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长剑负于背后,黑巾蒙面,看不清容貌,仅露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目光明亮。
他们进来之后,领先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余众人点头,各自趴倒在地,耳朵贴地,一动不动。
他们或趴在假山旁,或趴在小树林中,或趴在墙角下,远远看上去,很难发觉其存在。
刚趴下不久,又有数人自窟窿中闪了进来,落地无声无息,宛如狸猫轻轻钻进来。
他们如刚才数人一般,进来之后,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一动不动,没有贸然往里闯。
第三批人进来之后,总共近有十五六个人,大门又被堵上,若不是贴近仔细看,看不出大门被划开。
第175章 化解
一共三批,近有四十余人,他们脚下无声无息,又不同时走动,很难发觉。
将门堵上之后,三个领头之人聚在一起,轻声低语,一阵风吹来,却听不清他们的话语。
很快,他们再次分开,各自招呼自己的人,先后出发,往里面摸了进去。
他们对王宅似乎颇为熟悉,虽然小心,却并没有走错路,避开了萧月生所设的阵法。
三批人分成两拨,一拨人是两批合一,约有三十几个,朝华山派的院子走去,另一批人则向王元霸及林震南所在的院子而去。
他们行走极慢,步履轻盈,落地无声,浑身的黑衣皆是紧身,不虞有衣襟飘风之声。
他们认得路,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径直朝华山派的院子而去,越是靠近,步履越是缓慢,到了最后,一步一步的前挪,宛如慢动作。
领头之人拿着一柄短剑,寒气森森,宛如一汪秋水注在其中,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他缓缓走到华山派的院门前,轻轻伸出短剑,门栓似是豆腐,无声无息的被划断,短剑又将门轴划断,四个人在一旁接着,将两扇门轻轻接住,轻手轻脚的挪走,无声无息。
华山派的人似是毫无所觉,院中一片寂静,他们站了半晌,看仍无动静,便缓缓进入。
一个一个,脚步轻盈无声,动作缓慢,待走到院中,仍无动静,首领短剑轻轻比划,指指房间,又指指他的手下。
诸黑衣人皆轻轻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三人一组,缓缓朝各个屋子走去,轻轻行走之间,两个人摸上负于背后的长剑,另一人则摸出了腰间的铁管。
“什么人?!”一声喝声蓦的响起,宛如铜钟一般大响,整个王宅顿时惊醒。
“动手!”一声冷喝随之响起,黑衣人纷纷扔掉铁管,背后的长剑出鞘,长剑破窗,猛的冲了进去。
令狐冲正在睡梦之中,与小师妹在瀑布旁嬉戏,两人一块儿修练冲灵剑法,小师妹咯咯娇笑个不停,声音清脆,像是银铃一般,传到了自己的心底,甜美如甘泉注入心田,浑身轻飘飘的,美不可言。
乍在此时,一声断喝响起,他猛的醒来,双眼一睁,精光一闪,神智顿清,一伸手摸上床边的长剑,身子一缩,双腿用力一蹬,薄薄的被子顿时张开着飞起,遮向窗口方向。
恰在此时,窗户炸碎,三人自窗口冲了进来,薄被一遮,挡住了视线,身势不由一缓。
令狐冲已然站起,眼睛一眯,长剑横于胸前,另一只手整了整衣衫,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
薄被落地,他们三人钻进屋来,双眼如电,瞪着令狐冲,一言不发,挥剑便刺。
这三人俱是使剑的高手,招式精妙,剑势凌厉,分刺喉咙、胸口、小腹,深得稳准狠三昧。
令狐冲心中微惊,不想这三个鬼鬼祟祟之人竟有一手好剑法,振奋精神,长剑一抖,毫不留手,口中轻喝:“破剑式!”
长剑蓦的一圈,将三剑俱围其中,牵引撕扯,化解了剑意,复又一剑刺出,直刺当中一人的胸口,奇快无比。
他所使的乃是独孤九剑,讲究无招胜有招,这一式破剑式,汇天下各门各派剑法之精妙。
如今他独孤九剑登堂入室,初窥堂奥,已得其妙,一式使出,登时令三人惊异。
三人退了一步,再次挺剑直刺,剑尖嗤嗤作响,越发的凌厉逼人。
“破剑式!”令狐冲再次一喝,长剑陡然一抖,似是化为三柄剑,分迎向三人。
这一剑,他并不迎击,采取同归于尽的招数,不管来剑,剑尖直刺三人胸口。
他的剑奇快,后发先至,他们再退一步,已到了窗口,退无可退。
“果然好剑法!”其中一人喝道,身形一晃,转瞬间横移一步,长剑斜斜削来。
另二人各处踩着步法,长剑刺来,分别刺向他肩膀与两肋,三柄剑极为分散,令他左右无法兼顾。
“破箭式!”令狐冲脸色一冷,剑眉挑动,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再不留情。
“呃!”“呃!”“呃!”
三声闷哼几乎同时发出,他们丢了长剑,纷纷捂着自己的喉咙,嗬嗬作响,死死瞪着令狐冲,眼中满是不甘。
令狐冲顾不得他们,身子一纵,自窗口冲出,落到院子里,乍一落脚,三柄剑便挟着劲风疾刺而至。
他下手无情,破剑式施展,荡开三柄剑,顺势刺入一人胸口,随即毫不犹豫的拔出,脚下踩着步法,剑势绵绵施展开来,护在身边,看清了周围的情势。
院子中共有六人,三人正围攻自己,另三人则虎视眈眈的注视周围,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砰!”一声闷响,如击中败革,一道人影自窗口纵出,穿着一身月白的中衣,飘然落地。
“师父!”令狐冲精神一振,将两柄剑倏的荡开,再刺中一人胸口,拔剑便走。
剩余一人状似疯虎,不顾生死的扑过来,要为同伙报仇,令狐冲身形略微一缓,长剑陡的自腋下后刺。
“呃……”那人看着胸口的长剑,神情惊愕。
令狐冲毫不犹豫的拔剑,看也不看身后,纵身飞向岳不群,人在空中,长剑挥动,替岳不群挡下一剑。
围攻岳不群的三人剑法极高,三人结成一个三才阵,轮转不休,脚下不停奔走,长剑疾刺,一沾即走,即使刺不中岳不群,也不他击实。
令狐冲飞身而至,一剑刺来,便是破剑式,精妙绝伦,登时便令三才阵一缓,岳不群眼疾手快,趁势刺出一剑,大巧若拙,与一人的长剑相交,脸上紫气登时一闪。
“叮”的一响,对方长剑断为两截,一呆之下,被岳不群一剑刺中胸口,登时一颤,缓缓滑倒在地。
三才阵一破,另二人虽然剑法精妙,却不足为论,转眼间数招,便被师徒二人刺中。
岳不群冲向林平之的屋子,令狐冲则冲向小师妹岳灵珊香闺。
他自窗口冲进去一看,未等落地,便惊讶的叫出声:“林师弟?!”
林平之一身青衫,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正站在床边,拿着一方罗帕慢慢拭着剑,将剑尖上的血迹拭去,听得令狐冲进来,转身望来,收剑归鞘,抱拳恭声道:“大师兄!”
令狐冲惊讶的看了看,屋内倒下三个人,俱是喉咙中剑,捂着喉咙,慢慢抽搐颤动。
岳灵珊脸白如雪,身上穿得是雪白色的中衣,手持一柄长剑站在墙角处,剑身雪白无瑕,她转身用剑分别指了指三人,骄傲的挺胸:“大师兄,这都是小林子杀的!”
“林师弟,好剑法!”令狐冲赞叹一声,转身便走,叫道:“快随我去帮其他师弟!”
林平之应了一声,急忙冲出去,带血的罗帕随手一掷,飘飘落地。
“大师兄,等等我!”岳灵珊娇唤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
有他们的加入,很快平息了骚乱,闯入的黑衣人或死或伤,俱倒在了地上。
华山派诸弟子无一死亡,陆大有受了重伤,被刺中胸口,差一点儿便当场毙命。
“师父,王老爷子那边……”令狐冲迟疑一下,低声说道。
岳不群沉重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林平之,道:“平之,你父亲那边怕是……”
刚才他自保不暇,没有多想,此时想起,却知道太晚了,心头如压了一块儿石头,又是沉重,又是气闷。
“师父放心,外公与父亲那边有阵法保护,不碍事的!”林平之恭声说道。
“哦——?!”岳不群神情一动,随即恢复,点头舒了口气:“那为师便放心了!”
虽说如此,岳不群仍有几分担忧,领着令狐冲与林平之,出了小院,来到了后院王元霸的院子。
只见小院雾气迷茫,完全笼罩其中,朦胧的月光之下,雾气翻滚不休,似是水沸蒸气一般。
“王老爷子?”岳不群吐气扬声,声音不高,却凝而不散,显示出一身精纯内力。
“是岳掌门么?”王老爷子的声音传来,洪亮如铜钟。
“正是岳某,”岳不群忙应道:“老爷子不要紧吧?”
“哈哈,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不足挂齿!”王元霸豪迈的哈哈大笑,转眼之间,雾气很快散去,露出小院。
他们迈步进入小院,便看到院中躺着一地的人,约有十来个,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吱”一声,王元霸拉开房门,大步出来,哈哈笑道:“让岳掌门见笑了!”
岳不群儒雅一笑,摇头道:“老爷子何须客气,也有一批人闯进我那里,个个都是好手!”
“老爷了,真有人闯进来了?”一道甜美糯软的声音响起,却是江南云蓦然现身,一身月白襦裙,月光之下,飘然如仙。
岳不群与众人跟她见礼,他们熟得很,不必多加宣暄,便入正题。
王元霸呵呵笑道:“江姑娘,亏得有你师父的阵法,若不然,老头子我还真应付不来!”
林震南出自屋中走出,神态阴沉,怒火隐隐,上前将地上之人一一揭开黑巾。
“咦,是他们?”岳不群认出其中几人,皆是知名的高手,不由摇头苦笑。
林震南行镖五省,自是见多识广,岳不群认得的,他也识得,脸色更是难看,哼道:“又是为了辟邪剑谱!”
“这帮人,真是贪心过了头,竟敢闯进来!”江南云抿着嘴,娇哼一声。
她随即一蹙黛眉,眼波闪动:“不过,他们能闯进来,倒真有几分本事呢!”
地上十几人只是昏迷,被阵法侵了心神,并无性命之忧,他们想了想,没有下杀手,占了穴道,一个一个提出去,扔到了墙外。
离扔出去之前,自是难免一番逼供。
这帮人倒也光棍,既是被人捉了,索性不再隐瞒,直接招认。
江南云他们来到大门前,看着被划出一人高的窟窿,纷纷摇头苦笑。
江南云嫣然笑道:“这次真是开了眼,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众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又说了一番话,江南云袅袅离开。
……
“师父,这一次亏得林师弟,否则,小师妹可危险得很!”令狐冲赞叹道。
诸人之中,武功最低,莫过于岳灵珊,林平之虽然入门最晚,华山派的剑法最差,但华山众人都知,他得萧一寒所授,另有一套威力奇大的剑法。
众人正围坐在一起,吃着糕点,静静赏月。
经过这一场厮杀,他们心中激动,一时半会儿难以入睡,岳不群索性将他们叫出来,一起赏月闲聊。
众人的目光顿时望向林平之,他冠玉似的脸顿时如抹胭脂,神态有几分局促。
“嘻嘻,真的要多谢小林子呢!”岳灵珊点头娇笑。
“没什么的。”林平之低声说道。
第176章 回马
“林师弟的剑法,确实不凡!”劳德诺憨厚笑道。
岳灵珊放下点心,咯咯娇笑:“那是自然,小林子的剑法,可是得自名师传授,比咱们华山派剑法更高一筹呢!”
众人摇头而笑,悄悄瞥一眼师父岳不群的脸色,心下哑然,也就是小师妹言笑无忌,敢说出这番话。
林平之大是不安,小心看一下岳不群的脸色,忙道:“萧镖头一直说,他所授的剑法,与华山剑法并无高下之分,只是一个以简始,一个以繁入,殊途同归,……只是我脑袋笨,手脚又笨拙,记不住那么多的招式,只能练这种简单的。”
岳不群摇头微笑:“萧先生太谦了!”
他仰头观月,月圆如镜,清辉遍洒,宇内一片澄澈。
半晌之后,他抚髯而道:“每个人的资质不同,修炼剑法时,进境也自不同,因材施教,方是一代宗师。”
众弟子若有所思。
岳不群抚髯而笑,望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平之性子朴实,不适宜繁复的剑法,萧先生所授剑法,招式简练,却威力宏大,确实适合平之,若是换了你们另一个人,让你们不停的苦练一招剑法,……你们呀,怕却耐不住这份枯燥!”
“师父言之有理!”令狐冲点头,若是让他苦练一招,确实要了他的老命,无论如何提不起兴致的。
林平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俊脸通红。
……
萧府 后花园
“什么,师父,你要离开洛阳城?!”江南云娇唤一声,玉脸色变,明眸紧瞪他。
清晨时候,师徒二人练完功,顺便来到了湖上的小亭中,江南云喝着粉红色的果汁,萧月生则轻抿巴山夜雨酒。
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让江南云勃然色变,失声惊叫。
“嗯,为师过两日便要离开。”萧月生点点头,放下白玉杯,目光投向远处的花圃,花圃中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江南云明眸流转,在他脸上扫来扫去,黛眉紧紧拧在一起,玉脸沉了下去。
看了半晌,江南云摇摇头,一颗心不住下沉,无奈叹息一声,强打精神:“师父,这次又是为何离开?!”
萧月生曾离开过一次,故这一次,江南云并未太过激,但仍是心头压抑,惆怅如轻烟般缓缓弥漫开来。
萧月生喘一口粗气,站起身,用力呼出一口浊气,昂然说道:“辟邪剑谱之事,尘埃落定,为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想出去转一转,领略江山如画。”
“那我呢?!”江南云忙道,玉脸露出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似是无人要的小孩一般。
“你么……?”萧月生伸手摸摸唇上的小胡子,歉然一笑:“清平帮如今乍上路,还需你在此震慑。”
“师父是要抛下我不管喽——?!”江南云登时一急,声音陡的提高八度,恨恨瞪着他质问,气急恼怒。
萧月生皱了皱眉,横她一眼。
江南云忙将声音降下,低声哼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师父你不能抛下我!”
江南云也顾不得师父欢喜与否,知道这个当口,死也不能松口,否则,他一旦离开,不知何时何月能够再回来。
故她祭出了小女子的撒泼耍赖之法宝,明眸泛红,泪珠流转,似随时可能溢出眼眶掉下来。
“你若一走,清平帮怎么办?!”萧月生淡淡问道。
她忙擦了一下眼角,娇声回答:“清平帮不足挂齿,让谢仲翁做帮主便是了!”
“他可能服众?!”萧月生拿起白玉杯,轻抿一口,淡淡问道。
江南云精神一振,心下大叫有转机,忙道:“他不能服众,弟子成呀!……只要跟他们说一声,谅他们不敢弄鬼!”
“你我师徒二人,得罪了不少的人,若是他们见咱们离开,拿清平帮泄愤,如何是好?”萧月生语气平淡,漠漠问道。
“这……”江南云迟疑一下,黛眉皱起,稍微想了想,用力一拍手,娇声笑道:“师父不是有一种玉符,可在紧急时刻召唤吗?!”
萧月生点点头,淡淡说道:“既如此,你便跟我一起离开罢!”
“真的?!”江南云似是不敢置信,明眸大睁,玉脸放光,惊喜莫名的紧盯着他,见他缓缓点头,心下狂喜,直冲脑海,一片空白。
她蓦的发出一声尖叫,曼妙的身子一飘,斜斜飘出了小亭,落到湖面一片碧绿的荷叶上,盈盈俏立。
随即,她脚尖轻点湖水,如蜻蜓点水,在湖上凌波微步,身法奇快,宛如一道道白练在湖上方卷动。
萧月生端着白玉杯,微微一笑,轻抿一口巴山夜雨,吁了口气,神情一片满足,心下感叹,捉弄人的感觉实在美妙!
……
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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