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故。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现在,得先把她的脖子拧断再说。”
安德顿出人意料地在一旁袖手旁观。直到弗莱明粗大的手指深深嵌进那女人惨白的肉里,他才突然举起枪托,狠狠地砸向弗莱明的后脑勺。那双大手松了开来。大块头的弗莱明摇摇摆摆,一头栽了下去,瘫靠在舱壁上。安德顿又朝他的左脸砸下去,他这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丽莎死里逃生,大口喘着气。她身体前摇后晃,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你还能驾驶飞船吗?”安德顿摇了摇她,急切地问道。
“应该可以。”她下意识地握住方向盘,“我歇一会儿就好,放心吧。”
“这把枪是部队的。”安德顿说,“不过还没在实战中使用过,是他们新开发出来的武器。我还得琢磨琢磨怎么用,也只有试试了。”
安德顿爬到横躺在船舱里的弗莱明身边,避开他的头,撕开他的外套,在他口袋里摸索。不一会儿,他就翻出一个浸满汗渍的钱包。
身份证上说,这男子叫托德·弗莱明,是一名隶属于军委中央情报处的陆军少校。钱包里还夹着一张利奥波德·卡普兰将军签过字的文件,声明弗莱明由将军的国际老兵团特别保护。
原来,弗莱明和他的同伙都是受卡普兰的指使。现在看来,那辆卡车,那次事故,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
卡普兰故意让安德顿逃离警察的视线。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在家打包的时候,卡普兰就派人把他带走。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自打一开始,他们就想方设法抢先警察一步,不让威特沃抓住他。
安德顿爬回座位上,对他妻子说:“看来你说的是实话。我们能联系上威特沃吗?”
她安静地点点头,指了指仪表盘上的通讯设备。“你——发现了什么?”
“快帮我接通威特沃。我必须尽快和他联系。时间紧迫。”
她急忙拨通闭合机械线路,连上纽约总局。屏幕上闪过各个警官的全息小头像,直到埃德·威特沃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还记得我吗?”安德顿问道。
威特沃脸色惨白。“老天,出了什么事?丽莎,你准备带他回来吗?”他突然注意到了安德顿手里的枪。“听我说,”他慌忙说道,“千万别伤害她。不管你怎么想,真的不关她的事。”
“这我已经有数了。”安德顿说,“你那边能定位到我们吗?你得保护我们返航。”
“返航?”威特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他问,“你要回来?你准备自首?”
“是的。”安德顿急切地快速说道,“听好了。你得立马封锁猴子区。不能让任何人进出,包括佩奇。尤其是部队的人!”
“可是卡普兰——”威特沃的小头像说道。
“卡普兰怎么了?”
“他刚来过这里。”
安德顿的心头一紧。“什么?他去那儿做什么?”
“收集数据。他声称是出于自卫,把先知对你的预测报告都拷贝了一份。”
“那他已经得逞了。”安德顿说,“这下全完了。”
威特沃察觉到了不对劲,禁不住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我回总部后再告诉你。”安德顿话音沉重。
少数派报告 八
威特沃在警局大楼的楼顶等他们降落。安德顿驾驶的小飞船落地后,周围一圈护航的飞船才慢慢散开。安德顿大步流星地走向迎接他的年轻金发男子。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他对他说,“你可以把我五花大绑送进拘留营。但即便那样也没用了。”
威特沃的蓝眼睛泛出层层不解。“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问题不在于我。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开警局大楼。沃利·佩奇在哪儿?”
“他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威特沃答道。
安德顿的脸色愈发阴沉。
“你把他的罪因弄错了。他真正犯的罪并不是放我进猴子区,而是给部队通风报信。你这儿被部队安插了奸细。”他话音未落,马上自责地改口道,“应该说是我被摆了一道。”
“我撤销了追查你的指令。现在,各个小组都在努力追踪卡普兰的下落。”
“情况如何?”
“他是乘坐一辆军用卡车离开的。我们本来一直尾随着他,但是那辆卡车开进了军事禁地。一辆大型的战时R——3坦克把守在那儿。如果硬闯,会引起内战。”
这时,丽莎步履维艰地从飞船里挪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全身仍在哆嗦,脖子上被弗莱明掐出的淤血开始暗沉,愈发显眼。
“你怎么了?”威特沃喊道。然后他看见弗莱明横躺在飞船里。他坦率地看着安德顿,说:“你终于相信这不是我的阴谋诡计了?”
“是的。”
“你当初不会怀疑我是——”他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觊觎你的权位吧?”
“你当然有这个想法。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我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地位一样。但这件事与你无关。”
威特沃问道:“你为什么认为即便把你关起来也无济于事了?老天,我们要把你关在拘留营里。预言中谋杀将要发生的那周很快就会过去,卡普兰不会死。”
“他的确死不掉,这点无庸置疑。”安德顿分析道,“但是他完全可以证明即使不把我关起来,他的人身安全也不会受到威胁。他手里掌握着能推翻多数派报告的证据。他能摧毁整个测罪系统。总之,横竖他都赢了——我们是输家。部队想让我们蒙羞的阴谋得逞了。”
“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中英大战之后,部队损失惨重。现在,他们的光景大不如前,无法再像战乱时期那么威风了。当年他们为所欲为,既掌控着国家军权,又垄断着国内事务。甚至还有自己的警署力量。”
“就像弗莱明。”丽莎勉强地接了一句。
“大战后,西署部队裁了军。像卡普兰那样的高官都被迫退位,丧失了实权。谁受得了那样的转变?”安德顿苦笑了一下,“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和他有同样遭遇的大有人在。但是我们不能一直维系那样的局面。权力必须得到分配和制衡。”
“你说卡普兰已经得逞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威特沃问。
“我是不会杀他的。这一点你知我知,他也很清楚。也许他会折回来跟我们谈条件。我们的机构可以继续运作,但是参议院会剥夺我们真正的行动力。你不会喜欢这样的结局,对吗?”
“当然不会。”威特沃断言,“总有一天我会掌管测罪系统。”说着他不好意思了,“当然,我不是说马上。”
安德顿脸色凝重。“可惜你已将多数派报告昭告天下了。要不然我们还能想办法封锁这个消息。现在这个情况,纸已经包不住火了。”
“我想也是。”威特沃尴尬地承认,“也许我——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胜任这个职位。”
“放心,你迟早会胜任的。你是一名优秀的警官,因为你相信正义。先别急,一步一步来。”安德顿迈开了步子。“我要去研究一下多数派报告的内容,看看我是如何杀掉卡普兰的。”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那份报告能给我一些启发。”
“唐娜”和“迈克”的数据带是分开存放着。安德顿挑出了负责“唐娜”的分析处理器,打开防护罩,拿出存放着预言的数据带。和先前一样,他按照解码表的说明,找到了相关磁带。不一会儿,读带器就开始运转了。
预言的情节和他猜想的基本一致。这就是“杰里”的报告——那个被取代的时间路径——产生的基础。根据这份预言,卡普兰的军事情报员绑架了从警局逃回家的安德顿,把他带到国际老兵团的总部,卡普兰的私人别墅。他们给安德顿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自愿放弃测罪系统,要么公然与部队为敌。
在这个已经不可能发生的未来里,安德顿作为局长,向参议院寻求帮助。但是参议院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以避免内战为由,倒插一刀肢解了警察系统,并打着“特殊时期”的旗号,颁布军事条例。安德顿带领众多怒火中烧的警察揭竿而起,冲到卡普兰家里,朝包括卡普兰在内的多名老兵团官员开火。只有卡普兰中枪身亡,在场的其他老兵都缴械投降。一场政变就这样成功了。
“唐娜”的预言大体就是这样。安德顿倒回磁带,准备播放“迈克”的预言。这两个预言应该基本一致。“迈克”看到的开头和“唐娜”一样,都是从安德顿意识到卡普兰密谋削弱警方势力开始。但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安德顿疑惑地把磁带倒回去,又播了一遍。令人费解的是,“迈克”的预言竟然和“唐娜”的不一样。安德顿又聚精会神地听了一遍。
“迈克”的报告和“唐娜”的大相径庭。
一个小时后,安德顿才结束核查。他收起磁带,离开了猴子区。一见他出来,威特沃马上问道:“怎么回事?我看得出来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安德顿喃喃道,仍然思虑重重,“不完全是。”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响。他下意识地朝窗边走去,瞟向窗外。
街道上挤满了人。大路中央,武装士兵排成四路纵队往前行进。在下午的冷风中,他们手持来复枪,头戴盔帽,身穿战服,举着他们视为珍宝的联邦西署同盟军旗帜。
“部队出动了。”威特沃神情惨淡地说道,“我想得太天真了。他们才不会跟我们交涉。有什么必要呢?卡普兰只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就行了。”
安德顿不觉意外。“他要公布少数派报告?”
“显然如此。他们会要求参议院解散我们,削弱我们的力量。他们会让世人以为我们一直在冤枉好人,最爱在夜里抓人,建立恐怖统治,诸如此类。”
“你觉得参议院会妥协吗?”
威特沃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不想妄下定论。”
“那我来说。”安德顿说,“他们肯定会妥协。外面发生的事情和我刚才在楼下了解到的完全吻合。我们现在孤立无援,只有唯一一条出路,再没其他选择。”他的眼中透出坚毅的光芒。
威特沃担心地问道:“你是指——”
“我要是说出来,你肯定会纳闷你怎么没有想到。很简单,只要我去实现多数派报告的预言就行了。我要杀了卡普兰。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们的声誉不受损。”
威特沃震惊地说道:“但是多数派报告已经被证明是假的了啊!”
“我能做到。”安德顿告诉他,“我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也很清楚一级谋杀罪的后果。”
“终生监禁。”
“这算轻的了。也许到时候你可以帮我走走后门,轻判成流放,把我送到某个遥远的殖民星球去。”
“你真的宁愿这样?”
“鬼才愿意!”安德顿毫不掩饰地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有豁出去了。”
“可你怎么动得了卡普兰呢?”
安德顿掏出弗莱明丢给他的重型军用武器。“就靠这个了。”
“他们不会防范你吗?”
“为什么要防?他们看到了那份少数派报告,知道我会改变主意。我的计划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就说明少数派报告其实是错的?”
“不,恰恰相反。”安德顿说道,“只是我意已决。”
少数派报告 九
他从没杀过人。事实上,他从没亲眼见证过任何人被杀,即便他已经做了三十年的局长。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蓄意谋杀已经成为遥远的历史,销声匿迹了。
警车载着他靠近集结部队。他坐在后座的暗影里,仔细检查弗莱明给他的手枪。完好无损。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意外。他清楚地知道未来半小时内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把手枪藏进怀里,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拥挤的人群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在人堆里推推搡搡,努力靠近部队。队列中的士兵密密麻麻,四周还布置着坦克和重武器,都是尚未投入实战的高端武器。
部队搭了个金属演讲台,还有上去的台阶。演讲台后面挂着联邦西署同盟军的旗帜,昭示人们他们曾创下辉煌战史。联邦西署同盟军的老兵团里还有战时敌对方的高官加入,坚称英雄不问出处。
贵宾席上坐着同盟军的指挥官,他们身后是少校级别的官员,全都热情高涨。周围是绚烂的各色团旗。完全就像在举办一个节日庆典。高高的演讲台上坐着表情肃穆的老兵团显要,紧张地翘首期盼着。场外,隐约可以看见几个警察小组,表面上是在维持秩序,实际上都是线人,只是在一边观察动静。要是没有骚动,部队可以继续集会。
傍晚的冷风带来密集的人群中嗡嗡的噪声。安德顿在坚实的人堆里往前挤。人们都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开始焦躁不安。费了好大劲,安德顿才强行越过排排座椅,来到演讲台边的军队高官们身旁。
卡普兰就在其中。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卡普兰将军了。他曾经穿戴的背心和金怀表、拄的手棍,还有那身旧西装,全都荡然无存了。为了这个特殊场合,卡普兰特意穿上他压箱底的旧军装。他直挺挺地站在他曾经统领的将军团正中央,一脸肃穆。他的身上挂满各式飘带和奖章,腰间别着一把装饰用的匕首,头上戴着一顶军帽。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秃顶老头,竟摇身变成了眼前这名气势凌人的军人。
这时,卡普兰也发现了安德顿。他立刻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到安德顿跟前。他瘦削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可见他是多么高兴在这里见到这位曾经的局长。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一边寒暄着,一边伸出戴着灰手套的手,“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现任局长拘留了呢。”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安德顿简短地答道,握了握卡普兰的手,“毕竟,威特沃也有那份数据。”他暗示了一下卡普兰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包裹,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卡普兰将军虽然有些紧张,但心情仍不错。“今天可是军队的大日子。”他透露,“我马上就要正式向众人宣布你受虚假指控的来龙去脉,你一定喜欢。”
“你请。”安德顿丝毫没有胆怯。
“大家会明白对你的指控其实都是莫须有的。弗莱明应该把事情的大概向你解释清楚了吧?”卡普兰将军在试探安德顿究竟知道多少。
“差不多吧。”安德顿答道,“你待会儿只向大家宣读那份少数派报告吗?还有没有别的了?”
“我会把它和多数派报告作个比较。”卡普兰将军示意了一下,手下马上呈上了一个小皮箱。“这里装着我们需要的所有证据。你不介意我拿你作例子吧?你可代表着不计其数的无辜者。”说完,卡普兰僵硬地看了看腕表,“我得开始了。你愿意和我一起上演讲台吗?”
“为什么?”
卡普兰将军冷冰冰的外表锁不住内心的狂喜。“这样大家就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证人了。你和我,凶手和被害人,肩并肩,一起向世人揭露警方长久以来的邪恶骗局。”
“我非常乐意。”安德顿点点头,“我们还等什么呢?”
卡普兰将军不安地走向演讲台。他不自在地看着安德顿,寻思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他究竟知道多少。看着安德顿毫不犹豫地大步跨上演讲台,然后理所当然地坐到演讲者旁边的椅子上,他越发紧张起来。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要说什么?”卡普兰将军大声问道,“这样一曝光,将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参议院可能会重新考虑整个测罪系统的合理性。”
“我知道。”安德顿抱着两臂说道,“让我们开始吧。”
人群里传出阵阵嘘声。卡普兰将军打开皮箱,把资料一一摆在面前,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卡普兰发话了,声音铿锵有力,“相信大家都认识。你们也许纳闷,这个被警方通缉的危险凶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人们的目光刷刷转向安德顿,热烈地注视着这个他们难得近距离一见的嫌疑犯。
“然而,就在几小时前,”卡普兰继续说,“警方撤销了对他的指控。是因为前局长安德顿自首了吗?不!事情另有原委。他现在坐在大家的眼前,但不是来自首的,因为警方已经还他清白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约翰·阿利森·安德顿都是无辜的。对他的指控应该归咎于一场高级诈骗,残酷无情、将无数男人女人赶上穷途末路的社会惩戒机制,竟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假设上。”
人们感到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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