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萧月生手挥长剑,如漫天光雨,被光雨沾上者,或伤或亡,无一幸免,有的大声惨叫,有的闷哼忍着。
他目光一招,见墙壁四角各有一堆草,灯笼一落上去,定会燃烧起来,想必会烧出毒烟来。
……
他左手一甩,四只小石子飞出,“噗噗噗噗”四响,四盏灯笼忽然坠下来,烧成一团,落在空地上。
那四人一见,纵身再起,各摘了两个灯笼,分别掷向墙角,发出呼呼的响声,仿佛掷的是四块儿大石头。
萧月生右手挥剑,仍旧光雨漫天,左手再扬,一蓬小石子飞出,如同天女散花。
小石子不仅击落灯笼,还击中了四个人,他们纷纷捂着眉心,倒在地上,满脸的不甘。
萧月生内力深厚,少商穴上蕴着极厚的内力,指力变得惊人,分别弹出,那四个堂主靠得太近,竟无躲避之力。
一看石子见效,萧月生心中一喜,姑且一试,却有奇效,于是又弹出几枚石子。
“噗噗”之声响过,数人眉心被击中,纷纷倒下,如一茬一茬的麦子被收割。
台阶上的老者一见,脸色大变,身子一缩,如一只刺猬般滚进了大厅中,不见踪影。
群龙顿时无首,有的掏出暗器,有的掏出毒药,纷纷射向萧月生,萧月生的剑法令他们胆寒,不敢让他近身。
萧月生身形飘忽,宛如一片朦胧不定的雾气,凌波微步展开,只有一片光影,看不清真实身子。
他们暗器纷纷射在空处,仿佛丢在雾气中,穿过萧月生的影子,射到对面,往往误伤。
萧月生见那人缩回大厅,心中一急,剑光再涨,身前方圆六尺内皆在剑光笼罩之下。
他剑法奇快,杀人如宰鸡,片刻之后,已然将这帮人放倒,没有一个站着的。
虽然有人装死,萧月生却懒得理会,转身进了大厅,乍一进去,身子一飘,退出厅中。
他事先屏住呼吸,里面的香气没有钻进鼻子,他站在厅外,左手弹出几枚石子,一一击中窗框,将窗框击得粉碎。
夜风徐徐而入,他屏息凝气,目光一扫,厅里已经没有了人。
他目光如炬,灼灼明亮,如水银泻地,每一处地方都不放过,忽然眼神一凝,望向一处绣墩。
他闪身来到绣墩前,轻轻一按,没有动静,不耐烦的一掌拍出,“砰”的一响,声音发闷,竟是石头。
他如今内力深厚,这一掌拍出,石头墩子碎屑飞溅,却安然不动。
……
萧月生想了想,探手按上石墩,微闭双眼,片刻之后,慢慢转动,小心翼翼,眼睛仍闭着。
左转一下,右转两下,“啪”一声忽然响起,窗口轩案下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萧月生毫不犹豫,缩身钻了进去,却是一个地道,狭窄难行,仅容一人通过,他微屈身子,免得碰头。
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防备又有毒气,他脚下无声无息,沿着黑乎乎,潮湿难行的地道向前。
他运功于眼,眼前顿亮,虽不如白天,却也清楚可见,脚下毫不迟疑,向前速度极快。
依他的速度,一会儿功夫,他眼前一亮,隐隐觉得,若是直线,怕是已经出了普洱城。
他一掌推出,树叶枯叶炸开,散落四周,飘身到了洞口,再次一掌推出,呼呼作响。
他吸了这么多人的内力,可谓深厚,虽不能与绝顶高手相比,却也堪差仿佛,这一掌推出,他暗自思忖,当日的钟万仇也不过如此。
“砰”似是重物落地,在洞外响起,萧月生放下心来,飘身出了山洞,转头一看,明月皎皎照着,眼前是一片大树林,洞口位于山壁下。
这一会儿功夫,夜空的乌云散尽,圆月高悬,遍洒清浑。
一棵松树下躺着一人,软软的瘫软在那里,树身有一块儿血渍痕迹,似是被他所撞。
萧月生飘身上前,剑尖一挑,将他翻过来,正是先前逃走的老者。
他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了血色,双眼目光涣散,一动不动,已然气绝而亡。
萧月生摇头,自己那一掌固然刚猛,却不足以震毙了他罢?
他看了看粗壮树身,发觉血渍那里有一段儿树茬,似是一根树枝被折断所留下的。
他摇头笑了,同情的看一眼那老者,却是他撞到了树枝上,被扎了后脑,直接毙命的。
既然如此,是天意如此,自己杀他,也是天经地义了,他笑了笑,剑尖一挑,将老者胸口的衣衫挑开。
他双眼犀利,洞察万物,觉得老者看着不怕死,勇猛无畏,偏偏一幅怕死之举,行为有异,必有玄妙。
稍微一忖,便猜测到,定是身怀异宝,需得留得有用之身,不能轻易的舍弃,方才忍辱偷生。
……
衣衫裂开,一本绢册滑落至草地,萧月生剑尖一挑,绢册在月光下闪着光泽,厚约两掌合起,料子似是丝绸。
萧月生剑尖一停,绢册平平停在剑身上,恰至中点,稳稳平端着至跟前,剑身一抖,令绢册合上,看了一眼封面。
“神农灵宝经”五个大字跃然绢册上,以古篆所书,雄奇古朴,透出一股莽荒的韵味。
萧月生一怔,看到灵宝二字,隐隐觉得,这与道家有关,而神农二字,莫不与神农帮的由来?
他随意一忖,不再理会,张嘴一呵,吐出一道气箭,吹动绢册翻动,如大风刮过,一页一页,快速翻动。
转眼之间,几十页便印入他脑海之中,脸色变了变,露出喜意。
这几十页绢册上,全记载着一些药方,乃是一个道士读神农经有感,再据自己修炼所得,创出的一些奇妙丹方。
这些奇妙丹方,五花八门,或可增强体质,或可壮实脏腑,或可补血,或可增气。
只是一条,这些丹方的炼制,需得修道之人的先天精气,乃是必不可少的药引,否则,毫无效果,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变成剧毒。
萧月生摇头一笑,怪不得,怪不得,神农帮以毒出名,却是因为想炼制这些丹药,却缺少修道之人的先天精气,化为了剧毒之物。
他端量着这绢册,却不敢伸手去摸,上面还不知被涂了什么毒药,沾上去麻烦无穷,知道解药的都死了。
唉……,当初写这丹方的道士,怕是没想到,这奇妙的丹方却成了一本毒经罢。
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可见一般,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声。
他再吹了一口气,翻看了一遍,完全烙印在脑海中,侧耳倾听,闻得水声,来到一处小河边。
绢册扔到河水中一浸,再用剑尖一挑,落到眼前,拿剑尖挑着看了看,没有异样。
然后,他又生起一堆火来,将绢册扔到火中,观看其状,仍无异样,最终,被篝火烧成了灰烬。
见水火之下,皆未有何异样,萧月生颇有几分失望,显然没有藏什么武功秘笈,修炼心法。
这几十页完全烙在脑海中,再难忘记,每一页的模样,一清二楚,毫不走样。
萧月生记忆之法与常人不同,采用的是图像记忆,仿佛记下一幅图画,而不仅仅是记这页上的文字。
……
萧月生回到剑湖宫中。
他离开剑湖宫已经两日,此时回来,剑湖宫恢复了清洁,原本狼藉已经不见,却透出一股凄凉之意,偌大的宫中,仅余十五人,比先前的数十人相比,委实不可道以里计。
剑湖宫的正殿中,萧月生迈步进来,便见容子矩正坐在旁边椅子上,膝上盖一条毯子,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容师叔……”萧月生上前抱拳一礼,他不习惯于行跪礼,当初见左子穆,也从不下跪。
容子矩抬头,书放在膝上,笑着招手:“观澜,快快过来!”
萧月生上前几步,来到近前,他脸上的肿意已消,但脸色苍白,显然元气大伤,需得一段日子恢复。
“观澜,如何了?”容子矩仰头看他,双眼炯炯,宛如火光熊熊。
萧月生点头一笑:“嗯,我去了一次神农帮,跟他们说了说,想必会消停一段日子罢!”
容子矩点点头,露出笑意:“好,好!”
萧月生看一眼他手上的书,道:“师叔,你应该好好静心调养,不宜再操劳了。”
“唉……”容子矩悠悠叹息一声,苦笑着摇摇头,颓然道:“咱们无量剑算是完了!”
“师叔何必丧气?”萧月生劝道,低身弯腰,帮他把膝盖上的毯子正了正。
容子矩打量他一眼,叹道:“观澜,师兄已亡,无量剑东宗的掌门,便由你来做罢!”
萧月生抬头,讶然望着他,见他神色郑重,不似玩笑,苦笑道:“容师叔,我年纪最小,卑陋识浅,让我做掌门,呵呵……,岂不是笑话?!”
容子矩摇头,叹道:“这一次,咱们东宗好手尽折,元气大伤,已然沦落成了一个末流门派,危难之际,更需天资英挺的掌门!”
萧月生摇头微笑:“弟子与天资英挺可沾不上边,反而资质不佳,当不得掌门,还是容师叔你来罢!……师叔你德高望重,深得弟子们爱戴,做这个掌门,实是再好不过!”
容子矩摇头:“观澜不必客套,你是咱们无量剑东宗第一高手,如今又救了咱们东宗,……我一个老头子,暮气沉沉,如今又成了残废,不能走路,委实不堪重任,还是饶了我这个老头子,让我歇一歇罢!”
萧月生但只摇头,并不说话。
……
第二日,他正在小院里站桩,一边催动神行诀,还兼着刺激几处秘穴,同时增强经络。
还有一份心神,却是在默默翻着脑海中的神农灵宝经。
其中一种丹方,名叫三品颐和丹,他看了看他的功效,大喜过望,正是增膜壮骨,伐毛洗髓。
看了看所用药材,胤丹、干地黄、兔丝子、茯苓、徐长卿、巴戟天,却也并不出奇,只是关键一点儿,需得先天精气,否则,不但不成,反而剧毒。
这对于旁人而言,难逾登天,根本不知先天精气为何物,他却晓得,事关道家内丹术的修炼之法。
道家内丹之术,在后世宣于大庭广众,而在这个时代,却是秘而不宣,仅是口口相传,便是筑基之法,也是玄秘法门,绝不外传。
他如今已具先天之气,随着经络增强,先天之气也已雄健,虽还未至冲关之境,却也相差不多。
想到此,他精神大震。
神农灵宝经所言,服下此丹,万病消除,筋髓充实,力敌百人,帷房之间,夕能御百,亦不疲倦,面皮光悦,色如华英,通幽洞冥,监照一切,制伏鬼神,莫不从心,疫气流行,身终不染。
这般玄乎,萧月生却是不信的,但若果有增强筋髓之效,便消去了自己大患,自此之后,没有经络的制约,内丹术进境越来越快,方能结成内丹,长生不死。
至于北冥神功,却是为了增强自保之力罢了,未结丹前,周天不贯,先天之气无法运用自如,与平常人无异。
心神飞驰之际,他耳朵忽然动了动,腾的站起,两步跨到门后,拉开院门。
第16章 接任
萧月生拉开门,脸色一变。
“拜见掌门!”十几人跪在地上,低头恭声大喝,声震长空。
萧月生皱了皱眉毛,上前一步扶起容子矩,将他放到椅子上,摇头苦笑道:“师叔,这唱得是哪一出?”
容子矩殷切望着他,抓住他双手,握得紧紧的,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木头。
他动情说道:“观澜,咱们大伙儿商量过了,公推你做无量剑东宗掌门,……望观澜你千万不要拒绝,不要抛下咱们不管啊!”
“师叔说的是什么话!”萧月生苦笑连连。
掌门之位何等显赫,纵使是十几个人的掌门,也是人上之人,如今倒成了烫手的山竽。
生活在现代的他,深知权力之甘甜滋味,自己当初拼搏奋斗,身家不菲,但在官员面前,却是不值一提,想要揉捏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这便是权力之美妙。
固然,他追求的是长生不死,若能长生不死,权力种种,皆唾手可得,若是贪图眼前,耽误了修炼,大限来至,不甘得踏入轮回,才是一件大恐惧之事。
对于常人而言,若想修炼有成,需得摒弃权力,遁入深山中。
损之又损,以至于道,修炼之时,心最重要,需得圆融一片,毫无挂碍,与天地融为一体,方能得纳涵先天之气,冲关形成周天,结得内丹。
这便是修道之人需隐世之因。
但自己与寻常道士不同。
上一世已然修炼有成,一颗心已是圆融无碍,修炼之时,一切皆可放下,俗事种种,无法阻碍。
即使当了掌门,若能保证修炼时间,却也无碍。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纵使你武功天下第一,对付得了十个高手,但一百个高手呢,两百个呢?
况且,平常一些琐事,若都是亲力亲为,需得浪费多少的时间,花费多少的心力?
人多好办事,一旦成为掌门,一个命令下去,一群人为之动作,省却无数麻烦,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便是如此也。
心静淡泊,可超脱于权力,不被其束缚,但身在红尘中,却不能没有权力,他洞察世事,深为明了。
……
萧月生思维之快,远逾常人,这些念头,在他而言只一瞬间尔,如电光火石,脸上仍带苦笑。
他深知人性,虽有心答应,却并未付诸于行,反而摇头连连。
容子矩沉下脸,神情悲凉:“观澜,莫非,你当真要抛下咱们,任无量剑湮灭?!”
萧月生忙道:“师叔,我总是无量剑弟子,岂能抛下大伙儿?!”
“那你便依了咱们罢!”容子矩脸色一变,露出欢喜神色。
萧月生苦笑一声,仍旧摇头:“师叔,我身负血海深仇,与西夏一品堂有灭门之恨,他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将来报仇,定会连累了咱们无量剑!”
容子矩一瞪眼:“对付西夏一品堂,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是要吃亏的!……咱们无量剑弟子虽武功不济,却可跑跑腿,打听消息,总强过你一个人!”
“为我的家仇,连累派中师兄们,我心不安!”萧月生摇头,目光凛然,神情坚决。
这份血仇,他不得不报,否则,这身体附着的身弱意识,定会反噬,成为自己的心魔!
人的元神虽存于脑中,但据道家所言,身体内每一处皆藏有一座神灵,只是人的元神不够强大,无法感知,当初看到这里,微微一笑,觉得无稽之谈。
如今,他元神强大,附体之后,隐隐觉察到身体也存在意识,元神并非仅存于脑海。
这具身体生前怨气极重,已经渗透入身体每一处,若是报得血仇,则元神与身体融合无间,否则,总不能灵肉合一,是一大障碍。
一个弟子抬头,昂然道:“掌门,咱们的命都是你救的,就是再死一回,多活这么从日子,也算是赚到啦!”
“宋师兄,我可不敢当!”萧月生忙摆手。
宋师兄咬着牙,死死盯着萧月生,沉声道:“掌门,若是你不答应,咱们就跪死在这里!”
众人哄然应道:“对!若不答应,咱们跪死在这里!”
……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疑惑不解。
纵使有救命之恩,也不必非逼着自己做掌门呀,报答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非要如此?
他抬抬手,苦笑道:“诸位师兄,快快请起罢,莫要折煞我了!”
宋师兄跪在地上,挺直身子,昂头道:“掌门,这一回,咱们算是大彻大悟了!”
“哦,悟到什么?”萧月生好奇。
宋师兄咬着牙,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奋声道:“弱小者,是注定要受人欺负的!……就像是地上的蝼蚁,一脚被人踩死,根本反抗不了,……掌门,咱们不想再这么活着,要成为高手,不再任人鱼肉!”
“对,咱们要成为高手,不再任人鱼肉!”众人轰然应道,群情激昂,双眼熊熊燃烧。
萧月生点头,这种无力反抗之感,他深有体会,尤其当初身患绝症,更感觉无力,感受到了身体的脆弱,生命的卑微,故拼命修炼,不惜一切,想要逆天而行。
宋师兄慨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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