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陆昊昊是你们家的吧？他教养可真好。”
    陆辰东气炸了。
    苏乐乐看着陆辰东摔门而去，他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抬手就把平板电脑给摔了，巨大的声响中，苏乐乐平静的看着平板电脑屏幕被摔成了蜘蛛网，四分五裂。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苏乐乐跳下床走到窗户边，他背靠着玻璃而坐。玻璃冰凉，闭上了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世界这么大，这么空旷，他要怎么办？
    苏乐乐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他明白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一直都明白。
    他知道苏岩的无能为力，苏乐乐也恨过苏岩，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他们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么？苏岩不是自己的妈妈么？
    苏乐乐很难过，他把头埋在膝盖里，黑暗里他抱紧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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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唐越打电话过来。
    “苏岩，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唐越温润声音落入了耳朵，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苏岩走出治疗室，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外面走：“唐总，我不会回去上班。”
    唐越给自己打电话，那麻烦一定是解决了。
    “抱歉，最近给你制造麻烦。”
    “苏岩，我们之间你永远不需要说抱歉。”
    苏岩笑了笑，她往前面走，抬起了头迎着太阳光芒。天气很好，世界一片宁静，太阳光普照大地。已经夏至，路上穿着漂亮的年轻女孩来来往往。
    “唐越，乐乐跟了陆辰东，过几天去办户口。”
    曾经，唐越给了苏岩第二次生命。
    苏岩抬头看着天空，对于心理治疗师，她是没有多大感触。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大是而非，只有一句话苏岩一直记着。
    “你要走出来给自己一个方向，就不能一直守着过去。”
    “唐越。”
    苏岩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要重新开始。”
    “回来，我帮你。”
    唐越的话总是那么坚定，令人深信不疑。就像不久前，他说：“苏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
    苏岩更加想笑了：“嗯，谢谢你。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去麻烦你。”她说：“认识十年了，真的挺感谢你，唐越。”
    “回来联系。”
    苏岩挂断了电话，她在大街上游荡。
    苏乐乐被陆辰东安排住在陆辰希的房子里，陆辰希在l市的房子苏岩不知道在那里，陆辰东也没有告诉她地址。苏岩打电话陆辰东也不接，苏岩不知道要去哪里。
    晃晃荡荡的走了半个小时，苏岩再一次打给陆辰东。
    她很想见见苏乐乐，苏乐乐出院后，她就没见过乐乐。苏岩来看心理医生就是因为苏乐乐，失去了苏乐乐，她好几次莫名其妙的走到窗户边，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迈出去了一条腿。
    苏岩觉得可怕，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岩站在路边打电话，陆辰东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打了一遍又一遍，苏岩知道每一次的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心理打过去。
    陆辰东挺恶心她，苏岩知道。如果不是苏乐乐闹，他大约不会让苏乐乐再和自己见面。
    苏岩咽了下喉咙，脑袋有些懵，她想要迈出腿往马路对面去，还没下去人行道忽然一辆军用吉普就在面前停了下来。庞然大物骤然堵在自己面前，苏岩也是吓了一跳，猛然止住脚步，她还不想死呢。
    楞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那军绿色的车门就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非常熟悉，苏岩看着他迈出长腿随即整个身体都站到了地面上，军绿色背心和长裤，搭配一双军靴。
    “你怎么在这里？”
    人高马大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微微眯了眼睛：“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苏岩恍然大悟，第一次和陆辰希见面时候站在陆辰希旁边的青年，就是他。
    只不过那时候他穿着军装戴着帽子，整齐而干净，十分明朗的军人形象。而现在，他露出板寸的脑袋，一身训练服确实很难认。
    “嗨！”
    苏岩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个字，她和这个人不熟。真不知道怎么称呼，脸上很快就扯出了笑：“好巧。”
    他扬起浓眉：“你不会是没认出来我是谁吧？”
    太阳底下，苏岩看着面前一身阳刚气息的军人，还真是有些迷茫。
    “那天在医院见过你，你和陆大哥一块。”
    “我们见过三次。”
    林元世扯起嘴角笑的露出牙齿，眼睛眯着：“算了，反正后面两次你也肯定不记得。”林元世观察苏岩的表情，果然是一脸迷茫：“我叫林元世。”
    “林院长的儿子？”
    苏岩登时反应过来：“你好。”
    “不必客气。”林元世站姿笔直，标杆一样：“怎么在这里？今天辰东回b市，你们没一块？”
    苏岩脑袋翁的一声，猛地抬头看向林元世：“你……说什么？”

☆、第二十九章

“什么时候？”
    苏岩咽了下喉咙，头顶太阳晒得她有些晕：“陆辰东么？”
    林元世一顿，随即点头：“你……不知道？”
    苏岩脸色顿变，苍白的难看。她盯着林元世看了一会儿，突然慌忙去翻包里的手机，手一抖提包就掉在地上里面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林元世心中震惊，连忙蹲下去捡苏岩的东西：“别急，怎么回事？”
    “没事。”
    苏岩蹲在马路边终于是找到了手机，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抹了下手机屏幕没碎连忙打给陆辰东，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苏岩急疯了，脑袋里乱糟糟一团。
    她在l市只是想照顾苏乐乐，可是陆辰东不让她和苏乐乐见面，苏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一直在找机会即使是偷偷看苏乐乐一眼也好。
    她不敢走，生怕永远都见不到苏乐乐了。
    可苏岩怎么都没想到，陆辰东会把苏乐乐带走，悄然无声的带回去了。苏岩捏着电话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很厉害，陆辰东的电话打不通。
    林元世快速把东西都收拾到了包里，刚要递给苏岩，她猛地抬头紧紧抓住林元世的手臂，眼睛盯着他急急问道：“你有陆辰希的电话么？”
    “有。”
    苏岩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林元世真担心她下一瞬间就晕倒。
    “你别急，我给你找电话号码。”
    苏岩抓着他的手，林元世根本不能去取手机。苏岩反应过来连忙松手，退后两步站起来，连连鞠躬：“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着急。”
    “你把包拿好。”
    几天时间，苏岩瘦的更厉害。比林元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更瘦弱，她穿着牛仔裤和白色的短衫，高挑身材瘦骨如柴，风一吹就会倒的孱弱，苍白的面孔透着股病态。
    苏岩接过自己的包，紧紧抿着嘴唇：“谢谢。”
    “不客气。”林元世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苏岩很努力的扯出个笑，摇摇头：“谢谢关心。”
    林元世看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少和女人打交道。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打开车门探身从车前拿过电话翻找电话本：“我帮你打？”
    “不用麻烦了，你告诉我电话号码就行。”
    苏岩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元世和她非亲非故，人家已经帮了她够多。
    “好，你记一下。”
    林元世读了一遍电话号码，苏岩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手指稳了很多才拨下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苏岩直截了当：“陆大哥，我是苏岩。”
    “苏岩？”
    “乐乐呢？”
    苏岩听到陆辰希的声音，她情绪紧紧绷着，随时都能崩溃。“陆辰东把乐乐带到那里去了？”
    电话那头的陆辰希犹豫了一下：“辰东没有告诉你？”
    苏岩真的没精力继续和陆家人周旋，她咽了下喉咙：“乐乐在那里？”
    “回b市了，现在恐怕在飞机上。”
    苏岩脑袋里一片空白，骤然爆发：“苏乐乐刚做完手术不能坐飞机你们不知道么！”
    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在原地急促的踱步，反反复复：“你们就是为了躲我，什么事都办的出来！”
    “苏岩你别激动，如果有危险辰东不会带乐乐走，坐飞机之前做过体检——”
    “那是我儿子，你让我怎么平静？”苏岩快要气疯了，她咽了下喉咙，深吸一口气：“你们家人办事太狠了，真的太狠了！陆辰希，你们家人太过分！”
    苏岩手指抖得很厉害，她不知道是怎么挂断了电话。
    站在原地，她忽然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脑袋里一团乱。
    “你没事吧？”
    林元世看苏岩的反应，吓了一跳。苏岩不动的时候，俨然是一个柔弱苍白的女人形象，这么骤然的发火林元世还是第一次见。
    苏岩不再继续踱步了，她停下来抬手盖住脸，深深的吸一口气。放下手，再看向林元世的时候，眼睛通红，哑着声音开口：“我没事，谢谢你了。”
    她抬手把头发都梳到脑后，深呼吸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回头再见，有点事我先走了。”
    “苏岩。”
    林元世连忙追上去，一把抓住苏岩的胳膊。
    只一下，他连忙松开：“你去哪里？”
    现在苏岩的状态很差，他不知道苏岩和陆家发生了什么，可从发生的这些事上来看，兴许是苏岩和陆辰东之间有矛盾。放任现在的苏岩出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兴许会出意外。
    “你去哪里我送你。”
    苏岩回头扯起嘴角对着林元世笑了笑：“谢谢，不麻烦了。”
    说完，她大步往前面走去，低垂着头肩膀塌陷。
    “你要去机场？”林元世没有放弃，追上去：“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苏岩猛地止住脚步，她转头看着林元世的眼睛，林元世个子很高，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林元世对视。
    “我去机场。”
    “走吧。”
    林元世歪了下巴示意：“我开车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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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普车疾驰在马路上，苏岩眼睛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街道和行人：“你和陆辰东是朋友？”
    她不知道现在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其实做什么，说什么都没用，苏乐乐在陆辰东的手里，那是陆辰东的儿子，苏岩没用发言权。
    “嗯。”
    林元世皮肤有些黑，短寸黑发衬得五官刚硬坚毅。军绿色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他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专注的盯着前方路况：“你和陆辰东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苏岩回头看着林元世的侧脸。
    前方红灯，林元世踩下刹车，回头和苏岩对视：“怎么？”
    “没什么关系。”
    “那孩子怎么回事？”
    “十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做安全措施，然后就怀上了，生出来就是苏乐乐。”苏岩手指紧紧捏着手机，脸上却是无所谓的笑，她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陆辰东不会那么没分寸吧？不会不顾苏乐乐的安危。“现在苏乐乐抚养权归他，事情就这么简单。”
    苏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一个称得上是陌生人的林元世聊这些。
    苏岩的头发扎起来了，漆黑的发丝看起来柔顺。太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白皙干净，她看起来不像个十岁孩子的妈妈。
    她话说的很直接，林元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这么坦然。
    “怎么？觉得我是奇葩？”
    车厢里很安静，半响后，苏岩转头看着林元世的眼睛。林元世的目光很纯粹，漆黑平静的看着她，苏岩笑了笑抬手盖在脸上：“别太在意，我现在神志不清。”
    后面的车喇叭响成一片，林元世移开视线启动车子离开：“我没觉得你奇葩。”
    “是么？”
    苏岩也不知道非要得到个答案，她就是觉得世界太安静，自己会憋疯。
    “不是么？”
    林元世回头看了苏岩一眼，表情严肃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那里奇葩？”
    男女正常恋爱算错么？还是生下孩子算错？担心孩子的心情也没错。所有人都没有错，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说话。
    车子在飞机场外面停下，苏岩要下车，林元世突然开口：“你的电话号码我能记下么？”
    他下车快步走到苏岩面前，直视苏岩：“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开口。”
    “好。”
    苏岩念了一串数字，她对着林元世鞠躬：“谢谢你。”
    苏岩直起身拎着自己的包转身就往机场里面走，没有回头。
    林元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到苏岩走出视线，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根，吸了一口扯起嘴角露出个笑，开口：“再见，苏岩。”
    苏岩的身影彻底不见，林元世抽完一根烟才转身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
    苏岩到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她打电话给陆辰东，这回终于是有人接了，陆辰东冷冽声音传入耳朵：“你疯了？”
    “乐乐呢？”
    苏岩快步往机场出口走去：“你带乐乐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辰东低沉嗓音冰冷：“你是谁？我做什么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陆辰东！”苏岩咬牙切齿：“我是苏乐乐的妈妈，他是我儿子，他有没有安全，他去了哪里，我难道不需要知道？”
    “你户口所在地是那里？明天早上九点过去办乐乐的户籍。”
    “陆辰东，我问你现在苏乐乐在那里？”
    “在我家。”
    “我要见他，现在。”
    “苏岩你有意思么？”陆辰东说道：“继续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已经两天没有见苏乐乐，他现在怎么样？我想见他，现在。陆辰东，你为什么要带他坐飞机？你不知道他刚做过手术么？”
    “苏岩，我再重申一遍，乐乐是我儿子，我不会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苏岩真的无能为力，她很想见苏乐乐。
    b市的天气不好，乌云阴沉沉的压在头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到。
    “你住在哪里？”
    苏岩深吸一口气：“陆辰东，我就过去看看乐乐，我什么都不说，行不行？”
    她不想继续和陆辰东杠下去，见不着苏乐乐，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苏岩有点害怕，就这么永远见不着苏乐乐了，陆辰东真的能办到。
    “苏岩。”
    陆辰东说：“再见！”
    他直接挂了电话，苏岩再打过去是无法接通，接着打了七八个都是无法接通。苏岩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疯的想逮住陆辰东狠揍一顿。
    苏岩在开往市区的出租车上，打电话给沈璐，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只不过信号不太好，说话声音都听不清楚，断断续续。
    “陆辰东住在什么地方？”
    “好几处……你问……”
    电话那头刺刺啦啦的杂音，一点都听不清楚。苏岩有些急，又问了一遍：“什么？你说什么？”
    然后电话就断线了。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