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隐隐入耳。
程灵素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脸上若有所思,似是有什么心事。
萧月生也不相扰,嗅着淡淡清香,只觉心中一片平和,仿佛入定一般,喜乐安宁,恨不得永驻于此时。
……
一会儿过后,程灵素抬头看一眼天色,递给萧月生一粒药丸,低声说道:“含在嘴里,别吞下。”
萧月生看一眼药丸,皱眉道:“苦吗?”
他心神却被她的手所吸引,修长莹白,细腻如白玉一般。
这双手,若放在一个绝色美人身上,只是锦上添花,看不出多美,但她肌肤泛黄,容貌平常,这双手却显得格外的美。
“极苦!”程灵素哼道,斜他一眼,对他的挑剔大是不屑。
萧月生摆摆手:“那就算了!”
程灵素横他一眼,冷冷收回药丸,扭头不理他。
萧月生笑道:“你是要施展毒术了,……你师兄师姐们,与你颇有恩怨罢?”
“不错!”程灵素哼道。
萧月生兴致盎然,忙道:“闲来无事,时辰应尚早罢,不妨说说,聊以解闷。”
“……也好。”程灵素沉吟片刻,点点头。
她咬字清晰,说话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却条理极清,寥寥几句话,已然讲明师兄师姐们的恩怨。
萧月生听罢,摇头叹道:“你这些师兄师姐,学了一身使毒的本事,便肆意而为,你师父是个和尚,心肠忒软,对他们过于宽宥了!”
程灵素横他一眼,哼道:“他们本性不坏,只是看不透一个情字,弄得终日不得安宁,令师父生厌。”
“令师临终前,定传于你绝招,以制衡他们几个罢?”萧月生问道。
程灵素摇头,道:“师父临终,只传了医书于我,立下遗嘱,若是他们仍冥顽不灵,便逐出师门。”
萧月生呵呵一笑,摇摇头。
……
“你又笑什么?!”程灵素有些着恼,蹙着细细眉毛,清澈晶莹的大眼瞪着他。
萧月生道:“令师可是留了个难题给你。”
程灵素哼一声:“你莫要胡说!”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叹道:“你这几位师兄师姐,心性好不到哪里去,见你逐他们出师门,岂能不翻脸?”
他又道:“他们的本事,学了令师几成?”
程灵素道:“先师渊深如海,我们这些弟子,仅得皮毛。”
萧月生抚掌一笑:“这就更热闹了,令师的那些遗著,医书,是全留给你了罢?”
程灵素明眸白他一眼,明白他的话,沉着脸哼道:“他们抢不去的!”
萧月生暗笑,与聪明人说话,便是有趣,省却很多功夫。
他叹了口气,脸上泛出悲悯之色,道:“世间之事,大同小异,师父尸骨未寒,弟子们便迫不及待的反目成仇,全是为了一点儿遗产罢了,真是可悲可叹!”
程灵素撇撇嘴,扭过头去,不理他了,心下却惊异,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却似看破世间的老叟,世情洞彻,了然于胸。
萧月生忽然道:“莫说话,有人来了。”
一会儿功夫,远处有一道绿油油的光慢慢接近,乍一看,仿佛狼眼一般,来势很快,靠近了看,却是一盏灯笼。
提灯笼的是一个跛足女子,左高右低,显然右足跛了,但手上提着的灯笼却平稳异常,走路极快。
这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大汉,身形魁梧,腰间插一尖刀,一脸的横肉,相貌凶恶,状似屠夫。
那女子虽跛,相貌却甚美,两人俱四十来岁,一前一后迅捷而来,神情紧张,左顾右盼。
“他们是你的师兄师姐?”萧月生低声在程灵素耳边道。
程灵素只觉一股热气吹到耳朵里,顿觉身子一软,忙一推他,明亮的眸子恼怒的瞪他。
萧月生歉然一笑,身子挪后一步,夜色虽深,却无碍他眼,见到程灵素脸颊酡红。
他非有意轻薄,只是当初一见到程灵素,便如多年的朋友,亲切异常,便少了许多顾忌。
……
两人瞪来瞪去之际,那两人已经喊了几声,恰好掩住了二人的动静。
见没有人应道,那跛足女子用灯笼点了一束草,很快白烟弥漫,一会儿功夫,整个树林皆被白烟笼罩。
萧月生嗅了嗅,空气中有一丝檀香味,轻声问:“醉马草?”
程灵素惊奇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真懂药草,点点头,手掌摊开,上面一粒药丸:“现在吞下,还来得及!”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且收着罢,不必浪费丹药。”
程灵素明眸一闪,随即恍然,低声道:“三大剧毒都能抵得住,小小的醉马草,自然不在萧大掌门话下!”
萧月生笑而不语,他三丹俱结,已是百毒不侵,自不会说出来,免得惊世骇俗,反而有吹牛之嫌。
这时候,两个喷嚏声响起,箩筐一动,自里出来一人,正是萧月生先前擒着之人。
这长袍儒巾的老者模样狼狈,与先前二人骂了开来。
萧月生低声道:“你的师兄师姐,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么?”
程灵素摇头,明眸露出紧张神色,透过草丛,看着外面,这一会儿,他们三人已经打了起来,各自点燃毒草,用力吹气,将烟吹到对面。
萧月生忽然“扑哧”一笑,他们模样委实逗人,像是蛤蟆吹气一般,他忍不住笑。
第85章 辣手
“什么人?!”三人惊觉,断声喝道,停下吹气。
程灵素转头,清澈晶莹的眼睛怒瞪萧月生,满是恼怒。
萧月生笑了笑,指了指外面。
程灵素又狠狠剜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要做一支奇兵,以做准备。
她站起身,慢慢往外走,手上火折一点起一支蜡烛,照着路,从容走出了草丛。
此时,恰好树上一张纸上,几行字忽然闪闪发光,吸引三人望去。
那三人惊呼一声:“师父死了么,小师妹?!”
“是。”程灵素举着蜡烛,明眸扫他们一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哀伤之色。
那长袍儒巾的老者,还有跛足女子,俱是脸色大变,厉声道:“师父的药王神篇呢,是你收着么?!”
程灵素顿时一沉脸,冷笑道:“慕容师兄,薛师姊,师父教养你们一生,恩德如山,你们不关怀他老人家生死,却只问他的遗物,未免太过无情。”
……
萧月生摇头叹息,这三个家伙,真是极品了,无情无义,无恩无德,如此之人,他深为不耻,不屑一顾。
一切仁义道德,以孝为先,闻听师父逝世,毫无哀伤,反而马上责问遗物,如此行径,可谓禽兽不如了。
难怪毒手药王将衣钵尽传于程灵素,如此弟子,他这个做师父的,责任最大。
萧月生冷冷想道,子不教,父之过,徒不教,便是师之过,若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教的好,或是早早严惩,岂能变成如此局面?!
如今,却是逼得小弟子为难,若是今天自己不在,程灵素怕是对付不过这三人,即使他手上点着的蜡烛,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怕也讨不了好。
此时,几人说了一通,那老者跛女还有大汉叫了一声,同时发难,扑向程灵素。
这三人的毒术厉害,武功却也不弱,扑向程灵素,招式凌厉,面容扭曲,目光愤恨如喷火。
萧月生一皱眉,身形一闪,忽然出现在程灵素身前。
“轰隆!”一声闷响,仿佛雷声炸开,萧月生一掌按出,迎向那老者的双掌。
“小心毒掌!”程灵素忙叫了一声。
萧月生置之不理,右掌依然迎上老者右掌。
“轰隆”又一掌,他的左掌按向那女子的左掌,脸色沉肃,噙着一丝冷笑。
两人见萧月生突然出现,知道是小师妹的帮手,心中大恼,掌力再增,腥风隐隐。
萧月生一掌按出,伴之雷鸣,威势惊人,他们却全然不放在眼里,一心想要抢夺《药王神篇》。
两人双掌掌心俱是乌黑,仿佛涂着黑炭,在程灵素的烛光下隐泛黑亮的光泽。
“砰”一声闷响,程灵素心中一突,睁大眼睛望去。
老者与跛足女子如两个皮球,“砰”的一下飞出去,直直飞出五六丈,落在地上,又滑出两丈,分别撞上一棵树,顿时身子一软,如撞散了架,头一歪,直接昏迷过去。
“师妹!”大汉焦急大叫一声,撤掌回身,纵身落到女子身边,低头探其伤势。
萧月生摇摇头,看了看自己双掌。
……
“你不要紧吧?”程灵素忙拉起他的手,蜡烛照了照,光洁如新,隐隐透着一股莹光,似是白玉一块儿。
萧月生轻哼,看了一眼两人,道:“这等心肠之人,又习毒术,非是苍生之福,我替你清理了门户!”
“别杀他们!”程灵素忙道。
萧月生眉头一皱,道:“如此心狠之人,留之为何?!……他们想要令师什么《药王神篇》,必不甘休!”
“他们虽品行不良,毕竟是我师兄师姐,他们本性并不坏的。”程灵素叹道。
萧月生摇头,苦笑一声:“你说得晚了,他们中我一掌,性命怕是保不住。”
“你……!”程灵素脸色一沉,明眸顿时变得锐利无比,仿佛两柄利剑刺向他。
萧月生眼睛转向别处,叹道:“我向来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但若人犯我一尺,我亦还一丈!……他们出了毒掌,欲取我性命,岂能留下?”
程灵素默然不语,转身便走。
“小师妹,你站住!”那大汉忽然断喝,腾的站起来,慢慢走过来,双眼炯炯,宛如两团火炬。
他走到近前,死死盯着程灵素,冷笑道:“小师妹,你竟然找外人打死师兄与师妹?!”
程灵素默然片刻,冷冷道:“师父去世,他们全然不顾,只记得《药王神篇》!……如此贪心,咎由自取!”
大汉脸上肌肉扭曲,跳动不已,大喝道:“你索性把我也杀了罢,去地下见师父,我要跟他好好说说,你这个师父的好徒弟,竟找人来杀自己的师兄与师姐!”
程灵素叹了口气,道“二师兄,我不会杀你,……你好好安葬了大师兄与师姐罢。”
“嘿嘿,嘿嘿,……师妹他死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零零的,还有什么意思?!”大汉惨然一笑,神情决绝,忽然跃身扑出,挥掌朝程灵素击来。
萧月生身形一晃,忽然挡在程灵素跟前,右掌轻轻一按。
“轰隆!”一声闷响,如雷声在头顶忽然炸开,闻声之下,头皮顿时一麻。
“掌下留情!”程灵素急叫。
萧月生掌势顿时一缓,后退一步,但那大汉冲得却猛,比他退得更快,两人双掌仍撞在一起。
“砰!”大汉身形踉跄后退,噔噔噔噔,连接退后四退,身子摇晃不止,最终站定,一动不动,如一尊泥胎。
程灵素烛光之下,他脸色酡红,眼神迷离,仿佛喝醉了酒。
……
“走罢!”萧月生摇摇头,去拉程灵素的衣袖。
程灵素忙盯着他问:“三师兄他……?”
萧月生苦笑,叹道:“你喊得晚了一些,我虽尽力收了掌劲,余劲也够他受的。”
程灵素脸色沉下来,猛的一挣袖子,自他手上脱出,冷冷质问:“三师兄他会死吧?”
萧月生慢慢点头,叹道:“怕是活不了……”
程灵素冷笑:“你是故意的罢?!……大丈夫敢作敢当,莫跟我说你是无心之失!”
萧月生苦笑,摇摇头:“确是无心之失,……你这三师兄,本来的性子确实不坏,饶他一命也无妨!”
程灵素明亮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冷笑一声,脸上满是讽刺之意,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萧月生叹了口气,神色寂寥,似是颇为受伤。
他心下却暗忖,程灵素冰雪聪明,果然瞒不住她。
这个大汉,是他成心所杀,并非收不住掌劲。
此人闻听师父身死,也只想着《药王神篇》,仅此一条,已足令人齿冷,况且,他对那跛足女子深情之极,见她身死,必然疯狂报复。
一个疯狂之人,难以常理揣度,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自己百毒不侵之体,但紫阳派的弟子们却不成,得罪了这么一个用毒的仇家,别无选择,唯有杀了。
他叹了口气:“程姑娘,夜色已深,咱们回去罢!”
程灵素背对着他,冷冷道:“你自己走罢!……走罢,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狠毒的人!”
萧月生无奈,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走到大汉跟前,道:“让他们入土为安罢!”
“你别动他们!”程灵素转身过来,喝了一声。
萧月生手停在大汉身前,慢慢放下,转头望向她。
程灵素眼中泪光闪闪,冷冷盯着他,毫无表情,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指远处:“你走!”
萧月生摇头一叹,点头道:“好罢,我先走一步!”
说罢,身形一闪,转眼之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
“道长,才回来,快进来喝杯茶。”胡斐拉开门,见到是他,露出欢喜之色。
萧月生进了屋子,钟兆文坐在凳子上,横眉冷对。
“道长,怎么不见程姑娘?”胡斐跟在他身后,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萧月生接过茶盏,淡淡道:“她晚一会回来。”
胡斐一看他脸色,便觉有事情,低声道:“道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嘿,不会是对那姑娘做了什么坏事罢?”钟兆文冷笑。
萧月生眉头一皱,眼光一闪,抬头望他一眼。
第86章 冷战
钟兆文三角眼斜睨着他,冷笑道:“莫不是被我说中了罢?”
胡斐忙一拉他衣袖:“钟二哥……”
钟兆文冷笑一声,横了萧月生一眼,闭上了嘴,对于胡斐,他颇有好感,不能不卖他面子。
萧月生动也未动,懒得理会他,低头喝茶,默然不语。
程灵素看来真的伤了心,眼神冰冷,怕是会与自己反目成仇,委实可惜了……
他乍一见程灵素,便觉亲切,仿佛多年朋友,这种感觉,让举世滔滔,一人遗立的他,极为珍惜。
乍得又骤失,他心中惆怅难言。
至于钟兆文,在他眼中,却是不值一提,挥手可灭,自是懒得理会他的挑衅。
却也明白,他故意挑衅,却是心虚,只觉好笑。
……
胡斐见他心绪不佳,想要开解一下,便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别后之事,讲袁紫衣的奇异妙事,说她又抢了几家掌门,武功高明得紧。
萧月生道心坚固,很快收敛惆怅,露出笑意。
他见胡斐的话一直围绕着袁紫衣,而说话神情又怪,双眼兴奋得放光,便知他已钟情于袁紫衣,不禁摇头暗笑,叹了口气。
这个袁紫衣,可不是什么什么乖顺之人,脾气极差,非良伴也,胡兄弟怕要受苦了。
“胡兄弟,这袁姑娘,你可要小心些。”萧月生沉吟一下,知他听不进去,还是开口说道。
“怎么了,道长?”胡斐怔一下。
萧月生想了想,道:“这袁姑娘,性子骄纵,脾气古怪,胡兄弟离她远一点为妙。”
胡斐强自一笑,心中不喜,在他眼中,袁紫衣秀丽动人,宛如仙子一般,即使她耍小性子,也是说不出的可爱。
没想到,在道长眼中,却成了骄纵与刁蛮。
萧月生见他神情,也知他心中不喜,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委实玄妙,往往难以自已。
“君子不议人长短,”萧月生笑了笑,道:“不过,胡兄弟不是外人,我不能不做一回小人。”
“道长品性,我自然晓得。”胡斐忙道。
萧月生笑了一下,点点头:“若是听我一句,便离袁姑娘远远的,莫要跟她牵涉太深。”
胡斐忙道:“道长,袁姑娘心地善良,并不是坏人。”
“嗯,她不是坏人,倒也不假。”萧月生笑了笑,道:“那权当我没说罢,……胡兄弟,你们这次来,只是寻毒手药王?”
胡斐松了口气,忙点头:“是呀,苗大侠被断肠草弄伤了眼睛,咱们想请毒手药王前辈前去,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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