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儿了?”
“也许是把他转变成能量了。”福勒一边说,一边观察城堡和其余士兵。
“我们也想过这一点。”皮纳里奥说,“当我们发现有个士兵不见了,我们把其余十一个士兵和城堡一起称了称。他们的总重仍然等于这套玩具的初重——最初的城堡加上十二个士兵的重量。所以,他一定还在这里面。”他指着城堡说。这时,城堡正在瞄准前进中的士兵。
怀斯曼研究着城堡,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直觉。城堡好像变了。在某些方面,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放录像看看。”怀斯曼说。
“什么?”皮纳里奥问,随后脸红起来,“对。”他走到仿真儿童旁边,关掉程序,从里面取出录像带,战战兢兢地朝放映机走去。
他们坐下来,眼前跳动着一幅幅画面:一场接一场的攻击,看得三人眼睛发干。士兵们还在乐此不疲地前进,后退,开火,就地复活,又前进……
“停一下。”怀斯曼突然喊道。
他们重播了一场攻城。
一个士兵正稳步朝城堡的底座走去。这时,袭向他的导弹爆炸了,一度模糊了他的身影。与此同时,其他十一个士兵全速冲向城墙。烟雾逐渐散开,终于又出现了落单士兵的身影。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城墙边上。一小块城墙凹了下去,形成一个缺口。
士兵站在黑暗的城墙前,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他把来复枪的未端用作螺丝起子,把自己的头拆了下来,接着是一只手臂,然后是双腿。随后,他把拆下来的各个部位都塞进了缺口,只剩下拿着来复枪的那条手臂。就连这条手臂,最后也自己钻进了城堡,盲目地蠕动着,直至消失不见。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缺口天衣无缝地闭合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福勒才沙哑地说:“家长们应该都会以为孩子把其中一个士兵弄丢了。慢慢地,士兵会越来越少,而大家都会怪罪在孩子身上。”
皮纳里奥说:“现在怎么办?”
“让它继续运转。”福勒说。怀斯曼也点点头。“把所有的花样都玩一遍。不过,可别让他们单独待着。”
“从现在起,我会一直派人守着这个房间。”皮纳里奥赞同道。
“你最好亲自守在这儿。”福勒说。
怀斯曼心想,也许我们都该在这儿看着。起码皮纳里奥和我得待在这儿。
真想知道那些碎片最后去哪儿了,他想。
被变成什么了?
到周末的时候,城堡已经吸收了四个士兵。
从监视器上,怀斯曼看不出城堡有任何变化。当然,即便有什么变化,也是悄悄进行的内部变化。
士兵们仍然毫不怠慢地一波接一波进攻城堡,城堡也不停地反击。这时,他们又接到一批新的木卫三产品。又有很多儿童玩具得仔细检验。
“又来了些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第一件东西看上去很简单:一套古老的美国西部牛仔装。至少说明书上是这样写的。但说明书上的话却不足为信:木卫三人哪能把实情全写在这上面?
他打开盒子,把牛仔装取出来。布料看上去灰蒙蒙、软塌塌的。他心想,这做工可真差啊。只能说勉强有点牛仔服的样子,走线也不规整。光是用手摸摸,衣服就变形了。他发现自己拉长了一大块布料。被拉长的布料耷在那儿,坠成了一个口袋。
“我不明白。”他对皮纳里奥说,“这个谁会买啊?”
“穿上它,”皮纳里奥说,“你就会明白。”
怀斯曼费了好大的劲才套上衣服。“安全吗?”他问。
“没问题,”皮纳里奥说,“我刚才试穿过。问题不大。但是确实有效果。你只要发挥想象,就能启动它。”
“想象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这套衣服让怀斯曼想起西部牛仔,因此他想象自己回到了大农场,走在草场的碎石路上。路边不远处有一群黑脸绵羊,不停地嚼着干草,下巴一上一下地动着。他来到缠满铁丝,间或竖着几根木桩的篱笆旁,停下来看羊。突然,绵羊群毫无征兆地排成一排,向远处背阴的山坡走去,渐渐从他视野里消失了。
他看到齐天高的柏树,一只老鹰在遥远的空中拍打着双翅……就好像——他暗想,就好像在给自己充气,想越飞越高似的。老鹰有力地滑翔着,然后悠闲地飞走了。怀斯曼四处寻找它的猎物,但在这片干燥的盛夏草地上,除了绵羊,什么都没有。还有蚱蜢。还有,小路上趴着一只癞蛤蟆。蛤蟆一跃,跳进一块泥地里,只把背露在外面。
他正弯下腰,鼓起勇气去摸那只癞蛤蟆满是疙瘩的头,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你觉得怎样?”
“挺好。”怀斯曼说。他深吸一口充满干草味的空气,感觉肺被填得满满的。“嘿,你是怎么区别公蛤蟆和母蛤蟆的?是看它们的纹路,还是——”
“什么?”男子站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问。
“我看见了一只癞蛤蟆。”
“顺便问一下,”那男子说,“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怀斯曼回答。
“你几岁了?”
那还不简单?“十岁零四个月。”他骄傲地答道。
“你现在在哪儿?”
“在乡下,盖洛德先生的牧场里,几乎每星期爸爸都会带我和妈妈来这里。”
“转过身来看着我,”那男子说,“看你认不认识我。”
他把视线从那只半隐在泥地里的蛤蟆身上移开,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一个成年男子,脸又瘦又长,鼻子有点怪怪的。“你是来送丁烷气的大叔,”他说,“你是丁烷气公司派来的。”他环顾四周,附近果然有一辆卡车,就停在丁烷气的闸门前。“我爸爸说丁烷气很贵,但是也没有其他——”
那男子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好奇,这家丁烷气公司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写在卡车上。”说着怀斯曼念起车身上的大字,“加利福尼亚州佩塔卢马市的皮纳里奥丁烷气经销商。你是皮纳里奥先生。”
“你确定你是一个十岁的小孩,现在正站在加利福尼亚佩塔卢马附近的某个地方?”皮纳里奥先生问他。
“我确定。”他看见草地那边有个长满树木的山坡,想过去看个究竟。他可不乐意一直待在这儿闲聊。“我得走了,”说着他转身离开,“我要去远足了。”
他离开皮纳里奥,沿碎石路一直往前跑。蚱蜢纷纷往两边跳开。他越跑越快,气喘吁吁。
“利昂!”皮纳里奥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快停下来!别跑了!”
“我要去山那边看看。”怀斯曼喘着粗气,还在跑。突然,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他一下。他两手撑地,努力爬起来。
正午干燥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他感到一阵害怕,往后退去。那东西渐渐现出身来,是一堵平墙……
“你到不了山那边的。”皮纳里奥在他身后说,“你最好待在原地,不然会撞到身边的东西。”
怀斯曼手上有血,他跌倒的时候把自己划伤了。他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盯着手上的血……
皮纳里奥帮他把牛仔服脱下来,说:“这个玩具的毒害性太大了。孩子只要穿上一小会儿,就会无法分辨事实和幻象。看看你。”
怀斯曼勉强站起来,仔细检查那套衣服。还是皮纳里奥强行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厉害。”他话音发颤,“它貌似可以刺激业已存在的回归倾向。我知道自己一直向往回到童年时光。就是我们住在乡下的时候。”
“你注意到没,你还往里面添加了现实元素,”皮纳里奥说,“为了让幻想更持久。如果还有时间,你说不定会把实验室的墙也想象成你幻想空间的一部分,比如说,想象成谷仓壁。”
怀斯曼同意:“我真的已经隐约看见那座老旧的牛奶屋了,以前农夫们把要拿去卖的牛奶带到那儿。”
“要是再等一会儿,”皮纳里奥说,“恐怕就不能把你从那里面拖出来了。”
怀斯曼心里嘀咕,这对大人都有如此大的影响,更不要说能在孩子身上产生什么效果了。
皮纳里奥说:“另一个玩具说来有些奇怪。你现在就想看吗?过会儿再看也不迟。”
“我没事。”怀斯曼说道。他拿起第三件玩具,拆开包装。
“这个玩具很像怀旧的经典游戏大富翁。”皮纳里奥说,“他们管这个叫‘综合征’。”
这套游戏有一块游戏板、一些钱币和一个骰子,还有几张玩家角色牌。另外还有一些股票。
“很显然,和这类型的其他游戏一样,你的目标是购买股票。”皮纳里奥甚至懒得看说明书。“我们把福勒叫下来一起玩一把吧。这个游戏至少需要三个玩家。”
不一会儿,部门主管就过来了。三人坐在桌子旁,桌子中间放着“综合征”。
“首先,按照惯例,每个人分得同样多的股票和资金。”皮纳里奥介绍,“游戏开始后,你可以购买不同经济综合征的股票,提升自己的身份。”
综合征由颜色鲜艳的小塑料块代表,就像大富翁里的酒店和别墅一样。
他们掷骰子,在游戏板上挪动自己的角色牌,竞相购置产业,缴付或收取罚金,有时还被关进“去污中心”一段时间。在他们身后,那七个玩具士兵还在一轮又一轮地攻打城堡。
“我玩厌了。”那仿真儿童说,“再干点别的。”
士兵们又重新组队,开始新一轮进攻,向城堡逼近。
怀斯曼焦躁不安。“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发现这该死的玩意儿意图何在。”
“难说。”皮纳里奥瞟了一眼福勒买进的一张紫金股票。“这个我想要。”他说,“这是冥王星上的一个大铀矿。你要它有什么用?”
“卖价高啊。”福勒看着手里的其他股票,低声说,“不过我可以拿出来交换。”
怀斯曼在心里问自己,当那个东西越来越接近——天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接近它的终极目标时,我哪还有心思玩游戏?重要的主体部分,他想。
“等一等。”他放下手中的股票,低沉而谨慎地说道,“那座城堡会不会是一个反应堆?”
“什么反应堆?”福勒随口一问,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游戏。
怀斯曼大喊起来:“别管这个游戏了。”
“有意思。”皮纳里奥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它正一块一块地把自己拼成原子弹,直到——”他打断这个念头。“不会,我们考虑过这一点。没发现里面有重金属。只有一块能维持五年的电池,还有一些小零件,根据电池发出的指令运作。光靠这些东西建不成原子反应堆。”
怀斯曼说:“我觉得为安全起见,最好把这个东西从这儿弄出去。”刚才那套牛仔服让他心有余悸,也让他对木卫三的工匠们油然生畏。如果那套衣服还只是无害的……
福勒掉过头,说:“只剩下六个士兵了。”怀斯曼和皮纳里奥立马站了起来。福勒说得对,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士兵了。刚刚又有一个被城堡吸收了。
“我们赶快请部队的爆破专家来看看。”怀斯曼说,“这已经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了。”他转身问福勒,“你觉得呢?”
福勒说:“我们先把手头这个游戏玩完吧。”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福勒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全神贯注的神情却表明,他完全是陷在游戏里不能自拔,只想接着玩而已。“你准备用什么来交换我的冥王星股票?我准备交换了。”
他和皮纳里奥达成了交易。接着,游戏又进行了一个小时。这时,福勒已经占尽上风。他手里有五个矿产、两家塑料厂 、一个海藻专利,还有所有七家零售店。这些控股自然让他赚了大钱。
“我放弃了。”皮纳里奥说。他手里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股票,没有任何话语权。“你们谁要买我手里这些?”
怀斯曼拿出仅剩的一点钱,买下了皮纳里奥的股票。现在由他单枪匹马对付福勒。
“这个游戏显然是在模仿不同文明间的商业活动。”怀斯曼分析道,“比如说,这些零售企业就属于典型的木卫三经济。”
他心头一激动。这几个回合,他掷的骰子都不错,所以添置了一些股份。“通过这个游戏,孩子们可以对现实经济有一个正面认识,增进对大人世界的了解。”
但是不出几分钟,他就走到了一大堆福勒财产里,接踵而来的罚金让他倾家荡产。他不得不放弃两只股票。貌似游戏也快结束了。
皮纳里奥在一边观察攻城的士兵,说:“你知道吗,利昂,我越来越觉得你的猜想是对的。这东西可能真是一个炸弹终端,类似于接收站什么的。如果它组装完毕,木卫三那边也许会传送来大量能量。”
“这种事可能吗?”福勒问,一边忙着把游戏币按面额整理好。
“谁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厉害?”皮纳里奥说,两手插在口袋里来回踱步,“你们玩完了没?”
“快了。”怀斯曼说。
“我刚才那么说是因为——”皮纳里奥说,“现在只剩下五个士兵了。吸收过程在加速。第一个士兵过了一个星期才消失,而第七个士兵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不见了。就算剩下来的五个士兵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内全部不见,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游戏结束了。”福勒说道。他已经把所有的股票和钱币收入囊中。
怀斯曼站起身,离开桌子。“我会打电话让部队的人来看看这座城堡。至于‘综合征’嘛,完全就是抄袭我们地球上的大富翁游戏。”
“也许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有这种游戏了,”福勒说,“而且名字也不一样。”
他们给“综合征”贴上了过关标签,并通知进口局可以开始进货了。怀斯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部队打电话,请他们派人过来。
“我们过会儿就派个爆破专家过去,”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完全不觉得事关紧要,“在此之前,你们就不要去碰它了。”
怀斯曼感到一阵挫败。他谢过接线员,挂断了电话。他们不仅没弄清楚攻城猛将这个游戏的用意,现在连碰都不能碰了。
过来的爆破专家是个年轻人,顶着板寸头。他一边摆弄设备,一边冲他们友好地笑笑。他穿着寻常的工装裤,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我首先建议——”专家看了看城堡,说,“把电池的导线切断。如果你们想看完整个过程,那我们就赶在反应发生前把导线切断。也就是说,一旦最后一个活动物体进入城堡,我们就立即把导线切断,然后打开城堡,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样安全吗?”怀斯曼问。
“应该没问题。”爆破专家说,“我没发现里面有任何放射物的迹象。”说着他坐到城堡后面,手里拿着一把老虎钳。
现在只剩下三个士兵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年轻人高兴地说道。十五分钟后,又有一个士兵爬到城堡脚下,把自己的头、胳膊、腿和身体拆开,逐步消失在专门为他打开的洞口处。“只剩两个了。”福勒说。
十分钟后,又有一个进入了城堡。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就要见分晓了。”皮纳里奥嘶哑地说道。
最后一个光杆司令开始攻城。城堡对他开火,但他毫不退缩。
“按统计学来讲,”怀斯曼故意提高嗓门,想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每个士兵消失的间隔应该越来越长才对,因为它要集中对付的人越来越少。应该是先快后慢,最后一个士兵得用上一个月才对——”
“如果你不介意,请安静。”年轻的爆破专家冷静地轻声说。
终于,最后一个士兵也来到了墙角边,像之前的士兵一样拆开自己的身体。
“钳子拿稳了。”皮纳里奥紧张地说道。
士兵的身体各部分都进入了城堡。洞口开始关闭。这时,里面传来一阵明显的嗡嗡声,有什么东西开始运转了。
“快动手,拜托!”福勒叫起来。
年轻的爆破专家用钳子剪断电池的阳极导线。钳子上闪出一阵火花,爆破专家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钳子飞出他的手掌,一路滑到房间那头。“老天!”他说道,“我肯定是被电到了。”他东倒西歪地伸手去摸钳子。
“你刚才碰到的是这东西的框架。”皮纳里奥激动地说。他自己抓来钳子,蹲下身去,笨手笨脚地想要剪导线。“也许我该用手帕包着。”他说着收回钳子,去口袋里摸手帕。“你们谁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包钳子吗?我可不想被电死。何况还不知道究竟有多——”
“给我。”怀斯曼命令他。他一把抢过钳子,推开皮纳里奥,然后一钳剪了下去。
福勒冷静地说:“已经太晚了。”
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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