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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被逼出,他的脸庞顿时变得温润透明,仿佛白玉,只是这般异像甚少出现,外人难以得见。
萧月生蓦的睁开双眼,转身望向山洞的方向,似有所觉,仿佛那里有什么人,但他看了半晌,却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盘膝坐在青石上,看了一眼令狐冲,见他酣然入睡,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双手掐诀,双眼微阖,进入定境。
……
当他睁开双眼,放开双手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漫天彩霞,绚烂多姿,照在他身上,他仿佛变成了金黄之人。
他醒过来,却非是因为天色不早,而是发觉了动静,看到了山路上的人影。
那道人影极是苗条,迈步之间,婀娜多姿,煞是动人,萧月生注目一看,却是熟悉之人,竟是令狐冲的小师妹岳灵珊。
他粗重的眉头微微一皱,想要躲开,却又停住,忽然省悟,自己为何要躲着她?!
他端坐石上,静静看着岳灵珊一溜小跑儿的跑上山崖。
隔了一段儿距离,岳灵珊的脚步忽然放缓,面色迟疑,她发觉这里竟有外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思过崖可是华山派的禁地,外人不能过来的。
随着靠近,她看清了萧月生的脸,见到是他,心下更是奇怪,不明白他怎么不呆在长安城,不是在找田伯光吗,怎么找到了这里?!
她一转眼,便看到大师兄正躺在大青石上,又看到了卧倒地上的田伯光,心下好奇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岳灵珊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夹袄,在夕阳的照耀下,明媚娇艳,宛如初绽的玫瑰般秀丽动人。
她走到苴近前,娇声问道:“萧……萧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一下令狐兄弟。”萧月生淡淡说道,瞥了她两眼,心下微微一笑,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让令狐冲陷入情网。
“大师兄他怎么了?”岳灵珊忙问道,急步走到令狐冲身旁,低头之际,瞥了萧月生一眼,颇有几分警惕之意。
一靠近令狐冲,她便闻到了浓郁的酒气,顿时一哼,皱了皱秀挺的鼻了:“又喝酒了!”
她看到了旁边的酒坛与大碗,登时不依,娇哼道:“定是你拿酒过来,将大师兄灌醉了!”
萧月生摇摇头:“我也是适逢其会,……这两坛酒是田伯光那厮挑上山来的。”
“这个是田伯光那淫贼?”岳灵珊转身指了指田伯光的尸首,娇哼一声:“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二师兄劳德诺与五师兄高明根已经下了山,前去追踪田伯光,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
“声东击西,怕是心怀不轨吧。”萧月生淡淡说道。
岳灵珊不由一惊,再次看了田伯光一眼,摇摇头:“是你危言耸听,他干嘛要找我们?!”
“这就得问田伯光自己了!”萧月生笑了笑。
如此这般平和的说话,尚属首次,让岳灵珊对他的恶感减少了不少,她问道:“他怎么躺在那里不动,怎么了?”
“已经死了。”萧月生回答得轻描淡写。
“啊?死了?!”岳灵珊惊叫一声,捂住樱桃小嘴,明眸透出惊诧之色。
萧月生点点头:“他运气不佳,恰巧遇到了我。”
“是你杀了他?!”岳灵珊睁大了明眸。
萧月生点头,神色不动,似乎毫不为异,却被岳灵珊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粗重的眉毛:“怎么了?”
“真的是你杀了田伯光?!”岳灵珊语气加重。
“难道杀人还是什么光彩之事?”萧月生苦笑了一声。
岳灵珊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没想到,这个萧一寒果然如大师兄所说,厉害得紧,田伯光地淫贼据说极为滑溜,武林中欲杀之而后快的人数不胜数,却皆拿他没有办法,今天,竟栽在了华山,实在大快人心。
有了此事,岳灵珊待他更好了一些,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平日的生活,心中实在好奇,不知他为何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功,难不成有何秘诀?!
“小师妹,你快些回去吧,师父与师娘回来了!”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大声呼唤声,随即便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青年跑了上来,正是她的六师兄陆大有。
他跑到山崖上,看到萧月生在此,不由一愣,抱拳道:“萧先生原来也来了……”
萧月生冲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爹爹与娘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岳灵珊马上跳下大青石,急忙问陆大有。
“好像是师父办的事情很顺利。”陆大有不时的瞥一眼那边田伯光的尸首,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我得赶紧回去!”岳灵珊忙道,转身对萧月生说道:“萧先生,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大师兄,莫让他受凉。”
萧月生点点头,对于小女儿的情怀,能够理解。
于是,岳灵珊拉了一把陆大有,飞快的跑了下去,免得让爹爹与娘知道自己偷跑上来,难免取笑一番,怪不好意思的。
她与陆大有施展轻功,在山路上疾行,陆大有忽然开口问道:“小师妹,萧先生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躺着人是哪个?”
“他便是田伯光那个淫贼!”岳灵珊一边往下赶,一边回答。
“田伯光?!”
“嗯,已经被萧先生杀了!”岳灵珊点头。
陆大有身形一停,忙又跟上,大声问道:“萧先生已经将田伯光那淫贼杀死了?!”
“正是,”岳灵珊点点头,随即一歪眼,斜视他一眼,娇声哼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可是田伯光啊!”陆大有大是赞叹的说道,忙又说道:“二师兄与五师兄还在长安城找人呢,怕是不知道田伯光已经跑到这里来了,又被萧先生给杀了!”
“嗯。”岳灵珊点头。
……
两人很快下了思过崖,来到了华山内的正气堂。
岳灵珊跑了进去,拉着宁中则的胳膊,腻声撒娇,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到这里多了一人,这个人她也见过。
“爹爹,他怎么来了?!”岳灵珊极是好奇。
“平之如今已经拜在咱们华山门下,算是你的同门了!”宁中则笑眯眯的说道。
宁中则虽然已经四十余岁,望上去却如三十许人,容颜美丽,眉宇之间英气飒爽。
“他——?!”岳灵珊惊讶之极。
“珊儿,怎么了?!”岳不群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望上去宛如白玉书生,实不像一派掌门,微皱眉头,望向岳灵珊。
“噢,没什么。”岳灵珊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拜见师姐。”林平之上前参见。
林平之仍穿着一身锦衣,面如冠玉,俊美如子都,双眼顾盼之间,宛如寒星,正气堂中,论及相貌,当属第一,比之岳不群更胜一筹。
“师姐?”岳灵珊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格格娇笑一声,道:“我如今也是师姐了!”
“珊儿,不要胡闹,日后你不可欺负平之!”宁中则笑着将她拉过来,嘱咐道。
“嘻嘻,当然喽!”岳灵珊仍沉浸在做师姐的兴奋之中。
“珊儿,你二师兄与五师兄呢?”岳不群问她。
“爹,你不知道吗?”岳灵珊望了望几位师兄,颇是惊诧的问。
“我们刚回来,他们怎么了?”宁中则问道。
“田伯光那淫贼在长安城做了案子,二师兄与五师兄去长安找他了!”岳灵珊道。
“田伯光?!”岳不群的脸色沉了下来,田伯光竟敢在长安城做案,显然不将华山派放在眼中!
“不过,如今,那田伯光已经死了!”陆大有在一旁插话道。
“怎么回事?”岳不群望向陆大有,他嫌女儿说话太过啰嗦,轻声哼道:“大有,你说!”
“我也是听小师妹说的。”陆大有瞧了一眼岳灵珊,挠挠头,嘿嘿说道。
岳灵珊得意的一扬头。
“珊儿,快说罢!”宁中则笑眯眯的催道。
岳灵珊这才娇声将事情的原委说出,她所知有限,也语焉不详,但众人仍知道,田伯光已经被萧月生所杀。
“萧镖头也来了吗?”林平之听了,不由惊呼一声。
见众人皆望向自己,林平之忙道:“师父,萧镖头原本是我家镖局的镖头,武功高强,若不是他,我们怕是早已经被木高峰害死了!”
“木高峰是谁呀?”岳灵珊好奇的问。
“塞北明驼木高峰?”岳不群缓缓问道。
“就是他!”林平之慢慢点头,俊脸上神情沉凝,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闪着寒光,显然记起了当初所受的折辱。
岳不群对众弟子解释道:“此人虽是人品奇差,武功却不差,横行于塞北,甚少踏入中原。”
“那他也被萧先生杀了吗?”岳灵珊水莹莹的明眸望向林平之。
“嗯。”林平之点头。
“没想到,木高峰竟是被这位萧先生所杀!”岳不群缓缓摇头,颇是感慨,他与木高峰虽然算不上熟悉,却也并不陌生,也交过手,确实是一个劲敌。
“萧镖头将我们救出,护送我们到我外公家之后才离开。”林平之说道,对于萧月生,他内心深处透着崇拜与感激。
“这位萧先生看来手辣得很!”四师兄施戴子忽然说道。
林平之一怔,随即心中微怒,容不得别人这般评论萧镖头,只是他是自己的四师兄,却又不能当面顶撞。
他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师父,木高峰此人实在该死,为了辟邪剑谱,无所不用其极,弟子与爹爹期间所受折磨,实不足为外人道!”
看到林平之眼睛欲要喷火的模样,众人心中大生恻隐之心,想必他定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不过,他杀了田伯光,却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宁中则笑着说道,岔开话题。
岳灵珊忙点头:“是啊,娘,这个田伯光可是狡猾得很,将二师兄与五师兄引到了长安,他却跑到了思过崖,想必是杀大师兄呢!”
“可能是他恨大师兄当初坏他好事!”陆大有嘻嘻说道。
“坏他好事?!”岳灵珊睁着明亮的眸子,满是好奇。
“大师兄不是救了恒山派的仪琳师妹吗?”陆大有笑道。
“哦——”岳灵珊点头,却仍有些懵懂。
“大有,别说些有的没的!”岳不群淡淡责备了一句。
陆大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众人皆是面露微笑,只有岳灵珊眨着明眸,不明所以。
“恒山派的仪琳小师父与萧镖头是结义兄妹。”听到恒山派仪琳,林平之精神一振,说道。
岳灵珊不由又是一诧,便要开口发问,只觉得这个萧一寒实在让人猜不透,净做一些出人意料之事。
林平之不等她发问,便开口道:“当初萧镖头受了伤,是仪琳小师父救了他,然后二人结拜为兄妹,后来田伯光惹到了仪琳小师父,依萧镖头的性子,定会追杀田伯光的!”
“哦——,怪不得呢!”众人皆是恍然。
“这位萧先生如此厉害,林总镖头为何不向他求救?”岳不群开口问道。
林平之叹了口气,摇摇头:“萧镖头已经救过多次爹爹的性命,爹爹不想再连累他。”
第41章 论剑
众人在正气堂中议论纷纷,萧月生并不知晓,仍坐在青石上打坐练功,脸上紫气氤氲,内力浩浩荡荡,宛如长江大河,奔腾不休。
山风徐徐而至,仰躺在青石上的令狐冲头发被吹得飘动不已,但到了他身边,却绕道而走,他的发丝一动不动。
他内力结成紫丹,雄浑之极,如今所为,仅是走精纯一路,需得将紫丹凝成金丹,方是登入大道,其过程之艰难,比之九转易筋诀的进阶更难上几分。
故他如今练功,成效已非以前的突飞猛进,一日千时,看上去,仿佛停滞不前,对于寻常人而言,便少了许多的动力。
他心志坚毅,只是默默的苦练,不仅不懈怠,反而更勤奋几分,不以为异。
天上的太阳看似缓慢,却总是不停的移动,人们一眨眼之间,再去观看,便会发觉到其速度,这犹如他练功的情形,他常以此自勉。
不过,他天上的太阳确实如此,当他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放黑,令狐冲眼皮跳动,慢慢睁开了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色,坐起身来,摇头苦笑,道:“萧兄的酒量,在下佩服!”
萧月生笑了笑,道:“令狐兄弟,你师父与师娘回来了。”
“师父与师娘终于回来了?!”
令狐冲忙用手干擦了擦脸,转头看向山崖之下正气堂的方向,吁了口气:“他们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次田伯光过来,令狐冲如今想来,后怕不已,若不是萧一寒忽然出现,将田伯光杀死,自己武功不济,敌不过田伯光,若是他生出恶念,自己却无力阻止,想都不敢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此,他忽然生出对武功的强烈渴望。
“萧兄,你武功高明,咱们切磋一下吧?”他笑道。
“天色不早,还是等明日吧。”萧月生抬头看看天空,笑道。
“明日萧兄还来这里吗?”令狐冲颇是意外。
萧月生点点头:“田伯光已经授首,我便没什么大事,便留在这儿陪令狐兄弟几天罢!”
“哈哈,如此甚好!”令狐冲大喜过望。
晚上的饭菜,由他的六师弟陆大有送了过来,饭菜是两人份,并多炒了几个菜,显然是知道萧月生并未离开,特意所送。
“六师弟,师父与师娘好吗?”令狐冲问。
陆大有点头,笑道:“大师兄放心,这一遭很顺利,只是,又收了一位小师弟,待大师兄下了崖,便让小师弟进咱们华山。”
“小师弟?”令狐冲好奇的问。
陆大有笑嘻嘻的道:“嗯,正是,这位林师弟可是俊美得很,一点儿也不逊于师父!”
“林师弟?”萧月生忽然插进话来,粗重的眉头微微一挑,问陆大有道:“不知这位林师弟尊姓大名?”
“林师弟名为平之,萧先生应该认得吧?”陆大有笑道。
“是林少镖头?”萧月生颇是惊讶,摇头笑道:“他为何拜入了华山派门下?”
“听师父说,他与师娘偶尔在长安城附近救了林师弟一家子,然后他死活要拜入师父门下。”陆大有说道。
“唔……,原来如此。”萧月生点点头,稍一思忖,便不再多说。
过了半晌,他说道:“陆兄弟,你帮忙捎个口信,请林少镖头有暇时过来一趟。”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大有拍着胸脯点头。
……
听到陆大有稍来的口信,林平之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思过崖。
思过崖上,萧月生身着一袭青衫,盘膝坐在大青石上,面对着朝阳,打坐练气。
他脸上紫气氤氲,若隐若现,不甚明显,却显得温润如玉,皮肤之下,仿佛有光华在缓缓流转,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
令狐冲则在不远处练剑,一套养吾剑虽然缓慢,却气势凛然,明媚的阳光下,剑光闪烁,寒气森森。
林平之一口气冲上了思过崖,手上提着的两只酒坛仿佛重若千斤,他气喘吁吁,额头布满了汗珠,看到了不远处的二人,忙平心静气,放缓脚步。
他放轻脚步,走到大青石跟前,轻轻放下酒坛,将呼吸调细,生怕惊扰了萧月生的练功,仿佛回到了在福州城的日子,眼前不由一酸,对萧月生顿时生出亲切之意。
他知道萧月生喜欢喝酒,听了陆大有捎来的口信,先是下了一次山,在山脚下买了最好的两坛酒,直接提了过来。
萧月生蓦的睁眼,双目紫气一闪而逝,林平之不由的心中一凛,忙挺直了身子。
“少镖头,你来了。”萧月生双手放开指诀,淡淡微笑。
林平之抱拳行礼,恭声说道:“萧镖头,没想到你在这儿。”
“我与令狐兄弟有旧,顺便过来看看。”萧月生指指身前,微微笑道,语气温和:“没想到,一阵子没见,少镖头竟能拜到华山派的门下,实是可喜可贺!”
林平之坐了下来,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啊,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我碰到了师父与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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