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常,见到郭破虏惶然的神情,一灯大师也觉事情严重,破虏气质极肖郭靖,一向镇定愈恒。
“二姐她……掉下山崖了——!大师快救救二姐吧!”郭破虏搂着李寒香,脸上沾满松针尘土。
一灯心头一跳,纵身来到崖前,身法矫健,浑不似年老之人。
可罡风狂涌,雾气迷茫,崖下根本深不见底,唯见一片青色,又哪里有郭襄的身影?
烛明大师已经探过昏迷的两人,只是受震太过猛烈,五脏六腑稍稍移位,并无性命之忧,他已喂过两人丹药。
“如何?”烛明大师来至崖前,问正凝神注视的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脸色沉凝,缓缓摇头,心中绞痛,这般深崖落下,纵然底下是枯枝厚草,也绝无幸理,没想到秀美可爱的襄儿,却要葬身在这茫茫山底,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烛明脸色却仍是轻松,轻轻说道:“大师勿要太过担心,萧居士已经提前出来,可能已经将郭二小姐救下。”
一灯缓缓说道:“但愿如此吧——!……唉——!”一向平和的声音带着萧索与沉重。
郭襄一掌出手,方才觉出,这燃情和尚的功力,实在骇人,如千尺瀑布直泻而下,自己渗杂着玉簪清流的内力,根本抵御不了这般狂猛无匹的内力,虽是不断消融着这股沛然巨流,却仍无法阻挡其冲向体内之势。
此时她头上的玉簪忽然一亮,一股更为庞大的清流注入自己身体,直击燃情的内力,为卸去内力撞击之力,郭襄身不由己的被玉簪带着腾空而起。
腾空之际,她看到了几棵华盖青松,颇肖崖边那几棵。
然后一阵烈风吹来,如钢刀般锋利,随即被玉簪隔绝,温暖如故。
她看到了山崖,听到了郭破虏的吼叫,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向山崖下边飘落。
就要死了么?她自己问自己,心头却一片宁静,周围的一切变得这么的安静,这么的缓慢……
冲着来至崖边,目眦欲裂的弟弟,她微笑着挥了挥手,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心头一酸,极是不舍,如果能活着,自己一定不再欺负他了,要待他好一些。
不知道爹爹妈妈听到自己的死讯,是否会伤心,其它人是否会伤心,为自己落几滴泪水。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恐怕为自己伤心的,也没有几人吧?!
不知房内的鹦鹉丁当是否会饿着,没有自己,爹爹妈妈又那么忙,它一定要挨饿的。
南郊的那一群流浪狗儿没有自己去喂,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唉,可怜的狗狗们,无家可去,无物可食,真是苦命!
但愿爹爹妈妈不要太过伤心,还有大姐与破虏在,他们会好好孝敬爹爹妈妈,让爹爹妈妈快快忘了自己罢。
没有感觉到寒冷,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郭襄不禁感叹,这件镇神簪果然神妙无比,大姐当初是为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会最终害了自己吧!
真羡慕大姐啊——!看着周围一闪而逝的幽黑山崖,郭襄心中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姐深爱着姐夫,苦苦等了十几年,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全是在相思中度过,大姐实在太痴太傻了,花十几年的时光,却等一个已经有多个妻子的男人,真的是值得么?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计较得太多了,只要是彼此相爱,管对方有几个妻子干嘛,人生苦短,不知何时便会像自己一般死去,如果姐夫不花心,自己的大姐便会终生活在相思中,郁郁而终,还不如这般死得痛快!
唉,活着真是好啊,如果自己能不死,该多有多好哇——!
她看着周围已经变得越发幽黑,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唉,大姐曾夸说姐夫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使洪师祖与那西毒欧阳锋死后复生,不知道自己被摔成粉身碎骨,能不能再活回来?
“啊!”她不由轻叫一声,感觉身体一疼,似撞到地上,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心中大叹,终于要死了!
“襄儿,抱紧我!”一道清朗的声音将她惊醒,她此时正在体会死亡是什么滋味。
这是姐夫的声音!
她忙转头,但周围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双眼睛深邃晶莹,如两块晶莹的白玉,那眼中的关切,令她心头一暖。
她的感觉越发敏锐起来,自己是被姐夫抱在怀中,他温热的身体,有力的胳膊,让自己飘浮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涌动,险死还生,她从未有这一刻觉得生命的美好,就是一向心中厌恶的姐夫,也变得那般动人!
第71章 双飞
郭襄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尚未来得及仔细品味,眨间前,光明大放,已至崖顶。
烛明一灯两位大师正站在崖前,话音刚落,眼前黄影一闪,萧月生抱着郭襄陡然出现。
“二姐!”仍被压在地下,仰躺着的郭破虏忽然大喜,喊了出来。
李寒香条件反射,马上用力,按紧郭破虏,免得被他逃脱。
“放开,我二姐回来了!”郭破虏此时完全清醒了过来,看到被李寒香这样压倒在地上,颇为生气,深感窝囊,竟被一个女人制住了!
李寒香此时听到烛明大师呵呵的笑声,方才抬头望去。
此时郭襄正紧搂着萧月生的脖子,身体被他横抱于胸前。
李寒香如避蛇蝎,忙从郭破虏身上爬了起来,飘得远远的,一身雪白的衣衫被染成彩色,皱皱巴巴,甚为难看,原本素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襄儿,下来罢!”萧月生对紧搂着自己的郭襄笑道,语气轻松,满是喜悦。
郭襄慢慢将胳膊松开,站到地上,秀美的脸上,两团红晕倍增娇艳之色,萧月生仿佛看到了芙儿站在自己面前。
“二姐!”郭破虏自地上一跃而起,浓眉大眼透着狂喜,扑向郭襄。
“啊!”他刚想握住二姐的双手,忽然一股巨力自臂间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
郭襄虽然站在地上,但心思有些恍惚,郭破虏冒然前去握她的手,镇神簪自动护体,将他弹开。
郭破虏的叫声令郭襄清醒过来,不禁红晕更甚,“破虏……”
看到这个弟弟,感觉分外的亲切,忙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但看到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破虏,怎么将衣服弄得这么脏?”
郭破虏拽住郭襄的洁白小手,悄悄的瞥了一眼走到他们身边的李寒香,呵呵傻笑。
“郭襄妹妹,还好你没事!”李寒香声音虽是平静,脸上却蕴满喜悦,替郭襄高兴不已。
“李姐姐,你的衣服……?”郭襄甩开郭破虏的大手,拉住了李寒香的温软玉手,见她身上狼狈脏乱,实在好奇。
见李寒香脸色微红,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郭襄更是好奇,明亮的双眸不停的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似要发现什么,不知在自己落崖的这段时间,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月生此时站在两位老和尚身旁,一灯大师一脸解脱之色,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还好萧居士出手,免除了这遭世间惨事!”
萧月生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是这小丫头命大,如这山崖再矮几分,萧某能不能来得及,倒也未知。”
其实萧月生虽在寺中与两人说话,郭襄几人的情形却也在他的感应范围,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烛明大师亦是高宣佛号,平和的心境微泛波澜,这次实在惊险,也替自己徒儿庆幸。
“他们两个没什么事吧?”萧月生扫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的燃情许一鸥两人,问烛明大师。
“许少侠只是被猝然震晕,倒是无妨,燃情虽是重些,也无性命之忧!”烛明大师虽是说得轻松,但眉宇间却隐隐有几分忧色。
萧月生轻轻一笑,镇神簪岂是易于之物,他回护主人时,往往自动反弹伤害,看郭襄腾空而起的情形,燃情的这一掌,定是威力奇大,方能令镇神簪利用空间来化解伤害,燃情受到的反弹,必然更强。
他身形一飘,来至躺着的两人身前,伸手一探,微微皱眉,燃情的伤势果然不是烛明大师所说那般轻松。
随手拍了许一鸥一掌,渡去一道真气,以加快他的恢复速度。
转身蹲在燃情身旁,萧月生不停摸着自己两撇小胡子,两眼扫视着面色苍白的小和尚。
气脉虽然悠长,却高高低低,急缓不同,颇为杂乱,可见其内力不稳,口鼻间血丝隐隐,受创不伤,还好燃情当时并未尽全力,留有内力在体,尚能一抗,否则如今恐怕已是人逝体凉了。
“姐夫,燃情怎样了?”郭襄低低的娇语声响起,秀美的脸上满是内疚惭愧。
郭襄与李寒香三人已经站在萧月生身旁,看着他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大为担心。
萧月生身体未转,脸也未抬,淡淡说道:“死不了!”
他心下感叹,虽然自己这个小姨子心胸不俗,但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免不了顽皮爱闹,这次闯得祸实在太大,差点儿令她自己一缕芳魂归天际,此时想来,他仍是心有余悸,如自己没在身边,她的魂魄恐怕早已呆在镇神簪中,她与芙儿不愧是亲姐妹,闯祸的本领也不相上下。
郭襄看着姐夫以后脑相对,不禁鼻间一酸。
想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非要拉着燃情比试,弄到这般地步,看着躺在地上,一脸苍白的燃情,她的心皆是歉疚懊恼。
郭破虏蹲下身来,挨在萧月生身旁,看了看燃情,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夫,“姐夫,燃情真的不要紧么?!”
萧月生扫了一眼满是担心神情的郭破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甚么要紧,只是内伤重一些,……倒是破虏你刚才真是神勇无双呐!”
他对这个小舅子倒是极为喜爱,性子纯朴,老实憨厚,虽是聪明不够,但那是因为他家中的女人太过聪明之故,将他凸显得有些笨拙,其实并不比一般人差,再说近朱者赤,日夜受母亲姐妹的影响,却也笨不到哪里去。
郭破虏听到姐夫的话,不禁呵呵憨笑两声,听到姐夫的称赞,不由心中兴奋难捺,但随即想到自己最终被一个女人给制住了,不同沮丧,便看了一眼正握着二姐双手安慰的李寒香。
她现在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衫,脸上也沾着几处尘土,虽是擦过,仍未擦拭干净,他不由瞪了她一眼。
恰巧李寒香的目光正向他望来,将他瞪自己的一眼逮个正着,李寒香的反应甚是奇怪,并未如他想象的反瞪过来,反而飞快的避开他的眼神,两颊微微泛红。
郭破虏虽是奇怪,却并不解风情,奇怪的打量了她嫣红的面庞两眼,便又转过头来看燃情。
郭襄虽是心情不佳,但弟弟与李寒香的眉来眼去,她却瞧得清清楚楚,只是心中担心燃情的伤势,无心追根究底。
萧月生探手如怀,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碧绿油油,鲜亮可爱,淡淡的清香缭绕不绝。
李寒香只觉这股香气恍如实质,自鼻间进入,顺势而下,直入脏腑,在其间穿绕不休,慢慢消失于胸腹间,随之腑间清虚通透,舒服异常。
“啊!”许一鸥忽然醒来。
“师兄!”李寒香忙转过身来,蹲下来关切的看向他。
“师妹,郭兄弟呢?”许一鸥有些茫然的望着垂向自己的面孔,张开问道。
“他没事!……师兄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李寒香飞快的回答,清雅的面庞上露着关切之情,她自小与师兄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自然关心得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唉……郭二小姐她……”许一鸥大舒了一口气,表情却黯然神伤。
“许大哥,我没事!”郭襄也蹲了下来,她只是迷惑为何许大哥也如燃情一般被人打昏。
许一鸥本是迷茫黯然的眼神陡然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娇颜,提着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不是……不是……”
“许大哥,是姐夫出手救了我二姐,……许大哥,都是我不好,出手莽撞,你好些了么?”郭破虏也来到了许一鸥的身边,有些惭愧的说道。
许一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轻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郭兄弟功力这般深厚,倒是在下惭愧!”
郭破虏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大是不好意思。
这时两位高僧来到许一鸥身前,烛明大师探了一下他的脉门,和蔼一笑,示意他已经无事。
萧月生走到已经站起的许一鸥面前,笑着道:“这次幸得许兄弟出手相救,否则,我们神勇的郭少侠早已躺在山崖之下了!”
他将丹红给燃情服下,轻轻拍了两掌,元气至处,将他闭塞的经脉打通,催运丹药之力迅速化开,便转过身来看许一鸥。
许一鸥看了满脸通红的郭破虏一眼,笑道:“萧大哥客气,这本就是小子应该做的。”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心知定是他一时冲动,要跳崖救自己,许大哥阻拦,受到破虏的攻击,才会受伤。
再一看身边的李姐姐,以郭襄的冰雪聪明,又怎能想不到是如何一回事,怪不得她与破虏两人有些古里古怪的。
夕阳在照,红云满天。
站在这个崖顶,看着天空的桔红如红,漫山层林尽染,实是壮观非常。
萧月生一个人站在山崖边际,松树之下,抚着身边的两只白鹤,举目西望,心中竟有几分萧索之情,孤独的心境总是不时袭来。
他知这是自己逆天救人之后果,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对自己身体虽然无损,便心力的损耗,实是巨大,这种无形之力,非是如神气、元气、真气般能够修练补充,而只能修心养性,缓慢让其恢复。
自从自己修道已成,这般纷乱,孤独寂寞之绪早已无法沾染己身,实乃心的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抵御这些负面心绪,如今心力损耗过重,防护之力大减,这些负面心绪便纷至沓来。
而借观天地自然,万物枯荣,会令自己心境不断提升,是他自己所想到的增强心力之法。
郭襄低着头,提着竹棒,缓缓自松林走出。
她一天之中经历了大悲大喜,心绪复杂亢奋,在跟燃情道过歉后,便想到山崖边上吹吹风,将心头的思绪清理一番,免得继续困扰自己。
刚走出松林,她便顿住,看到了姐夫站在崖边松树下的身影。
微风吹动,轻拂起萧月生的衣袖,他一动不动,站在夕阳的余辉中,静静如一座石像。两旁各一只白鹤偎在他身上,微微晃动的松树华盖,似在喁喁低语。
郭襄从未这般仔细的看过自己姐夫,更没有见过如此安静如石的姐夫。
看着姐夫一动不动的背影,陡然间,她鼻际微酸,心中忍不住的难过,却不知为何如此,只觉着心头发闷,难受得慌,是以前从未体味过的滋味。
“襄儿,怎么出来了?”他忽然转过头来,微笑着问道。
他虽是心境不稳,但功力未损,反而神念锻炼得越发强横,郭襄甫一出现,便引起心中警兆,使之从自己心境中醒来。
郭襄只觉他的脸庞在漫天红霞的映衬之下,显得那般陌生与动人,焕发着夺人的神采,心中一慌,忙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想出来看看风景。”
萧月生点了点头,看她被漫天红霞染红的小脸娇美可爱,不由轻笑,招了招手:“那过来吧,跟姐夫一块儿,欣赏欣赏这壮观的落日胜景!”
郭襄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萧月生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以前看着讨厌的笑容,这时看来,却是那般温柔真挚,令人心中温暖。
萧月生将左手那只白鹤轻轻一吸,与他肩膀齐高的白鹤如一只大手托在底下,被放到了另一边,两只白鹤并肩而立,齐齐看着郭襄走过来。
萧月生将大手伸出,迎向郭襄,这里正在崖边,往前迈一步,便会掉落下去,对郭襄来说,实在有些危险。
郭襄看了看他的大手,有些羞涩的将白洁小手伸出,递到他的大手之中,从手上传来的温暖与有力令她脸色陀红,但在这红霞漫天之下,秀脸本已染上一层酽红,无法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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