观战了!
此战,武威县大获全胜……但真正的鏖战,才没有开始。越吉大军抵达之时,武威会战,才算是彻底的拉开序幕。心里,隐隐有一丝激动,更感到无比兴奋。
这次武威会战,是他和庞统两人一手策划。
这一战,将会是他徐庶,立足凉州的首秀……此前的红水集,不过牛刀小试,现在才是对他的真正考验。士元,我不会输给你!公子谋主之位,我势在必得!
……
宣威守将,名叫庞德。
也就是历史上那位的大名鼎鼎,抬棺而战的庞德庞令明。此人武功,非同小可,最初在马超麾下,以马超之勇,也无法掩盖去庞德的厉害,其人可见一斑……
后随马超,投奔张鲁。
刘备入川时,刘璋向张鲁求援,马超领兵出击。
庞德当时因病,留在汉中,没有参战。结果却是,马超临战倒戈,归降了刘备。
后曹操征伐汉中,庞德曾与之恶战。
最后迫使曹操用计才把他擒拿,并将其收服。
庞德一生,唯有显赫战功。最出名的,便是和关羽决战,甚至令关羽也为之赞叹。
后关羽水淹七军,生擒庞德。
庞德至死不降,而另一位曹军主将于禁,却归顺了关羽……
如今庞德,年二十七岁,正是黄金一般的年纪。但是从他身上,却少有那种张狂跋扈之气,盖缘于在过去数年间,他不知怎么得罪了马腾,被发配在龙耆城。
而今复起,庞德自怀一番雄心壮志!
第461章 凉州乱(九)
斜阳,夕照。
落日的余晖洒在澄净的卢水河面。微风拂来,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煞是好看。
河两岸,桃红杏白,遍地残落。
河水的鳞光,落日的余晖,与这满地的残落交相呼应,勾勒出一副清冷图画,美极了……
庞德无心欣赏着美景,勒马于河畔。
河面上原本有桥梁,可不知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内,我要见到河面上十座浮桥,子时之前,务必兵临武威。”
“喏!”
西凉兵对庞德,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这位年轻的将领,少年成名,曾经在军中享有赫赫声威。‘马庞双壁’,这其中的庞,就是庞德。而另一个马,则是如今那位享誉西凉的锦马超马孟起。
不过,建安四年后,马腾对庞德渐渐疏远。
以至于后来,干脆发配到龙耆城,对付河湟的烧当羌。一晃六年过去,昔日的少年将军,已将三旬而立。那张古铜色的面庞,透着河湟朔风留下来的沧桑痕迹。
四年里,庞德与河湟羌人,大大小小有过近百次战斗。
他手中那口大刀,浸透鲜血,不知有多少羌胡猛将,折在了庞德的刀下,可谓战功赫赫。可是如此显赫的战功,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甚至这次从龙耆城调回武威,也仅仅是个都尉的头衔,表面上坐拥宣威,可实际上却受到重重节制。
许多西凉兵,都为庞德感到不值……
斜阳下,庞德立于河畔。
那张刚毅的面庞,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
“将军,吃些东西吧……从晌午出发,到现在您水米未进,如何能解那武威之厄。”
“安平!”
“嗯?”
“这几年来,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
“还记得建安四年,我与君侯往许都的事情嘛?”
君侯,就是槐里侯马腾。
而这位安平,则是庞德的堂弟,名叫庞明。四年来,他一直随着庞德,征战于龙耆城。一道从耳根划到嘴角,血肉翻开,至今仍未愈合的刀疤,更使得庞明透着一股狰狞剽悍。他个子没有庞德高,身体也没有庞德壮,却别有一股气势。
“当然记得!”
也就是那次从许都回来,马腾开始疏远庞德,并最终把庞德发配到去了龙耆城。
庞明,怎不记得?
“我一直在奇怪,曹朋为何认识我?”
“啊?”
“那次在许都,一个偶然机会里,我见过曹朋一次。当时他刚从下邳回来,而且还是待罪之身……呵呵,不过你知道,那家伙惹祸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他当时私下里放走了吕布的家眷,只为当初吕布帮他,赠给他两百兵卒。这个人,我很佩服。不过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他,而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声。主公介绍我时,他竟然脱口而出我的表字。我一介小卒,他怎么会认得我呢?”
对于庞德被冷落被发配的缘由,庞明并不清楚。
哪怕在过去四年里,他不止一次的询问,可庞德从未正面答复。
现在,庞明懂了!
庞德之所以被冷落,恐怕就是因为那次事情。试想,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怎可能知道对方的表字呢?庞德当时也只是在马腾军中有点名望,‘西凉马庞’之名,也是后来叫响。换做任何人,都会认为,曹朋和庞德一定是认识的……
庞德默默无闻!
可那时候曹朋,却已崭露头角。
曲阳一战,令他声名鹊起,而曹操对他的宠爱,在当时也被许多人所称道。
问题,就在于此。
那时候马腾签了衣带诏,是曹操的敌人。
而曹朋是曹操的心腹,庞德却被马腾看重。马腾因此而产生猜忌,庞德又无法解释清楚,自然会被冷落,流放。庞明疑惑的问道:“将军,果不识曹友学乎?”
“呵呵,你看,连你都怀疑!”
“我不是……”
庞德笑着摇头,我还真不认识他,当时只知道他是许都小八义之一,曾与吕布陈宫,鏖战曲阳。帮着他的内兄,治理海西,在淮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名气。
那像是现在,人人皆知……
主公问我,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于我而言,虽被流放四年,但收获颇丰。这一次,将与那曹友学对决疆场,正是我洗刷冤情的时候,我定要与他分出高下……对了,传说吕布曾将毕生所学传他,不知道这谣言,是不是真的。”
“将军问我,可是为难我了!”
庞明道:“反正河西传的是神乎其神,不过我总觉得,太过虚假,未必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正要与他一战。”
兄弟二人在河岸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河面上,浮桥已经搭建完毕。有军卒过来禀报,说是大军已准备妥当,可以过河。
庞德点点头,和庞明跨上战马,横刀而立。
一轮明月,悬于夜幕。
那河面上波光粼粼,异常美丽。
远处,牧草随风荡漾,仿佛波浪起伏。如此美景,若是个诗人,说不得会诗兴大发。
突然,河面上传来一阵喧哗。
庞德问道:“发生何事?”
“车仗从浮桥落水。”
“哦?”
庞德一怔,催马上前。
浮桥不宽,而且也不稳固。车仗行驶其上,很容易翻到,这本算不得什么事情。
“河水,怎地这么浅?”
当庞德看到那辆掉进河水的车仗,仍露出一个车把的时候,不由得一怔。这卢水湾,是两条河水交汇之地,河水应该很深。而西北解冻的时间,也比中原晚,暮春时节,河水刚刚解冻,水流正应该是湍急的时候,为什么会如此的平缓呢?
十座浮桥,搭在水面上,大军正陆陆续续的通行。
庞德突然间打了个寒蝉,一双虎目圆睁,厉声吼道:“停止前进,停止前进,都回来……”
话音未落,只听北面传来一声轰鸣巨响。
轰……轰……
连续两声巨响过后,从北面隐隐约约,传来隆隆巨声。好像有万马奔腾,又恰似地动山摇。庞德二话不说,拨马就走,“安平,快走,我们中计了,中计了!”
卢水上游,巨浪排空。
两条奔腾的巨龙,咆哮着从上游冲下来。
河水中,夹带着一根根巨木,还有尚未消融的坚冰。许多西凉兵站在浮桥上,举目看去,顿时被这一幕惊人的场面所吓住了。很多人,甚至忘记了要逃走……
可即便逃走,能逃往何处?
洪水直冲而下,位于最北面的一座浮桥,被数十根三人合抱的巨木,轰得一下子摧毁。浮桥上的军卒,瞬间被水龙吞噬。两条水龙在卢水湾相会之后,激起万丈水气。那水雾中,水龙合而为一,变得更加可怕。一名西凉兵,被水龙卷起,而后一根巨木飞来,把他撞得粉身碎骨。坚冰冲过去,更带走了一片血雾……
好惨!
十座浮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烟消云散。
浮桥上数百名军卒,在水龙的咆哮声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水龙并不肯就这么罢休,而是继续向下游冲去。积蓄了一整天的洪水,明显不是这卢水河道可以容纳,一下子冲上了河岸。河岸上的西凉兵,连人带马被卷入其中,随着洪水而走。战马悲嘶,军卒哀嚎,却被水龙的咆哮声,全部淹没!
庞德和庞明,带着人想要逃离。
可战马再快,也快不过那滔滔洪水。
一股巨浪,狠狠拍在了庞德的背上,庞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栽倒在马下。
庞明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直接被洪水冲翻在地……
三千西凉兵,只瞬间,便全军覆没!
……
“将军醒来,将军醒来……”
庞德从昏迷中苏醒,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被绳捆索绑,躺在一片泥泞之中,动弹不得。在他周围,有一百多个西凉兵,或昏迷不醒,或拼命的呼唤庞德名字。
庞明也在其中,但是看样子,还没有清醒过来。
庞德大吼一声,翻身想要站起来,却听身后劲风响起,呼!一根木棒,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老实点!”
“狗贼安敢……”
庞德被打的差点背过气去。
扭头看,只见一个带着极为明显匈奴特征的少年,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手里是一根红松木制成的短棍,长约有三尺六寸左右,粗若鸡卵。那短棍一头,用锦缎子包裹,而后缠绕着银丝,将锦缎子固定起来。
短棍刷着一层红漆,锃亮!
少年见庞德瞪他,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先生吩咐,老实点,若乱动,就打断手脚。”
身上的绳索很粗,想要挣断,却不可能。而且这少年恐怕也是个练家子……刚才那一棍,绝对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打出来。如果真硬来的话,只怕是自取其辱。
洪水,已经平息。
月光皎洁,洒落大地,可以隐约看到,那河面上漂浮着的浮桥残断痕迹。
一群军卒正在河水中打捞尸体。
他们把一具具尸体从河水里捞出来,摆放在河畔。若有那幸存者,则直接捆上,交给河岸的军卒处理。
河滩上,横七竖八,一具具西凉兵的死尸,还有战马残骸。
庞德躺在泥泞中,心里暗自发苦。
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做出了最好的说明和解释。
原本想要建功立业!
可不成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成了阶下囚徒?
是谁做的?
庞德无需费心考虑。
这种时候,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位河西太守,北中郎将曹友学。
人言,曹朋诡诈,果不其然。
此人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步步连环,不死不休。如此对手,端地有些可怕,不是他庞德可以应付。只可惜,自己满怀雄心壮志,被流放四年后,渴望着能够建立一番功业,可是却……我死则死矣,只怕这武威郡,从此不再复‘马’姓了。
远处,马蹄声响。
庞德睁开眼,只见火光攒动。
一群骑着白色骆驼,身披白裘的军卒,簇拥着一个青年从远处行来。
操,好大的场面!
庞德可以肯定,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特别是那三百匹白骆驼,给人以一种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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