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愣,抬起头看王德云,一脸不解。
王德云关心女儿,王梓琳在中国工作,平日里他也托了人多加照顾,王梓琳在有自家投资的公司里做设计总监,总经理就是他的多年好友,平日里通电话,聊的不外乎双方子女,尤其是关于他这个宝贝女儿的最新动向,这次女儿回到身边郁郁寡欢,他也请朋友多留意了一下缘由,总经理是女儿,快五十了,平时做事就干净利落,当下叫了王梓琳身边几个助理分别到她办公室喝咖啡,略整理一下情况之后一个电话拨给王德云。
“老王啊,梓琳这孩子,是不是有对象了?”
“有啊,两个人一起回国的。”
“我也有这个印象,她男朋友是不是姓唐?”
“没错,叫唐毅,搞建筑设计的,现在正帮我的忙呢。”
“可我听她手下几个助理说,她前段时间跟一个广告公司的小伙子走得很近,排队就会都是一起参加一起离开的,那人姓沈不姓唐啊,也不是搞建筑的,年轻人心都活泛,你说她是不是换了人了?”
王德云听完就皱眉,又找人简单查了沈信的材料背景,查完一声长叹。
这女儿别的不随她妈,找穷小子这一点,倒是不但原样继承还加以发扬光大,他当年跟老婆结婚的时候好歹还带着三家唐人街餐厅呢,她呢,前后看上的每一个是家有恒产的。
唐毅也算了,这些年他替他赚回来的,好歹不辜负他女儿的垂青,这个沈信,不过是个广告公司做技术的,老大个人了还跟母亲住在一起,条件乏善可陈,除了长得略微白净一点,可问题是,男人长得好算什么优点?那算缺点。
就为这事,王德云心一急,赶回来。但看唐毅的反应,又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转念一想,也是,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有苦说不出来,年轻人脸皮薄,更是不好开口。
“直说吧,唐毅。”王德云直奔主题,“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和梓琳的婚事。”
“婚事?”唐毅更是吃惊。
“是啊,你们俩在一起也好几年了,之前律师团一直在做协议,现在也差不多了,我想这次回来,带你们去老家跑一次,见见几个老长辈,定个日子。”
“伯父,你的决定,梓琳知道吗?”
“她知道”王德云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儿,但她既不在公寓也不在公司,只说在路上,赶着去办事,也不肯告诉他她现在在哪儿,他不满意,“什么事比爸爸回来还重要?”
她在那边支支吾吾。
他就问了句,“那我现在去找唐毅,好不好?”
“你找他干什么?”F梓琳声音怪异
“商量你们俩的事。”王德云等着女儿回答
果然,女儿过了很久才开口,“爸,那你替我问问他,还要不要结婚。”
就这一句话,让王德云下定决心向地毅提出婚事,殊不知王梓琳在电话那头已经热泪盈眶。
她是有苦说不出来,心想着让爸爸自己去问吧,让他亲耳听唐毅的解释,让他亲耳听听女儿究竟受了什么委屈,等见了面,她再好好诉一遍苦。
王德云哪知道女儿的心思,就照自己的理解过来问了唐毅,事情峰回路转,唐毅突然间只觉无法接受,王德云仍在面前笑着等他的回答,而他在他的等待中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德云的笑容渐渐但硬,最后忍不住,嘴一张想要再说话。
“伯父。”唐毅终于开口,“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
4.
沈智接到关宁的电话。
关宁不喜欢无谓的寒暄,只说工地上出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又问沈智现在恢复得可好,如无大碍,能不能出来吃顿饭,关博文非常想念安安。
沈智听到关宁的声音便想起田舒,条件反射那样,最近田舒仿佛人间蒸发,连她的电话都不接,沈智知道她为了丈夫的事情不愉快,但自己焦头烂额,再想帮她也力所不能。
沈智并不是不想将整件事在田舒与关宁面前说个透彻,但双方都是她的朋友,她又并没有确实的证据,男女之间原本就不容他人多事,无论结局如何都是多余,更何况田舒关宁与李兆文之间这样混乱的一个局面,又叫她如何开口,她为此烦恼良久,一路拖到今天,现在接到关宁的电话,顿觉心上悬着的这件事再也不能等,立刻就答应了。
要出门的对候母亲正好从门外进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是面色不愉,看到正穿衣的沈智开口就问:“你去哪儿?”
“同事约我吃饭,我带安安一起去。”
安安己经穿戴整齐,奶声奶气地重复,“小哥哥,小哥哥。”
沈母仍有些不放心,看着她们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早点回来,电话开着。”
母亲最近看自己看得紧,沈智无奈一笑,“知道了。”
关宁行事利落,但心细如发,约的是沈智家附近的餐厅,沈智牵着安安的手慢慢走过去,受伤的地方已经拆线,伤痕隐藏在头发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临街的素菜馆,落地玻璃擦得通透晶莹,关宁已经到了,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拿着黑莓,可能在处理邮件。对面坐着捧着一本书的关博文,小男孩长得快,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已经开始拉长,轮廓明晰,穿着与妈妈同一色系的小衬衫,画一样的风景。
就这样一眼,沈智便在心中唏嘘,这样的关宁,与一身大牌撑起来的田舒,怎会有可比性?
穿着黑白两色制服的小姐为她们拉开门,关博文回过头来,两个小孩的眼睛同时亮了,安安更是激动,老远就奔过去,嘴里还叫,“小哥哥,小哥哥。”十九个月的小孩子哪里跑得好,沈智一下没拉住,掩面不想看女儿跌在地上的糗样。
幸好关博文行动迅速,跳下椅子就拉住差点冲倒在他面前的安安,关宁笑,“好啦,有我儿子在,摔不着你家安安。”
沈智最爱关博文,想摸他的头,又知道这男孩不爱人家当他小孩,遂只拉了拉关博文的于,说:“小博,谢谢,我把安安交给你了。”
关博文脸颊微微地红了,叫了声“阿姨”,还想说什么,可才站稳的安安用力拖他的手臂,努力拉他往店里的小鱼池那儿去,“小哥哥、鱼,鱼”他就跟着去了,一路还小心翼翼地牵着安安的手。
两个妈妈目送孩子,关宁耸耸肩,“沈智,,我现在开始懊恼生的是儿了。”
沈智想笑,与关宁关博文在一起,不愉快很难,但心里有事,笑起来也不觉痛快,总是牵强。
两人坐下点菜,关宁翻动菜单,沈智却在挣扎着该如何开口,满心烦恼。
倒是关宁直接,放下菜单之后抬眼看她,一双乌目,“沈智,你有话要跟我说?”
沈智被她问得一怔,再看关宁神色,禁不住小心翼翼,“你……已经知道了?”
“关于李兆文吗?”关宁一笑,“转告你的朋友,我已经不再见那个男人,请她放心。另外,容我多嘴一句,如果你有时间,多关心她的精神状态,我看她并不算太好,需要帮助。”
沈智心中哗一声,所有想说与未说的话都在关宁的镇定自若中付诸东流水。
关宁并没有在朋友有恙的时候殷勤相邀的习惯,她今日邀沈智一聚是有原因,就是为了田舒。她是在上一周与田舒见面的,准确地说,是在上一周被田舒突然堵在公司附近的某个餐厅的。
那天她在实验室里待了整个早上,两点多才得空外出觅食,公司边上的wagas,去得熟透的地方,侍应生个个都认识她,见她进门就招呼,“关小姐,今天又这么晚吃午餐?”
她就笑,“可怜我?贝果上多加点冰激凌吧?”
午餐时间早已过去,wagas里空荡荡的.关宁端着盘子兰下.才想开动,临街的玻璃门又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笔直往她的方向,并在她面前坐下了。
关宁莫名,“小姐,我们认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田舒直勾勾地盯着她说话,目光不离开关宁须臾,就是这个女人,这张脸,这身体,是她勾引了她的丈夫,是她让她受到威胁,现在她居然还用这样若无其事的口气问她,“我们认识?”这口气让她憎恨,她恨她,胜过这世上令她厌恶的一切。
关宁立时感觉到田舒的不善,放下手中食物再次开口,“这位小姐,我确定我与你没有见过面,你是否认错人?”
“认错人?”田舒冷笑,从包里掏出数张照片丢在桌上,“这上面是不是你?”
关宁低头看了一眼,照片拍得很模糊,角度也凌乱,显然并不是在正常情况下拍摄的,但上面的人物仍可清晰分辨,张张都是她与李兆文在一起的情景。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觉不妥,抬头再看田舒,“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李兆文的太太,和你浓情蜜意的男人的太太。”
李兆文的太太?关宁皱眉,“他早已离婚,你是他的前妻吗?”
离婚?前妻?
这几个词语深深刺激了田舒最脆弱的神经,她激动起来,忘了自己事先演练过无数遍的对话,忘了自己该做出的一个正牌妻子面对无耻情妇的蔑视与嘲讽,声音尖锐,“你说什么?我与他结婚三年,哪里来的离婚?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名正言顺跟他在一起,你给我搞搞清楚,你只是他在外头随便找的一个女人”
李兆文是结婚的?关宁有一瞬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伸出手按下田舒因激动而抬起的左手,恐她激动过度翻倒了桌上的杯子,对方皮肤冰冷,与她温热掌心相触,两人都是一震。
她低头,看到田舒无名指上的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映衬在她苍白手指上益发的光彩夺目,而她一双素手,什么装饰都没有。
李兆文的太太……原来如此,关宁心中一叹,原来如此。
“李太太,请不要激动。”关宁开口,声音已经镇定下来,“这里或有误会,我会向李兆文求证,如果真如你所说……”
关宁突然的举动让田舒愣住,但她随即回神,抽回手来打断关宁的话,“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关宁,我已经请人调查过你,我知道你在哪儿工作,做些什么,我今天来是警告你,如果你再来勾搭我老公,我就拿着这些照片上你们公司,叫你身败名裂,叫所有人都来看看你的真面目,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女人——不可理喻。
关宁听得恼怒,但看她面色憔悴,双目无神,又觉怜悯,“李太太,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田舒尖叫。
餐斤里的人都看过来,与关宁相熟的服务生向她们走来,问关宁是否需要帮助,关宁摇头,心里叹了一声,当着田舒的面开始拨电话。
“你打给谁?”田舒警惕。
电话已经通了,李兆文声音愉快,“什么事?我还有个会,明天周末,一起去打球吗?”
李兆文……
关宁闭了闭眼睛,这声音也曾让她愉快过,可她错了,他不值得。
“李先生,请来一下我这里,将你的太太接回去。”她再开口,句子简单。
李兆文整个地愣住,然后话筒那头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田舒的声音。
“谁让你打电话给他的?把电话给我,给我!”一阵嘈杂,电话便断了。
再等李兆文赶到餐厅的时候,关宁已经离开了,田舒一个人坐在沙发圈椅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她了,现在一眼望过去,发现她瘦得厉害,穿一身白衣服,虽然是香奈儿的当季新装,但仍是撑不起来,松垮垮的一团影,陷在宽大的沙发中,没一点真实感。
关宁不在,不知道田舒与她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李兆文的心立时乱了,走过去时狠狠皱眉,立在自己妻子面前只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田舒茫然抬头,丈夫熟悉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他居然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太可笑了,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他?
“兆文,你来这里干什么?她打电话给你,你就来了?你这么听她的话?你这么爱她?胜过爱我?胜过爱我这个你名正言顺的太太?”她有无数的问题,过去不敢问的,不想问的,突然找到了出口,从嘴里喷涌而出。
“你疯了?”旁边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李兆文面子上挂不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又拉她,“你先跟我回家去,回家再说。”
“我疯了?”她惨笑,“我不能问吗?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也要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吗?兆文,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太太!我不允许你有别的女人,我不会让她抢走你的,如果她敢,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是,她是他的太太。
李兆文看眼前在一身华服中憔悴悲哀的女人,她身上甚至没有了当年记忆中那个清秀水乡女子的影子,即使是那个影子,他也不过是感觉尚可,而现在,她只让他觉得陌生。
这个软弱的,悲凄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女人,是生机勃勃,充满力量,利落美好的,就像关宁那样;他想要的女人,是能够给他带来一个坚强漂亮的孩子的,就像关宁那样。
李兆文拖着田舒离开餐厅,走到街边拉开车门,将就连走路都必须要依附在他身上的田舒送进去,她歇斯底里地哭泣,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番纠缠,终于能够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刹那,他已是一身热汗。
车门合起,连带车外的嘈杂声一并消失,田舒仍在哭泣,伤心欲绝,眼睛红得像是要流出血来,脸上残妆破碎,再无一点可看之处。
他要开车,她却又伸手过来,抓住他的右手不放,李兆文不耐,之前乍见她时仅有的一点怜悯与愧疚都消失殆尽,只咬着牙问:“田舒,你究竟想怎样。”
“你跟她说,说你不爱她,说你再也不会见她了,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好不好?好不好?”田舒哀求。
他沉默,她哭声渐止,只在一片寂静中哀哀地看着他,目光如血。
半晌之后,她终于等到丈夫的回答,一字字地,声音清晰。
李兆文说:“田舒,我们离婚吧。”
5.
关宁不知道李兆文与田舒之后发生的一切,因为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删除了与这个男人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嘱咐助理不再接收来自他以及任何不明人物送来的礼物信件便条甚至口信。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略微神伤过,毕竟这个男人曾带给她快乐与感动,但又怎么样呢?她又浊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没有想过一对约会投契的成年男女必须得开花结果。
她并没有怨恨李兆文的意思,更不想哭天抢地说他骗了自己,她只是偶尔懊恼,懊恼自己居然如此轻信了一个已婚的男人,觉得他是真实的。
还是她的问题,对于一对男女之间的感觉来说,又有什么是真实的呢?全是虚妄。
“所以你就决定再也不见他了?”沈智从没见过将这么复杂的事情解决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女人,佩服得张口结舌。
“还能如何?真带着小博做人家的第二个女人?”服务生送上八宝桂圆茶,关宁说谢谢,又将茶杯往沈智这边略推了一点,“补血。”
沈智不服不行,想想自己要有三分关宁这样的厉害,何至于弄得像现在这样狼狈,忽然又有些不解,“可你怎么知道田舒是我的朋友?”
“她提过你。”关宁转述,“问我沈智知道你们的事情吗?她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沈智呻吟一声,双手掩面,她现在明白为什么田舒突然不再与她联系了,或者在田舒心中,她已经是个最大的背叛者,仅次于她的老公。
“好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是与著名的唐大设计师一起被送到医院里的,这事在公司都传开了,沈智,真人不露相啊。”关宁调侃她。
沈智苦笑,只好把那天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补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就别火上浇油了。”
两人交好,沈智与丈夫之间的事情关宁也略知一二,关宁说话一向直接,“与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共同生活下去,这是多大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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