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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走上前,正好听到了董俷的这番话。
她摆手让家将推开,“阿丑,姐姐累了,帮姐姐一下,如何?”
说完,也不等董俷答应,手就放在了他的胳膊上。董俷知道,大姐这那是要他搀扶,分明是在搀扶他。同时他也明白,以现在的状况,还真的需要人来搀扶。
“董三,晚上我们就在牧场住下了,派人会城里告诉老夫人一声。”
董媛对管事吩咐,然后笑嘻嘻的看着董俷说:“阿丑,怎么把乳名让给了它呢?”
董俷笑道,“它本来就丑嘛!”
“你这家伙,真是个拼命三郎。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狮鬃兽这样的马,性子可真是烈。”
董俷正色道:“不是烈,是傲!”
说着,他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我和它都一样。父亲不喜欢我,家里的那些奴仆都害怕我……它呢?也是一样,母亲不喜欢它,群体不接受它。虽然它是一匹马,但是我能从它的眼神中感受到和我内心一样的孤独。”
董玉的手微微一颤,看了董俷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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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里有很多的毡包,是供那些牧马人据说。几十个毡包围绕着一排简陋的,用石头堆砌的房子,那是管事们和家将居住的地方。至于那些下等的家奴,则都在草棚里和牛羊混居。
管事早就让人把房舍打扫干净,迎接董俷等人。
当走进屋子前,董俷看见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二三岁的羌人孩子头破血流的跪伏在地上,周围有十几个家奴看着。
董俷一皱眉,走进屋中坐下。董玉和绿漪去后面换衣服,厅堂中只剩下董俷和董媛。
董俷问道:“门口的少年是谁?”
“少爷,那就是小人刚才和您说的小铁。之前,那头狮鬃兽都是由他看管,哪知道他今天居然睡着了,让那狮鬃兽跑进来牧区,还惊吓了几位小姐,实在可恶。”
董媛哼了一声,“的确是可恶,董三,先去赏那小子一百鞭子,给我狠狠的抽。”
“四姐,您这是……”
“阿丑,你别管。如果不是这小子,我何苦今天丢那么大的人。既然狮鬃兽是你看上的,我可以不计较。可是我心里这口气必须要出,否则憋着会很难受。”
管事有些为难,看看董媛,又看看董俷。
董俷虽然是家中的少爷,可没权没势,谁都知道董卓并不喜欢他。但董媛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董家的小公主……哪怕是得罪了董俷,也好过去得罪董四小姐。
董三权衡了一下,立刻让人吩咐了下去。
董俷有点不高兴了:我这正和四姐商量呢,你小子这不是在和我作对吗?
“董三,你***耳朵聋了不成?我说了,等一等。”
“四小姐说……”
“四小姐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了?”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可听在董媛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小羌奴吗?有必要说的这么过分?
“阿丑,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事论事,我这边正和四姐你商量,这小子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董俷的意思并没什么,可口气有点冲,让董媛很不高兴。
“董三没有做错,我吩咐下去了,他就要去执行。”
董俷忍着气说:“四姐,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再说你不是也没事吗?一百鞭子下去,那家伙还能活下去?我替他求个情,四姐你就放他一马,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什么叫小事?”董媛柳眉倒竖,怒道:“差点害死了我,还是小事?董三,再加一百鞭子。”
董俷怒了,呼的起身。
“四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董媛也火了!私下里董俷和她吵吵闹闹,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当这么多人的面,她堂堂的董家四小姐连打个人都被人推三阻四,这颜面可真的是丢的大发了。
“阿丑,你若当我是你四姐,就别出声。”
“四姐,你如果当我是你弟弟,就饶了那个家伙。”
董俷倒也不是非要救那个小铁,只是觉得这事情和小铁并没有关系。再说了,如果不是小铁,那狮鬃兽怎么会跑到牧场。如果不到牧场,怎么会被他所赏识?
说起来,这还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因为那董三,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董媛瞪着董俷,咬了咬嘴唇,突然大步走出了厅堂,探手从一名家将的手中夺过一把利剑,气势汹汹的向少年走去。
“四姐……”
董媛举起宝剑,向少年砍去。
董俷这时候也跑出来,见此状况后,忙冲过去推了一把董媛。
董媛那能想到,董俷会为了一个小马奴向她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
“阿丑!”
董俷也傻了,“四姐,我不是故意的!”
董媛站起来,把宝剑扔在地上,看了董俷半晌,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了出去。
“四姐……”董俷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狠狠的瞪了董三一眼,“给他松绑,等我回来再处置!”
说完,他就朝着董媛离去的方向追去。
等他追上董媛的时候,董媛已经跨坐在小红马的背上。
“四姐,你去哪儿?”
“松手,你管我去哪儿?”
“四姐,这天都要黑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你可别一个人到处乱跑,会出事的。”
董媛怒道:“我死我活,与你有什么关系?照顾好你那个该死的小马奴,以后别来找我!”
“四姐……”
“我让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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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俷死死抓住了缰绳道:“我不松!”
“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四姐,别闹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不?”
这时候的董媛,哪儿还听得进董俷的话。几次三番的阻拦她,让董媛气愤至极。
见董俷不松手,她扬手一鞭子抽在了董俷的肩膀上。
没想到董媛会真的出手,董俷一咧嘴,紧握着缰绳的手,一下子松了。
这一鞭子打在了董俷的身上,董媛也后悔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是骑虎难下。心道:没关系,了不起回头让奶奶出面……再说了,阿丑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她纵马疾驰而去。
董俷苦笑着在原地站立,看一群家将呆若木鸡的没有动,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去追上四姐?护送她回家,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撕了你们!”
家将们这才如梦方醒的追了出去,只留下董俷一人在站在原处,半晌后苦笑一声,转身走回了石屋的厅堂。
这一天,可真的是不顺啊!
马没有挑选到,反而和姐姐闹翻了脸。
手臂上是滋滋痛,董俷的心也在怦怦跳:这还真的是一个难混出来的时代啊!
第十二章 心思(1) ( 2607 )
董三的惨叫声从外面传入厅堂,伴随着板子拍在肉上的沉闷声响,让人不住的打寒蝉。
厅堂里有三个人,董玉和董俷面对面的跪坐着,谁也不说话。
绿漪为董俷倒了一碗水,手不停的在颤。可以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的害怕。按理说,绿漪不是没有见过打人的场面。当初跟随董俷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到董夫人把两个多嘴的家奴活活打死的景象。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感到非常恐惧。
而让她恐惧的源头,就来自于那两个面对面,谁也不说话的人。
董媛气呼呼的走了,当董玉问清楚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方面她是气董俷,为了一个小小的羌奴,用得着和自己的姐姐翻脸吗?另一方面,她则恼怒那个口沫横飞,在她面前添油加醋数落董俷不是的管事董三。
你拍马屁没关系,可是你不该在两姐弟之间表现出来那种态度。
而且,不管董俷做的再不对,他是董家的小少爷,可不是你一个下人能品头论足。
可怜的董三,还想在董玉面前卖好。但没成想,董玉二话不说,命家将把他绑起来,在厅堂外重责。打多少板子?董玉没说,只是告诉家将,重重的打,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的主人。
家将都是跟随董玉多年的老人了,怎么会不明白董玉的心思。
几板子下来,打得董三是血肉横飞,惨叫声渐渐的弱了下来,渐渐的没了声音。
董玉和董俷依然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开口。
外面,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让绿漪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这是要打成肉酱啊!
“阿丑!”
董玉终于开口,打破了屋中的宁静。三国时期,人与人交谈时可没有倒茶的说法,更不会有什么上茶的规矩。不论大小,男女,要么是喝水,要么就是喝酒。
而年纪稍长的人,大都是喝酒。
董俷秉承未来时代人的规矩,不到法定年纪,他是绝不喝酒。
所以,当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能喝上几口浊酒的时候,董俷依旧是滴酒不沾。
反倒是董玉,酒量非常惊人。
“大姐……”
“我观察你很长时间了。”董玉喝了一口酒,放下手中的酒樽,“可是我越观察你,就越是看不明白你。我问过奶奶,奶奶也把你说过的一些话告诉我了。我还问过四妹,她说你从小就透着不同凡响。你七岁的时候,杀死了十八个家将,打得你堂哥吐血,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复……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这是你做的诗吗?”
绿漪手一颤,惊奇的看着董俷。
董玉念出来的这两句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绿漪却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受。
也就是说,这首诗的精彩处,在后面。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你别惊讶,当时你四姐夫就在场,他把你这首诗记在了心里,回去后还刻在了竹简上。”
“四姐夫?”
董玉点点头,“你四姐夫是个聪明人,也是咱董家最有学问的人。连他都说好,你四姐又怎能不记下来。只是你这诗中有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所以你四姐夫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以流传出去,否则一定会给你,给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董俷端起酒樽,把里面的白水喝干。
绿漪看着董俷,那眼睛里闪烁中一种怪异的光芒。不可否认,这诗做的很普通,可偏偏让人感到热血沸腾,感到身子都在燃烧。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意。
“绿漪,你先下去。记住,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见。如果让我听到半点风声,外面的董三就是你的下场。”
董玉说的是轻描淡写,可是却让绿漪遍体生寒。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告退!”
看着慌慌张张走出去的绿漪,董俷微微一皱眉头,“大姐,干嘛要去吓唬她呢?”
“吓唬?哈,我可是说真的。”董玉的眸光令董俷心里生寒,微微哆嗦了一下。董玉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这诗中有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更直指我朝立国之根本。若是传扬出去,那些世家大儒必然口诛笔伐,你又能得好吗?”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
董玉冷笑道:“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冲动,甚至还觉得你是个口无遮拦的莽夫。阿丑,你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你很会隐藏。有时候,我就不明白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古怪念头……时而精明,时而莽撞,让人无法分辨。阿丑,告诉我,哪个才是你?”
“我……”
“父亲对你有偏见,他不喜欢你,这是事实。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又是怎样?董璜不是父亲亲生,从小就跟在父亲的身边。伤刚好,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河东。而你呢?从小到大,你和父亲说过几句话?甚至有时候父亲刻意想和你拉近关系,你也在躲避。阿丑,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我能觉察到,你在躲避。”
这句话说在了董俷的心坎上,他一下子就毛了!
“躲避,我有什么好躲避的,我又要躲避什么?”
董玉笑了起来,轻声回答:“你要躲避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问你自己吧。”
“我……”
“好了,话说到这份上,剩下的你自己去想。既然你要保那个羌奴,甚至不惜和你四姐翻脸,干脆我就把那羌奴送给你。只是我希望,你回去后向你四姐道歉。”
董玉说完,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董俷却在发呆,脑袋里嗡嗡直响。大姐说的没错,我一直在躲避;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熟悉了,并且适应了这个时代,可实际上呢?我只是在时代的门外徘徊。
要说杀人,我也杀过不少人。
那小羌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保他?只是一个小羌奴而已,我又何苦呢?
董俷的思想,在剧烈的冲突着,脑袋涨的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第十二章 心思(2) ( 3799 )
董玉也不打搅他,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樽又一樽的喝着酒,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也许,阿丑会说出他的想法;也许,他还是老样子。
可不管怎么说,相信这一席交谈,足以让他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董家的子孙。
******
厅堂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紧跟着好像有人从马上跌落下来,外面一阵的喧哗。
“出了什么事?”
董玉皱眉站起。董俷也惊醒过来。他叹了口气,随着董玉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门外,一个家将遍体鳞伤,好像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一样,几个家奴搀扶着他。一看到董玉,家将连滚带爬的跪在了董玉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小姐,不好了!”
这一幕怎么看着很眼熟?
董俷看看家将,又看了看董玉。十五天前,大姐和四姐好像也玩过这一出,怎么现在又来了一次?
而董玉的脸上阴沉,问道:“慌张什么,慢慢说!”
“四小姐,四小姐出事了!”
果然,四姐可能是想要找个台阶下来,所以才玩了这出戏。董俷的嘴角微微一翘,笑着问道:“是不是四姐遇到了强人,被强人给抓走了?”
“没错……咦,少爷,您怎么知道?”
连董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妹这算是什么把戏,刚玩儿过一次,怎么又来了?好了,起来吧……回去告诉你家四小姐,想回来的话,就乖乖的回来,别耍花招。”
“是……”家将本能的应了一声,但旋即变了脸色,“不是!大小姐,少爷,是真的。四小姐真的出事了……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从城里逃出来的太平道贼。其中有人认出了四小姐,结果一场混战,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战死了。”
董玉和董俷相视一眼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那四小姐呢?”
“那些道贼中有个人好像地位不低,把四小姐抓走了。”
“往何处去了?”
“我当时撞死,隐约听他们说,要把四小姐带走送给烧戈……其他的没听清楚。”
董俷的手在颤,突然大吼一声,“备马,给我备马!”
“阿丑,冷静点!”董玉抓住了董俷的胳膊。
大姐的力气一点都不小。董俷一挣,随即生出这样的念头。至少,和二姐夫的力气差不多。这么一挣,居然没有能甩开大姐的手。不过,董俷也没心情想这些,如果不是董玉抓他,换给人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大姐,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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