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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有请。”
郭嘉连忙坐起来,吩咐家人。
不一会儿,就见家人领着一名青年,匆匆走进房间。
郭嘉认得来人,不由得更加诧异,“王双,你不是在凉州,何故言自襄阳而来?”
王双上前给郭嘉见礼,恭敬回答道:“此前公子有命,调双自凉州往襄阳。后双至襄阳,公子已受命执掌虎豹骑。此次双前来,乃是奉公子之命,有书信一封呈于军师,并请军师,速往荆州。”
“嘶!”
郭嘉倒吸一口凉气。
以郭嘉对曹朋的了解,若不是出了大事,他断然不会这么冒然的派人前来。于是,他连忙直起身子,沉声道:“将书信呈上来。”
王双,连忙把书信递给郭嘉。
郭嘉打开信,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一双剑眉,旋即扭成‘川’字,脸上随即也露出凝重之色。
曹朋这封书信,内容非常简单。
除了简单的寒暄和问候,便是请教郭嘉了几个问题。
丞相水军,强横否?
江东六郡,祥知否?
而今可渡江一统否?
刘备,孙权,刘璋,高干,张鲁,当择谁人?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莫名其妙,但却把曹朋所要表达的心意,一一告知。郭嘉不是傻子,焉能看不出曹朋的意思。他紧蹙眉头,沉吟不语。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厉声喝道:“来人!”
“在。”
“立刻打点行装,天黑之前,动身前往襄阳。”
“啊?”
“休得多问,只管听命。”
说罢,郭嘉又让人取来了笔墨纸砚,飞快的写下一封书信,唤家人过来,“把这两封书信,以六百里加急,送往许都尚书府,呈于荀侍中。若侍中询问,就说我正在前往襄阳的路上。”
郭嘉吩咐完毕,便对王双道:“王双,你且休息,天黑前我们就出发,前往襄阳。”
王双连忙应命,并回禀道:“公子在双出发之前,曾有命令,若军师要去襄阳,需带两人同行。一为董晓,二为张机先生。同时,公子已派人前往许都,请华佗华元化先生赶赴襄阳。
双先去通知董先生,晡时于城外恭候军师。”
“也好,你且下去吧。”
郭嘉让王双离开,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曹朋的心意。别看曹朋书信里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在告诉他:丞相有点志得意满,有点忘乎所以了……你得过来,劝说丞相。
曹操是个很容易骄傲的人。
而且,一旦骄傲,就很容易忘乎所以然。
郭嘉拍了拍额头,突然间闪过一抹笑容,“原来你这家伙,也知道这人情世故的重要……希望,还来得及。”
……
建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益州使团,抵达襄阳。
于历史上那个骄傲张狂的张松不同,此次出现在曹操面前的张松,表现的非常低调。而曹操呢,在接到曹朋书信之后,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待张松一行人,显得是非常的热情。
曹朋把张松送至襄阳后,受命驻扎城外。
当晚,他参加了曹操为张松准备的接风宴,回到营地时,已近子时。
正准备休息,忽闻帐外有小校来报:“贾军师求见。”
曹朋愣了一下,连忙道:“快快有请。”
心里面同时感到困惑,这大半夜,贾诩何故前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小校带着贾诩,走进了中军大帐。与曹朋拱手见礼后,贾诩倒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道:“友学,你我大难将临,还需早作打算。”
“先生,何故出此不祥之言?”
贾诩坐下来,苦笑道:“丞相近日与诸公商议,准备在开春之后,自乌林出兵,征伐江东。
然,刘备占居长沙,江夏刘琦未灭,西川刘璋亦蛇鼠两端,意向不明。
此时征伐江东,势必出现腹背受敌之局面。而且,丞相新得荆州水军,尚未能完全掌控。在这个时候出兵江东,绝非最佳时机。我欲力谏丞相,请他暂止征伐江东之念,全力镇抚荆州,消灭刘备余孽……待荆州休养三四年,兵强马壮,民心归附之后,再取江东犹未晚矣。”
听到贾诩这番言语,曹朋愣住了。
贾诩不赞成曹操攻打江东?
是他临时起意,还是原本如此?历史上,曹操在赤壁之败以后,曾言:若奉孝在,何至于此败。
可现在看来,不是没有明白人,而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曹操的人。
“先生……”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军帐门口,向外面看了看,而后返回来对贾诩道:“对于此事,我亦反对。然则丞相而今性质甚高,你我谏言,只怕未必有用。不瞒先生,我已派王双前往邺城,请奉孝前来。而今能说服丞相者,非奉孝莫属……在此之前,你我最好是谨言慎行,尽量把利弊陈述于丞相面前,请丞相自行考虑,而莫提出主张。否则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贾诩既然来找曹朋商议这件事,恐怕也是担心,自己说服不得曹操。
可问题是,曹朋也没有把握能说服曹操,改变原有的主意。他之所以劝说贾诩不要进谏,也是担心曹操在得意忘形之下,生出抵触的念头。曹操这个人,喜欢和人对着来。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而且还好面子,哪怕明知道错误,也是死不认错的主儿。在曹操一生,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
吕伯奢,那个在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后,逃难途中收留他的老人。
只因一个误会,便杀了吕伯奢全家。后来明知错误,仍坚持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赤壁之战的时候,周瑜设计,蒋干盗书,使蔡瑁张允被杀。曹操后来明白过来是上了周瑜的当,可对外仍坚持说蔡瑁张允密谋造反。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也说明了曹操的性情。
对于征伐江东一事而言,贾诩不够资格劝说曹操,曹朋也没有这个资格。
恐怕在曹操的心腹之中,有资格劝说他的,只有郭嘉和荀彧两人,偏偏这两人,还都不在襄阳。
这是一个大方向的问题,不比之前曹操对待张松的态度。
态度可以改变,可是策略一旦制定,再变动,就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曹朋贾诩此时劝谏,弄不好会让曹操产生抵触之心。那么等郭嘉来了,也未必能说服曹操。倒不如只陈述利弊,不言决策。如何抉择,是曹操的事情,等郭嘉来了以后,再言其他。
贾诩想了想,觉得曹朋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依友学之言。”
两人又商议良久,确定了具体的方案,贾诩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贾诩后,曹朋独坐与帐中,睡意全无。说实话,历史的发展,似乎已经渐渐脱出了他的掌控。未来将如何发展,已经成为他而今,最头疼的事情。如果没有赤壁之战,会是什么结局?郭嘉被他救活了,张松被他说动了,历史,还会如原先一样,沿着原有的轨迹发展?
重生十载,如今的曹朋,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年前,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懵懂少年。
随着地位的变化,他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再如原先那般简单……一旦曹操避免了赤壁之败,将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曹朋想到这里,也不由得一阵阵头疼。
走出军帐,站在营地中。
邦邦邦,随着刁斗三响,三更天已至……曹朋深吸一口气,负手仰望苍穹,久久没有行动。
……
张松在襄阳所受到的待遇很高。
虽说他相貌丑陋,但才情过人,辩才无双,很快便得到了荆州士人的认可。曹操呢,对张松也很热情,时常把他找来聊天。言语之间,难免会谈到益州的风土人情,包括如今的状况。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张松总觉得,曹操谈起益州的时候,眉宇间透露着一丝得意……
这也更让他肯定,益州这两年的变化,与曹操有莫大关联。
只是,曹操不问,他也不说。两人就这么交谈了几次之后,也使得张松对曹操,有了全新的认识。
除夕夜,曹操在襄阳州廨,设置酒宴,款待文武百官,与荆襄士人。
所有人都忙碌着酒宴的事宜,而曹朋则显得轻松惬意……就在他呆在军营,操练人马的时候,忽闻曹操派人找他前往府衙问话,曹朋连忙把事情安排妥当,跟随曹操亲兵,直奔州廨。
蔡夫人和刘琮,已带着家人前往荥阳定居。
曹操也没有派人去追杀这母子二人,在他看来,蔡夫人和刘琮并无大碍,加之有曹朋作保,没必要斩草除根。荆州已经归附,何必在祭起屠刀?更不要说,刘表治荆州十四载,而蔡夫人本身,又代表着荆襄豪门,若杀了,有可能引起荆襄士人的不安,反倒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在荥阳,蔡夫人母子毫无根基,能掀起什么风浪?
且让她母子,老老实实呆在那里……
蔡夫人母子离去之后,曹操便搬进了州廨。
曹朋赶到州廨时,正逢典韦当值。
见到曹朋,典韦依旧非常热情,也使得曹朋放心不少。虽然这两年和典家的交往少了,但两家的关系却没有丝毫疏远。甚至,由于河西商路开启,典韦受曹朋鼓动,也派人参与其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明面上,两家不怎么走动。可实际上,两家的利益已经捆绑在一起。
典韦见曹朋到来,嘿嘿笑道:“阿福,丞相说了,让你到了之后,直接去后花园说话。”
“叔父,近来可好?”
“甚好。”
“那我就不打搅叔父做事,听说过几日二哥要来,到时候再来找叔父一同饮酒。”
曹朋和典韦的交谈,并没有表现的很亲密。
但话语之中,却已经把彼此想要说的话,都表达的清清楚楚。
曹朋问典韦:丞相找我,有没有问题?
典韦回答:没事儿,你只管去吧。
几句话,曹朋便放下心来。与典韦告别后,他直奔后花园而去。
已经是旧岁的最后一天,新年将至。后花园中,红梅绽放,景色甚美。曹操身着一件黑色大袍,在凉亭中独坐。四面悬挂竹帘,遮挡风寒,在亭中有一座三垆酒垆,上面温着玉浆。
还没有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酒香。
曹朋在亭前停下脚步,恭声道:“侄儿曹朋,参见叔父。”
曹操看到曹朋,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阿福,休要客套……今日园中梅花绽放,甚是动人。我突然想起,当年我自徐州凯旋之后,曾与你在许都青梅煮酒的事情。一晃多年过去,友学已长大成人,不复当年懵懂少年。你我叔侄,也有许久未能一起畅言,所以唤你前来,一起赏梅煮酒。”
说着话,曹操站起身来,走到亭边。
他笑眯眯看着曹朋,轻声道:“阿福,你确是长大了……竟做得好大事情!”
第656章 赏梅煮酒,再论江东
曹操说的是不带半点烟火之气,可是在曹朋听来,却恍如巨雷在耳边炸响,令他激灵灵一个寒蝉。
倒也不是说他心里有鬼,而是这句话,含义太多。
做好大事?
什么才算做好大事?
这个标准,因人而异,很难说的清楚。但在曹操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好大事’可就有点吓人了。哪怕是曹朋心中无愧,猛然听到曹操说这么一句话,也要心惊肉跳,生出几分惧意。
“叔父,此话怎讲?”
曹操哈哈大笑,却没有回答。
只见他走出凉亭,拉着曹朋的手臂,一同进入亭中坐下。
自有美婢奉上了温好的玉浆,曹操端起一杯,微微一笑道:“阿福,且满饮此杯,再说不迟。”
酒是好酒,可曹朋心里没底儿,吃到嘴里也没有滋味。
待曹操放下酒杯,曹朋苦笑道:“叔父,还请你为侄儿解惑,否则侄儿这心里惶恐,难品滋味。”
“是吗?”
曹操笑了,那双细目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半晌后,他沉声道:“阿福若未做亏心事,何故心慌?”
“非是心中有鬼,实叔父今时不同往日。
叔父而今,执掌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气势不同凡俗。叔父一言,若思不得奥妙,自感迷蒙万分。因敬而惧,因惧而慌……此非亏与不亏心,实叔父之气势,令侄儿感到慌张。”
你老人家现在不是平常人,你一句话,我们这些人需要三思再三思。
曹朋说的是大实话,而曹操更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福,你有才学,但并非最出色;你有急智,却非最敏锐;你有勇烈,却非天下无敌;你精通兵事,但也算不得谋略过人。在众人之中,你是中上之姿,然则我却信你,可知为何?”
你就是个万金油,样样通,但样样都算不得精。
这也可能是后世人的一个显著特点。
信息爆炸,知识爆炸,以至于不管那个方面的东西,都能够知晓一些。而一千八百年后的知识,与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有着超前的意义。但是,单凭这个,或许还不足以让曹操重视。
曹朋闻听,尴尬的搔搔头,“侄儿不知。”
“那我告诉你,你敢说实话。”
“啊?”
“似你刚才说的道理,我焉能不知?
可是,除你之外,却无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言语。我喜欢你这一点,所以我也相信,阿福你胸怀坦荡。”
“侄儿,惶恐。”
曹操笑道:“你切莫急着惶恐,我有一事问你,你要好好回答。”
曹朋忙回答:“叔父但问,侄儿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哈,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福,那我问你,袁玄硕何人?益州而今崩坏,可与你有关?”
“这个……”
曹朋万万没有想到,曹操会突然问这件事情,让他多多少少,感到吃惊。不过,细想一下,倒也不知道惊奇。他在益州所作所为,既然通过法正告之张松,那么张松难免会在言语中,透露风声。曹操知晓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袁玄硕……曹朋有些为难,不知是否当如实相告。
不过,思来想去,曹朋决定,还是隐瞒李儒的身份。
倒也不是别的,而是这李儒的身份,实在太过于敏感。若曹操知道了李儒的身份,会如何反应?杀亦或者用?对曹操而言,都是一个麻烦。同样,与曹朋来说,同样是一桩头疼的事情。
“袁玄硕,是长安人氏。
玄硕非他本名,乃其法号……早先曾为白马寺住持。当初我四哥被害,侄儿奉命出任雒阳北部尉,侦破此事。于偶然机会发现,袁玄硕颇有才干,便强行将他征辟,留在身边听用。
此人,长于财货,颇有奇思妙想。
之前我在河西,曾与他探讨财货上的问题,于无意间谈及钱币优劣,便想出了这个办法。最初,侄儿倒也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希望借由这种手段,大量收购益州物资,以补充河西之用。但后来,侄儿发现财货之妙,难以言述,居然在益州产生了巨大影响。本来想与叔父知晓,可不想出任南阳太守,也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侄儿曾在中央银楼的开设问题上提及过一些……但当时尚无有经验,以至于大多为猜想,叔父未能留意。”
曹操愣了一下,细想当初曹朋的奏章,似乎的确提及了这方面的问题。
只不过当时曹操也没有太过留意,所以还真怪不得曹朋。
“阿福,那你和我详细说说,你们在西川,究竟是如何操作?”
说起来,西川的事情,本只是曹操的一个猜测。在他看来,能有这奇思妙想之人,除曹朋之外,再无他人能够做到。至于袁玄硕这个人,他还真不清楚底细。不过是从张松口中知晓了一个大概,故而才会询问曹朋。袁玄硕是谁?对于曹操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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