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笑,“发生这种事,总是要有人顶罪。周不疑或许无辜,但他现在,也必须要担上这个罪名。否则主公你就只有……如果周不疑死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活着,主公又要如何治他的罪名呢?这件事牵扯到高司马,更关联吕汉的态度。主公又何不顺水推舟呢?”
这件事,你别插手了!
交给高顺去处置……
看曹朋的这个意思,是有心要保周不疑。
他未必是打算把周不疑送给高顺,但却不妨碍,让高顺出面解决。
如果高顺愿意接受,那自然好说;若他不愿意接受,曹朋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皆大欢喜。
郭嘉笑道:“除非,主公有怜才之意。”
曹操闻听,却森然冷哼一声。
“小小狂生,何至于我生怜才之心?
若是十五岁的阿福,说不得我会怜才一番。可这小狂生与阿福比起来,分明是天壤之别。”
“那就交给高司马,也可以向吕汉表明主公心意。”
曹操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十五岁的曹朋,随着邓稷,已经在海西创出了一番局面,更跟随荀衍出使江东,还得了陈登的重视。
陈登在建安五年故去,当时曹朋被罚闭门思过。
曹朋十六岁,便主持了曲阳之战。
力抗吕布和陈宫大军,最后更大获全胜……
十五岁的曹朋,做出了陋室铭,在东陵亭七步成诗,为徐州士林所称赞。
十五岁的曹朋,交友极为广阔。
不但有荀衍陈登这样的人物看重,还和陈群、徐宣、陈矫等人友善。身边更有步骘这样的良吏相随。
所以不管怎么看,周不疑都比不得曹朋。
曹操或许有怜才之心,但绝不是周不疑这样的人。想一想,当年他是如何对付祢衡,便可以看出端倪。
“若那孩子命好,能活下来,就交给高顺处置。”
“主公英明!”
曹操哈哈一笑,背着手溜溜达达往书房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郭嘉道:“奉孝,你猜阿福,会如何与刘子玉说呢?”
……
临沂侯府,曹朋跪坐席榻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刘光。
说起来,刘光和曹朋差不多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好像比曹朋要年长许多,以至于似三旬而立。
瘦削的面颊,棱角分明,如刀削斧砍。
浓眉,朗目,若星辰璀璨。高挺的鼻梁,更平添英武气概。颌下短须,使得他有显得沉稳干练。一袭黑色大袍披在身上,刘光脸上带着笑容,端坐在榻上,同样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后,曹朋突然道:“刘子玉,还记得你我初见否?”
“啊?”
“建安二年,我初至许都。
当时你与我三哥斗犬获胜,我用一口刀,抵了我三哥的黑龙。”
刘光一怔,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闭上眼睛,许久后自言自语道:“太久远,却已经模糊了!”
“模糊了吗?”
曹朋冷笑,“那你还记得,我离开许都之前,与你在北市的相见吗?”
“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曹朋看着刘光,一字一顿的说:“我至今仍记得,当时一个少年……好像也是十五岁。他在北市的一座酒楼下拦住我,还对问我说:我们是否可以做朋友?只是我当时,没有回答。”
十五岁!
当刘光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颤。
面容有些抽搐,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曹朋口中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说的不正是刘光吗?
那时候的刘光,刚从长安到许都。他渴望得到朋友,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幕景象。
曹朋站起身,“十年前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临沂侯,你可想听一听吗?”
“哈,愿闻其详。”
曹朋用拇指指着自己,“我姓曹。”
而后,他用食指指着刘光,“你姓刘。”
“如何?”
“所以,你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刘光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袍里,轻轻的颤抖着。
半晌后,他睁开眼,“如此,我知道了。”
“还有一句话。”
“请说。”
“人在做,天在看……明日果,乃今日因。
临沂侯,你多保重。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心点……听说你已经有了孩子,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告辞!”
曹朋说完,扭头就走。
刘光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厉声道:“曹友学,自非私怨,何必牵累子嗣?”
而曹朋在大厅门口停下脚步,半晌后幽幽道:“正因为不是私怨,我才会心平气和与你说话。
否则,你焉有命在此与我交谈?”
说完,曹朋大步流星走出大厅,扬长而去。
刘光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很想下令,将曹朋留在府中。可他知道,即便这里是临沂侯府,只怕他的一举一动,也难逃曹操的眼睛。
“一介贱民,何至于此?”
曹朋已走下了台阶,扭头疑惑的看了看刘光,“刘子玉,你又能比他高贵多少?”
刘光的脸色,阴沉似水……
……
走出临沂侯府,已过了子时。
气温越发低寒,小风袭来,让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伯仁,你怎会在这里?”
曹朋意外的看到在临沂侯府外,夏侯尚正牵着马,微笑着看着他。
“我担心小真守寡。”
“哈,你可真会说笑……这许都而今还是朝廷治下,焉有宵小,敢取我性命?那些人,也就是卖弄一下小聪明,耍弄一些阴谋诡计。这朗朗乾坤,我自有一腔浩气长存,诛邪不侵呢。”
曹朋的声音很大,可以清楚的传进临沂侯府。
如果说,冷飞刺杀他的时候,曹朋尚对刘光存一分情义;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再无半分情义。
昔年那个北市街头,怯怯的少年已经死去。
而今活着的,只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阴险之人。
曹朋从夏侯尚手中接过了缰绳,翻身跨坐马上,“这里的空气里,都存着一股子腐臭的阴谋气息,老子以后再也不想来这里。除非,能一把火,让这腐臭的味道,完全消散……走,我们回去。”
夏侯尚闻听,不由得仰天大笑。
两人打马扬鞭,气焰嚣张无比。一队军卒,紧随两人之后,朝着铜驼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临沂侯府的门,缓缓关闭。
回到铜驼巷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当曹朋和夏侯尚迈步走进院子,迎面就见马真和张机走出来。
“张先生,情况如何?”
“已无性命之虞。”
“活过来了?”
“呵呵,有元化在,区区堇草,焉能奈何?
不过,也着实有些惊险。若在晚一炷香,那孩子必死无疑。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
曹朋说着,拱手向张机道谢,而后让夏侯尚派人,护送张仲景回家。他径自走进了厢房,却见华佗正在收拾。周不疑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依旧昏迷不醒。但是,气息却悠长许多。
“华先生,多谢了。”
华佗微微一笑,净了净手,扭头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周不疑,轻声道:“危险虽已过去,但还要看之后的状况。……这小子命好,也幸亏是遇到你,换个人……未必会理睬他死活。”
曹朋没有吭声,目光落在了周不疑的身上,久久不语……
第556章 卞夫人
天亮了!
但却没有出现太阳。
黎明时,许都迎来了建安十一年的第二场雪,雪势很大,顷刻间令天地变化成白皑皑一片。
司空府出现刺客,差点使吕汉使节丧命……
还不到中午,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几乎是尽人皆知。
许都城门加强了警戒,行人进出,受到了严格盘查。大街小巷,就看到成群结队的执金吾巡逻,令气氛陡然间变得格外凝重。商铺依旧营业,可是客人却明显稀少许多。北市冷冷清清,与往日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城中的达官贵人们,纷纷严令家中子弟,不得擅自出去。并警告说:若在此时招惹了祸事,谁也救不得他们性命……所以,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纨绔们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刺杀外邦使节?
在这种时刻,若被牵连进去,恐怕连皇帝老儿出面,都解救不得。
“听说,是那个周不疑指使。”
“是啊,可真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那小子早就看他不顺眼,来到许都后是何等张狂?这种人,必然是居心叵测,竟然连外邦使节都敢刺杀。我看他,分明是活的不耐烦了。嘿嘿,司空必不会饶他。”
“张黑子,你早两个月不还说那周不疑英明神武吗?”
“呸呸呸呸,你可别乱说……这种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庭院里,一群奴仆窃窃私语。
而房间中,环夫人则面色惨白如纸,好像失了魂魄。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被勒令,不得走出房门。这也是环夫人自入曹操家门以后,曹操对她最为严厉的一次。昨天晚上,当她听说周不疑出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疯了似地,连忙跑出去,想要找曹操求情。可没想到,曹操连见都没有见她,只是让典韦转告,让她回房。
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周不疑,怎好端端的要毒杀吕汉使节?
还有,听说刺客就是仓舒身边的小迷糊……从前看她挺乖巧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死士。
一想到这些,环夫人就不由得感到发冷。
她看着匍匐在榻前的环芳,突然厉声喝道:“这就是你说的俊杰,这就是你担保的万无一失。”
“夫人……”
“闭嘴!”
环夫人闭上眼睛,耳朵边却是嗡嗡直响。
半晌后,她终于冷静下来,轻声道:“司空打算如何处置周不疑?”
“据说那周不疑得知事情暴露,便服毒自尽。但是却被曹朋小儿赶去,让华佗和张机救活。”
环芳话未说完,就觉一阵风袭来。
紧跟着,就听蓬的一声。环芳脑袋嗡的一声响,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啪!
一个铜爵摔落在地上,滚了两滚,便静止不动。
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瞬间模糊了环芳的眼睛。
可他不敢擦,连忙爬起来,惶恐的匍匐在地。
“曹朋小儿,也是你说的?”
“我……”
“接着说。”
环芳脑袋还在发懵,但是却不敢迟疑。
他可是很清楚,眼前这个姑姑,看似柔弱,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哪怕她现在被曹操关了禁闭,可要杀他,简直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环芳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可是嘴上回答道:“不过,小侄听说,周不疑虽然救活了,却似乎变成了傻子。张机和华佗认为,他得了离魂症,所以……司空见问不出什么,便把他交给了吕汉使节,由吕汉使节处置,目前情况不明。”
“离魂症?”
环夫人不由得愕然。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装的?”
“据说不是……中午的时候,夏侯尚已把那小子送去了驿馆,交由吕汉使节高顺来处置。”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环夫人一脸的茫然。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奴仆的呼唤:“夫人到。”
环夫人一怔,忙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环佩声响。
房门拉开,卞夫人带着两个婢女,款款走进屋中。
“环蒗,拜见姐姐。”
而今形势不饶人,不管环夫人是否愿意看到卞夫人,都必须要恭恭敬敬,做出欢喜之色。
没办法,谁让曹冲是周不疑的朋友?
卞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了环夫人,柔声道:“妹妹,我听说出了事,所以来看看你……你脸色可是不太好,要多穿些衣物。对了,怎只让人生了一个火盆?这天寒地冻,怎受得了呢?”
环夫人心里暗骂:你来看我笑话的吧。
脸上强露笑容,她轻声道:“仓舒交友不慎,竟发生了这等变故,小妹心中愧疚,又如何有心思理睬?”
“欸,这件事和仓舒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卞夫人看了一旁满脸是血的环芳一眼。
环芳心里明白,连忙躬身退出。
卞夫人摆手,让那两个婢女也退下,拉着环夫人坐下。这时候,屋外有婢女有捧来两个火盆,使得屋中暖和了一些。卞夫人将身上的披衣解下,披在了环夫人的身上,而后才坐下来。
“妹妹不必担心,没事的。”
“怎能没事?”环夫人面露苦涩,轻声道:“我听说,司空已下令子丹前往颍川,也不知道……仓舒那孩子性子傲,若万一惹怒了司空,我担心他……姐姐,仓舒和周不疑不过萍水之交,喜欢在一起吟诗作赋,并无太多的交情。谁又能想到,那周不疑竟然……也是我疏忽了,竟然把刺客留在身边……而今,我纵然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可怜仓舒他……”
“妹妹,你胡思乱想什么?”
卞夫人温言道:“这件事和你无关。刺客狡诈,也不是你的过错。要说起来,我也曾见过那小迷糊几次,不一样没有发现?若说过错,那我也逃不掉关系。至于仓舒,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
我听人说,最初夫君是很生气。
不过经友学劝说,他也就是派子丹去颍川询问一下而已。
周不疑既然被抓住了,而且已经送去了吕汉使团,这也说明,司空并无意继续追究下去。”
“真的?”
“当然……”
卞夫人看上去,显得很真诚。
她低声道:“不过,仓舒恐怕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也难怪,当初那周不疑大放厥辞时,仓舒竟不予辩驳。累得友学颇为尴尬。司空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不满。而今又发生了这种事,难免对对仓舒有一些不高兴。但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过些时候,自然会消气……所以,妹妹若真要担心的话,不妨让人与友学说一说。”
环夫人,却沉默了。
卞夫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宽慰了环夫人几句之后,就走了。
不过,她前脚刚走,环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姑姑,你看这件事……”
环芳已经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溜进屋中,低声询问。
真要去向曹朋低头吗?
环夫人倒也不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为了儿子,她什么都可以做。但卞夫人刚才的那些话,真的是出于好心,才说出口的吗?
她不相信!
环夫人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待吕汉使团离去之后,曹朋就会外放赴任。
也就是说,曹朋即将重新入仕……而这个时候,环夫人若出面和曹朋接触的话,一来给人以势利的感觉;另一方面,你私自与外臣接触,是何用意?以前,环夫人和曹朋接触,有曹冲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所以天经地义。即便是曹操,对此也不会有什么表示。毕竟当初曹朋主动写信给曹冲,让他加强民生方面的学习,也是颇为赞赏。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曹冲和曹朋产生了一些分歧。甚至于曹朋在荥阳一年的时间,曹冲也没有过去,拜会曹朋。
反倒是曹彰,跑到荥阳就学。
所有人都知道,说是就学,实际上就是陪着曹朋。
因为这件事,曹彰可是得了不少分数。如夏侯惇等曹操心腹爱将,对曹彰的行为是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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