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作。”
她说店名叫“菊屋”,工作时间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早上十一点到下午四点。
“那家店的乌龙面好吃吗?”可能是为了缓和对方的情绪,古贺笑着问。文代却只是带着僵硬的表情歪了歪头,说了声“不知道”。
“呃,桐原洋介先生不幸遇害的事,你知道吧?”笹垣切入主题。
“知道,”她小声回答,“非常令人意外。”
雪穗绕过母亲身后,走进六叠大的房间,然后和刚才一样,靠着壁橱坐下。笹垣观察她的动作后,目光再度回到文代身上。
“桐原先生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牵连了,我们正在调查上星期五白天,他离开自宅后的动向,结果查到他好像往府上来了,所以来确认一下。”
“没有,那个,我这边……”
“当铺的叔叔来过吧,”雪穗打断文代支支吾吾的话语,插嘴说,“带和音布丁来的,就是那个叔叔,不是吗?”
笹垣非常清楚文代有多狼狈。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后,总算发出了声音。“啊,是的。星期五桐原先生曾经来过。”
“大概几点?”
“我记得好像是……”文代看向笹垣的右方,那里有一台双门冰箱,上面放着一个小时钟。“我想……是快五点的时候。因为我刚到家,他就来了。”
“桐原先生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你?”
“我想他没什么事。他说因为来到附近顺便过来什么的。桐原先生很清楚我们母女俩在经济上有困难,有时候会过来,很多事我也会向他请教。”
“他到附近?这就奇怪了。”笹垣指着垃圾筒里的和音蛋糕店包装纸,“这是桐原先生带来的吧?桐原先生本来打算在布施车站前的商店街买。也就是说,他在布施车站附近的时候,已经准备来这里了。这里离布施有一段距离,照理说,他应该是一开始就打算到府上拜访,这样推论比较合理。”
“话是这么说,可是桐原先生都那样讲了,我也没办法,他说他来到附近,顺便过来……”文代低着头说。
“我明白。那我们就当作是这样吧,桐原先生在这里待到几点?”
“六点……我想是快六点的时候回去的。”
“快六点的时候,你确定?”
“应该没错。”
“这么说,桐原先生在这里待了大约一个小时。你们谈了些什么?”
“谈了什么啊……就是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也有很多种,像是天气啦,钱啦。”
“哦,那个,他提到战争……”
“战争?太平洋战争?”
桐原洋介曾在二战时入伍。笹垣以为他是谈这件事,文代却摇摇头。
“是国外的战争。桐原先生说,这次石油一定会再涨。”
“哦,中东战争。”看来是指这个月初开打的第四次中东战争。
“他说,这下日本的经济又要不稳了。不单这样,石油相关产品也会涨价,最后可能会稀缺。以后的世界,就比谁更有钱有势。”
“哦。”
看着低头垂目的文代,笹垣想,这一番话可能是真的。问题是桐原为什么要特地对她说这些?笹垣想象,桐原或许在暗示:我有钱有势,为了自己着想,你最好还是跟着我。根据桐原当铺的记录,西本文代从来没有将典当的东西赎回过。桐原极有可能是看准了她的贫苦。
笹垣瞄了雪穗一眼。“那时令爱在哪里?”
“哦,她在图书馆……对吧?”她向雪穗确认。
雪穗嗯了一声。
“哦,那本书就是那时借回来的啊。你常去图书馆?”他直接问雪穗。
“一星期一两次。”她回答。
“放学后?”
“是的。”
“去的日子固定吗?比如周一、周五或是周二、周五之类。”
“不。”
“这样妈妈不会担心吗?女儿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图书馆了。”
“啊,可是,她六点多一定会回家。”文代说。
“星期五也是那时候回来的?”他再度问雪穗。
女孩没说话,点了点头。
“桐原先生走后,你一直待在家里?”
“没有,那个,我出去买东西了。去‘丸金屋’。”
丸金屋超市距离这里只有几分钟路程。
“你在超市遇到熟人了吗?”
文代略一思索后回答:“遇到了木下太太,雪穗同班同学的妈妈。”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应该有。”文代拿起电话旁的通讯簿,在餐桌上翻开,指着写了“木下”的地方,“就是这个。”
看着古贺抄下电话号码,笹垣继续问道:“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女儿回来了吗?”
“没有,那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你买完东西回来时几点了?”
“大概刚过七点半吧。”
“那时你女儿呢?”
“嗯,已经回来了。”
“此后就没有再外出?”
“是的。”文代点头。
笹垣看看古贺,以眼神询问:是否先到此为止?古贺轻轻点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么久。以后可能还会有问题要请教,到时还请多多帮忙。”笹垣站起来。
文代送两位刑警来到门外。趁雪穗不在,笹垣又问了一个问题:“西本太太,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不过,可以请你别太介意吗?”
“什么问题?”文代脸上立刻浮现不安。
“桐原先生是否曾经请你吃饭,或者约你出去见面?”
笹垣的话让文代睁大了眼睛,她用力摇头:“从来没有。”
“嗯。我是在想,桐原先生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
“我想他是同情我们。请问警察先生,桐原先生遇害的事,警方是不是怀疑我?”
“没有没有,没这回事。我只是确认一下。”笹垣致意之后,举步离去。转了弯,看不到公寓时,他对古贺说:“很可疑。”
年轻刑警也表示同意,说:“的确。”
“我问文代桐原星期五是不是来过,一开始她好像要回答没来。但因为雪穗在旁边提醒她布丁的事,她只好说实话。雪穗也一样,本来也是想隐瞒桐原来过的事,不过,因为我注意到布丁的包装纸,她才判断说谎反而会出问题。”
“是啊,那女孩看来很机灵。”
“文代从乌龙面店下班回家,大概都是五点左右,那时桐原来了。而雪穗恰巧去了图书馆,在桐原走后才回家。我总觉得时间太过凑巧。”
“文代会不会是桐原的情妇?妈妈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女儿就在外面耗时间。”
“也许。不过,如果是情妇,多少可以拿到一点钱,那就没有做家庭代工的必要了。”
“也许桐原正在追求她?”
“有可能。”
两人赶回设在西布施分局的专案组。
“可能是一时冲动下的手。”向中冢报告完后,笹垣说,“桐原可能把刚从银行领出来的一百万元给文代看。”
“因此,为了那笔钱杀了他,是吗?但要是在家里动手,她没法把尸体运到大楼。”中冢说。
“所以她可能找了个借口,跟他约在那栋大楼。他们应该不会一起走过去。”
“验尸结果显示,即使是女人,也有可能造成尸体上的伤口。”
“如果是文代,桐原便不会有戒心。”
“先确认文代的不在场证明再说吧。”中冢谨慎地说。
当时,笹垣心中对文代的印象极接近黑色地带,她那种畏畏缩缩的态度也令人生疑。桐原洋介的推定死亡时间为上星期五下午五点到八点,文代那时是有机会的。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为专案组带来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西本文代拥有几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5
丸金屋超市正门前有个小公园,小小的空间无法玩球,只有秋千、滑梯和沙坑,正好方便妈妈购物时留下年幼的孩子在此玩耍。这座公园也是主妇们闲话家常、交换信息的场所,有时她们会把孩子托给认识的人,自己去买东西。到丸金屋购物的主妇有不少都贪图这个好处。
桐原洋介遇害当天下午六点半左右,住在附近的木下弓枝在超市遇到西本文代。文代似乎已经买好东西,正要去结账。木下弓枝则刚进超市,篮子还是空的。她们交谈了两三句便道别了。
木下弓枝买完东西离开超市时已过了七点。她准备骑停在公园旁的自行车回家,当她跨上车时,却看到文代坐在秋千上。文代似乎在想些什么,正呆呆地荡着秋千。
当警察要她确认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西本文代时,木下弓枝笃定地保证绝对没错。
仿佛要再度证明这段证词一般,警方又找到其他看到文代坐在秋千上的人—一超市门口烤章鱼丸摊的老板。将近八点,超市快打烊时,他看到有一个女人在附近荡秋千,深感惊讶。他记忆中的主妇模样,应该就是文代。
同时,警方也获得了桐原洋介行踪的新消息。药店老板在星期五傍晚六点多时,看到桐原独自走在路上。药店老板说,他本想叫住桐原,但看桐原行色匆匆,便作罢了。他看见桐原的地点,正好在西本文代居住的吉田公寓和陈尸现场之间。
桐原的推定死亡时间为五点到八点,要是文代荡完秋千立刻赶到现场行凶,并非不可能。但是,调查人员大多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极低。原本将推定死亡时间延到八点就有些牵强。以未消化食物判断的死亡时间本来就极为准确,有时甚至可以精确至几点几分。事实上,死亡时间以六点到七点之间的可能性最高。
此外,还有一项依据可以推断行凶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七点半,那便是现场的状况。陈尸的房间并无照明设备,白天还好,但一到晚上,里面便漆黑一片。对面建筑物的灯光只会为室内带来微弱的光线,亮度大约是眼睛适应后能辨识对方长相的程度,而且建筑物七点半熄灯。若文代事先准备好手电筒,也有可能行凶。只是考虑到桐原的心理,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他会毫无戒心。
虽然文代形迹可疑,但警方不得不承认,她下手的可能性极低。
当西本文代的嫌疑逐渐减轻的同时,其他调查人员得到了关于桐原当铺的新线索。依名册对最近上门的顾客进行调查,发现桐原洋介遇害当天傍晚,有人来到桐原当铺。
那是一名妇人,她住在巽——大江南边数公里的一个地方。这个独居的中年妇人自前年丈夫病故后便经常光顾桐原当铺。她之所以选择离家有段距离的店铺,据说是不希望进出当铺时被熟人撞见。她在命案发生的星期五当天,带着以前与丈夫一起购买的对表,于下午五点半左右来到桐原当铺。
这妇人说,当铺虽在营业中,门却上了锁。她按了呼叫铃,却无人回应。她无可奈何地离开当铺,到附近市场购买晚餐的食材,此后在回家路上,再度前往桐原当铺。当时约为六点半,但那时门依旧上锁。她没再按铃,死心回家。三天后,对表在别家当铺变现。她没有订报,直到接受调查人员访查,才知道桐原洋介遇害一事。
这些信息自然使专案组转而怀疑桐原弥生子与松浦勇,他们曾供称当天营业至晚上七点。
于是,笹垣、古贺和另外两名刑警再度前往桐原当铺。
看店的松浦双眼圆睁:“请问究竟有什么事?”
“请问老板娘在吗?”笹垣问。
“在。”
“可以麻烦你叫她一下吗?”
松浦露出惊讶的表情,将身后的格子门拉开一点:“警察来了。”
里面传出声响,格子门开得更大了,身穿白色针织上衣与牛仔裤的弥生子走出来。她皱着眉望向刑警们。“有什么事?”
“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有事想请教一下。”笹垣说。
“可以是可以……什么事呢?”
“想请你跟我们一道出去一下。”一名刑警说,“到那边的咖啡馆,不会花太多时间。”
弥生子的表情略显不悦,但仍回答“好”,随后穿上凉鞋,怯怯地瞄了松浦一眼。笹垣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那两名警察带着弥生子离去。他们一出门,笹垣便靠近柜台:“我也有事想请教松浦先生。”
“什么事?”松浦脸上虽然带着友善的笑容,却显得有所防备。
“命案那天的事。我们调查之后发现,有些事与你的话互相矛盾。”笹垣故意说得很慢。
“矛盾?”松浦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僵了。
笹垣说出住在巽的女顾客的证词,松浦听着听着,脸上的微笑完全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贵店一直营业到七点,可是有人说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店门上了锁。这怎么说都很奇怪,不是吗?”笹垣直视着松浦的眼睛。
“呃,那时候,”松浦双手抱胸,咕哝一声,啪的一下双手互击,“对了!是那时候!我想起来了。我进了保险库。”
“保险库?”
“在里面的保险库。我想我曾说过,客人寄放的物品,特别贵重的我们都放在那里。等一下你们看过之后就知道,那就像座有锁的坚固仓库。我想确认一些事情,就到里面去了。在那里面有时会听不见呼叫铃。”
“像这种时候,都没有人看店吗?”
“平常有老板在,但那时只有我一个人,就把门锁了。”
“老板娘和她儿子呢?”
“他们都在客厅。”
“既然这样,他们俩一定都听到呼叫铃了吧?”
“哦,这个……”松浦半张着嘴,沉默了几秒才说,“他们是在里面的房间看电视,可能没听到。”
笹垣望着松浦颧骨凸出的脸,回头吩咐古贺:“你去按一下铃。”
“好。”古贺走到门外。蜂鸣声旋即在头顶响起,声音可以用略显刺耳来形容。
“声音很大嘛。”笹垣说,“我想,就算看电视再专注,也不可能听不到。”
松浦的表情变了,却扭曲着脸露出了苦笑。“老板娘向来不碰生意。即使有客人来,她也很少招呼,小亮也从来不看店。他们也许听到了蜂鸣声,但置之不理。”
“哦,置之不理。”
不管是那个叫弥生子的女人,还是那个叫亮司的男孩,的确都不像会帮忙照料店里生意的样子。
“请问警察先生,你们在怀疑我吗?你们好像在说是我杀了老板……”
“没事没事,”笹垣挥挥手,“一旦发现有矛盾,不管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调查清楚,这是我们办案的基本要求。如果你们能明白这一点,我们就好办事了。”
“是吗?不过,不管警方怎么怀疑,我都无所谓。”松浦露出泛黄的牙齿,挖苦地说。
“也说不上怀疑,不过最好还是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么,那天六点到七点之间,有没有什么可以证实你的确在店里?”
“六点到七点……老板娘和小亮可以当证人,这样不行吗?”
“所谓的证人,最好是完全无关的人。”
“这种说法,简直是把我们当共犯!”松浦怒目圆睁。
“刑警必须考虑所有的可能性。”笹垣淡淡地回应。
“真可笑!杀了老板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老板虽然在外面挥霍无度,可是根本没有什么财产。”
笹垣没有作答,只是微笑以对,心想让松浦一气之下多漏点口风也不错,但松浦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六点到七点?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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