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枚银针,朝他左手凌空点了点。
在如幽兰般的女人面前,李正凡尽管已非少年情怀,仍不免有些局促,目光在她身上不敢停留,毫未迟疑的伸出了左手的食指。
他只觉食指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眼前银光一闪,那只如玉的小手拈着银针仿佛一动未动。
武者的本能,令他心中一凛,这般奇快的速度,如若使剑,怕是自己也难抵挡!
“把血滴到这里!”小兰声音清冷透着娇脆,如同夏日里的一道凉泉,她以银针指了指那一排玻璃管的第一个,里面的血液尚未散开。
李正凡收摄心神,眼观眉、眉观心的吸了口气,将食指涌出的一小滴血珠对准玻璃管,滴了进去。
他本想看看血滴进入玻璃管后的情形,耳边已传来清冷的脆声:“下一个!”
于是面目忠厚的二弟子李思水走了过来,李正凡只能退了下去,心中颇有几丝不舍。
小兰已将原来的银针放下,重新拈了一枚,不必她说,李思水已将食指伸了出来。
有前面为样,后面进行得极为顺利与快捷,很快十二人依次全被小兰放了血。
虽是师父身受重伤,众人难免心中忧忡,但近距离接近小兰这般幽清的绝色女子,仍难免令他们色魂授与,心旌摇荡,本是忧心忡忡的心绪,竟是无形中减轻了几分。
里屋挂着的玄色门帘晃动,风姿绰约的小梅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已换了一身月白的丝绸长衫,紧贴在娇躯之上,将那丰满诱人的身姿凸显无遗。
“小兰姐,夫人让你快一些!”小梅微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对正在低头检察玻璃管的小兰说道,脚步盈盈,往朱漆阔轿走去。
“嗯。”小兰淡淡的答应一声,表情不变,目光仍在那一排淡红的玻璃管上徘徊。
小梅来到轿前,看了一眼昏迷如死、无声无息的叶重,蹙了蹙阳春柳叶般的秀眉,玉臂缓缓抬起,如按球状,双眸微阖,开始静心凝气。
“小梅,不要逞强!”此时小兰已直起身,往小梅这边望了一眼,便知道她要做什么,淡淡的出声提醒。
阖目凝气的小梅咬了咬红润的樱唇,睁开了清澈的美眸,扭过饱满的上半身,无奈的叹息一声,面露请求之色:“小兰姐,你来帮帮我吧。”
“我也不行,还是让夫人来吧。”小兰摇了摇头,轻捋了下垂至耳旁的一缕青丝,如水的目光转动,扫了一眼枫叶剑派弟子们,脆声说道:“有两个人符合血型,……第四位与第十一位。”
段天涯与另一位尚有稚气的少年站了出来,段天涯拱了拱手:“兰姑娘,不知在下该如何做?”
小兰淡淡一笑,端起木架,对他说道:“待会儿我会自你们身上抽血,两位少侠心中有所准备即可。”说着,转身往内厅走去。
小梅有些柔腻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荡人心魄:“嘻嘻,待会儿你们莫要吓晕过去,抽点儿血不碍事的。”
未知造就恐惧,此时的人们,对血看得极重,少估了身体蕴含的血量,看着体内的鲜血一点儿一点儿流了出去,初经此阵之人,往往会有自己的血被抽干,马上便要死去之感,常常会把自己吓晕过去。
段天涯英气勃勃的脸上微露笑意,涌出漠视一切的豪气,自有一股动人的魅力。
惜乎观澜山庄门下之人,都是见怪了俊男美女,仅是外貌已无法拨动他们的心弦,对于他的笑容,小梅却视而不见。
小兰掀帘进入之时,恰逢她的凤夫人走了出来。
见小梅正气鼓鼓的望着小兰的背影,小凤不由笑了笑:“进去吧,小梅!让我来。”
“夫人……”小梅嗫嗫嚅嚅,扭着月白衣角,满月般的玉脸上满是羞红,颇有几分愧色,本是丝缎的衣料,腰间竟已被她弄出一团褶皱。
小凤温柔笑了笑,右臂向前一伸,复又掌心向上,自腰际慢慢抬起,本是陷在渔网中的叶重缓缓升高,宛如数只无形之手将之托起,速度极慢,便是插于其腹部那柄寒剑的青涤剑穗,亦安安静静,未曾飘动。
本是安静的厅内响起数道吸气之声,对于小凤虚空摄物之能,他们极是惊骇,定力稍差之人忍不住深深吸气。
小凤的目光专注的盯着已无知无觉的叶重,神情谨慎,见他并未触动伤口便离开了渔网,心下舒了口气。
枫叶剑派的弟子们以渔网兜住师父,四周系着的绳索极有弹性,减缓了行路途中的震动,方法虽不雅,却也颇为有用。
叶重的身体离开了渔网,平躺着飘向小凤,至她腰际,接着小凤举步袅袅娜娜的向内走去,一只玉手虚虚托住叶重,玄色门帘自动卷起,小梅紧跟夫人之后,消失于帘后。
枫叶剑派的弟子们看着轻轻晃动的玄色布帘,咋舌不已,实没想到,这位娇娇柔柔的医仙,竟有这般恐怖的修为!
这等外伤,对于别的医生来说,极是棘手,但对于颇得几分外科精神熏陶的小凤来说,却是举手之劳。
当她回到观澜山庄时,仅仅过了半个时辰。
观澜山庄后院,明媚阳光之下,温暖如春,绿茵茵的草地上,众人或坐或卧,或眯眼假寐,或支着头颈侧卧相谈,声音轻柔如风,令人陶醉醺然。
萧月生仍枕在郭芙的大腿上醺然似睡,完颜萍坐于他身侧,与郭芙小声的讨论着刺绣的图案,她的刺绣,便是刚学自郭芙,论及女红之精,众女之中,便是首推郭芙,便是她的母亲黄蓉,虽是心灵手巧,论及女红,与女儿相比,也要自愧不如。
小玉坐于郭芙腿边,位于萧月生的另一侧,靠在郭芙身上,大腿却被小星当作了枕头,她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神情却有几分慵懒,美眸微眯,似被阳光照得昏昏欲睡,手已垂到身旁。
小月与郭襄在完颜萍身旁,侧卧相对,一只胳膊支着头,低声说话,神情颇为欢快,精神饱满。
小凤甫一进入后院,众人便已发觉。
“救完人了?”小玉将掉到柔软草地上的书卷拾起,睁开微眯的双眸,望向抱着小红兔的小凤,看到小凤的脸色,便知道她又自阎罗殿中抢回了一条人命。
小月则起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嗯,……说来也巧,这人大伙儿还认识呢!”小凤袅袅婷婷的来到小玉身旁,坐了下来,对望着自己的众人笑道。
“哦?是谁?”萧月生亦睁开惺忪的双眼。
他稍一动神念,便可知晓回春堂的情形,却未那般做,非是他懒得做,而是他渐渐觉悟,无知是福,洞彻是枯,一切皆在掌握,便没有了平凡的快乐。
“是叶重,公子记得么?”小凤对萧月生温柔的笑了笑,声音亦极是温柔,她的玉手抚摸着赤霞柔软的耳朵,轻柔之极,令它眼睛微眯,舒服得想要睡去。
她每次救回垂死之人,心中便极为感触,深觉生命之脆弱,应该好好珍惜,看到公子爷与诸位姐妹平平安安,便大觉幸福。
“是那个枫叶剑派的掌门罢?……他怎么了?”萧月生并未因熟人而有所波动,接过小玉递过来的白玉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被人自腹部刺了一剑!……还好离我们不远,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否则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小凤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庆幸之色,复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看到萍姐姐蹙着黛眉,满是忧虑,小凤忙展颜笑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静心修养一段儿时间,便可恢复如初,……这位叶掌门竟还精通龟息大法,也算救了他一命呢!”
“唉,又是打打杀杀!”完颜萍将银针插到锦上,放下绣绷子,长长叹息。
众女都抿嘴微笑,完颜萍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打打杀杀,她最希望天下太平,世人安乐。
“这位叶掌门的武功不错呀,是什么人伤了他?”小玉并腿侧坐,轻巧的接过公子爷递还的酒杯,似是随口而问。
“我没问,……不过看其仅着睡衣,怕是受到偷袭,仓促应战,而其伤口并未拉大,偷袭之人的武功应是不比他高,那柄剑,倒像是女人用的剑。”小凤看了一眼完颜萍,知道她不喜听这些,回答得便简洁扼要。
“呵呵,莫不是情债缠身,因爱成恨?!”萧月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小凤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饶人,温柔如刀的笑道:“公子爷以为别人都似你一般么?!”
一旁的郭襄听得不由大感痛快,恨不能大声叫好,秀气的嘴角轻翘,强忍着笑意。
萧月生呵呵一笑,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却也不生气,只是瞪了笑靥如花的小凤一眼,拿过小玉手上的玉杯,将杯子翻了过来,杯中所有的酒皆倾入嘴中。
看到他在小凤的嘴下吃瘪,众女皆忍不住哧哧的娇笑,心中亦大是解气,纵然她们再大方,对于丈夫的风流亦难免大有怨意。
“哦,对了,那位清微剑派的掌门如今何在?”听到枫叶剑派的掌门出事,萧月生不由想到了与之并称南北双剑的张清云,漫不经心的语气,似是随口而问。
“今天早晨传来的消息,张掌门与她的两大弟子刚离开桐乡,往我们嘉兴方向而来,据说要去苏州。”小玉接口说道。
“呵呵,她们师徒走得也够快的!”萧月生呵呵一笑,说了一句反话。
“公子爷,进膳吧,饭已经摆上了!”小月忽然自外面走了进来,她刚才出去吩咐下人们开始摆饭。
“好,吃饭吃饭!”萧月生坐了起来,随即一搂身旁的郭芙,轻轻飘起,悬于空中,再放下双腿,站到草地上。
郭芙虽是心中甜蜜,却仍是白了丈夫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众女,发觉并未看向自己,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虽被丈夫的头枕着这么长时间,郭芙却并未感觉酸麻,因为不时的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他头上输入自己腿中,反而全身血气充盈,通畅无比。
桐乡镇虽离嘉兴城颇远,却已隶属嘉兴府。
因有水路之便,官道便有些见绌,再者仍未出正月,冷冷清清亦是寻常。
嘉兴府的神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行路之人,不必担心遇到匪盗,故行路之上不必如在别处那般结伴而行。
“师父,我们应该坐船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拖得极长,透着埋怨,突兀的在山林中响起,打破了这处位于嘉兴与桐乡之间山林的寂静。
“闭嘴吧!倘若坐船,你早就吐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了!”另一道沉静中透着柔美的声音立刻响起。
“哼哼,师姐总是小瞧我,现在我的若水诀到了第四层,定不会再晕船了!”
“你的若水诀就是到了第五层,也仍会晕船,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路吧!”
“真的么——,师父?……那我们再歇一歇吧?!”甜美略显娇憨的声音没有探究真相之意,最后一句方是重点。
“还要歇一歇?!……思莹,这一上午,我们已歇了几次了?!”沉静而柔美的声音带着取笑之意。
“行了,就歇一歇吧!”这一道声音却是清冷异常,令人听之如炎炎夏日喝下一碗冰镇酸梅。
“是,师父!”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只是语气大不相同,一个无奈,一个兴奋。
仍带着几分绿意的松树林夹着一条宽阔的官道,道旁松树下,方才说话的三名窈窕女子坐到一块大青石上,三人皆是一袭淡青罗衫,极为朴素,松树之影映在身上,却也看不出来。
她们坐着的青石形状方正,略显光滑,显然是常常被人坐于其上,这边松树林极广,有些僻静。
三女面戴白纱,遮住了面容,却更增绰约之姿,随风轻飘的白纱令其下的面容若隐若现,雪白冰肌诱人探询,她们正是清微剑派的掌门张清云与座下弟子段紫烟、秦思莹。
“师父,我们得紧走几步了,不然今晚怕是要露宿野外!”身形高挑的段紫烟将背包解下,拿出其中四只手掌大小的水囊,递给坐于两人中间的师父。
“嗯。”张清云淡淡应了一声,雪白的左掌一竖,示意不渴,右手却抓紧了横置于膝上的深青剑鞘,白纱之上,目光如寒剑,缓缓扫过官道对面的松林。
“我要!”段紫烟见师父功力运转,刚要发问,另一面的秦思莹伸手抢过了水囊。
段紫烟一听到师妹的声音,便忍不住开始数落:“你呀你,太娇生惯养!……没走几步,便嚷着歇歇,照你这么个赶路法,到了苏州,我们都成老太婆了!”
“嘻嘻……师姐渴了么?”秦思莹也不顶嘴,笑嘻嘻的问师姐,见她摇头,便拔开水囊木塞,另一手撩起白纱,樱唇对准囊口,咕嘟咕嘟的喝水,看起来已是渴得很,浑不顾水凉尚带寒意。
段紫烟无奈的笑了笑,思莹都是被自己给宠坏了,便不再白费口舌,转向目光越发明亮的张清云:“师父,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可能是为师多疑了罢。”张清云缓缓摇了摇头,如寒剑横空的目光亦渐渐自对面的松林收回,手中长剑却慢慢出鞘,中天之日下,寒光渐亮,白纱与青衫无风自动。
段紫烟忙运足功力,小心探察,却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周围并没有人接近。
“哈哈……”蓦然间,一声长笑陡然响起,虽未挟内力,仍旧洪亮异常。
对面松林之上忽然出现三道人影,站于黄绿相间的松树之上,玄色长衫轻轻飘动,轻若无物。
张清云白纱之下的面容冷冷一笑,目光缓缓扫过身材墩实的三人,虽距离尚远,却无碍她的观察,他们袖口处的苍鹰图案收入眼底,她颇为陌生,从未见过。
这三位老者的容貌亦颇为奇特,眉目轮廓极深,一看即知并非中原之人,腰间所佩武器,亦是弧度极大的弯刀。
“芳驾便是清微剑派张掌门,然也?”三人中身材略显高一筹的老者抱拳拱手,语速缓慢,有几分斯文之气,只是却被其僵硬的语调破坏殆尽。
“你是何人?!”张清云冷冷发问,心中却是一凛,此人说话之际,气仍不浊,仍能轻松踏于松枝之上,功力之强,怕是不于下自己。
“吾乃天圣女座下三鹰君是也,奉天圣女之命,前来取汝等三人之三灵!”
本是拱手变成了合什,那老者面容亦变得严肃庄重,透着一股叩拜佛祖般的虔诚,难得竟能以僵硬的口音说出这番雅语。
“天圣女?”张清云蹙了蹙黛眉,她从未听过天圣女的称呼,三鹰君更是闻所未闻,怕是西域的教派,不知为何竟跑到这里来撒野,还要取什么三灵,古里古怪的!
“师父!”站于她身后的段紫烟低声呼唤,声音透着焦虑与不甘,握剑的玉手青筋微露。
段紫烟是见到师父伸在背后的手势,见她竟让自己与师妹先逃,不由大感心焦,这三人近在咫尺,竟能瞒过自己,功力自是远胜于自己,看来师父也未有把握对付他们。
张清云转过头,冷冷瞪了她一眼,脚下微一用力,缓缓向上飘去,如上天梯般踏至对面松枝之上,与那古怪的三人仅有一丈距离。
段紫烟略一犹豫,白纱之下,樱唇暗咬,探手一拉好奇的看着那三人的秦思莹,看了一眼师父那边,见她正开口与那三人说话,便低声对师妹道:“你先走,我与师父挡一挡!”
秦思莹一愣,看了看她,神色坚决的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她亦知说走只是好听,却是让她先逃跑,她如何做得出来!
“你武功太低,只会拖累我们!……待你走远,我们随时可以脱身,……等会儿我们动手,你便快跑,越快越好!”
段紫烟怒瞪了她一眼,目光如电,令秦思莹心中一寒,自己的武功比起大师姐,实在是天差地远呐!秦思莹有此了悟,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段紫烟松了口气,缓缓抽出鞘内长剑,看了一眼站在对面松枝上与那三人说着话的师父,又转向师妹,低声道:“去观澜山庄。”
说罢,不待师妹反应过来,已飘身前跃,往师父身边飘去。
秦思莹虽想问为何去观澜山庄,但已来不及出口,只好闷在心里,将手中水囊盖上木塞,背到自己身后,准备逃跑。
那边张清云与那三人对话完毕,已明白了所谓取其三灵,便是取其性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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