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枚温润的白玉,似有宝光在其中隐隐流动,观澜两个篆字若隐若现。
“不过,山人再见到这枚玉佩,可是要收回的!”萧月生在理宗接过玉佩之际,忽然狡黠一笑。
第289章 登门
理宗一愣,随即恍然,看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请子虚先生出山帮忙,更明晓了他的潜在意思:若没有玉佩,便莫要来打扰我!
再抬眼时,眼前已是人影渺渺,唯有紫色的蒲团幽幽泛光,殿内空空荡荡,顾目四望,欲要寻找,周围的一切却渐渐变得模糊,似是映于水面的影子,随着波纹的荡漾,一切影像俱都破碎。
“先生!”理宗大叫一声,蓦然醒来。
眼前淡绿的幔帐轻轻飘荡,他愣了愣,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是躺在涉华阁的凤榻上。
他身旁凝脂白玉一般的贾贵妃亦悠悠醒来,眉梢间的春意仍未褪去,睡眼朦胧,桃腮绯红,动人无比。
“官家,妾身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娇艳无比的贾贵妃轻轻偎到理宗怀中,糯米般的声音柔柔说道。
“我也做了个奇怪的梦!”理宗抚着她黑滑的秀发,喃喃说道,忽然一愣,自暖衾中伸出另一只手。
一枚温润的白玉佩正被他紧紧握着,玉佩雪白细腻,似有宝光在其中流转不休。
“难道刚才不是梦?!”理宗将白玉佩拿到眼前,与好奇的贾贵妃一起细细观瞧,即使是见过无数奇珍的他们,也不由啧啧赞叹此玉的不凡。
贾贵妃忽然凤体轻翻,面对琮的脸,娇艳无伦的脸庞满是惊异:“官家,好古怪!……刚才,妾身在梦中见到子虚先生赠了一枚玉佩,与这枚一模一样!”
理宗心下更加惊异,难道真如子虚先生所说,他是钻到了两个人的梦境中,难道,天下间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奇术?
“涉人,你是否梦到子虚先生传法?”理宗急急问,心下却已经有了几分肯定。
贾贵妃螓首忙点:“正是,子虚先生说,妾身与陛下已经筑基,便传授了我们道法,极是神奇!”
理宗慨然长叹:“唉——!咱们两人的梦一样!……如此看来,刚才咱们的梦是真的了,今后再想见到子虚先生,怕是千难万难了!”
……
临湖居内,一座温暖的静室之中,清香馥郁,萧月生一身道袍,盘膝坐于云榻之上。
他的身影似是正倒映在清泉之中,乍看下清晰可见,仔细看去,却显得不真实,身体的影像不时轻晃,难以捉摸其是否真实,与天上的明月投在清泉中无异。
他双目微阖,似闭非闭,金光隐隐,眼睑无法完全遮住射出的耀眼金芒,泄露而出。
当理宗与贾贵妃自梦中醒来时,萧月生亦缓缓舒了口气,如明月在天、映于清泉中一般的身影渐渐凝实。
萧月生感觉火候已足,已达到了靠近理宗的目的,再等下去,惹恼了理宗,可非自己所愿。
这一段日子,自己虽仅略施小术,但想必对理宗的影响不小,将来会越来越明显。
功法影响人的性情,这并非无稽之谈,萧月生所授于理宗的心法,会令他变得沉静平和,精神健旺。
理宗算得上是一位中兴之主,只要不急躁,稳扎稳打,凭其手下的一些名士,先稳守再反击,收复失土,并非遥不可及,毕竟一代雄主忽必烈已经被萧月生除去。
“吁——!”萧月生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极轻微,整个临湖居却莫不听闻。
他缓缓睁开双眼,耀眼的金芒随之缓缓收敛,终于尽敛无遗,双眼回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越发深邃澄明。
这一次梦中传授法诀,他也是初次使用,没想到这般耗神,需要静修两日方能恢复。
不过,费一次力气,免去将来的麻烦,他感觉颇为合算,如此一来,自己对理宗的影响力不减反增,又获自由,实在是再好不过。
……
这一日,萧月生自静修中醒来,却并不知自己入定了多少时日,只感觉自己元神日益强固,修为精进不少。
自蒲团上起身,推门出屋,沿着青竹夹着的小径缓缓踱步,中天的阳光透过竹枝,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他披着一身的碎影,悠悠然的出了静院。
没有了静院中的隔音结界,琮琮的琴音顿时飘入了耳内,他一听便知,定是顾冷琴正在抚琴,飞星引的第一篇,她已弹得颇是熟练,威力已是不小。
“干——爹——!”清脆不失柔和的娇唤声中,一道杏黄的影子挟着淡淡的清香扑到他怀中,正是最喜欢缠着他的杨若男。
“呵呵……,我的小若男怎么这么乖,老老实实呆在庄里,没出去玩?”萧月生搂着杨若男削弱的玉肩,呵呵笑道。
“人家挂念着干爹嘛!”杨若男扭了扭腰肢,娇声昵道,绝美的脸庞满是欢喜。
她一只玉臂搂在萧月生的腰间,父女两人神态亲密无间,令闻讯赶过来的郭芙小玉她们抿嘴嫣然微笑。
“若男,干爹这次用了多少时间闭关?”萧月生侧脸问靠在自己肩头、带着甜笑的杨若男。
“十天了呢!”杨若男抬起玉手,伸出一根葱白似的纤纤嫩指。
郭芙带着小玉来至他们父女身前,娇艳的脸庞满是惊喜,似是多年未见一般,令一旁的小玉心下暗笑。
“静中不知日月长啊!”萧月生感叹了一声,握着郭芙的柔荑,领着众人到了临湖居的书房。
这间书房位于临湖居的东边,与他的静院相临,亦是茂竹修林,假山相掩,叮叮作响的潺潺清泉,更显院子的幽静动人。
几株梅花在窗前傲然绽放,散发着清幽的梅香,屋内布置得一尘不染,乳白色的地毯,书画悬于四壁,书香气扑鼻而来。
几人除去靴子,仅着罗袜,进得屋来,坐在月白绸缎铺就的锦墩上,飘荡的琴音无法进入这间屋内,此处,亦有静间结界。
“公子爷,张天师前两天过来了。”小玉接过杨若男小手递上来的雪瓷茶盏,望着萧月生,娓娓而道。
他们一进得这间书房,那便是讨论正事,这里也是萧月生难得的严肃场所,寻常人想进也进不来。
临安四花虽然已熟识了临湖居里的每一处,这间书房与隔壁的静院却是例外,除了萧月生与几位夫人,即使是萧传香,亦无法进入,里面的收拾打扫,也由小玉她们亲自动手。
“他来了?……不是过来游玩的吧?”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神色多了几分沉静与厚重,与平常的慵懒截然不同,宛如两人。
“张天师虽然没说,但在这时候过来,想必是与唐门之事有关!”
小玉今日一身月白宫装,端庄典雅如仙子,此时正襟说话,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点点头,手指在雪白无瑕的盏盖上划着圈儿,微微沉吟。
送完茶的杨若男乖巧的坐回郭芙身边,不出声说话,而郭芙亦感觉到了屋内的沉肃,自嫁入萧府以来,可是从未见到丈夫如此模样。
这却是萧月生自入定中醒来,道心尚未散尽,仍残留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中,虽已完全收敛,仍难免带着淡淡的威严。
“唐门那边还顺利吧?”萧月生微蹙着眉头,放下雪瓷茶盏,右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沉沉问道。
小玉点头,雪白无瑕的脸庞露出一分笑意:“唐门的实力确实不俗,倒有不少的高手,……不过,庄内的弟子们还是逮住了唐笑天,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那派了多少人过去?”萧月生满意的笑了笑,他当初想要遍观天下武林各派秘笈时,也曾光顾过川蜀,自是未放过唐门。
唐门的武功,在外人看来,不过暗器与毒,但毕竟是世家大族,其底蕴深厚,绝非是寻常帮派能及,一些得来的武功秘笈只是秘而不宣罢了,没有隐藏的力量,又岂能屹立不倒?
“八个人,应该足够了!”小玉颇具自信的回答。
而且她派出的是山庄的二流高手,便是一个人,也能在唐门中横行自如,但为稳妥,还是派出了八个人,以保万无一失。
观澜山庄的行事之风,便是保存自己为主,完成任务为次,无论什么任务,首要的还是不能让自己伤着,故小玉分派任务时,往往派出余力,以应付万一的意外。
“嗯,足够了!”萧月生微一思索,点头同意,摇头苦笑:“唉——!……先去见见张天师吧!”
他脑海中已经呈现张天师抚着清髯、摇头晃脑的模样,此时的张天师,正在凌波亭内。
凌波亭内,坐在玉桌旁的张天师一身道袍,三绺清须,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他的对面,则是一袭淡紫罗衫的沈三姐,她正执着晶莹雪白的棋子,螓首低垂,微蹙黛眉,苦苦思索破解之道。
谢晓兰一身淡红的罗衫,精致瓷的玉脸亦是微微蹙眉,似是替沈三姐思索,却星眸迷离,另有所思。
杨若男一声娇呼:“干爹出关了”,便撒腿便跑,郭芙与小玉也跟了过去,她身为此庄的主人,却不能撒下客人不管,只能坐在此处干等,侧耳倾听着脚步声,一直疑惑为何还不过来。
在他们旁边,有一张紫褐轩案摆在朱色栏杆旁,坐在栏杆旁的木椅上,轩案恰到坐着之人的半腰。
雕刻精致的轩案上,一张泛着紫色幽光的瑶琴置于其上,瑶琴深沉而不失夺目,琴弦雪白如银,灿然发光,将这张瑶琴显得颇是奇异,令人观之难忘。
一袭湖绿罗衫的顾冷琴端坐于案前,素手轻挥,轻拨慢捻,端正而婀娜的身姿优美动人。
她白嫩的尖尖玉指修长纤细,令人观之心动,玉指与琴弦颜色相近,抚捻时,几乎难以见到她手中的琴弦,浑为一体。
一篇飞星引之后,则是寻常的古曲,她是见到沈三姐苦苦思索,玉脸沉重,显然与张天师相比,棋力还差了一些。
于是,顾冷琴眉头一动,明眸一转,计上心头,便要为他们抚上一曲助兴,听着清音对奕,自是妙趣,张天师又岂会拒绝。
只是这位张天师的定力,可远非寻常的武林高手可比,他是修道之人,定力本就坚固异常,况且顾冷琴功力尚浅,仅能弹出一篇。
她的飞星引弹完不久,张天师便已回过神来,而此时的沈三姐,尚在苦苦思索,一篇飞星引的时间,她还未寻出破解之道,恰浪费了顾冷琴的一番苦心。
张天师心下却是暗凛不已,身为这一代的天师,道学修为在天师教已是绝顶,放眼天下,除了观澜山庄的主人,自问再无人在自己之上。
没想到竟在一首曲子中道心失守,若是这位顾姑娘心存歹念,怕是自己如今早已着了道了!
“顾大家,不知这首曲子何名?”张天师抚着清髯,微笑着向抚琴的顾冷琴问。
顾冷琴秀雅的面庞微泛红云,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的伎俩已被识破,停下双手,抚琴而道:“天师见笑了,这首曲子名为飞星引。”
“飞星引……?好名字,恰如其分!”张天师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由点头赞叹,随即面露询问之色:“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作?”
“呵呵……,高人可不敢当!”凌波亭内忽然响起一阵清朗如玉的笑声,如在他们耳边。
一身青衫的萧月生蓦然出现在凌波亭内,笑吟吟的望着张天师,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
“哈哈!好个萧庄主,终于现身了!”张天师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自玉墩上站起,抱拳为礼。
“呵呵……,让天师久等,罪过罪过!”萧月生抱拳回礼,坐到玉桌旁,一副慵懒的模样,打着哈哈致歉,脸上却殊无一色愧色。
两人已是老朋友,客套的话也不再多说,啜了两口极品香茗,放下雪瓷茶盏,张天师抚着清髯,呵呵笑道:“萧庄主,老道这次来,可不是来讨酒喝的!”
“……大哥,我们姐妹想去准备酒菜!”谢晓兰看到萧月生打过来的眼色,盈盈起身,柔声说道。
萧月生点了点头。
随即几人纷纷起身,向张天师告礼,挟着一阵香风,如几朵彩云般飘走,煞是夺目。
目送诸女婀娜曼妙的身姿消失于花丛中,萧月生方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毛,呵呵笑道:“哦?……呵呵,前几天,小子刚刚酿出一种新酒,看来天师是不想品尝了,真是可惜!”
“嗯?!……新酒?!……那还不快拿出来,难道庄主还想藏私不成?!”张天师顿时双目放光,再无飘逸出尘的世外高人风范,连声催促,让萧月生上酒,容他一品。
第290章 痛宰
“呵!……好酒!好——酒——!……果然不愧是观澜山庄的美酒!”
张天师微眯着双目,放下精致的白玉酒杯,抚着清髯,高声赞叹,清逸的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萧月生亦是长吸了一口冰火酿,轻轻晃动着白玉杯,笑咪咪的说道:“有一日,小子在襄阳城中闲逛,无意间进了个酒馆喝酒,碰巧喝得一坛酒,名叫冰火酒,虽然粗劣,却是别有滋味,……受其启发,方酿得此酒,名曰冰火酿,聊作纪念,……怎么样,此酒还堪一饮吧?!”
“好酒好酒!”张天师又小抿了一口冰火酿,忙不迭的点头,对于腹子中冷热变化不停的奇异滋味,深深着迷,长叹道:“毫不输于碧芜紫蘅啊!”
“唉——!”萧月生慷然一叹,摇头笑道:“从这件事,在下悟出一个道理……”
“哦——?……说来听听?”张天师微眯的双目睁开,清澈的眸子不失好奇的望向萧月生。
“绝不能小看任何人,即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萧月生眯眯笑着说道,声音却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有理,兔亦能搏鹰嘛!”张天师点点头附和,随即心中一动,这个道理太过浅显,看萧庄主说话的神色,似是另有所指啊!
萧月生亦不再多说,仅是眯着眼睛,细细品尝着冰火酿的美妙滋味,即使是自己所酿,也不得不赞叹自己一句,好酒,果然是好酒!
张天师虽然未说话,却已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意,也隐隐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但受托而来,也总不能一句话不说,若能令他改变主意,那是最好不过。
他端起白玉杯,轻啜了一口冰火酿,心下暗自捉摸,想着究竟如何措辞。
萧月生亦不说话,只是观赏着四周的风景,静静的品酒。
明媚的阳光照在粼粼的水面上,凌波亭下的荷花池澄澈如鉴,清风自池面拂来,带着温润的气息掠过面颊,说不出的舒适。
玉桌上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碧绿玉碟,碟内是一些糕点的碎屑,颜色各异,在碧绿的玉碟内,颇是好看。
他伸手取过玉碟,起身来至朱色的栏杆旁,凭栏而望,这座荷花池极大,占了半个后花园,放眼望去,颇有几分寥阔之感。
自玉碟中抓了一些碎屑,信手抛出,碎屑笼罩的范围极大,澄澈沉静的水面顿时沸腾,上百条银色或红色锦鲤自水下钻出,争抢糕点碎屑,哗哗作响,声音极大,它们皆是肥壮得很,显然毫不缺食。
又抓了几把,碧绿玉碟中的糕点碎屑下去一半,他方停手,轻轻一弹碟沿,玉碟慢悠悠的、旋转着回归原位,如未曾动过。
而那只白玉杯,却是无风而动,缓缓飘起,悠悠然的飞至萧月生手中,宛如有无形的丝线在暗中牵扯。
对萧月生这般精妙的手法,张天师视若未见,即使他做来,亦并不困难,确实不值一提,他正在酝酿着说辞,想要劝说萧庄主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两人各自沉默了良久,张天师已是面色酡红,冰火酿极烈,不逊于碧芜紫蘅两酒,寻常人一口下去,怕也消受不起。
酒意微醺,张天师反而头脑更清,起身来至萧月生身旁,迎着温润的清风,倚着栏杆,开口道:“萧庄主,唐门对于庄主来说,不啻于一只蝼蚁,又何苦难为他们,自降身份呢?”
“呵呵……”萧月生扫了他一眼,不由呵呵笑了两声,轻抿了一口冰火酿,让其在腹内冷热变幻,摇头叹道:“这实怨不得小子,是他们自己踏上了鬼门关,也只能算是天意吧!……假在下之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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