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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证大师也不恼怒,将经书翻开,拿方砚压住经书一角,摆在任盈盈身前,然后开始讲解。
“释迦牟尼佛居于王舍城的一座山中,与佛随行者,共一万二千多名大和尚……”
方证大师的声音详和,吐字清晰而圆润,极是悦耳。
任盈盈双眸微动,缓缓睁开,淡漠的一瞥方证大师,低声道:“大哥如此,太过烦人!”
也声音沙哑,语气微弱,有气无力,显然已极是衰弱。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神情蔼然,嘴里仍旧吐字如珠,缓缓而柔和,丝毫没有烦人意。
任盈盈无奈的白了方证大师一眼,淡漠的道:“少林乃禅宗门庭,禅宗不立文字,出口即错,大师为何还要讲经?!”
“哦,姑娘对佛家颇为了解?”方证大师一怔,随即笑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不如皈依我佛门下,清净自在,如何?”
任盈盈露出一丝笑意,摇头不语,似是懒得多说。
“唉……,如此看来,姑娘确实与佛门无缘,”方证大师蔼然一叹,满面悲悯,摇头道:“姑娘的这一身戾气,伤人伤己,不如听老衲讲经,消去戾气,再行下山。”
“大和尚管得太宽,不怕为少林惹祸?”任盈盈低低说道,眼神淡漠,语气平淡。
方证大师脸色一正,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即使东方教主亲来,老衲也要先消去姑娘身上的戾气。”
“随你的便罢。”任盈盈明眸阖上,不再多说。
方证大师拨动佛珠,再次讲《法华经》。
任盈盈再次睁明眸,淡然笑道:“禅宗七经,并无法华,大师偏偏讲解此经,究竟何意?”
方证大师心下喜悦,终于能够令她生出好奇,因好奇故,生机便不会消逝,便不会自绝身亡。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师兄……”
方证大师歉然一笑,合什一礼,起身道:“任姑娘请稍候,老衲去去便来!”
“大和尚不必再来!”任盈盈淡淡道,闭上了明眸。
……
“师兄。”一个老和尚静静站在小院外,对踏出院中的方证大师合什一礼。
他一脸的皱纹,看上去年纪极大,站在那里,却显得苍劲而稳固,丝毫没有孱弱之像。
“方生师弟,进我禅房中述话。”方证大师合什还礼,温声说道。
两人进了方证大师的禅室,坐下来,小沙弥送上茶,轻轻退下,室内一片静谧。
“方生师弟,你看看。”方证大师将桌上的信笺递向方生和尚。
方生大师一封一封的看,看得很慢,很仔细。
方证大师也不催促,眼帘微阖,慢慢品茶,心平气和,一派悠然自得模样。
半晌过后,方生大师放下信笺,抬起头,疑惑道:“师兄,他们可是为任姑娘求情的?”
方证大师点点头:“嗯,任姑娘乃魔教圣女,他们对于魔教素来痛恨,不共戴天,竟替任姑娘求情,着实古怪。”
“是啊,确实古怪。”方生大师点着头,眉毛紧锁,似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两人相对苦思一会儿,茫然无解,看了看信笺,虽然都有求情之语,却极隐晦,语焉不详。
“师弟,任姑娘乃魔教的圣女,如此身份,确实应得小心,免得引起纷争,多造杀孽。”方证大师缓缓说道。
方生大师目光沉静,缓缓说道:“可对于岳掌门他们而言,却也不必如此关切才是。”
“莫非,还有别的缘故?”方生大师抬起头,眸子明亮。
方证大师点头,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几封信笺。
“方丈,又有信到。”小沙弥在门外低声道。
“进来罢。”方证大师点头。
小沙弥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信,轻轻退出。
方证大师接过信,扫了一眼,蔼然道:“是泰山派的,莫不也是来求情的罢?”
慢慢撒开信封,展开信笺一瞧,点点头,递给方生大师:“果然如此啊……”
方生大师接过信,看过之后,更加不解:“这个任姑娘,到底还有什么古怪?”
“师弟,你下去问问,查一查任姑娘。”方证大师蔼声说道。
“是,师兄放心罢。”方生大师点头,起身。
……
“杨家主,可曾想好了?!”仪琳沉着秀脸,盯着杨仲昌,淡淡的问道。
她被仪清师太她们拱卫在当中,此时沉着脸的模样,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威严。
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悦,目光兴奋,不时瞥一眼仪琳,心中欣慰。
虽然仪琳当上了恒山派的掌门,但威望实在不足,只是因为有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太力撑,才无人敢多说什么。
但心底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仪琳辈份最小,资历极浅,虽然武功高强,乃恒山派第一高手,但为人处事,太过柔弱,一味的良善,缺乏一派掌门杀伐果断的气派。
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被师父安排,辅佐仪琳,一直为她的性子头疼,恒山派本就是女子门派,被人看轻,若是掌门不够强硬,定会受尽人们的轻视与欺负。
仪琳毕竟是掌门,她们又不能说得太重,只能暗自操心,想要找机会慢慢劝导。
不想,江南云的一席话,马上让她有所改变。
在她们眼中,杨家仅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与恒山派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掌门的话,杨仲昌竟敢不听,反而顶撞,她们心中愤怒,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虽非碍着他是仪明师妹的兄长,早就上前,拔剑分出个高下,让这个人尝尝苦头,知道轻视恒山派的代价。
此时,仪琳态度强硬,她们不但不担心,反而兴奋异常,觉得恒山派振兴有望。
杨仲昌冷冷盯着仪琳,淡淡一笑:“我杨家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活的人!”
“你……”仪琳登时大恼,秀脸色变。
一股怒气自丹田处散开,马上的,一股清凉的气息自脑上涌出,冲进了浑身各处,将涌上的气冲散,化解于无形之中。
杨仲昌毫不示弱,冷冷望着仪琳,风骨异常的坚挺。
“杨家主,你不再想一想了?”仪琳压下怒气,有些不死心的低声问,语气示弱了许多。
“若是恒山派真将事情做绝,我杨家又有何反抗之力?”杨仲昌淡淡说道。
仪琳再也压不住怒气,秀气的眉毛竖起,怒声道:“杨家主,难道死人比活人还重要吗?!”
杨仲昌更显气定神闲,语气轻淡:“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师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你……你……”仪琳指着他,葱白的手指不停的颤动,气得玉脸雪白,胸脯起伏。
“师叔,既然杨家如此硬气,定是有所倚仗!”江南云低声轻笑,斜睨了杨仲昌一眼。
“不错!”杨仲昌点头,哼道:“我杨家有一位长老,一直闭关不出,不问世事,若是江帮主能够敌得那位长老,杨家与观云山庄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江南云抿嘴一笑,臻首微摇:“唉……,你们杨家呀,真是会强词辞夺理呢,明明是你们要和,看起来,却是反过来了呢!”
杨仲昌不耐烦的一摆手,冷哼道:“你答应不答应罢?!”
“南云,好罢,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仪琳忙转身,趁江南云说话前,抢先说道。
江南云迟疑:“师叔,可是师父明明下了令,不必再跟杨家多费口舌,这……”
“南云,能不杀人,便不杀人罢。”仪琳忙道,带着哀求之色。
“若是我真的敌不过那个什么长老,可是愧对师父了!”江南云无奈的道。
仪琳忙摇头,笑道:“不会的,你武功这般厉害,除了大哥,哪一个带是你的对手呀!”
“唉……,好罢!”江南云想了想,慢慢点头。
仪琳顿时露出感激之色,望向杨仲昌,道:“这次可说准了,若是你再反悔,我们恒山派绝不会饶你的!”
“放心罢!”杨仲昌大声说道,转身一摆手,对远处的大长老道:“大长老,请老长老罢!”
“唉……,子孙不肖啊……”大长老摇头叹息,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惭愧之色,缓慢的朝外面走去。
很快,一阵清亮的玉磐声悠悠响起,在整个杨家上空飘荡不绝,仿佛一股狼烟,凝而不散。
仪清师太与仪和师太她们看着仪琳,失望的摇头,掌门禀性难改,丝毫没有大派的威严,岂能容杨家如此讨价还价,丝毫不将恒山派放在眼中!
仪琳也不大敢看两人,知道两位师姐定会责怪自己,只是自己的心太软,一想到要死很多人,便忍不住担心。
蓦然之间,一道长啸声响起,直冲云霄,声震长空,宛如洪涛巨浪,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整个杨家诸人神色皆变,都觉耳朵轰鸣,嗡嗡作响,眼前晃动,头晕眼花。
这般声势,江南云怔了怔,心中微沉。
此人内力极为深厚,怕是不次于自己,当世之中,已是顶尖高手,怪不得呢,杨家如此硬气,霸道,原来是有这般杀手锏的存在。
“杨家第十代家主叩见老长老!”杨仲昌扬声叫道,跪倒在地,朝着啸声发出的方向。
杨家的其余人也跟着跪下,一众人跪倒一地,颇是壮观。
仪琳她们静静站立,默默看着,仪清师太低声对仪明师太道:“仪明师妹,究竟怎么回事?”
仪明师太摇头,满脸疑惑,怔怔望着那边。
江南云对仪琳低声道:“小师叔,点子扎手,待会儿你得小心了!”
“我晓得。”仪琳轻轻点头,秀脸露出凝重之色,手上已拈了一枚莹白的棋子。
“为何扰我清修?!”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在空中飘荡,在众人耳边轰轰作响。
虽然没有刚才的长啸惊人,却含着震动人心的力量,心跳骤然加快,怦怦作响,快要跳出胸腔一般。
“小子该死!小子该死!”杨仲昌提高声音,跪倒在地,磕一下头,长声道:“有强敌来犯,杨家面临生死存亡,小辈不肖,不得不请老长老您出关!”
“哦——?!”一道人影三晃两晃,在空中划过一道灰影,出现在杨仲昌身前。
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众人,此人摆了摆手,大咧咧的道:“怎么回事?!……都起来说话!”
他转头瞥一眼仪琳与江南云她们,冷电般的目光像是晴空打了个霹雳,极是骇人。
他身穿灰衣,头发披散着,发梢能勾着膝盖,挡住了脸庞,但却挡不住他冷电般的目光。
他个子矮小,身材瘦削,似是一阵风便能吹走,实在看不出有何惊人的力量。
但那闪烁的双眼,宛如电光隐隐,颇是骇人,一看即知,内力极是深厚的。
“这些尼姑怎么回事?!”他一指仪琳她们,冷冷问道。
他指甲极长,约有两个骨节长,闪着锐利的寒光,兵器一般,扎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这几位师太是恒山派的,这是恒山派掌门仪琳师太。”杨仲昌站起身,指着仪琳介绍道,神态恭敬之极。
“恒山派的?掌门?!”那人咦了一声,一拂乱发,露出脸庞,盯着仪琳看。
他的相貌极是普通,只是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看着有几分吓人。
但看上去,他不像是很老,比大长老年轻了许多,也就比杨仲昌大几岁而已。
“恒山派掌门不是定闲师太么?!”他寒电般的目光在众女尼身上扫过,落在仪琳明珠玉露般的脸上。
“老长老,仪琳师太刚刚接掌恒山。”杨仲昌恭声答道。
“定闲师太圆寂了?!”老者皱了皱眉,眼中冷电一闪,空气似乎都沉郁了许多。
“定闲师太没有圆寂,只是传位于仪琳师太。”杨仲昌恭敬的回答,毫无不耐烦之色。
“哦——?!”他冷电般双眼在仪琳脸上扫来扫去,似是探究。
杨仲昌知机的介绍道:“老长老,仪琳师太年纪虽小,武功却是高强得很!”
“嗯,想必如此,若是不然,定闲师太岂能传位于她。”老者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江南云身上。
“这个女子,也是恒山派的?!”他指了指江南云,指甲寒光闪烁,透出森森寒意。
“这位江帮主,便是前来灭咱们杨家的!”杨仲昌冷冷说道。
“嗯——?!”老者目光一凝,寒电迸射,凝于江南云身上,森然如狱。
江南云身边的诸女尼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涌了过来,似乎一阵大风吹来,寒气逼人。
“前辈功力深厚,小女子佩服得很!”江南云裣衽一礼,抿嘴一笑,盈盈说道,风情万种。
“好一个狐狸精,为何与我杨家过不去?!”老者苍白的脸阴沉下来,仿佛僵尸一般,阴森骇人。
江南云嫣然一笑,幽幽一叹,摇头道:“小女子也是奉师命而为,逼不得己呀。”
“你师父是谁?!”老者沉声喝道,阴沉的望着她。
江南云明眸中波光流转,宛如一池春水,轻笑道:“家师萧一寒,前辈想必没听过。”
“无名之辈!”老长老毫不犹豫的哼道。
杨仲昌忙低声道:“老长老,这个萧一寒,人称惊鸿一剑,年纪比小子还小一些,近两年方才声名鹊起,不容小觑。”
老者微微点头,哦了一声,:“原来还是个后起之辈,嗯,没听说过,非常之厉害?!”
“出道以来,从未一败。”杨仲昌低声道。
“哦,怪不得呢。”老者神色稍霁,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怪不得要请自己亲自出关。
“小姑娘,凭你一个人,便要灭我杨家?!”他神情陡然一沉,剑眉一挑,沉声喝问。
江南云耳边“嗡”的一响,如铜钟大吕在耳边轰鸣,震耳欲聋。
清凉的气息瞬间集于耳中,形成无形的气场,将声音拒之于外,不让它伤到耳朵。
“凭小女子一个人,便不成么?”江南云笑盈盈的道。
见江南云一点儿不受影响,老者神情凝重,看了看她,慢慢的点头:“你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力,倒也难得。”
“前辈谬赞了。”江南云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她一直笑意晏晏,丝毫没有杀气,仿佛老朋友相见,关系极是密切一般。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会客气,莫要怪我以大欺小了!”老者沉声道,他阅历颇丰,不会因为江南云的模样而放松警惕。
他心下反而极是惕然,竟然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狐狸精,照理来说,这般年轻,功力不会太深才对。
“请——!”江南云一伸手。
“南云……”仪琳忙一拉她,神色担忧。
江南云抿嘴一笑,拍拍仪琳的小手,轻声道:“师叔,放心罢,我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你得小心!”仪琳低声道。
江南云点头,笑了笑,神情甚笃。
自修习清虚剑法以来,她信心大增,武功成倍增长,即使不施展清虚剑法,也不惧任何人。
“小子,为何恒山派也掺合进来了?!”老者眉头微皱,扭头,低声问杨仲昌。
“恒山派是逼咱们讲和,逼咱们屈服!”杨仲昌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仪琳,低声道:“咱们杨家之人,岂有贪生怕死之辈,小子没有答应,恒山派便要用强!”
“什么?!”老者一蹦老高,转头怒瞪仪琳。
杨仲昌摇了摇头,低声叹息:“唉……,恒山派势大,小子不敢得罪,只能忍气吞声。”
老者怒发冲冠,气息粗重,长发慢慢飘动,周围却没有风。
“恒山派,欺人太甚!”他仰天怒吼,霍的转头,眼光猛刺仪琳,宛如闪电击出。
仪琳猝不及防,清心诀自行流转,眼中一片冰凉,安然无恙,静静看着老长老。
“你们恒山派仗势欺人,竟然欺到老子头上啦!”老者怒吼,神色狰狞的盯着仪琳,似欲噬人。
“唉……,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什么叫恩将仇报,好一个杨家,佩服,小女子佩服得很呀!”江南云声音糯软娇腻,虽不明亮,却悠悠传入整个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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