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越发的狰狞,似是在承受莫大痛苦。
“啊——!”他张嘴,丹田之气喷薄而出,经过舌头与牙齿之间时,发生振荡,传出一声长啸。
啸声如怒潮巨浪,翻滚而行,响遏行云,一时之间,整个天空回荡着他凄厉的啸声。
桃树林中央,一个小亭中,两个老者于石桌两旁对奕,一个矮胖,一团和气,另一个枯瘦,面容清癯。
听到啸声,二人抬头,眼睛离开棋盘,端起茶盏,揭盖抿了一口,悠悠闲闲。
“刘老哥,令公子又在折磨自己了!”枯瘦老者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自从他姐夫离开,他就像着了魔,一天到晚的坐在那边,不时发出鬼叫,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矮胖老者呵呵一笑,脸上一幅悠然陶醉状,叹道:“一寒送来的茶,果然是极品!”
“你也不去瞅瞅,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枯瘦老者摇头,似是责备的望了一眼。
矮胖老者一摆手,呵呵笑道:“不必管他,他姐夫总不会害他!……再说,你听他这叫得,内力是越来越深厚,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倒也是,令公子的内力,真是越发深厚了!”清癯老者抚髯点头,笑道:“也不知萧先生用的什么法子!”
“这个,我问过芹儿,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坐在那石壁前,观那三个字。”矮胖老者摇头。
“哦——?!”清癯老者脸露惊奇。
“据芹儿说,他坐在石壁前,一会儿过后,眼前便出现幻像,像是来到了一个战场上,拼杀惨烈,每次他是被人杀死后,才从那幻像中醒过来!”
“还有这等事?!”清癯老者越发惊奇。
“谁说不是呢?!”矮胖老者呵呵一笑,摇摇头,白白胖胖的手拈起一枚白子,放了下去。
放下棋子,他抬头,笑道:“对了,你们家的小弟,这一阵子的武功,也是精进得厉害啊!”
“嗯,那小子的资质还成,这一阵子也是拼了命的练功,好像与令公子别上了苗头!”清癯老者抚髯一笑,低下对看棋盘。
看了一眼,他眉头便皱了起来,陷入深思。
……
坐在石壁下面的,便是刘菁的弟弟刘匠。
衣衫慢慢落下来,覆到黄铜般的身体上,周围一切变得祥和,不复刚才的凌厉气势。
他脸上的肌肉平复,恢复如常,眉宇之间犹带痛苦,却已不显于色,唯有腮帮贲起,隐隐滚动,似是咬牙忍痛。
又过了一刻钟,他神情安祥,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眉宇之间带着隐隐的愉悦。
此时的他,祥和安静,与先前的狰狞扭曲,判若两人。
片刻过后,他猛的一睁眼,两道寒光自眼中迸出,宛如两道箭矢离弦,亮得慑人。
精芒缓缓敛去,他双手在胸前结一个印,微一张口,长长吁一口气,一道白气自嘴里吐出,疾射而出,如一道气箭。
如此功力,显示出他不俗的内力修为。
刘菁轻轻一点,身形飘起,长刀在手,一按压簧,“铮”的一响,如龙吟鹤唳,现出一抹寒光。
左手将古朴的刀鞘一抛,骈成剑指,轻轻一抹刀背,眼中闪过一道灼热的光芒。
“喝!”他轻喝一声,身形倏动,一道匹练顿时环绕在他身边,旋转成一道一道。
前面一道匹练没有消散,复又一条出现,转眼之间,他周身竟缠绕了五六道,宛如数条银龙在身边旋转,蔚为壮观。
他长刀奇快,但令人奇怪的是,竟然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儿动静,仿佛周围没有空气。
若是有空气,他这般快的刀,必然阻碍此刀,空气与长刀相击,发出嗤嗤之响,如裂布帛。
长刀挥洒,道道匹练出现,他身在其中,肌肤闪动着光泽,虽然矮胖,却带着凛凛的霸气。
他一直挥刀,时而横削,时而竖斩,刀势变化,并不复杂,却是威力绝伦,带着慑人的气魄。
近一个时辰过后,他刀势渐消,不复拼命,气息变得粗了几分,却仍未达气喘吁吁之境。
刀光蓦然一敛,整个场中顿时一暗。
他持刀而立,刀横在眉心前,双眼微阖,仅留两道小小的缝隙,目光自缝中射到刀身上。
刀身光可鉴人,雪白无瑕,现出他的脸庞。
此时,一缕金光越过石壁,照到刀身上,反射到他眼中,金芒亮得厉害。
他仍微眯着眼睛,直视这一缕金芒,整个眼瞳似乎也变成了金色,颇是骇人。
很快,越来越多的阳光自石壁上掠过,照到刀身,反射进他的眼睛里,他一动不动,以目光硬接阳光。
半个时辰,他身子一动不动,摆成无极桩式,放松圆融,透着一股飘逸气息。
其间他慢慢旋动刀身,让阳光能照到自己眼中,阳光越来越强,他脸庞被照得雪白。
这乃是极霸道的练眼之法,称之为九曜金瞳,练至一定境界,仅是一瞪双眼,便可吓破一个人的胆,制敌于无形中。
一个时辰过后,他放下刀,闭上双眼,耍起了一套拳法,却是衡山派的拳法。
这是刘正风所授拳法,是衡山派嫡传,在武林之中,也是上乘武学,令人眼馋。
一套拳法过后,他双眼微眯,缓缓睁开,恢复如常。
放松了一下身子,他嘿嘿一笑,恢复原本的气质,憨厚之中透出几分狡诈来。
拿起长刀,沿着桃树林往外走,来到观云岛正南。
……
观云岛正南,海浪拍打着沙滩,细细的沙子上,布满了脚印,一个一个错综复杂。
一个身形匀称的少年正在沙滩上演练掌法,赤着脚丫,踩进了沙滩里,身法却干净利落,毫无迟滞之感。
他相貌英俊,尤其一双眼睛,灵气十足。
他出掌不快,如推山岳,自一股沉凝厚重之气,每一掌拍出,皆发出“噼啪”“噼啪”响声。
一声一声,不绝于耳,随着海风吹散开来。
此乃掌力击爆空气之响,掌击出他可怕的掌劲来,这声响随风飘散,落入了刘芹耳中,他不由加紧步伐。
转过桃树林,来到沙滩上,他高声叫道:“张小弟,我来啦!”
沙滩上的少年掌法一收,长身而立,动静自如,毫无勉强之感,显示出了极深的火候。
见他如此,刘芹嘿嘿一笑:“张小弟,你这破玉掌,练得不怎么的嘛!”
张小弟乃是萧月生当初所救少年,被萧月生传授破玉掌,一直精心修炼,刻苦不辍。
他身形匀称,与刘芹的矮壮不同。
刘芹是浑身肌肉贲起,像马腿上的腱子肉一般,一动之间,衣衫也掩不住。
张小弟则是浑身匀称,肌肉不明显,但线条如流水,给人舒服之感,显得极是协调。
张小弟斜刘芹一眼,冷着脸,哼了一声,道:“刘胖子,你的般若刀,也差得很!”
“嘿嘿,你若不服,咱们再比试一场!”刘菁嘿嘿笑个不停,憨厚之中透着狡诈。
张小弟瞟他一眼,斜眼看他:“好呀,比就比,谁怕谁?!”
“上一次,咱们打了个平手,那是我内力不济,这一次,你可好好尝尝我般若神刀的厉害!”刘菁拍拍刀鞘,大咧咧的道。
张小弟嗤的一声冷笑,道:“胡吹法螺,你的那几招刀法,还好意思称神刀?!”
他又道:“即使是神刀,要你使来,也变成了破刀,真是可惜了一套好刀法!”
“好啊,竟敢如此小瞧本少侠,吃我一刀!”刘芹大喝一声,拔刀出鞘,划出一道匹练,直斩张小弟面门。
面对这一招力劈华山势,张小弟从容得很,犹自冷笑一声,脚下一踩沙滩,斜掠一步,避开刀势,轻飘飘一掌拍出来。
他出掌看似悠闲,从容自若,掌速却极快,转眼即至,恰好拍到了刀背上。
“当”一声清吟,袅袅不绝,带着回响,在沙滩上回荡。
长刀一荡,被他一掌拍出,刘芹却不惊慌,嘿嘿一笑,顺势一收刀,划过一个圆弧,再次横斩。
长刀如匹练,又如一条银龙,缠上了张小弟,刀势刚猛凌厉,气势迫人。
张小弟却是从容不迫,脚下灵动,每一掌皆轻飘飘的拍出,却是奇快无比,往往拍上长刀刀身,发出一声清吟。
两人刀来掌往,转眼之间,已是百招过去,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轩轾。
又打了一会儿,两人招式渐渐的变缓,气喘吁吁,不复刚才的龙精虎猛。
二人若是单独练功,即使一个时辰,也会气息自如,毫无乱像,耐力极是悠久。
但二人动手,却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的发力,想要击败对方,扬眉吐气一把。
如此一来,内力与体力急剧消耗,很快便出现了气力不济之像,脚下踉跄,招法缓慢,却并不散乱。
两人打着打着,脚下踉跄,忽然跌倒。
倒身之际,张小弟身子一纵,一下扑到刘芹身上。
刘芹身子壮实,见状不妙,猛的一翻身,将张小弟压在身上,发出得意的嘿嘿笑声。
张小弟轻轻一掌拍出,刘芹顿时飞身而起,飘出一丈远,重重跌到沙滩上。
他哈哈大笑:“刘胖子,你又输了!”
刘芹翻身而起,踉跄几步,却又倒下,跪倒在沙滩上。
他喘着粗气,愤愤瞪向张小弟:“张小弟,你又使诈!”
“兵不厌诈,这都不明白?!”张小弟得意的笑,扭了扭屁股,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刘芹愤愤的捶着沙子,痛心疾首,每次交手,都是败的一方,委实令他不服气。
论及武功,他并不输于张小弟,但论及诡诈,却是远远不如,虽然被张小弟耍得团团转,已经学了几分狡诈,但在张小弟跟前,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几天打一次,对彼此的武功极熟,闭着眼睛也能拆招,只是张小弟招式诡变,常常令刘芹吃亏。
到了后来,刘芹的刀法越来越精,渐渐掌握了般若刀的精髓,不动如山,任凭张小弟如何使诈,不为所动。
二人的武功,渐渐变成了平手,难分高下。
……
看刘芹倒下了,张小弟得意的大笑几声,走到刘芹身边,也缓缓倒下,仰面朝天,躺在细腻的沙滩上。
两人并排躺在一起,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
太阳正在当空,阳光明媚,沐浴着二人。
张小弟忽然开口,转头问道:“刘胖子,你说咱们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刘芹不明所以,转头望他。
“若是到武林之中,咱们能排在哪个位置?”张小弟道。
“嗯,应该还算不上高手罢?”刘芹想了想,迟疑的道。
张小弟横他一眼,本以为刘芹出身名门,见多识广,能判断出来呢,没想到,也是两眼一摸黑!
“若是咱们闯荡武林,能不能成?”张小弟忽然坐起来,盘膝坐着,兴致勃勃的问。
刘芹一怔,忽然笑了起来:“我姐夫教咱们的功夫,定然差不了,咱们出去呀,说不定也是一个高手呢!”
他眼睛一转:“小弟,要不,咱们也出去闯荡武林,好不好?!”
张小弟点点头,随即一迟疑:“还是先问一问萧先生罢!”
“嗨,我姐夫定不会同意的!”刘芹摇头,满脸遗憾神色。
“为什么?!”张小弟奇怪的问。
刘芹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我大姐?!……她跟我爹我娘一条心,总以为我是个小孩子,不放心呗!”
“嗯,那倒也是!”张小弟抚着下巴,打量着他。
“张小弟,你也敢这么说,看我般若掌!”刘芹翻身挥掌,朝张小弟打去。
“咦,你看!”张小弟忽然一怔,手指伸向南面。
“我不看!”刘芹以为是诡计,停了一下,又挥掌打过来。
“真的!”张小弟正色道。
刘芹拉开一段距离,再转身瞧去,眼前所见,一个黑点在远处海上飘荡。
他运功于眼,九曜金瞳发挥威力,他腾的跳起来,大叫道:“是我姐夫!是我姐夫!”
说着话,他跑向海边,跳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叫道:“姐——夫——!”
他内力霸道,尽力一喊,叫声如雷,滚滚而出,沿着海面掠过,传出极远。
“是芹儿么?”柔和圆润的声音响起,却是刘菁的声音自海面上悠悠传来。
刘芹一吐舌头,讶然叫道:“大——姐——?!”
他不知道,大姐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原本以为,大姐是不会武功的呢!
“咱们先走罢。”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如低声说话,却平缓的传了过来,钻进刘芹与张小弟的耳朵中。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自海面上凌波而来,如履平地,速度极快,转眼之间,来至二人身前。
“姐姐!姐夫!”刘芹大喜,上前迎接,张小弟也跟上前去,紧张的盯着萧月生看。
他们眼中所见,刘菁一身雪白貂裘,雍容华贵,颈上一串夜明珠,珠辉映着她晶莹的脸庞,容光照人。
萧月生则是一身青衫,磊磊落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温润,笼罩自己。
“萧先生!萧夫人!”张小弟跪倒在地,便要磕头。
刘菁袖子轻拂,将他托起,轻柔笑道:“小弟,不必多礼。”
张小弟见状,不再客气,顺势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满脸的欢喜神色。
刘芹则紧盯着大姐,左看右看,心中不解,大姐何时有这般深厚的内力了。
“大姐,你何时练功的?”他城府太浅,留不住话,开口好奇的问道。
刘菁瞥弟弟一眼,轻轻笑道:“我早就如此,只是一直隐藏着,不让别人瞧出来。”
“这是为何?!”刘芹惊奇的问,有武功还不显露出来,岂不是锦衣夜行?!
“你姐夫的主意,说是留一招杀手锏。”刘菁轻瞥一眼萧月生,抿嘴笑道。
刘芹顿时闭嘴,既然是姐夫的主意,定然是好的,不容置疑。
萧月生拍拍刘芹与张小弟的肩膀,笑了笑,转头对刘菁道:“好了,咱们先去拜见岳父岳母罢。”
……
萧月生夫妇拜见了刘正风夫妇,与一家子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与欢喜。
刘夫人这一阵子不见刘菁,正想念得紧,正想捎信过去,让刘菁回来看看,刘菁便回来了,自然大喜过望。
刘菁被刘夫人拉了去,说起了贴心话,萧月生则陪着刘正风及张老爷子,到小亭中下棋。
刘芹与张小弟没有凑这个热闹,见一家子人都没有功夫理会自己,二人便回到了海滩上。
又到了他们练功的时候。
二人到了海滩上,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到了半天空,正是一天最暖和的时候。
他们三下五除二,卸去了衣衫,只穿着短裤,露出身子。
刘芹的肌肉贲起,一块一块的腱子肉,充满着爆炸般的力量,身体健美之极,充满阳刚之气。
张小弟的身体匀称,细条柔和,不胖不瘦,也没有突出的肌肉,看着极是舒服。
二人站在一起,一个阳刚,一个柔和中性。
刘芹长刀出鞘,拿在手上,缓缓朝海水走去,越过两座礁石群,进到海水之中。
张小弟跟在他身后,也走到海水之中。
二人仍未停下,慢慢朝南走,直到海水淹至胸口时,方才停住,一动不动。
位于此处,他们已能感觉到海水的庞大力量,一晃一晃的海浪,看似平缓,却是沛然莫能御之,令人生出渺小之感,生出无法反抗之感。
此时,他们立在水中,一动不动,宛如两根定海神针。
他们想起了当初一开始练功的情形。
刚开始时,他们只到大腿根处,还不觉得如此,只是身子变沉,步子迟滞,需得更费劲的移动罢了。
但到了后来,需得慢慢的往深里走,直到了腰部,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水的力量。
海浪的涌动,看似缓慢,却带着莫可抗御的力量,他们身子不由自主的随之移动。
于是,他们开始练功运气,定下自己的身子,用千金坠对抗海浪的庞大力量。
随后的日子,当他们能够定住身子,一动不动,任凭海浪翻涌,皆不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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