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通。当时还有人在作最后的挣扎,和几百个戴维和泰迪熊交火。克劳斯拍下了照片。”
克劳斯又把照片捆了起来。
“你们的防线全都遭到这样的袭击了吗?”亨德里克斯问。
“是的。”
“那我们那边呢?”他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的金属带,“它们会不会——”
“它们不受你们那些放射性金属带的干扰。对它们来说没有影响。不管你是苏联人、美国人、波兰人还是德国人,都一样。它们只按照设计理念行动。最原始的设计理念:但逢生命,毁灭之。”
“它们靠感知温度来寻找目标,”克劳斯说,“你们最初就是这样设计的。当然,你们设计出来的那些利爪会受到你绑在身上的放射性金属带的干扰。但现在,它们不会了。这些新生型号都是用抗干扰铅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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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类型是什么?”亨德里克斯问,“除了戴维、伤兵,另外一代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克劳斯指指墙壁。墙上挂着两块金属板,边缘十分粗糙。亨德里克斯站起了来,仔细观察这两块凹凸不平的金属板。
“左边那块是伤兵身上掉下来的。”鲁迪说,“我们打死了一个,当时它正朝我们碉堡的方向过来。我们是从山脊上把它击毙的,就像对付那个跟着你的戴维一样。”
这块金属板上刻着:I——V。亨德里克斯摸了摸另一块金属板。“这个是戴维身上的?”
“对。”
戴维的金属板上刻着:III——V。
克劳斯的目光越过亨德里克斯的肩头,盯着这两块金属板。“你也能猜到我们在想什么了。中间还有一代。有可能被废弃了,有可能没达到设计预期。但不管怎样,在第一代和第三代中间,肯定还有个第二代。”
“算你走运。”鲁迪说,“戴维一路尾随你到这儿,竟然没动你一根毫毛。它可能想利用你潜进某个碉堡吧。”
“只要进来一个,那就完了。”克劳斯说,“它们的动作非常快。进来的那个会放进其他同伙。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他擦掉嘴唇上的汗,“我们看得真真儿的。”
他们都沉默了。
“再让我抽根烟,美国佬。”塔索说,“这货不错。我都快忘记它们的味道了。”
夜幕降临。天空暗了下来。翻滚的尘云遮没了星辰。克劳斯小心翼翼地掀开人孔盖,让亨德里克斯看看外面的情况。
鲁迪在黑暗中指了指。“那边就是我们的碉堡。我们曾经栖身的根据地。离这儿不到半英里。事情发生的时候,克劳斯和我正好不在那儿。哎,欲望居然救了我们的命。”
“其他人肯定都死了。”克劳斯的声音沉了下去,“发生得太突然。今天早上政治局刚达成一致,通知了我们的前沿指挥部。我们立马派出了信使。我们掩护着他往你们的防线行进,直到他离开视线。”
“他叫亚历克斯·拉德瑞夫斯基。我们俩都认识他。他是六点左右出去的。当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接近中午的时候,克劳斯和我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从碉堡里溜了出来。当时也没有其他人发现。我们一路走到这里。这儿曾是一个小镇,有房子和街道。这个地窖曾是一个大农场的一部分。我们知道塔索肯定在这儿。我们以前来过这里。碉堡里的其他人也来过。今天刚好轮到我俩。”
“我们就这样躲过一劫,”克劳斯说,“凑巧了。这个运气完全有可能是别人的。我们——那个完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在山头看到了一切。戴维们。我们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见过第一代伤兵的照片。政委把照片分发给我们的时候,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当时,如果我们再多走一步,就可能被它们发现。即便如此,在折回来的路上,我们还是击毙了两个戴维。成百上千个戴维聚在那儿,就像蚂蚁一样。我们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悄悄溜回到这里,把人孔盖关得死死的。”
“它们落单的时候也没那么可怕。我们的动作还是比它们快。但是它们冷酷无情,跟生物不一样。它们直奔我们而来,最后被我们炸掉了。”
亨德里克斯少校趴在盖子旁,努力让眼睛适应外面的黑暗。“我们这样把盖子敞着没事吗?”
“只要小心就好。要不然你怎么操作通讯机呢?”
亨德里克斯慢慢地举起小型的带状通讯机。他把通讯机贴在耳边,金属的质感潮湿而冰凉。他对着话筒吹吹气,抽出一截短天线。他耳边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嘈杂声。“说得没错。”
但他还是犹豫。
“万一有情况,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拽进来。”克劳斯说。
“谢了。”亨德里克斯顿了一会儿,把通讯机放在肩头,“有意思吧?”
“什么?”
“这些新玩意。新生代利爪。我们现在反而被它们主宰了,不是吗?说不定它们现在已经侵入联合国的防线了。我觉得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个新物种的崛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它们可能就是取代人类的新物种。”
鲁迪愤愤地说:“没有谁能取代人类。”
“没有?为什么?我们可能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呢。人类灭亡的一幕。长江后浪推前浪。”
“它们不是什么新物种。它们只是杀人机器。你们把它们造出来,就是用来毁灭的。它们就会这个。它们只是执行任务的机器而已。”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也许等战争结束之后,没有人类供它们消灭时,它们才会展露其他潜力。”
“听你说的就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
“它们不是吗?”
一阵沉默。“它们是机器。”鲁迪开口道,“它们虽然看上去像人,但是内里只是机器而已。”
“快试试通讯机吧,少校。”克劳斯催他,“我们不能老在这儿待着。”
亨德里克斯紧紧地抓着通讯机,呼叫了指挥部的代码。他静静地等待着。一片死寂。他检查了一遍接线,一切正常。
“斯科特!”他对着话筒喊道,“听见我说话吗?”仍然没有回应。他把增益调到最大,又喊了一遍。只有咝咝的静电声。
“我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也许他们听得见我,但是没法回答。”
“告诉他们这很紧急。”
“他们会觉得我是在你们的威胁下打这通电话的。”他又试了一次,简单描述了一下了解到的情况。但电话那头除了静电声,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辐射坑干扰了电波传送。”克劳斯想了想,说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无法接通。”
亨德里克斯关掉通讯机。“还是没用,我没听见任何回应。或许他们听见了却不愿回话。说实话,如果一个信使从苏联防线打来电话,我也会这么应付。他们没理由相信我。他们可能清楚地听见了我说的每一句话——”
“也许已经晚了。”
亨德里克斯点点头。
“我们快把盖子盖起来吧,”鲁迪紧张地说,“没必要冒无谓的险。”
他们慢慢爬下地道。克劳斯仔细地把人孔盖拧了个严实。他们下到厨房。这里的空气沉闷而压抑。
“它们的动作有这么快吗?”亨德里克斯问,“我今天中午才从碉堡出发。也就是十个钟头的时间。它们不可能这么迅速吧?”
“完全有可能。一旦潜进去一个,事态就会失控。你也知道那些小爪子们有多厉害。任何一个都不可思议。想象一下每根手指头都是尖刀。老天。”
“好吧。”亨德里克斯不耐烦地走开,背对他们站着。
“怎么了?”鲁迪问。
“月球基地。天哪,如果它们设法到达那里——”
“月球基地?”
亨德里克斯转过身来。“它们不可能追到月球去吧。通过什么途径呢?应该不可能。我无法想象。”
“什么月球基地?我们听说过,但是不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在哪儿?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我们是靠月球维持供给的。政府都在那儿,在月球的地下。我们所有的人力和工厂都在那儿。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靠月球存活下来的。如果它们设法离开地球,潜到月球上——”
“它们中只要有任何一个做到就完了。一旦第一个上去了,就会带去其他同伙。成百上千个,都长得一模一样。你应该看到了。一模一样,就像蚂蚁。”
克劳斯沉重地说道:“那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亨德里克斯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食物的气味和汗臭交织在一起。其他人都看着他。这时,塔索撩开房帘,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我去睡一会儿。”
房帘在她身后耷了下来。鲁迪和克劳斯坐到桌子旁,死死地盯着亨德里克斯。“还是得听你的,”克劳斯说,“我们也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
亨德里克斯点点头。
“问题是——”鲁迪喝了点咖啡,从生锈的罐子里又倒了些出来添满杯子,“虽然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食物和供给迟早会耗尽。”
“但如果我们出去的话——”
“我们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它们灭了。不过它们迟早会找到我们。我们走不远的。少校,你们的指挥部离这儿有多远?”
“三四英里吧。”
“我们也许可以到那儿去。我们四个人。四个人可以注意到各方情况。我们有三支来复枪,爆破来复枪。塔索可以用我的手枪。”鲁迪拍了拍皮带,“在苏联,我们可以没有鞋子,但不会没有枪。如果我们四个人都有家伙,也许能成功掩护一个人到达指挥部。也许你可以,少校。”
“如果它们已经占领了那里,那该怎么办?”克劳斯说。
鲁迪耸耸肩,说:“那我们就回来呗。”
亨德里克斯停下了脚步。“你们觉得它们已经潜入美国防线的可能性有多大?”
“难说。一半一半吧。它们的组织性很强,目标非常明确。一旦它们认准目标,就会像蝗虫一样扑过去。它们必须得高速运转。它们的看家本领就是瞬间偷袭。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它们干掉了。”
“了解。”亨德里克斯喃喃道。
塔索从隔壁房间叫了一声:“少校?”
亨德里克斯拉开布帘,“怎么了?”
塔索躺在小床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你还有美国烟吗?”
亨德里克斯走进她的房间,在她对面的一把小木椅上坐下。他摸摸口袋,说:“没了,抽光了。”
“真倒霉。”
“你是哪国人?”过了一会儿,亨德里克斯问道。
“苏联的。”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儿?”
“这里以前属于法国,是诺曼底的一部分。你是跟苏联军队一起过来的吗?”
“干吗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他打量着她。她已经脱掉了外套,扔在小床的另一头。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左右。身材苗条。长发铺在枕头上。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又大又黑。
“你在想什么?”塔索问。
“没什么。你多大了?”
“十八。”她把头枕在胳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她穿着俄军的衬衫和裤子。灰绿色的。厚实的皮带上别着计数器和弹药筒。还有急救箱。
“你是俄国兵吗?”
“不是。”
“那你从哪儿弄来的这身制服?”
她耸耸肩。“别人给我的。”
“那——你来这儿的时候多大?”
“十六。”
“那么小?”
她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亨德里克斯摸摸自己的下巴。“要是没有战争的话,你的人生完全会是另一个模样。十六岁。你十六岁就来这儿了。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生活所迫呗。”
“我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
“事实上,你的人生也会完全不同啊。”塔索轻轻地说。她脱下一只靴子,一脚踢到地上,“少校,你能出去吗?我困了。”
“我们四个人挤在这里也是个问题。这么小的地方很难活动。这里就只有两间房吗?”
“对。”
“这个地下室本来有多大?比现在大吗?有没有房间是被废墟填上的?或许我们可以再清理出一间来。”
“也许有吧。我真不知道。”塔索松开皮带,解开衬衫纽扣,舒服地躺到小床上。“你确定没有烟了?”
“我只带了一包。”
“真倒霉。如果回到你们的碉堡,也许就能找到些了。”她又踢掉另一只靴子,伸手去关灯。“晚安。”
“你要睡了?”
“对。”
房间里一下子黑了。亨德里克斯站起身来,掀起房帘,往厨房走去。突然,他僵住了。
鲁迪背对着墙站着。他脸色苍白,泛出汗光,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克劳斯站在他面前,枪口抵着他的腹部。两人都一动不动。克劳斯死死握着手枪,神情紧张。鲁迪的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四肢摊开贴在墙上。
“怎么——”亨德里克斯还没说完,克劳斯就打断了他。
“别出声,少校。过来。你的枪。拿出你的枪。”
亨德里克斯抽出手枪。“怎么回事?”
“对准他。”克劳斯示意他往前走,“到我这边来。快!”
鲁迪稍稍动了动,放下手臂。他转向亨德里克斯,舔了舔嘴唇。他的眼白扩散开来,汗从前额滴下来,滑过脸颊。他死死地盯着亨德里克斯。“少校,他疯了,快阻止他。”鲁迪的声音又小又沙哑,几乎难以听清。
“怎么回事?”亨德里克斯问。
克劳斯仍然举着枪。“少校,还记得我们刚才讨论的吗?不是说有三代吗?我们只知道第一代和第三代,但是不知道第二代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知道了。”克劳斯的手指紧紧地扣在枪托上,“我们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扣动了扳机,一阵白热从枪口迸射出来,吞噬了鲁迪。
“少校,这就是第二代。”
塔索一把扫开房帘。“克劳斯!你疯了?”
烧焦的形骸慢慢从墙边倒在地上。克劳斯转过身去,对塔索说:“第二代,塔索。我们现在知道了。我们已经认出所有三代的模样。现在危险系数小多了。我——”
塔索的目光越过他,看着鲁迪的尸体,看着闷烧的黑色残骸和衣物碎片,“你杀了他。”
“杀了他?机器人吧。我一直在观察他。我早有预感,但一直没法确定。不过,今晚我确定了。”克劳斯紧张地摩挲着枪托,“我们还算幸运。你明白吗?没准再过一个小时,它就会——”
“你真能确定吗?”塔索一把推开他,弯腰查看地上还在冒烟的尸体。她的脸部僵硬。“少校,你来看。活生生的血肉!”
亨德里克斯也弯下腰去。
地上是人的尸骨。炸开的肉、烧焦的骨头,还有残缺不全的头盖骨。韧带、内脏,还有血。墙角聚了一摊鲜血。
“没有齿轮。”塔索冷静地说,站起身来,“没有齿轮,没有零件,没有继电器。不是利爪。不是第二代。”她双臂交叉,“你得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克劳斯面无血色地瘫在桌边,两手抱着头,身体前后摇晃。
“你给我醒醒。”塔索的手指紧扣住他的肩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吓坏了。”亨德里克斯说,“我们的处境把他吓坏了。”
“也许吧。”
“现在该怎么办?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可能事出有因。他有正当的理由。”
“什么理由?”
“也许鲁迪发现了什么。”
亨德里克斯看着她阴郁的脸。“发现了什么?”他问。
“关于他的真相。关于克劳斯。”
克劳斯立马抬起头来。“你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吗?她觉得我才是第二代。你还不明白吗,少校?她想让你相信我是故意杀掉他的。因为我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杀他?”塔索问。
“我告诉过你了。”克劳斯无力地摇摇头,说,“我以为他是利爪。我以为我发现了他的身份。”
“为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他。我起了疑心。”
“为什么?”
“我以为我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我觉得我——”他没说下去。
“你继续说。”
“我们坐在桌边玩扑克。当时你们俩在里面那间房。四周很安静。我觉得我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呼呼的声音。”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信吗?”塔索问亨德里克斯。
“嗯。我信他说的。”
“我不信。我觉得他是故意杀害鲁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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