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几分。
他的禅房温暖如春,江南云坐在榻上,两人间铺着一床棉被,却显得有些多余。
两人的脚都伸在棉被下,面对面而坐,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几上一张棋盘,萧月生执白,手上不时抛动着莹白的棋子。
江南云紧盯着棋盘,黛眉蹙起,白玉似的脸庞满是凝重,明媚的眸子映着棋子,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萧月生坐在对面,手上莹白棋子抛上抛下,漫不经心,透出一股难言的洒脱意味。
“啪”玉手按下一枚黑子,江南云明眸闪闪,抬头望他,玉脸泛出嫣然笑容,甚是得意。
萧月生冷笑一声,利落的拈起一枚白子,轻轻敲在正中。
“啪”的一响,她玉脸顿时一变,明媚动人的笑意消失无遗,变得肃重异常。
黛眉蹙起,两条秀美的眉毛似乎要凑到一起,打起架来,她沉吟半晌,摇头苦笑:“师父你赢了!”
“这便是自不量力!”萧月生斜睨她一眼,心满意足的伸了伸腿,脚下一软,又觉察到有惊人的弹性。
他若无其事的动了动,知道脚碰上了她丰润的大腿,并不在意,这样的接触,平常得很。
“师父,再来,我偏偏不信!”江南云轻轻一敲棋子,上面的棋子顿时飘起,宛如一颗颗星辰。
在空中滞了片刻,这些棋子分别向两个棋盒飞去,白棋子飞向萧月生面前的木盒,黑棋子飞向她身前的木盒。
一时之间,纵横往来,这些棋子仿佛各有灵性,能够自己辨得自己的出处。
这一手功夫,若是被武林中人看到,难免目瞪口呆,直感匪夷所思,世间还能有这般精妙的劲力。
萧月生摇头一笑:“天色不早,回房睡觉吧!”
江南云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寒风呼啸,宛如要把世界的一切都摧毁,狂烈异常。
如此天气,呆在屋中,温暖的灯光下,份外觉得宁静,仿佛世间只有这间屋子最为安全,可以庇佑自己。
“师父,再来一盘!”江南云明眸大睁,娇声嗔道。
萧月生笑着摇头,不为所动。
江南云顿时一软,玉脸露出明媚诱人的笑容,声音娇腻:“师父,这么早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再来一盘,好不好嘛?!”
“有这时间,不如练功。”撒娇大法,他抵抗力极强,眼眉动也不动一下,淡淡说道。
“师父,要不然,咱们抚琴吧?!”江南云一拍玉手,似是忽然想起,兴冲冲的道。
萧月生沉吟,想了想,点点头。
于是,江南云身形一晃,门帘轻荡,她已消失不见。
她是出去借琴,禅房中摆设简单之极,根本没有瑶琴,而这一次,她也没有带在身上,只能去借恒山派的。
萧月生摇头一笑,这个江南云,定是在自己的房中,有些害怕,她虽然武功极强,但一如平常女子,有些怕鬼。
外面的风大,声音凄厉,宛如无数的鬼哭狼嚎,她自己一个人呆着,难免害怕。
仅是片刻,江南云身形一闪,出现在屋中,玉脸肃然:“师父,仪琳师叔不见了!”
萧月生粗眉一动,神情淡然,从容无比:“怎么不见了?”
“我去她屋子,不在,便用了天听地视之术,三里之内,竟没有她的踪迹!”江南云黛眉轻蹙。
“去问过定逸师太了?”萧月生仍旧不紧不慢的问。
江南云点点头:“问过啦,好像小师叔并没有下山。”
萧月生“嗯”了一声,双眼微阖,盘膝而坐,一指点地,与佛家的触地印隐隐相似。
仅是数息的功夫,他抬头,眉头微皱:“是在山下,正跟人动手呢!”
“莫不是中了埋伏?!”江南云忙道。
萧月生点头:“嗯,应是如此。”
“师父,咱们去看看罢!”江南云道,也放下心来。
她知道,既然师父已然探得,他没有着急,想必情形并不坏,况且,小师叔身上有师父所赠的护身之器,别人想要加害,却也困难万分。
“走!”萧月生点头,身形一晃,搂住江南云的小蛮腰,再一晃,消失不见。
……
恒山下
这是一处树林,只是这个季节,树叶萧疏。
但此时天上无月,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片树林越发显得阴郁,似乎一个怪兽正张着巨口欲噬人。
仪琳一身宽大的僧袍,正与五个人斗在一起,打斗极是激烈。
仪琳本是要睡觉,却忽然有人抛来一支袖箭,钉在她床头,竟然没有被人发觉。
袖箭上绑着一封信,内容却是让她下山,否则,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那一日,萧月生算到了她妈妈便在恒山,很快,便找到了她,竟是后山悬空寺的哑婆婆。
她极是吃惊,却也欣喜,而不戒和尚更是欣喜欲狂。
但她妈妈的身法极强,若非有仪琳的帮助,不戒和尚根本捉不住她,无法追到她。
仪琳出手帮忙,将其母亲捉住,然后,被不戒和尚带回了山下,这一些日子,再也不见不戒和尚的人。
她心下暗想,爹爹一定是有了娘子,便忘了女儿,两个人这么多年不见,想必也是想象得紧,缠在一起,也是应当。
对于此,她颇是谅解,自己见到义兄,心下便恨不得一直跟他在一起,片刻不离开,爹爹想必更加厉害。
忽然之间,有人投信进来,她本不信,但如今仪琳已是极聪明,一点即透,随即想到,此人竟能瞒得过恒山派的众人,在自己屋中掷出袖箭,想来武功极厉害。
凭爹爹妈妈的武功,一般人不是对手,但若是此人,说不定真的能够暗算成功。
想及此,她不想因为此事而让师父师伯她们担心,便偷偷的跑出来,想解决过后,再回去便是。
不成想,刚下山,平常极为熟悉的树林中钻出了四个人,闷声不响,抽刀拔剑,攻了过来。
这四个人,武功极是高明,她猝不及防之下,很快陷入重围,若非脚下步法精妙,早已受伤。
清心诀流转,她很快静下心来,映雪剑出鞘,即使在漆黑的夜中,也盈盈闪动着清光,仿佛月光下的雪山。
清心诀下,她眼前的黑暗仿佛如一层轻纱,慢慢褪去,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宛如白昼。
这四个人皆是老者,虽然是漆黑的夜晚,他们仍蒙着脸,两个身形高大,一个削瘦高挑,另一个则是矮胖。
他们皆使长剑,剑法高明,狠辣无比,绝非一般的用剑高手,仪琳一边轻盈的闪动,一边暗思,看来,这四个老者定是成名的高手,不想让自己认出来。
“四位前辈,你们不是认错人了罢?”仪琳娇声问道。
其中一人冷笑:“你可是仪琳,恒山派新任掌门?!”
“我是仪琳呀,你们与我有何仇怨,要这般拼杀?”仪琳点头,疑惑的问道。
“我们特来伸量一下,恒山派的掌门究竟有多少斤两!”高挑削瘦之人嘿然冷笑,剑法更疾,宛如狂风暴雨。
招招狠辣,剑剑直指要穴,若是中剑,必死无疑,显然毫不留情,非要置她与死地不可。
仪琳秀气的眉毛挑了挑,心中恼怒,看来,二师伯所说不错,天下间总有一些恶人,已然难以迷途知返,度他们的最好法子,便是将他们送入轮回世界,转世再做一个好人。
她既有此念,不再容情,身法一疾,宛如游鱼一般,四柄剑布下了剑网,她在剑网之中游刃有余。
清心诀流转,在她眼中,四人的剑法偶尔会露出一丝破绽,但稍现即逝,想要去攻,另外三柄剑已然递出来,护住了破绽。
在她的眼前,呈现出一套剑阵来,彼此掩护,彼此增强,可谓是天衣无缝,恒山派的剑阵,便有此效。
她心中微沉,恒山派的一个剑阵,往往数名弟子,便能困住一流高手,乃是恒山剑派镇派之技。
少林武当,虽也有阵势,但他们个个武功高明,已不必施展阵势便能取胜,长此以往,倒名声不显。
这四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配合如此默契,看他们的剑势,似是一套四象阵呢。
随在她清心诀的精进,心境清明,头脑日益聪慧,萧月生平常之时,也会偶尔指点一下她的阵法。
对于阵法之学,仪琳极是钟情,在她看来,阵法最好不过,既能困得住人,又能不伤人,比起剑法来,更加的稳妥,故所学虽少,却极是用心,萧月生偶尔的指点,被她尽心掌握。
她身似游鱼,在剑网之中游刃有余,却并不出招,仅是稍稍抵挡,观看他们剑阵运行之妙。
她的身法,精妙绝伦,即使脑海中不停的思索,脚下的步法却依然运转,毫不相扰。
这便是她平日用功所致,只要一抬步,便是这套步法,已经融入了骨子里,不假思索。
若是寻常的步法,如此修练,却是危险得很,需得秘而不宣,珍之又珍,方能保密,不被人窥得步法奥妙。
这套步法,运行之时,会令人产生幻觉,看似悠缓,实际极快,看似短短迈出一步,却已然跨过数丈。
如此步法,旁人根本无法看得虚实,并不虞有破解之险,故萧月生让她如此修炼,将步法化为本能。
步法不仅玄妙,更有一套心法相辅,两者并存,互相催动,运行步法之时,又驱动着心法。
故她如今的内力,极是深厚,便是定逸师太,也仅是并驾齐驱,如此进境,不必多久,定是恒山第一。
清心诀流转,她头脑越发的清明,倏的,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破解四象阵之道。
她身形一晃,倏的刺出一剑,映雪宛如一道银蛇,径直吻上一个高大老者的手腕。
此时,同时两剑挡在她剑前,护住那高大老者的手腕,同时,另一柄剑,宛如疾电,刺其胸口。
这便是剑阵的可怕之处,便是你拥有四只手,同时驱动,也难有如此默契与天衣无缝。
仪琳身形一晃,倏的后退,映雪挥动,圈起一团亮光,宛如灿烂的梨花绽放,令人目眩神迷。
出剑四人却觉寒气逼人,剑上涌来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沉重了许多。
他们并未在意,长剑挥动,同时向前,将剑阵缩小,令仪琳的回旋空间变小。
这么长时间,并不仅是仪琳在想破敌之策,他们也未闲着,也想到了对付仪琳的法子。
仪琳的身法绝妙,滑不溜秋,宛如鳗鱼,难以捉住,唯有不断的挤压,让她没有回旋之地,终于要硬碰硬。
只要硬碰硬,他们便笃定,必是手到擒来。
仪琳见此,身形再闪,剑光卷成一团,似是一大团雪,袭向那个矮胖的老者,气势威猛,一往无前。
两柄剑挡在她身前,两柄剑分别自后方刺她腰胁,逼其躲闪,不能再向前,配合极妙。
仪琳倏然一退,后方的两人只觉眼前一花,似是一股风吹过,眼前的身影已经不见。
仪琳利用微不可察的缝隙,终于钻出阵外,已是出了一头汗。
这几下的功夫,虽然看似有惊无险,但却极耗脑力,令她绞尽脑汁,颇感疲劳。
四人一见,对视一眼,忽然一纵,竟然跃进了树林中,消失不见,突兀之极。
仪琳怔了怔,心下迷惑,他们究竟要做甚,难不成,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的武功?!
摇了摇头,她忽然转身,冲黑暗中叫道:“大哥?!”
萧月生的身形蓦然闪现,由浅至深,仿佛从迷雾中走来,渐渐清晰,脸上带笑。
他的身后,江南云一身淡粉色罗衫,迎风飘动,空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大哥,你早来了么?”仪琳娇笑,纯真烂漫。
萧月生点头,笑道:“妹子,大有长进,可喜可贺!”
仪琳顿时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却用力抿着,不好意思露出太过欣喜之意。
“仪琳,怎么回事,不跟你师父说一声,便自己跑下山了?!”萧月生温声问道。
仪琳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萧月生身前,正是袖箭上的那封信。
萧月生扫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对他并无影响,信上的字一清二楚,他摇头一笑,微阖双眼。
很快,他睁开眼,笑道:“你爹爹与妈妈正在一起,没有别人,放心罢!”
他如今的心神修为大涨,方圆五里之内,只要心神一照,便能洞察无遗,可谓成为一项神通了。
“爹爹妈妈无恙,我就放心了。”仪琳舒了口气,拍拍高耸的胸脯,笑道:“爹爹外粗内细,可不容易被人暗算,我只是害怕万一……”
“嗯,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一遭。”萧月生点点头,接着道:“我便不去了,……快去快回,莫要让你师父发觉!”
仪琳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口,点点头。
她本想让大哥跟自己一同回去,见一见妈妈,但见大哥似乎并不热衷,也不想勉强。
……
岳不群披衣坐在榻上,盘膝而坐,身边放着佩剑,双眼微阖,神情沉静,从容不迫。
他脸如冠玉,温润柔和,此时的脸上,不时浮起氤氲紫气,宛如初升太阳照耀下的玉女峰。
“师父,这么晚了,你还不睡?”门被敲响,凄厉的风中,传来林平之的声音。
他的声音平稳而沉静,虽在风中,仍不疾不徐,缓缓传来,清晰如在耳边,听着很舒服,不会有突兀受惊之感。
“平之,进来罢!”岳不群睁开眼,缓缓说道。
房门打开,一阵风冲进来,将榻沿的布幔卷起,林平之一身白衣,飘然进来,步履轻盈无声。
冠玉般的脸上,满是恭敬,林平之来到榻前,低声道:“师父,该歇息了。”
“睡不着,不如练一练武功,打发时间。”岳不群抚髯而笑,点头看着林平之,道:“平之,你的内功,越发的精纯了。”
“是师父栽培之功。”林平之抱拳,俊脸露出感激之色,眸子中神情诚恳。
“错了,错了!”岳不群摇头而笑,摆摆手:“你的功夫,可不是咱们华山派的,是萧先生所授,能有今日,一是你修炼刻苦,二是他慷慨大方,为师可不敢居功。”
“弟子驽钝,若无师父指点,再怎么苦练,也是事倍功半。”林平之忙道。
岳不群笑了笑,颇有几分欣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罢了,不说了!”
“师父,我看你心神不宁,似乎心中有事?”林平之小心看他一眼,低声道:“弟子虽然本领低微,但总不会一点儿用没有,师父尽管吩咐才是!”
岳不群瞥他一眼,抚髯笑了笑:“你倒是聪明!”
林平之赧然一笑,他一向被骂成木头人,夸自己聪明的,仅是师父一人罢了!
岳不群自榻上下来,长剑握在手中,在榻前走了两步,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见他如此,林平之的心也跟着往下沉,知道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想到此,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岳不群忽然停下,转身问:“平之,你今日见到了左冷禅,依你看来,此人如何?”
“左冷禅?”林平之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愤然,道:“此人看起来冷苛的很,傲气冲天,仿佛天下第一人似的!”
岳不群微微颔首,接着问:“可能看出他眼中的杀意?”
“杀意?!”林平之一怔,摇头:“弟子没看出来,只觉得他看什么人都是冷冷的,很讨人厌。”
“他呀,这一次,是拿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岳不群抚髯之手一顿,冷笑一声,眼神微微眯起,似乎与左冷禅对视一般。
“就凭他?!”林平之不以为然,摇头道:“有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还有萧镖头,他岂敢放肆?!”
岳不群冷笑道:“可能他没料到萧先生在此,故收敛下来,否则,早就大显威风了!”
“你以为,他会怕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岳不群又道。
林平之迟疑,想了想,仍按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方证大师据说修习少林易筋经,乃是天下顶尖的功夫,想必左冷禅不是对手罢?”
“你却错了!”岳不群摇头,语气沉凝,缓缓说道:“且用心想一想,……两人虽没交手,但左冷禅对方证大师,绝无忌惮之心,否则,如何敢合并五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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