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砰！！”



沉重的碰撞声响起，那个醉汉抽搐了一下，就这样再也没有了声息。而就在他旁边不远处，一个身着暴露的女人则正被一个男人压在墙边呼哧呼哧的快活着，醉汉倒下的瞬间，他们甚至连望都没有望那个倒霉虫一眼，而是依然彼此交融在一起，享受着短暂的欢愉。而那几个流氓则嘿嘿冷笑着搜光了醉汉身上的所有东西，最后甚至连他那件脏兮兮的外套都被直接抢走，只剩下一具赤裸裸的尸体倒在泥泞不堪的小巷之中。看见这一幕，莉不由的尖叫起来。



“罗德先生，他们，他们杀人了！”



“我看见了。”



听见莉的叫喊，罗德扫了那里一眼，接着收回了目光。而看见他的表现，莉显得更加焦急。



“快，快叫城卫队啊，那几个杀人凶手……他们……”



“城卫队不会管的，他们从不来这里。”



罗德收回目光，继续往里面走。



“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人最好自相残杀，死光了才好。”



“怎么会……”



莉消沉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的望着自己脚边的地面，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从旁边跑了过来，他来到罗德等人的身边，露出了微笑。接着，他伸出了肮脏，沾满了黑泥的小手。



“尊贵的老爷小姐，给我们点儿钱吧，我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求求你们，只要一个银币，我就能够活下去，好心的老爷……”



“啊，请等等。”



听见那个孩子的说话，莉急忙伸出手去，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接着解开，而就在她伸手打算掏钱的时候，忽然，那个小孩子面色狰狞，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接着他就这么向着莉扑了过去！



“滚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妮一声怒喝，接着少女用力一挥手中的精金重盾，挡在了莉的面前，重重的将那个小孩打飞了出去，只见那个衣衫褴褛的小鬼在地面上连接打了几个滚这才停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又爬起身，恶狠狠的盯视着安妮。但是面对他的目光，安妮显然并不足畏惧，她毫不畏惧的迎上了对方恶毒的眼神，同时挥舞了下手中的精金重盾。



“在安妮的保护下，你别想打歪主意，再不走的话，小心安妮把你砸成肉酱！”



“切，贱人！！”



听到安妮的回答，小男孩啐了一口吐沫，随后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之中。



“他……他……”



莉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个男孩拿出匕首来时，女孩真的吓呆了，他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但是当他挥舞着匕首向自己扑来时，莉甚至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如果不是安妮及时把对方打飞的话……



“他为什么……我已经答应要给他钱了啊……”



望着那个男孩已经消失的背影，莉怎么也无法理解。而站在她旁边的安妮则是撇了撇嘴。



“你真笨，他根本就不打算要钱的，安妮见过好多次了，这群人假借要钱为由，为的就是看你们把钱袋掏出来，然后就可以趁机抢劫了！你给他一两个金币又有什么用？他们花完了钱，还不是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只有一大笔一大笔钱，才能够让他们离开这里。哼，不过那些小鬼也是笨蛋，就算他真的抢到你的钱，安妮也可以保证他活不过两个小时，这么多人看着，又没有安妮保护，他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才真是圣魂保佑呢。”



“……”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妮说“圣魂保佑”的时候，莉的面色变得无比复杂，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莉还是闭上了嘴巴。



众人继续前进，但是这黑暗的坡道仿佛永远不由尽头，越是往里面走，莉的面色就越是难看，原本因为寒冷而有些苍白的小脸，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是变的无比铁青，她几乎是靠在安妮的身边，如果不是安妮扶着她的话，恐怕女孩就直接瘫到在地了。



罗德停下了脚步，这里是一个小广场，也算是这个贫民窟中的一个市场，在这里可以看见那些简陋的摊贩以及不少衣着褴褛的穷人，他们聚集在这个空地的四周，死死的盯视着眼前的罗德等人，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见敌意，仇恨，不屑和惊恐不安。罗德能够理解，毕竟，这个地方平日里可没有什么贵族前来的。



“罗德先生，他们究竟是……”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莉的表情已经变得茫然失措，她呆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是失败者，被这个社会抛弃的失败者。我想你看的出来，莉，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属于这里，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来到卡萨布兰卡，试图在这里开扩自己的新生活，但是，他们失败了。他们无法找到工作，也不会有人雇佣他们，他们被这座城市所抛弃，只能够像这样聚集在这里，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



这一次，回答莉的并不是罗德，而是一个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老人，听见莉的询问，老人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女孩。



“你以为我们不想离开？小姐？但是我们怎么离开这里？你知道我们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来到这座城市的吗？有人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有人则是跋山涉水，他们放弃了一切，来到这座城市，为的就是过上他们希望之中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是，这个狗娘养的卡萨布兰卡，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说着，老人伸出手来，颤抖着指向自己。



“看看我，我的腿被打断了，在那之后，没有人愿意要我，我的家也没有了，那些财团和政客联通一气，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真恨自己的愚蠢，当初怎么会相信这里是一座伟大而美好的城市？哈，听听那群政客是怎么说的？卡萨布兰卡是人类从光之龙魂手中所夺来的，由人类自己所建设的美好天堂！这里平等自由的欢迎每一个人！这根本就是谎言！那些政客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利益，他们只是为了自己！”



说道这里，老人露出了几分苦笑。



“我记得以前，有个政客还专门来到这里，带出去了几个人，对外声称他是穷人的同伴，他会帮助我们远离贫穷！但是后来呢？在选举结束之后，那几个人就好像垃圾一样又被重新丢回到了这里！那个狗娘养的政客压根就没有打算关心我们的生活，他只是拿我们去做他竞选的筹码，向那些选民展现他的善良和爱心！等他竞选成功之后，我们这些垃圾就没有一点儿用处了。反正不管是那些政客，贵族，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关心我们，也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说道这里，老人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咳嗽，接着他吐了口漆黑的鲜血，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女孩，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们走吧，小姐，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人该来的地方。就像你身边那个人说的，我们都是失败者，呵呵，我们在这里毫无存在的价值。光之议会虽然声称要帮助我们，但是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谎言家而已，那群政客每天都在忙着巴结那些大老板，大商会，怎么可能会关心我们这些人？我们无法给他们带来选票，也无法让他们获得名声与地位。”



“可是，光之议会难道不是应该守护所有人的吗？为了大家的平等，自由与幸福……”



“哈哈哈，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这种小孩子还会相信这种鬼话了。”



老人大笑着打断了莉的疑问。



“他们只会为了他们自己，除此之外，他们谁都不在乎。只要有权力，地位和财富，他们怎么会关心那些东西？”



说道这里，老人低下头去。



“你们走吧，小姐，这里不是你们的地方，也不是我们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终究只是外来者……而不是这里的主人，也轮不到我们去当主人。呵呵，不仅仅是我们，你看看远处，精灵，矮人，没有一个种族会喜欢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谢谢您，老爷爷。”



听到老人的说话，莉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接着她伸出手去，拿出了几枚金币。



“这个……请你拿去……”



“我要这些东西没什么用。”



看着女孩手中的金币，老人苦笑着摆了摆手。



“在这里，钱是万恶之源，我老了，你给我的钱我也不敢接，说不定当你们走了之后，我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看不见，你们还是走吧……”



当罗德等人回到行宫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在离开了达尔克斯特之后，莉就一直表情茫然，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就好像被黑墨浸染过一样，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变得昏暗而黯淡。



“今天……多谢你，罗德先生。”



站在花园之中，两人最初相遇的地方，此刻的莉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灵动，看女孩的样子就知道，她遭遇到了很沉重的打击。



“我从来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些人的存在，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光之议会是为了所有人的幸福和自由而存在的，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人做的更好，因为，能够改变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光，只因为是光，所以才只能够安静的看着，光照耀在所有人身上，不会因为彼此的本质而有所改变……所以，安静的注视，等待着……他们自己的决定。”



说道这里，莉低下头去。



“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样真的正确吗？罗德先生？”



“这不是我可以回答的问题。”



听到莉的询问，罗德耸耸肩膀，随后他抬起头，望向天边。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故事，莉，一个北风与太阳的故事。”



“北风与太阳？”



听到这里，莉好奇的抬起头来望着罗德，而罗德则点点头。



“北风和太阳打算比试一下谁的力量比较强，为此他们选定了一个旅人，谁能够让这个旅人成功的脱掉自己的斗篷，那么就算它获得胜利。北风用力的吹，但是旅人在猛烈的风吹之下并没有脱掉斗篷，而是包裹的更紧了。接着是太阳，它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温暖的用自己的阳光照耀着旅人，没有过多久，旅人就因为闷热而脱掉了他的斗篷……”



说道这里，罗德耸耸肩膀。



“也就是说，如果北风一直吹下去，而太阳不曾出现的话，那么旅人是不会脱掉自己的斗篷的。”



“……谢谢你，罗德先生。”



听到罗德的说话，莉的面上浮现出了复杂的表情，她沉默片刻，接着向罗德点了点头。



“今天……我学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人教给我的东西，非常感谢你……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女孩转过头去，很快，她那娇小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花园的灌木丛深处，而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罗德这才微微翘起了嘴角，低声回答道。



“……不用客气。”



说着，罗德转过身，再次望向眼前的卡萨布兰卡。



夕阳西下，鲜红的光辉映照在这座洁白的城市上，为它覆盖上了一层鲜明的，宛如被火焰吞噬般的红色。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罗德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了几分冰冷的笑意。



“……既然都是被利用的话，那么还是被我利用吧，尊贵的陛下。”



接着，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光与光之间（XIV）



龙魂圣典。



赞颂光芒之龙魂的盛大典礼，在经过了两天各种各样或不安或期待的准备之后，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众人齐聚洁白殿堂的大厅之中，分列两侧，面色庄重而严肃。龙魂圣典本身并不对民众开放，因此不会像穆恩公国里莉蒂亚举办仲夏祭那样，由光芒之龙魂出去向民众发表什么讲话，这也算是光之议会一点儿小小的抵抗，他们生怕光芒之龙魂对民众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到时候天下大乱，那么他们可就真的头疼了。而穆恩公国也并不在乎这种小节，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穆恩也一样不安好心，按照他们的条件，每逢龙魂圣典，光之大陆上的所有人都要放假三天，为了感谢龙魂创世。这让光之议会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而罗德当然也知道穆恩打的什么主意，这就好像地球上人们总是能够把儿童节劳动节国庆节记得非常清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节日或多或少都能够给他们带来收益和假期，而像青年节这样没有假期可言的节日，大部分都会被人遗忘掉一样。穆恩公国要求光之大陆上的所有领地民众在龙魂圣典期间休假三天，这么好的事情人们肯定会记在心上，到时候无论谁问起来，都知道这三天是为了感谢龙魂创世才放的假期，这等于让光之议会打算彻底抹消龙魂存在意义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作为穆恩代表团的成员，罗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和阿蒙德大法师一起站在第一排，而玛琳，德兰克和伽翎也同样站在前面。安妮和莉洁等其他人则是站在人群的后方——虽然就身份来说，莉洁也有资格站在前面，不过她天生不喜欢出风头，再加上要看管着安妮，免的她在这么隆重严肃的仪式上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便抓住安妮一起躲到了后面去。



虽然禁止对公众开放，但是在光芒之龙魂庇护之下所有领地的领主和代表依然不是一个小数字，但是即便如此，众人站在这宽阔明亮的洁白大厅之中却是一点儿都不显得拥挤，拱圆形的穹顶上，阳光从顶端的圆形彩色玻璃窗上洒落而下，给整个大殿内带来了几分庄严而迷幻的光芒。



虽然是一个隆重严肃的场合，不过罗德的心思却并不在这即将举行的盛大典礼上，相反，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四周的众人，试图从中找出自己熟悉的面孔，还真没有让罗德白费功夫，在这些人中他果然找到了不少自己熟悉的人，其中有朋友，也有敌人——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敌人占多数。



在大殿上众人分列两侧，也隐隐约约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以穆恩公国为首的反议会阵营站在大殿的左侧，而议会阵营则站在大殿的右侧。倒是苦了那些中间派，面对两个庞然大物，他们谁都不想得罪，可又不可能站到中间去挡住光芒之龙魂的道儿，只能够远远的吊在末尾，与两派人拉开一段距离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而在这其中，罗德最注意的则是一个老头儿，他身形消瘦，面色阴沉的站在议会派的末尾，但是与议会派却又保持着一段距离，此刻的老人正恶狠狠的盯视着罗德，察觉到罗德的目光，他冷哼一声，接着转过头去，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不过罗德可是很清楚，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表情。



因为这个老头正是凯利斯家族的族长，瓦尔特·凯利斯，同时也是巴塞的领主。



真是仇家大聚会啊。



看着老人，罗德无奈的耸耸肩膀。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自己在深石城里为了整合佣兵势力的时候，可是干掉了凯利斯家族的第三继承人，那个利用自己金钱聚集翡翠之泪，想要和自己对抗，最终却在堕落仪式上变成了恶魔，然后被罗德非常贴心的一路送葬，直接埋在深石城下面的矿石隧道里的倒霉蛋。后来也正是通过这个，罗德才深入挖掘出光之国与风潮商路遇袭以及帕菲尔德领内搞风搞雨的阴谋诡计的线索。不过罗德对于那个老人并没有太多的警惕，他甚至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就很快收回了目光。如果是换了别的领主代表，那么罗德说不定还会放在心上，可是对方来自巴塞的话，那么罗德只当做他们是在放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