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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那少年开口,青年已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胳膊,“伯歧,真的是你!”
“敢问……”
少年一脸迷茫之色。
青年笑道:“我是王平……不,我是何平啊!”
“何平?”少年愣了半晌,猛然醒悟过来,也万分惊喜道:“你是子均!”
“是我,是我……当年南充一别,一晃近八年。若不是我觉得你眉目间有些似曾相识,真认你不出……怎地,你怎会在这里?”
“我……”
少年刚要回答,却听身边传来了两声轻咳。
他立刻醒悟过来,忙挣脱王平的大手,“我乃成都汉中王帐下书佐,今随我家马参军,前来与大将军下书。子均,你何故在这里?我听人说,你虽祖父去了汉中,又怎会在大将军府中出现?”
王平笑道:“我祖父过世后,便归宗认祖,换之以父姓。在鲁公帐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后鲁公归降,得大将军看重,任我为果毅都尉,而今在大将军府中效力。怎么,你这就要走吗?你我许久未见,不若寻一地方,小酌几杯?”
“这个……我还要公务,怕无法与兄长叙旧了!”
果毅都尉?
这是一个全新的职务,以前从未出现过。
马忠微微一蹙眉头,沉声道:“伯歧,我们走吧。”
“喏!”
少年而后与王平一拱手,“兄长,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少年随马忠就要离开。
王平有心阻拦,却不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候,忽听大堂上传来一声沉喝:“大将军有令,与我拦住益州使者。”
在府门口当值的,是张辽之子张虎。
闻听命令,他二话不说,带着百余名白驼兵,呼啦啦上前,将马忠二人拦住。
马忠顿时大惊,“尔等意欲何为?”
张虎喝道:“大将军要你们留下,就留下吧。”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马忠还要挣扎,却见曹朋走出大厅,冷笑道:“什么两国?不过是一群忘恩负义,欺瞒天下的乱臣贼子而已。益州自古,便是我大汉领土,神圣不可分割。此前刘益州得天子册封,为振威将军,大司徒,都督益州。刘益州心念宗室之情,收留刘备。可那刘备狼子野心,竟刺杀了刘益州,真真不为人子……尔等受朝廷之恩,得刘益州所顾,不思为朝廷排忧解难,不思为刘益州报仇雪恨,偏偏屈身于贼子,又有什么资格叫嚣?今日我拦你,是为了救你……刘备不过一假冒宗室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既然到了这里,就留下吧。免得日后受刘备牵连,以至于最后身死魂消,还会连累家人。张虎,带马先生去后宅歇息,没有我命令,任何人不得与之交谈,违令者杀无赦!”
两国交兵?
你马忠根本就是乱臣贼子,我又何必和你讲规矩?
曹朋这一手,端地是出乎马忠意料之外。可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帮子如狼似虎的白驼兵,便把他死死制住。少年见状,拔刀便要抢救马忠。
这时候,王平却突然间动了。
他拔出宝剑,垫步上前,拦住了少年。
“伯歧,还不弃械就缚,欲寻死乎?”
而马忠也反应过来,眼见周围白驼兵刀枪并举,心知要逃走,难度不小。
“伯歧,放下兵器。”
少年犹豫了一下,将兵器丢在地上。
张虎刚要命人上前将少年拿下,却被王平拦住。
王平快步走到曹朋跟前,单膝跪地,哀求道:“公子,伯歧绝非逆党,只是被奸人所欺,才误投了贼人。他年纪虽小,为人却非常忠义,且勇武过人。请公子饶他性命,子均愿为他作保,绝不会在为贼人效力。”
曹朋,却愣住了!
他见马忠气度不凡,故而才生出了招揽之心。
两国交兵的规矩,于曹朋而言根本不成立。刘备不过是占居益州的乱臣贼子,算得什么两国?所以,曹朋才会将马忠扣下,希望能慢慢感化。
却不想,王平竟然和对方认识。
伯歧?
曹朋看了一眼那少年,突然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伯歧名叫张嶷,与我同乡。小时候,卑将父母早亡,与外祖相依为命。当时生活艰苦,多亏了伯歧,才有今日。伯歧的表字,还是外祖所赐!只是后来,我虽外祖到了汉中,与伯歧分开。一晃近八载光阴,未曾想会在这里,与他重逢。”
张嶷?
这名字好熟悉!
也怪不得曹朋会觉得熟悉。
刘备手下,有张翼、张裔和张嶷。
就算是对着书的时候,曹朋也时常会混淆。不过他对张嶷,倒是有些印象。
因为这张嶷,就是后来接替王平,担任无当飞军统领之人……
原来,他和王平早就认识?
曹朋忍不住看了张嶷一眼,突然间笑了!
这巴蜀之地,藏龙卧虎,果真如此。
历史上刘备在西川,启用了不少能人。可惜在刘备过世后,蜀汉人才,渐趋凋零。
如今刘备初入西川,根基未稳。
虽然在南中待了三年,但还没有真正建立威望。
可就这样,还是招揽到了如马忠、张嶷这样的人物,果然不愧三国大boss的人物。
“既然如此,就把他交给你。给我看好此人……我不要他一定为我效力,但绝不可以,放他返回西川。如果他跑了,我就为你是问。好了,把狐笃先生带下去!狐笃,还真是个糊涂的家伙。这般妄为,难道不就怕将来为家人带来灭族之祸?”
马忠正好从堂下走过。
曹朋最后那几句看似自言自语的嘀咕,却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马忠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大丈夫做事,自有担当。我投奔玄德公,乃我自己选择,与我家族没有干系。大将军又岂能因此,牵累无辜?”
曹朋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转身走进大厅。
可是那笑声,却让马忠心里,感到一阵慌乱……
……
“公苗先生,依你所言,这马忠果真是个人才?”
曹朋回到了厅上,却见那厅上端坐之人,一脸的惊讶之色。
此人名叫阎芝,是严颜派来的使者。
原来,在曹朋进驻汉中之前,曹彰已经起兵,兵临鱼复。但曹彰并没有急于开战,而是派人前往巴郡,拜会严颜。同时,曹彰还带去了一封曹操的书信,请严颜转交给刘偱。严颜而今,也是在两难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刘璋突然被杀,使得严颜手足无措。
他虽然表示,要为刘璋报仇,可刘璋这一死,西川必然大乱。曹操坐拥荆襄,断然不会不理。到时候,曹操一定会出兵攻打,他又该何去何从?
刘璋不死,严颜自是忠贞不二。
可刘璋而今一死,曹操又打着为刘璋报仇的旗号,却让严颜有些犯难了。
他对刘备,感官很差。
当初刘璋请刘备入川,严颜就不太同意。
他认为,刘备一旦入川,则巴蜀必将动荡。特别是巴蜀豪强,将会遭受到一场不可避免的波及。但刘璋却不听,依旧坚持,让刘备入川……
而今刘璋,果然死了!
严颜有些迷茫了……
这时候,曹彰带着曹朋和曹操的书信来到严颜跟前,又使得严颜更加迷茫。
曹朋和严颜,是老朋友了。
两人这几年书信不断,却从不讨论什么政事。
曹朋多是以请教的口吻,说一些他的经历。比如攻打河湟,以及征伐辽东,攻占高句丽,吞并扶余国……诸如此类的事情,或是请教,或是讲述。
一来二去,严颜对曹朋的防范之心也就淡了。
有时候,他甚至把曹朋引为知己,时常将曹朋书信中谈论的事情,当作酒宴上的谈资,与人说起,着实涨了不少面子。如果刘璋还活着,曹朋书信中有招揽劝降之意,严颜二话不说,变化撕了书信,和曹朋翻脸。
可现在……
曹朋书信的内容非常简单:老将军忠义刚烈,我一直都很敬佩。
以前,刘益州在的时候,我便有意劝说。可我知道老将军不会听,若我说出口,你必然与我绝交。可现在刘益州走了,老将军以为刘偱真的能抵挡住刘备吗?那刘备是枭雄,更是人杰……一旦他稳住益州局势,必然会对巴郡用兵。到时候,老将军又该何去何从?而巴郡也将生灵涂炭。
我不说魏王有多好,但是魏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都很幸福。
老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巴郡的乡亲考虑。
刘备到一地方,就会大动干戈。当初徐州,钱粮广盛,百姓富庶。但刘备去了徐州以后,很快就人口锐减,战事不断,令生灵涂炭;然后他又去了荆州。裹挟百姓逃亡,结果差一点让百姓陷入死地……他坐镇荆南事,勾结武陵蛮,大肆侵吞汉室子民的利益,到头来把一个破败的荆南一丢,跑去了西川。而据我所知,他到了西川后,与蛮人勾结,往来亲密。
老将军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好人!
该何去何从,想必老将军自有一番计较……
如果说,曹朋这封信,让严颜不得不沉思。
那么曹操的书信内容更加简单:若孤入西川,必不犯西川分毫!
言下之意,我会保证你们西川豪强,还有百姓们的利益!这一个保证,让严颜不得不深思。是孤军奋战?还是归顺朝廷?一时间他也犹豫不决。
严颜把曹操的书信,派人送往巴西。
而后又派阎芝,找曹朋进行磋商。
相比之下,严颜更信任曹朋。即便曹彰是曹操的亲儿子,可是在严颜眼中,终究比不得曹朋那边可以信赖。毕竟,曹彰的年纪,小了一些。
曹朋也不大,但声名在外。
更何况,数载往来,严颜自然对曹朋更加信赖。
马忠不认识阎芝,可阎芝却听说过马忠的名字。
马忠前脚刚出去,阎芝就把马忠的情况,简单于曹朋说了一遍,顿时引起了曹朋的注意力。
曹朋也非常干脆,二话不说,将马忠扣下。
“公苗,请回去转告老将军,就说我可以保证,世子值得信赖。老将军的担忧,我非常了解。但而今非是两国之战,而是正邪交锋……不管怎样,老将军是朝廷委任,而那刘备,只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何去何从,想来老将军心里自然清楚。”
阎芝点头表示记下,和曹朋又交谈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阎芝,曹朋端坐在厅堂之上。
外面脚步声传来,却见法正匆匆走进了厅堂。
“公子,我有一计,虽凶险,但若成功,可使诸葛孔明,方寸大乱……”
第723章 葭萌关之偷袭
白水关,位于后世广元市青川县营盘乡。
陆路北通秦陇,南接葭萌;水路溯白龙江而上,便是甘南,向下可抵达巴渝,乃至于荆襄。
历史上,法正在为刘备分析巴蜀形式的时候,就曾提过白水关。
他说:“鱼复、关头实为益州祸福之门。”
这关头,也就是白水关。
法正当时曾设计,进入巴蜀,有两条路。一个是从鱼复入蜀,走巴郡,另一个便是从白水关,进入蜀郡。所以,守住鱼复和关头,就是巴蜀之福,失掉这两处,便是巴蜀之祸。由此可见,白水关之重要性!
曾有晋人在《南汉记》记载:蜀有三关,阳平、江关和白水。
刘备以吴懿说降吴兰之后,为安抚成都诸将,于是委派了成都人邓铜为白水关关尉。诸葛亮在抵达葭萌关后,便立刻觉察到孟达的异动,于是借口与他商量事情,将孟达从白水关骗至葭萌关,而后将其斩杀。
邓铜旋即夺取白水关,复将白水关,掌控于手中。
这邓铜年纪不大,却是个孝廉出身。
也是成都本土的豪强,威望不小。此人心狠手辣,抵达白水关后,将孟达部将斩杀大半,迅速控制住了局面。而后又与凉州胡王白虎文、南中蛮王治无戴联手,守御白水关,信心满满,对曹军来犯,丝毫不惧。
这白虎文,本是河湟胡人。
早在曹朋第一次围剿马腾的时候,白虎文属马腾部下。马腾战死后,白虎文率部逃入巴蜀之地。后来又和刘备扯上了关系,成为新一任胡王。
而治无戴,则是南中蛮人。
三人联手,先伏击了典满许仪,大获全胜。
而后典满许仪按兵不动,更助长了三人的气焰。
仲春之时,三人在白水关头饮酒作乐,一边喝着酒,一边指着北方笑骂。
“人道那曹朋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兵法有云,兵贵神速。这曹朋坐拥汉中,却迟迟不肯出击,显然是不晓兵法。真不知,他那偌大的名声,又是从何而来。军师对此人,未免看得太重。”
邓铜说罢,还笑呵呵对白虎文道:“胡王以为如何?”
白虎文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不太舒服。
你看不起人家曹朋,人家未必把你放在眼里。邓铜一边诋毁曹朋,一边询问白虎文,实际上也是在讽刺白虎文无能。这话语中的意思,白虎文焉能听不出来?只是他而今身在巴蜀,受人挟制,也无力与邓铜辩驳。
于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邓铜闻听,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候,忽闻小校来报:“启禀关尉,曹军以黄忠为先锋,率部五千,正向白水关进发。预计傍晚时,将抵达关下,请关尉早作打算。”
曹军,出击了?
邓铜一怔,旋即露出疑惑之色,“黄忠何人?”
白虎文和治无戴两人,更是一脸茫然。
也难怪,邓铜不过二十多岁,从未走出过巴蜀。曹操麾下众将,他记得名字的,也不过寥寥。但大多是如曹朋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惇,李典乐进等人。黄忠在曹魏体系,并不是非常出名。一则是黄忠低调,二则是因为他跟随曹朋,以至于名声被曹朋所遮掩。河东对并州之战时,黄忠倒是露了一次威风。可随后,黄忠出任河西郡太守,也就渐渐被人淡忘。
除了曹魏集团的高层,还有少数人之外,知晓黄忠之名的人,的确不多。
邓铜见是个无名之辈,更不在意。
“曹朋欺人太甚……竟使个无名小卒,便敢来取我白水关?”
话音未落,却听一旁有人道:“公子何必为此事生气,待某家前去,为公子斩杀了黄忠,以免坏了公子酒兴。”
邓铜抬头看去,顿时笑了。
请战之人名叫邓虎,乃是族中勇士。
此次邓铜前来,成都邓氏为他准备了二十余勇士助战,这邓虎便是其中之一。邓虎年过三十,身高八尺,膀阔腰圆,使一口开山钺,号称邓家猛虎。
其人有兄弟五人,个个能征善战,也是邓铜的心腹。
见邓虎请战,邓铜自然不会拒绝,便满上一杯酒水,“邓虎,此战若成,你当为首功。”
邓虎二话不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旋即,他和四个兄弟便冲下关头,点起兵马,风一般冲出白水关,向北而去。
白虎文看了邓铜一眼,嘴巴张了张,可却未说话。
他也知道,这时候开口劝说,必受邓铜羞辱。那曹朋究竟有什么本事?白虎文虽未窥全豹,但也有所了解。以马腾那么厉害的人物,还不是被曹朋打得狼狈而走,最后身死魂消。他既然出兵而来,即便那黄忠声名不响,也绝非等闲之辈。要知道,当初跟随曹朋的人,哪个有名号?还不是随了曹朋之后,声名越来越响亮,最后成为一方诸侯。
但转念又一想,邓虎五兄弟勇猛善战,当问题不大。
于是便把心放回肚中,安心饮酒,不再过问。
仲春时,巴蜀多雨。
到午后,一场春雨淅淅沥沥落下。
邓铜酒吃多了,有些熏熏然,便返回大帐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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