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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证明那天我真的去看了电影。”
“怎么证明的?”
“这很重要吗?”菊池双手抱胸,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然你希望我被抓进去是不是?”
“你在乱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光是想起来,我就一肚子大便。”菊池依然望着黑板,不看雄一一眼,显然对他怀恨在心。菊池多半隐约察觉到,是谁向警方透露了不倒翁的主人。
雄一寻思着能让菊池开心的方法,便说:“那张照片,如果你想调查,我陪你。”
“你在说什么?”
“就是……拍到桐原他妈和男人在一起的那张照片啊,不挺有意思吗?”
然而,菊池对这个提议的反应却不如雄一预期。
“那个啊,”菊池歪歪嘴,“我不想弄了。”
“啊?”
“我没兴趣了。仔细想想,跟我根本没什么关系。那么久以前的事,现在也没有人记得了。”
“可那是你——”
“再说,”菊池打断了雄一,“那张照片不见了。”
“不见了?”
“好像是丢了。也可能是上次打扫家里的时候,不小心扔掉了。”
“怎么这样……”
那是我的东西!雄一很想这么说,但看到菊池如能剧面具般毫无表情的脸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弄丢了别人的宝贝照片,菊池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像是在说“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向你道歉”。
“那种照片,掉了也没事吧。”说着,菊池看了雄一一眼,眼神可以用瞪来形容。
“嗯,哦,是没什么关系。”雄一只好这么回答。
菊池起身离开,似乎表明不想再交谈下去。
雄一疑惑地目送菊池的背影。这时,他感觉到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目光。他望过去,是桐原在看他。那种冰冷的、审视事物般的眼神,霎时让雄一周身掠过一阵寒意。但桐原很快便低下头,读起文库本。他的桌上放了一个布制杂物袋,以拼布做成的袋子,上面绣了“RK”。
当天放学后,雄一刚走出学校不远,右肩突然被人抓住,一回头,只见牟田俊之一脸憎恨地站在那里,身后还有两个同伴,表情也毫无二致。
“来一下。”牟田的声音低沉清晰。声音虽然不大,但隐含的威力足以让雄一心脏收缩。
雄一被带进一条窄巷。牟田的两个同伴把他夹在中间,牟田站在他对面。
牟田抓住雄一的领口,像勒住脖子般往上提,个子不高的雄一不得不踮起脚尖。
“说!”牟田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雄一拼命摇头,害怕得脸都抽搐起来。
“骗子!”牟田圆睁双眼,龇牙咧嘴地逼来,“除了你还会有谁?”
雄一继续摇头。“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还在撒谎,白痴!”左边的男生说,“你找死啊!”
“老实说,说!”牟田用双手晃动雄一的身体。
雄一被顶在墙壁上,背上传来水泥冰冷的触感。
“真的,我没骗你,我什么都没说。”
“是吗?”
“真的。”雄一身体后仰,点了点头。
牟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右侧那个男生冷笑一声。
雄一按住喉咙,吞了一口口水。没事了,他想。但是,下一瞬间,牟田的脸便纠结成一团。一眨眼的工夫,雄一便被撞倒,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冲撞的力道留在脸上,明白过来,雄一才发现自己挨打了。
“除了你还有谁?”随着牟田暴怒的吼叫,一个东西塞进雄一嘴里。直到他歪向一边,才知道那是鞋尖。牙齿咬破了嘴唇,血的味道扩散开来。他正想着“好像在舔十元硬币”,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雄一遮住脸,缩成一团。
在他的腰腹部,牟田一伙的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第三章
1
一开门,头顶上一个大大的铃铛便叮当作响。
对方指定的咖啡馆是家狭窄的小店,除了短短的吧台,只有两张小桌,其中一张还是两人台。
园村友彦扫了店内一眼,考虑片刻后在两人台边坐下。他会犹豫,是因为四人台旁唯一的客人是张熟面孔。虽然没有交谈过,但友彦知道他是三班的,姓村下。村下身形瘦削,轮廓有点外国人的味道,想必颇受女生青睐。可能是因为玩乐团的关系,他蓄着烫卷的长发。灰衬衫配黑色皮背心,下着紧身牛仔裤,凸显出一双修长的腿。
村下正在看漫画周刊《少年Jump》。友彦进来时,他抬了一下头,又马上回到漫画上去了,大概因为来的不是他等的人。桌上放着咖啡杯和红色烟灰缸。烟灰缸上有根点着的香烟,显然是看准了高中训导老师不至于巡视到这里来。这里距离他们高中有两站地铁车程。
这里没有女服务生,有点年纪的老板从吧台里走出,把水杯放在友彦面前,默默微笑。
友彦没有伸手拿桌上的菜单,便说:“咖啡。”
老板点了点头,回到吧台。
友彦喝了口水,又瞄了村下一眼。村下仍在看漫画,不过当吧台里的那部录音机播放的曲子从奥莉薇亚。纽顿。约翰的作品变成Godiego乐队的《银河铁道999》时,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可能是不喜欢日本的流行乐。
难道,友彦想,他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来这里吗?如果是这样,他们等的可是同一个人。
友彦环视店内。这年头每家咖啡馆都会有的“太空侵略者”(space Invaders)桌面式电动游戏,这里却没有。但是,他并不怎么感到遗憾,“太空侵略者”他已经玩腻了。要在什么时机击落飞碟才能得高分,这类攻略法他了如指掌,而且随时都有留下最高分纪录的把握。他对“太空侵略者”还有兴趣的部分只剩下计算机程序,但最近他也几乎摸透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翻开菜单,才知道这里只卖咖啡。菜单上列了几十种咖啡品名,他很庆幸刚才没看菜单,否则一定会不好意思只说要“咖啡”,而会点哥伦比亚或摩卡,然后多花五十元或一百元。现在的他连花这一点小钱都会心疼。如果不是和别人约好,连这种咖啡馆他都不会进来。
都是那件夹克太失算了——友彦想起上上星期的事。他和朋友在男性服饰精品店顺手牵羊,被店员发现。顺手牵羊的手法很简单,假装试穿牛仔裤,把一起带进试衣间的夹克藏在自己的纸袋里。可是,当他们把牛仔裤放回货架、准备离开时,却被年轻的男店员叫住了。那一刻,他真的差点心脏麻痹。
所幸男店员对于逮住窃贼不如增加业绩热衷,所以把他们当作“不小心把商品放进自己纸袋的客人”,没有惊动警察。家里和学校也不知情,但友彦必须支付夹克的定价——两万三千元。他付不出,店员便扣了他的学生证。友彦急忙赶回家,拿出所有的财产——一万五千元,再向朋友借了八千方才付清。
就结果而言,他得到了一件最新款的夹克,一点都不吃亏。但是,那本不是他不惜花钱也想买的衣服,只是认为有顺手牵羊的好机会,没有细看就随便挑了一件。从一开始,他进那家店就没打算买东西。
要是那两万三千元还在就好了—这不知道是友彦第几十次后悔,这样就可以随意购物,还可以看电影。可是现在,除了每天早上妈妈给的午餐费,他几乎没有半分钱,竞还欠朋友八千块。
老板端来两百元一杯的综合咖啡,友彦小口小口地啜饮。味道很好。
如果真的是“挺不错的工作”就好了,友彦看着墙上的钟寻思。所谓“挺不错的工作”,是约他到这里的桐原亮司的用词。
桐原在下午五点整准时出现。
一进店门,桐原先看到友彦,然后把视线转向村下,哼一声笑了出来。
“干吗分开坐?”
友彦明白村下果然也是被桐原叫来的。
村下合上漫画周刊,手指插进长发里搔了搔。“我想过他可能跟我一样,可万一想错了,不是尴尬吗?我就假装没事,看我的漫画。”
看样子,他对友彦并非视而不见。
“我也是。”友彦说。
“早知道就跟你们说有两个人。”桐原在村下对面坐下,朝着吧台说,“老板,我要巴西。”
老板默默点头。友彦想,桐原看来是这家店的熟客。
友彦端着咖啡杯移到四人台,在桐原示意下,坐在村下旁边。
桐原稍稍抬眼望着对面的两人,右手食指敲着桌面。那种有如在称斤论两的眼神让友彦略有不快。
“你们两个没有吃大蒜吧?”桐原问。
“大蒜?”友彦皱起眉头,“没有,干吗?”
“哎,原因很多,没吃就好。村下呢?”
“大概四天前吃过煎饺。”
“你脸凑过来一点。”
“这样?”村下探身将脸靠近桐原。
“吐一口气。”桐原说。
村下略显羞涩地吐气之后,桐原指示道:“大口一点。”
桐原嗅了嗅村下用力呼出的气,微微点头,从棉质长裤的口袋里拿出薄荷口香糖。“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离开这里后,嚼一下这个。”
“嚼是可以,不过到底要干吗?这样太诡异了。”村下焦躁地说。
友彦发现这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详情,和他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到一个地方,陪女人说说话。就这样。”
“究竟……”
村下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老板端来了桐原的咖啡。桐原端起杯子,先细品了一番香气,才缓缓啜了一口。“老板,还是一样好喝。”
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到吧台。
桐原再度望着友彦和村下。“一点都不难。你们两个绝对没问题,我才会找你们。”
“我就是在问你,是怎么回事?”村下问。
桐原亮司从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红色纸盒的LARK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芝宝打火机点火。
“就是讨对方欢心。”桐原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
“对方……女人?”村下低声说。
“没错,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丑到让你想吐,也不是皱巴巴的老太婆。是姿色平平的普通女人,不过年纪大一点就是了。”
“内容就是跟那个女人说话?”友彦问。
桐原朝着他吐出烟,“对,她们有三个人。”
“听不懂,你再讲详细一点。要到什么地方?跟什么女人?说什么话?”友彦稍稍提高了声音。
“到那边就知道了。更何况,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看情况。说你们最拿手的就是,她们一定会很高兴。”桐原扬起嘴角。
友彦困惑地看着桐原。照他的说明,根本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干了。”村下突然说。
“噢?”桐原并不怎么惊讶。
“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光听就觉得有问题。”村下作势起身。
“时薪三千三!”桐原边端起咖啡杯边说,“准确地说,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三小时一万。报酬这么优厚的工作,别的地方找得到吗?”
“可那不是什么正经事!”村下说,“我不会去碰那种事的。”
“没什么不正经。只要你不到处乱说,也不会惹上麻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另外,我可以再保证一件事,结束之后你们一定会感谢我。这么好的打工机会,就算翻遍整个工读求职栏也绝对找不到。这工作谁都想做,但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你们能被我相中实在很走运。”
“可是……”村下露出踌躇的表情看向友彦,大概是想知道友彦如何决定。
时薪三千元,三小时一万——这对友彦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我可以去,”他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是去哪里见谁,我要有心理准备。”
“根本没这个必要。”桐原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好吧,出去就告诉你。不过,只有园村一个不行,如果村下不干,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友彦抬头看着半起身的村下,他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一脸不安。
“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事?”村下向桐原确认。
“放心,只要你不想,就不会变成那样。”
听了桐原意味深长的说法,村下似乎仍无法下定决心。但是,或许是感觉到抬头看他的友彦那不耐、不屑的神色,最后他点了头:“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真聪明。”桐原一面伸手插进棉质长裤的后口袋,一面站起来,掏出咖啡色皮夹,“老板,结账。”
老板露出询问的表情,指着他们的桌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对,三个人一起。”
老板点点头,在吧台里面写着什么,再把小纸片递给桐原。
看着桐原从皮夹里拿出千元钞,友彦暗想,早知道他要请客,就点三明治了。
2
园村友彦上的集文馆高中没有校服。在大学学运盛行的时候,这所高中的学长发起废除校服运动,而且成功地付诸实践。旧式学生服算是他们的标准服装,但会穿来上学的人不到两成。尤其在升入二年级后,几乎所有学生都改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此外,虽然禁止烫发,但遵守这条校规、忍耐着不去烫头发的可谓绝无仅有。关于女生化妆的规定也一样,所以女生一身流行杂志模特儿打扮、带着浓烈的化妆品香味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在他们学校司空见惯,只要不妨碍上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穿着便服,放学后即使在闹市流连,也不必担心会惹上麻烦。万一有人问起,只要坚称是大学生便可蒙混过关。像今天天气这么好的星期五,放学后直接回家的学生少之又少。
园村友彦也一样,平常他会和几个同伴成群结队,到女生常去游荡的闹市,或是直奔引进新机种的电动游乐场。他今天没有这么做,无非是因为顺手牵羊事件让他荷包羞涩。
他正在教室一角看《花花公子》,忽觉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桐原亮司的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桐原是他的同班同学,然而升上二年级快两个月了,他们却几乎没有交谈过。友彦不算怕生,已经和大多数同学混熟了。桐原身上却有一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
“今天有空吗?”这是桐原的第一句话。
“有啊……”友彦回答。桐原便悄声说:“有个挺不错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只是跟女人说说话就能赚一万元。怎样?不错吧?”
“就只说话?”
“要是有兴趣,五点到这里。”桐原给他一张便条。
纸上的地图标示的店,就是刚才那家咖啡专卖店。
“那三位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桐原不动声色地对友彦和村下说。
离开咖啡馆后,他们搭上地铁。车上没什么乘客,空位很多,但桐原却选择站在门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对话。
“客人是谁?”友彦问。
“名字不能讲,就叫她们兰兰、好好、美树好了。”说了去年解散的三人偶像团体成员的昵称,桐原贼贼地笑了笑。
“别闹了,你答应要告诉我。”
“我可没说连名字都要说。还有,你别搞错了,两边都不说名字是为大家好。我也没讲你们的名字。我再强调一次,不管她们怎么问,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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