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瞧我这记性!……药材落在船上了!”
“不急不急。”萧月生摆摆手,也端起银亮的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凑到唇边,微抿一口。
潘吼也抿了一口,大眼圆睁,望着萧月生的脸,见他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笑容,不由松了口气,哈哈笑道:“如何,可入法眼?!”
“嗯,不错,是好酒!”萧月生点头,再次将杯凑到唇边,微一仰头,一饮而尽。
潘吼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提坛斟酒,说道:“你的两封信,我也派人快马送去了。”
“好。”萧月生点头,将纸包打开,露出色泽金黄的烧鸡,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我就不明白!”潘吼一撸袖子,捉起烧鸡,狠狠啃了一口,大声说道:“萧兄弟你即使欠了福威镖局一份恩情,也不必去做镖局里的趟子手啊,……偿还恩情的法子,这世上多了去了!”
萧月生笑了笑,摇头不语。
这具身体的精神虽然消散,但人体却是一个奇妙之物,即使精神消散,却仍有一丝意识存在。
返回福威镖局,成为镖局的趟子手,实是这具身体潜藏的愿望,自己欲以天雷诀入道,此诀越是精进,入静越深,这股意愿越是强烈,无法克制,几乎成了心魔。
若是依他的心意,便在这桃花岛住下,不理世事,专心精进武功,以武入道,以期能够早日见到完颜萍与温玉冰诸女。
而且,每一次元神进入新的身体,他的性情便会产生变化,虽然缓慢,他却能够察觉出来,仿佛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好罢好罢!”潘吼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唉——!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你即使要走,也要过一段日子,咱们好好喝上几回,非要赢你不可!”
“未尝不可。”萧月生点头,拨开蟹壳,露出雪白的蟹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体味着鲜美。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说着一些武林风物,谈笑风生。
“对了,我去取回药材!”潘吼想起来便做,说着,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萧月生看着他离开,没有阻止,趁机再饮一杯。
很快,潘吼便从船上拿下一个大包袱,提了过来,扔到萧月生身前,拍拍巴掌:“你要的这些药材,可不好找。”
“这此药材,要干什么用?”潘吼看萧月生顺脚将包袱踢到身后,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心下实在好奇,痒得难耐,厚着脸皮开口问。
萧月生啃一口鸡腿,拿手帕拭拭嘴边的油,粗重的眉毛一挑,似笑非笑:“要制一些伤药,……祖传秘方!”
“哦——?”潘吼的胃口顿时被吊起,急切的看着他。
萧月生随即脸色凝重,眉头微锁,摇头道:“也不知能不能成,……我是第一次炼制。”
“是什么伤药?……内伤外伤?”潘吼急促的问。
“内伤。”萧月生回答,左手抬起,食指微弯,挠挠眉头,似在思索:“好像叫……雪融丹吧。”
“雪……融……丹……”潘吼低声念了一声,点头道:“好,名字取得雅致!”
萧月生忍不住提了提嘴角,他句话自潘吼嘴里说出,实在惹人发笑,若论雅致,他是一窍不通的,身上实在没有半分雅骨。
“治内伤的?”潘吼抬头问。
萧月生摆摆左手,微微笑道:“待炼好了,送你几颗,你找个人试试便是。”
“那好,那好!”潘吼忙点头,半点没有推辞之意,哈哈笑道:“萧兄弟还会炼药,难不成,还会医术?”
“略通皮毛罢了。”萧月生点头,端起酒杯,轻啜一口。
“厉害!厉害!”潘吼一脸赞叹之色,端起银杯,满饮一大口。
他虽然豪迈慷慨,行事果决,乃长沙帮帮主,位高权重,唯有一憾,便是不识得字,草莽气息自然浓郁了一些,见到读书人,他比别人多了一分尊敬,萧月生能通医术,他更觉了不得。
萧月生摇头道:“家传之学,肤浅的很,治一治自己的伤还成,不敢祸害别人。”
“萧兄弟一向谦虚!”潘吼一脸不信,却不再说下去,再饮一大口,转口道:“对了,萧兄弟,没想到,你竟还识得恒山派的人!”
“偶然的机会识得。”萧月生点点头。
“若有机会,定要引见一番,五岳剑派的人,可是了不得!”潘吼感慨说道。
萧月生点头。
潘吼虽然身为长沙帮的帮主,论及江湖地位,却远非五岳剑派可比,恒山派的人瞧也瞧不会多瞧他一眼。
萧月生已经写了一封信给仪琳,说明自己如今被事情绊住,不能如约,日后若是有暇,可去福威镖局寻自己,或是向长沙帮打听。
一坛酒下去,两人根本没有尽兴,于是,潘吼再次回到船上,一手提一只酒坛,跑了回来。
这两坛酒下去,两人才喝了个半醉,于是在沙滩上引吭高歌,惊走了附近的海鸟……
……
第二日,萧月生开始炼丹。
以他如今的修为,炼不出绝顶的灵药,没有强大元神相助,没有超强的温度为基,不能奢望,但并非什么药都炼不成,品阶次一些的丹药,倒也炼得。
他想一直呆在桃花岛苦修,却心魔相缠,无法如愿,唯今之计,只能尽量增强自己的修为,服食丹药,也是无奈之举。
十几日后,桃花岛中央最西边的小木屋内,异香扑鼻。
木屋中央,摆着一个黑幽幽的丹炉,约有半人高矮胖瘦,萧月生一身月白中衣,坐在丹炉前面的蒲团上,正拿下刻着云纹的炉盖。
白气散尽,在屋内缭绕飘动,散发着阵阵清香。
热气逼人的丹炉内,共有三种颜色的丹丸,各自成堆,雪白无瑕,碧绿如潭,淡黄如菊,三种丹丸各有十几粒,圆润动人,宛如珍珠。
萧月生长吁一口气,面色沧桑,胡须拉碴,这十几日,他一直守在炉前,以天雷诀的内力催动,又要心神紧守炉内,感受丹药的变化,实是身心俱疲,劳累不堪。
他炼丹独特之处,并不仅是药材的混合,而是需要以元气为药引,糅合药力,方能成丹,极是神妙。
三个瓷瓶便摆在手边,他如今体内贼去楼空,无力施展擒龙劲,只能将丹丸一个一个的装进去。
丹丸仅有半个指甲大,十几丸,一个小瓷瓶便装得下,看上去甚是不起眼。
萧月生将玉瓶收起,缓缓起身,出了木屋,来到隔壁的一间。
这一间木屋布置简单,仅有一张矮榻,一张木桌,桌上摆着茶盏,简之又简。
进到屋子,关上门,萧月生便盘膝坐到榻上,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碧绿如潭的丹丸,送入嘴中,不必喝水,入口即化,顺着唾液流入腹中。
他收起瓷瓶,双手掐诀,微阖双目,开始运功。
腹内缓缓升起一团暖气,暖洋洋的如阳春三月之晖,在小腹中缓缓升腾,并不散去。
这股暖气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高,他驱动内力,将暖意驱出丹田,让其在体内经脉内流转,每转一圈,便淡一分。
暖气源源不断的腹内生出,他内力如流水,不断将暖气带走,散布到周身,令其变淡。
一个时辰之后,暖气不再生出,药力已然化尽,体内天雷诀内力奔腾浩荡,宛如黄河之水,其深厚程度,已是远超平时一倍之多。
两个时辰之后,他两手变化指诀,再缓缓睁开眸子,紫光一闪,随即敛去,已然功毕。
他脸上的沧桑之色消失无遗,即使胡子拉碴,丝毫无损其神清气爽之貌,笑容慢慢在他脸上散开。
培元丹果然灵验,自己功力陡增,可抵一年苦修。
他有九转易筋诀为辅,兼之入静之深远逾世人,故内力进境之快,无与伦比,比之张无忌当年修炼九阳真经,更快几分,一年苦修,足以抵得上常人十几年功力。
他没有急着服用第二颗,好好洗漱了一番,然后出了木屋,找到一只锄头,开始了一番忙活,他欲在屋后开垦一片园子,种上一些鲜花,弄一座后花园。
“萧兄弟!萧兄弟!”潘吼的喊声在外面响起。
萧月生放下锄头,身形一闪,晃过数丈,消失于桃花林中,再一闪,出现在潘吼面前。
潘吼正穿着一身锦衫,沐浴着正午的阳光,眼睛被阳光逼得眯起。
他手上提着两只黑幽幽的酒坛,手指还挂着两大包东西,大喇喇的站在沙滩上,恰不被海浪打到。
见到萧月生出现,潘吼踩着松软的沙滩,迎上来哈哈笑道:“萧兄弟,哥哥又弄来好酒了!”
“恰好,我的酒虫也动了。”萧月生笑道,转身一伸胳膊。
潘吼跟在他身后,穿过桃花阵,转头打量了一眼桃花林,潘吼摇头哼道:“我说,萧兄弟,何必将这阵法弄得这般复杂?依我看,根本没人会过来!”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萧月生说道,进了屋子,拿出银杯与银箸,这两套东西,还是潘吼赠与。
正午的阳光太过强烈,两人在树荫下的桌椅上坐下,摆开了酒坛与两包烧鸡与牛肉。
两人已经驾轻就熟,一个斟酒,一个打开烧鸡与牛肉,然后先干上一杯,再吃东西。
“萧兄弟,雪融丹可是已炼好了?”潘吼用力咀嚼着嘴中的牛肉,一边问道。
萧月生正撕下一块儿鸡肉,慢慢放入嘴中,瞟他一眼:“刚炼好不久,你来得倒巧!”
潘吼咽下牛肉,笑道:“哈哈,哥哥我是坐立不安,一直想瞧瞧,你究竟会炼出什么好东西来!”
“我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炼出雪融丹。”萧月生点头,自腰间取出一只瓷瓶,递给潘吼:“照颜色看,倒颇符合,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潘吼打开瓷瓶,倒出一颗在掌心,雪白无瑕,煞是漂亮,他不由啧啧称奇,笑道:“看着就想吃下去。”
“你那些药材,就炼成这么十几颗,咱们对半儿分罢。”萧月生喝了一大口佳酿,淡淡说道。
“哈哈……”潘吼咧开嘴,忍不住笑出声,忙点头:“好,好,那哥哥就不虚套了!”
萧月生摆摆手,轻晃着银杯,说道:“就该如此!”
丹药到手,潘吼的心也就安静下来,专心喝酒,对萧月生感激,更是要将他喝倒。
喝得差不多了,两人一起拿起了锄头,开始垦地,到了傍晚,潘吼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萧月生已下决心,培元丹绝不让世人知晓,这可是祸根,若是被别人知道,天下之大,怕再无自己容身之地。
尽管潘吼豪迈过人,直让人肝胆相照,但他洞悉人性,并不因此而无防人之心。
随后日后,潘吼没有再来,萧月生每日服食一颗培元丹,转眼之间,十几日过后,培元丹已然服食,世上再无培元丹的存在,他这才大舒了口气,心中大石落地。
培元丹第一颗的效果最强,身体有了抗药性,效果便越来越差,或是他能隔上一年半载,再服第二颗,效果差得并不太多,隔得时间越久,效果越佳。
但他已然没有耐心,利用九转易筋诀之妙,已然将经脉炼得宽阔坚韧,能够驾驭得了暴涨的内力。
如今,他内力深厚,自信已不惧当世任何人,心下大定,方有了出岛之念。
此念一起,顿时不可遏止,仿佛潮水般涌上心头,知道是原本的残存意识作怪,他不由感叹人身体之妙。
这一日,他眼中闪电般的紫光已完全敛去,算是完全变培元丹的内力为自己内力,驭使自如,再无异常。
清晨,站在沙滩上,刚练完九转易筋诀,便见大海之上,飘来一叶扁舟,他功力精深,目力远逾常人,已然看清,正是潘吼的船。
船划得很快,过了半晌,到了岸边,船头现出潘吼穿着锦衣的身影,提着两大坛酒,一跃而起,如一只大雁,落到了沙滩上,轻功不俗。
潘吼两个起落,跃到萧月生身前,提着酒坛,抱拳道:“呵呵,萧兄弟,近来可好?”
萧月生伸手接过酒坛,笑了笑,问道:“老样子,潘大哥为何这么久不来?”
“唉——!甭提了!”潘吼顿时摇头叹气,满脸懊恼,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该死的巨鲸帮,竟敢惹到我头上,打了起来!”
“哦——?”萧月生停下步子,转身回头,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你伤势刚愈吧?”
“还亏得你炼的雪融丹!”潘吼点头,伸了伸大拇指:“果然灵效无比!”
第11章 雷霆
“巨鲸帮……”萧月生略一沉吟,点头道:“可是胜了?”
“嗨,惨胜,算不得什么!”潘吼摆手,矜持的点头,嘴角微提,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萧月生笑了笑:“若是能用到我之处,不妨直言。”
“好啊,那哥哥我可不客气了!”潘吼停下步子,笑道:“那姓赵的吃了亏,已经逃走,依他小肚鸡肠的性子,估计必不会死心,还会找上门来!”
“我要怎么做?”萧月生问。
“兄弟不妨到哥哥那里盘桓两日,好好玩耍一番,”潘吼小心的看向他,嘿嘿笑道:“若是他再欺上门来,让你瞧瞧咱们长沙帮的威风!”
“好。”萧月生毫不迟疑,顺口答应下来。
“哈哈……”潘吼的嘴不由咧开,脸上溢出笑意,步伐带上了激昂之意。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言。
……
临安城繁华依旧,万家灯火,喧闹更胜白昼。
长沙帮的总坛,便座落于临安城内,位于城西南角的一处大宅子中,看上去并不起眼。
因其繁华,故临安城内,帮派林立,大大小小的帮派,计有十数之多,长沙帮的势力位于海上,在临安城,并不占任何优势。
城中最大的话事者,乃是临安赵家。
临安赵家,虽然在武林中寂寂无名,但在临安城,却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据暗中流传的消息,这个赵家,与日月神教颇有几分渊源,人们宁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甚少有人敢招惹。
长沙帮总坛内,萧月生独处幽室,在榻上行功。
窗口泻进的一抹银辉笼罩着他,他一动不动,双手掐诀,双眼阖起,神情端肃,脸上不时闪过淡淡紫气。
这座屋子位于大厅的最东侧,极是幽静,潘吼已经下了禁行令,不许有人靠近打扰。
……
大厅之内,牛烛熊熊,亮如白昼。
潘吼端坐于虎皮大椅中,一身锦衣,坐姿如标枪,上身笔直,目光炯炯,肃容倾听阶下之人报告。
此人身形矮小瘦弱,似是弱不禁风,声音尖细,报拳道:“帮主,巨鲸帮众人已经到达临安城外,现在正在城外的一处树林中歇息。”
“何时到达?”潘吼不动声色,声音沉稳,缓缓问道。
“半个时辰前,……共计十人。”那人回答。
“好,”潘吼轻拍椅子扶手,点点头:“辛苦孙香主了!……继续再探!”
“是!属下告退!”孙香主抱拳,肃容答道,转身出了大厅,脚下无声无息,步履轻捷。
“果然不出所料,赵望河终究还是来了!”右侧的一位老者抚须,淡淡说道。
他脸庞方正,肤色微赤,似是在炎炎烈日下光着身子曝晒所致,颌下及胸长髯,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开阖之间,冷电闪烁,颇有几分武圣关公之风范。
“宋老,既然姓宋的找上门来,定是有恃无恐,……难道又请了什么高手不成?”潘吼慢慢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炯炯的双眼闪动。
“仅有十人,定是高手无疑!”宋长老微睁双眼,冷电森森,对他淡淡说道。
被他这般一瞧,即使潘吼与他相处已久,深知其性情,仍难免心下微凛,几乎忍不住转过眼去,不与其对视。
这位宋长老,乃是长沙帮的第一高手,上一次他离开总坛,须得留他下来镇帮,否则,也不会被逼得那般狼狈。
但这位宋长老的脾气也颇怪异,平常不喜与人说话,独自居于后面的一处侧院中,深入简出,很少看到他走出侧院。
长沙帮能够屹立不倒,这位宋长老居功甚多,潘吼对他极为尊敬,事师之礼待之。
“十个人……”潘吼摸着下颌,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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