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半响后笑了起来:“你好,我是苏岩。”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波澜都不起。
“苏岩?”
陆辰东的目光很复杂,沉的发暗,他失去了一贯的风度,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似乎踩在了苏岩的心脏上。
“我是苏岩,陆先生。”
苏岩手指合拢又松开,抿了抿嘴唇,半响后终于是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好久不见,陆先生。”
确认她是苏岩,她竟然真的是苏岩。陆辰东冷峻深刻的五官没有一点情绪,冷冷淡淡,深邃黑眸沉沉看着苏岩,他是停住了脚步。
逼仄的气氛让苏岩呼吸有些困难,她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唐越:“唐总,我和陆先生有几句话要谈。”躲了十年时间,苏岩也懒得再躲下去,她的一辈子不能就这么躲下去。现在的苏岩,陆辰东能看在眼里么?苏岩看了眼陆辰东,那么高高在上的他,苏岩只觉得可笑。她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等会儿去找你。”
唐越看了眼苏岩,皱了下眉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半响开口:“好。”
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步伐稳重,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声响。唐越没有回头,背挺的笔直。
走廊静下来,令人窒息,
苏岩不知道要说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陆辰东。苏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又莫名其妙疼了一下。她不知道要做什么,用鞋跟轻轻敲击地板,一下又一下,脚底撞击地板发出轻微声响,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十年的安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心里十分的难受,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惹上陆辰东,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苏岩都快要被憋疯了,心脏上像是有个指甲剐玻璃令人难耐,她有些烦躁,指甲掐了下手心,终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陆辰东:“有烟么?”
陆辰东眯了眸子,闪过危险的光芒。她和苏岩长着同一张脸,可性格截然不同。陆辰东手指捏的很紧,可很快就松。长久的对视后,他呼出一口气,摸出一盒烟扔了过去。
苏岩接过,笑着抬了抬下巴笑的随意:“谢谢。”可是捏着烟盒的手有些抖,抖得苏岩心脏砰砰的跳,她在害怕。
她摸出一根烟衔在嘴唇上,嫣红嘴唇衬得一张脸白皙。苏岩穿黑色的长裙搭配一件西装外套身材高挑妖冶,拿烟的手指也十分娴熟。烟盒她递还给陆辰东,陆辰东盯着她那细长消瘦的手指,心头怒气越来越旺。
燃烧的汹涌,几乎要把他自己都燃烧成灰烬。
十年前的苏岩,永远是一副懦弱的可怜模样。她不出众,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感,柔软的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用仰望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现在,那清纯干净的直发被烫成了大波浪,白净的脸上也画了精致的妆,她勾起眼尾,无限风情。那张脸别说是陆辰东了,就是换了苏岩死去的便宜爹也认不出来。什么玩意?
陆辰东沉沉看着苏岩,黑眸犹如深潭。手指再一次捏紧,十年前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如今被厚厚的睫毛膏和乱七八糟的廉价化妆品弄得一片狼藉,非常糟糕。
这是捅了他一刀的女人,苏岩。
讽刺的很,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就是日复一年怨恨的日子里,彻底的忘记了苏岩这个人。
苏岩叼着烟,歪了下头往后退了两步,虚虚靠在墙壁上,挑眉看向陆辰东,抬手拿下嘴唇上的烟,沉哑的嗓音暧昧不清:“借个火。”
陆辰东看着苏岩,眸子越来越黑,眯了眯,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过去。苏岩抬手接住,笑了笑,啪嗒一声打开火机,跳跃的火苗照亮了她的脸,苏岩点燃了香烟,狠狠抽了一口,尼古丁在肺里沸腾,她渐渐安静下来。
呼出去,白色烟雾中,她勾起唇角看向陆辰东,扬起手指上燃烧的香烟,眼波微澜:“你还喜欢这个牌子的烟?我记得以前你就吸这样。”
陆辰东忽然烦躁,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团火就升腾上来,眼睛眯的更深。愤怒充斥着大脑,他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可是到底他还是什么都没做。苏岩的冷静和他的愤怒相映益彰,为了这么个玩意毁掉风度实在讽刺,他盯着苏岩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狠狠的想。
苏岩一根烟抽完,他有些烦躁的扯了下衬衣领口,取出一根烟含在嘴上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尼古丁在肺里翻腾,陆辰东透过烟雾眯眼打量苏岩,嗓音压得很低很沉,几乎是咬着字眼:“这几年你在那里?”
十年时间,他以为苏岩死了。
“一直在夜殿。”
苏岩含着笑吐出白色烟雾,凝视陆辰东,抬手拂过掉下来的碎发:“在这里做小姐,快十年了。”她说到这里,歪头又笑了一声:“当初年纪小,想法偏激冲动,不小心伤了陆先生。”说到这里,苏岩捏着烟头的手指紧了下,可还是抬头和陆辰东对视,陆辰东那张脸沉的可怕,充满戾气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发作。苏岩赌了一把,破釜沉舟:“怕坐牢,我就躲起来了。可总要吃饭,只有这种场所不需要身份证,待久也就习惯没有换地方。”
她在解释,也算是示弱吧。
苏岩还有儿子,她不想有任何的闪失。
陆辰东手指夹着烟,漆黑深刻的眸子盯着苏岩。脸色很沉很难看,苏岩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忽然就十分的痛快。能让陆辰东不爽,她还是蛮有成就感。
陆辰东闻言脸色变了变,烟头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抬手又扯了下衬衣领口,黑眸沉沉看着苏岩。
“假装不认识我?”
“不是假装。”苏岩迎着陆辰东的眼睛,声音平静:“毕竟十年了。”说到这里,苏岩忽然就笑了起来,勾着眼角看陆辰东,笑靥如花十分浪荡:“陆先生在意?难不成十年了还记得?”苏岩尾音拖长,意味深长:“十年,陆先生竟能如此长情,好生意外。”
陆辰东猛地抬头,锋利眸光直射过去,凛冽冰冷。
苏岩倒是有分寸,收了笑:“开个玩笑,十年前苏岩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之处,我在这里给您道歉。”苏岩只不过是个陪酒小姐,她得罪不起b市大名鼎鼎的陆先生,她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再抬头,脸上已经恢复得体的笑:“陆先生,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先过去了。”
一张风尘到俗气的脸,陆辰东皱了眉头,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恶心感。
苏岩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个在欢场卖身的廉价女人。停顿片刻后转身往外面走,步伐沉重有力,声音落在身后:“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低沉嗓音凛冽,像是一把利剑直刺苏岩的心脏。
苏岩蓦然一疼,随即笑出了声:“尽量。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想象的那么大,我只能保证下次遇到你的时候尽可能躲开。”
陆辰东脚步一顿,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了紧。
“东哥?”
洪亮声音贯彻整个走廊,王安从包厢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怎么回事?”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眼睛在苏岩和陆辰东身上扫了一圈,眼珠子一转就把视线落到了苏岩身上,咋咋呼呼:“你这店还要不要开了?顾客不满意我就让你这店从b市彻底消失!”
苏岩抬眸看过去,哼笑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没搭理王安,王安那人是个嘴炮,正经实事他倒是要掂量着做。“嘿,这什么脾气?一个陪酒小姐拽的二五八万是几个意思?”快步往陆辰东的方向走:“东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换个地方,天上人间的姑娘比这里质量要好上几十倍,一定能让东哥满意。”
陆辰东回头看了眼昏暗的走廊,苏岩已经走的很远,只有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回音,黑眸眯的更深:“还有点事,改日再聚。”
说完转身阔步往前走去,头也没回。
“哎?东哥?”
王安伸长脖子叫了一声,陆辰东已经大步离开。
原地站着楞了半响,忽然蹦起来叫嚷:“什么破店什么垃圾服务!我要投诉去,让你们在b市开不下去,王八蛋的!”
☆、第八章
苏岩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登时被呛了一跟头,差点以为办公室失火了,好家伙那烟熏味。黑暗中,办公桌前星火一明一暗。苏岩心中一惊,等反应过来已经快速的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骤然亮起的灯光,苏岩有那么一瞬间眯起了眼睛,微微皱眉看向烟熏发源地,心中惊讶:“怎么在这里抽烟?你不是有客人?”
说着,苏岩扇了扇面前的烟抬步往里面走,她是抽烟可没有吸二手烟的爱好,快速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玻璃,外面清新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苏岩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深处才稍稍平息。
唐越扯开衣领子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抬眸看向窗户边的苏岩,嗓音沙哑:“苏岩。”
两个字他叫的意味深长,意义深刻。
苏岩心中一凛,转头看过去:“什么?”
措不及防就撞到唐越深沉的黑眸当中,他表情很沉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深深看着苏岩。他衬衣领口散开两粒扣子,唐越一向着装整齐,难得如此懒散。苏岩心里权衡这是怎么了,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陆辰东那张脸,她不知道陆辰东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管用不管用。苏乐乐的身世不会被发现吧?如果被陆辰东知道她带走了他的儿子,苏乐乐会被带走吧?
“唐总?”
唐越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停顿片刻才又开口,一向平和的眸子此时犹如冰冷深潭,黑不见底:“你和陆辰东怎么回事?”
苏岩猛地抬头看过去:“啊?”只楞了一下就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什么怎么回事,唐总,你在办公室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不记得你如此八卦。”
苏岩拿起书架的烟盒转身走到小沙发处坐,身子都陷进去,顺势大咧咧的脱掉鞋子,十分粗鲁的把脚盘起来身体蜷缩着缩在沙发上,只露出个脑袋,点燃嘴里叼着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苏岩。”唐越咬着字句叫了苏岩的名字,他坐直看苏岩,表情严肃下来:“陆辰东可不是一般人,你最好别招惹。”
唐越的话是彻底逗乐了苏岩,她咬着烟满心满意都是乐,咯咯笑了半天浑身都抖动起来,烟灰落的那里都是,半响后她笑够了,这才仰头看着唐越的眼睛:“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招惹陆辰东。”苏岩咬了咬牙,声音有些狠:“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
她又狠狠吸了两口烟,尼古丁发酵呛在她的喉咙上,心中烦躁压下去些许,苏岩手指上夹着烟搭在膝盖上,白色烟雾冉冉升腾,她转头看着窗外黑暗,微微缩着脑袋目光飘渺,渐渐没了焦距。
“唐总,你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十年前,她是狠下心要杀陆辰东,可最后只有她一个人亡命天涯。心脏骤然疼了一下,她没想过自己会和陆辰东扯上关系,她从来没想过。可是她还是和陆辰东上床了,还生了个苏乐乐。十年后,她以为自己彻底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可是他又出现了,毫无症状没有一点预示的出现在苏岩的世界中。
他叫她的名字,那瞬间,苏岩非常没出现的浑身都在颤抖,几乎要仓皇而逃。
“说说,怎么回事?”
漫长的沉默过去,唐越又点起一根烟,看向苏岩。陆辰东和苏岩认识?还是最近刚发生的事?唐越忽然有些不舒服:“那个陆家二少很少来夜殿。”
“嗯,不然我早就跑了。”苏岩也不想再躲避什么,按灭手中烟头抬头看向唐越,嗤的笑了一声,开口:“唐越,我大概没说过。苏乐乐本应该姓陆,他是陆辰东的儿子,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什么?”
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唐越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看着苏岩。一向冷静的脸上如今全然是震惊,瞪直了眼睛:“你说什么?”
苏岩又笑了起来,声音很轻,许久后她叹一口气,转头漆黑眸子看窗外霓虹灯:“别激动,现在只是陌生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苏岩又抽了一口烟,细长的女士烟夹在她的手指上,苏岩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如果不是你叫我的名字,陆辰东大概也认不出来,他不知道乐乐的存在。”
她声音压的很低,低的发沉。又抽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就烦躁的把剩余那大半支按灭在烟灰缸内,狠狠拧了一下,烟头在烟灰缸里划出一道黑色痕迹,随后就在水中荡漾开来。再抬头脸上依旧是平常懒散的平静,没笑也没任何多余的情绪:“唐总你别紧张,陆辰东那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毕竟十年过去了,也不会记仇那么久,这个你放心。”苏岩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乐乐学校出了点事,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下。”
唐越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烟头烧到了手才手忙脚乱的按灭烟,抬头看过去,始终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什么事?”
大脑里仍然在盘旋,乐乐是陆辰东的儿子。
“最近有空,我想带乐乐出去一趟。”
唐越皱着眉头:“做什么去?去那里?”
“出去旅游,那里都行,暂时没定目的地。随便那里都行,出去看看。”
苏岩靠在沙发上,抬手盖住眼睛,黑暗中她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疲惫:“一直工作都要麻木了,最近夜殿生意稳定,休假一段时间也不会耽误什么事。”为了保险起见,她要离开b市,这几年苏岩也攒了不少的钱,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个城市,可至少是和苏乐乐一块。她的儿子就在身边,去那里都行。
这几年苏岩没行动是习惯了这里,可现在她再不走,恐怕会失去苏乐乐。即使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发生,她都要把这最后的安全隐患清除掉。离开,必须离开,即使对这个城市的人有些不舍,可什么能有乐乐留在自己身边更重要呢?
“你要躲出去?”唐越坐直身体,眼睛直直看着苏岩,毫不留情的直指苏岩内心最简单直接的想法:“躲谁?陆振东?你很怕他。”
苏岩猛地放下手坐起来:“谁怕他了?”
声音落下,苏岩就对上了唐越那双深邃沉静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一切。
她激动了,苏岩的性格竟然也会激怒,答案显而易见。
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苏岩抿了抿嘴唇,脑袋里乱的很,她想要带着苏乐乐离开,不管目的地是那里:“干嘛?看什么?我就是想带苏乐乐出去玩一趟,反正他是要转学,趁着其中空当出去玩一圈。没有别的意思,十年前我确实是怕陆辰东,现在确实也过了怕的年纪。”说着苏岩就想笑:“你觉得我现在还对他有什么想法?我不过是个陪酒女,他是谁?陆氏集团总裁,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呵呵,我又何必躲?”
唐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突然转移话题:“他知道了会和你抢乐乐的抚养权?”
苏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
“你害怕陆辰东会和你抢乐乐?”
唐越心情糟糕透顶,他从来没问过苏乐乐的爸爸是谁,苏岩没说。苏岩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脸脏污堪比乞丐,狼狈不堪。
“能给我买一份饭么?我很饿。”
那时候的苏岩还没有永远一颗坚硬的内心,她脸皮薄的可怕,一埋头就是一天不说一句话。懦弱胆小怕事,那是唐越给她身上贴的标签。
那时候,唐越是心疼这个姑娘,他没有问苏岩遭受了什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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