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出两步,柳腰一扭一侧间,倏然出现在一个中年身后,轻轻一掌拍出。
这一掌,飘逸从容,看似缓慢,却转眼即至,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然中掌。
玉掌拍在他背心,他身形飞起,在空中喷出一道热血,“砰”一声落到地上,寂然不动,已然成了一具尸首。
论及辣手,齐元翰虽然身负血海深仇,却仍差得远。
“齐师弟,莫再磨蹭了!”江南云负手站在一旁,看向场中,略有些不满的道。
“好!”齐元翰忙答应一声,剑光猛的一涨,剑速陡然加快。
三人已有防备,身形一退,三人连成一片剑网,抵挡齐元翰的剑,一时之间,他仍拿三人无可奈何。
江南云摇摇头,似是惋惜与不满,令齐元翰看得大急,心中恼怒之下,出剑越发凌厉。
但这三个中年太监,俱是高手,剑法精妙,剑快身法快,一心防守之下,韧性惊人。
他们看到同伴的下场,心中震惊,却并不如何悲哀,杀人者人恒杀之,早晚有这么一天,早走一步晚走一步罢了,他们总会在阎罗殿里相会的。
他们一边抵挡,一边苦思退身之策,脚下慢慢往后,朝着院墙方向退,只是一直是缓慢而行,看上去被齐元翰所逼,节节后退。
江南云负手于后,笑吟吟看着,不再多说。
这令齐元翰越发焦急,觉得是在江南云身前丢脸,委实难以容忍这一点儿。
他绝招频出,无奈虽然内力深厚,但毕竟所习日短,精妙绝技仍难完全驾驭。
他长剑挥动,纵横捭阖,剑气如霜,死死压住三个中年太监,看上去他们顺不过气来,只能节节后退。
这令他大是鼓舞,攻击越发凌厉,恨不得一剑斩杀,为师父报仇,扬自己威风。
……
忽然,他一怔,眼前三人出剑陡快,剑光暴涨,如潮水般袭来,他不由一撤身。
此时,三人身形突然飞起,且是同时飞起,翻身跃上了院墙。
他们三个朝江南云四人冷笑一声,身形一动,便要离开,远走高飞,脱离战场。
但他们刚刚一跃,“嗤”的厉啸声响起,一道白光在眼前闪现,迅雷不及掩耳。
他们怪叫一声,长剑挥动,斩向白光。
“嗤——!”厉啸声再响,又是三道白光自江南云袖中飞出,射向三人。
这一次,白光更快,响起乍起,已然到了他们跟前,挥剑不及,闪避不及,白光射中三人。
“呃……”呻吟声中,三人纷纷倒了下来,“砰砰砰”三声,跌落于院中。
齐元翰飞身上前,一一察看三人,他们已经毫无气息,性命已然被江南云取去。
他抬头看一眼江南云,隐隐有一丝敬畏,如此狠辣手段,自己远远不及也!
“齐师弟,你将他们处理了罢,我去问一问其余两人。”江南云温声道。
齐元翰点头,颇不情愿,他恨不得咬死这些害自己师父之人,但看到他们如今的死状,心下却觉得有几分空虚感。
江南云瞥他一眼,看清楚他的神色,却不以为意,转身提起那两个穴道被封之人,进了屋子。
……
很快,她自屋里出来,脸色却不甚好。
齐元翰已经将那四人扔了出去,曝尸野外,任由野兽将他们叼了去,可谓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齐元翰对他们恨之入骨,自不会讲什么死者为大,一死了之,不再追究,反而更加痛恨。
“江师姐,可问出什么了?”齐元翰神色放松,大仇得报,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江南云一怔,忙摇头:“嗯,没问出什么,这两个家伙嘴硬,咬破毒药,自杀了!”
“自杀了?”齐元翰眉头皱起来。
江南云轻点臻首:“嗯,看来是死士,是我疏忽了。”
“唉……,算了,既然自杀了,再说无益。”齐元翰无奈的摇摇头,缓缓说道。
“咱们回去罢,见一见师父,让他放心。”江南云神色恢复冰冷,低声道。
“是,正该如此。”齐元翰忙点头,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萧月生,讲求解答。
第455章 瑞阳
他们回到长沙帮总坛时,萧月生仍在守灵。
寒风呼啸,带得院中幔帐呼呼的响,屋檐下的灯笼晃动不已,灯光摇曳,看上去鬼气森森。
萧月生盘膝坐在大厅正中,微阖双眼,宝相庄严,一道道月白色光华在他身上流转,仿佛神仙中人。
光华忽然一静,停下流转,如江河之不冻住,随即倏的一下钻进皮肤里,消失不见。
他慢慢睁开眼睛,一会儿功夫,江南云四人迈步进来,衣襟飘飘,挟着一阵香风。
“师父。”江南云来到近前,裣衽一礼。
“见过师叔!”齐元翰便要跪倒叩头,刚才动手时,发觉自己功力大涨,与先前云泥之别,他心中感激难抑。
萧月生一拂袖子,将他阻住,温声道:“以后见礼,不须下跪,又不是外人!”
“是,师叔。”齐元翰恭声应是。
“可报了仇?”萧月生目光一扫四人,温声问道。
“是,他们六个已经死了!”齐元翰咬着牙说道。
萧月生点点头:“这便好,给你师父上柱香,跟他说说罢。”
说罢,身子浮起,双脚放开,落到地面,转身走了出去。
江南云三女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厅,走到后院的一间小院,名谓寒园,乃是萧月生专用的小院。
进了院子,里面井井有条,灯笼两排,将院子照得明亮如白昼,周围一切雅致,简洁。
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声,这是大哥潘吼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院子,留下了二人无数的欢笑声。
到小亭中坐下,萧月生道:“说罢,他们是谁的人?!”
江南云袅袅坐到他跟前,优雅端庄,幽香阵阵,轻声说道:“是瑞阳王。”
“瑞阳王?”萧月生眉头轻蹙。
据他所知,瑞阳王并不在临安城,而是位于绍兴府,与此处相距甚远,为何跑到这里杀人?!
他皱眉思索片刻,抬头道:“静云,去将元翰唤来。”
“是,师父。”宋静云脆声应了,起身便走,身法极快,转眼不见了影子。
……
片刻过后,齐元翰跟在宋静云身后,放轻步子进来,眼睛还红着,显然是刚刚哭过。
他刚要见礼,萧月生摆摆手,指指身前的木墩:“元翰,不用多礼,坐罢。”
齐元翰坐下,看着萧月生,江南云诸女坐在两旁,也看着他。
“你师父这次出去,是去哪里,做什么?”萧月生温声问。
齐元翰摇头:“师父没说,只说出去逛一逛,带了十个高手,却一个也没回来。”
“折了十个高手?”萧月生皱眉问。
齐元翰点头:“嗯,只有师父回来了,……说是有师叔你的丹药,他才能保命回来。”
萧月生稍一思忖,问:“可验了他们的伤?”
“是被窄剑刺杀的!……就是那六个家伙!”齐元翰咬牙切齿,重重说道。
萧月生嗯了一声,随即道:“大哥未告你究竟何事?”
齐元翰摇摇头,眉宇间一片哀痛,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形。
他忽然一振精神:“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师父曾交给我一个箱子,说是给师叔你的礼物。”
江南云明眸如水,白他一眼,如此重要之事,竟然忘了,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虽经历人世苦难,有洞穿人心之能,但世间有些事情,非是亲历,难以体会。
潘吼于齐元翰而言,不仅是师父,与父亲无异,从小抚养长大,谆谆教诲,苦心诣旨。
如今遽尔撒手而去,如擎天柱子倒塌,他的精神支柱登时垮了,浑浑噩噩,头脑不清。
“嗯,你去拿来我看看。”萧月生道,温和平静,并不见怪,颇是理解齐元翰的失误。
有些失误,更显齐元翰对师父的情深,他颇心慰。
见他如此,齐元翰松了口气,赶忙起身,出了小亭,脚步加快,飞快消失在院门口。
……
很快,他又回来,手上提着一个箱子,约有三尺来长,两尺来高,朱漆脱落,处处斑驳,像是十几年风吹雨淋过后之物。
他放到木桌上:“这是师父刚回来交给我的!”
这个破旧箱子顿时吸引了江南云她们翦水般明眸,好奇的打量着,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萧月生点点头,扫一眼箱子,见上面的锁已经灌了铁水,不能用了,只能强行打开。
显然,这是为了不让别人打开看。
他目光一扫,便穿透了箱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长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按着栏杆,仰望星空,久久不语。
江南云三女对视一眼,皆不明所以,望向齐元翰,明眸如水,透出询问之意。
齐元翰摇摇头,无奈苦笑。
他亦不知箱内何物,已经浇上铁汁,若是打开,定已发觉,他虽好奇得紧,却不敢有违师命。
萧月生唏嘘良久,伫立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挥挥手:“南云,将箱子送到我屋里去罢!”
江南云应了一声,玉手一搭箱子,掌心吐出一股吸力,使的是“粘”字诀,提起箱子,袅袅而去。
萧月生转身坐下,沉默片刻,摆摆手:“元翰,你去罢。”
“师叔……?”齐元翰讶然道。
萧月生摆摆手:“没什么事,我只是好奇罢了,你去给你师父守灵罢。”
齐元翰点头,抱拳一礼,悄然退下,眼中仍透出疑惑,目光在宋静思与宋静云玉脸上流转。
“唉——!”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抚着额头,神情惘然,怔怔然不言不语。
宋静思轻声开口:“师父,若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弟子们虽然驽钝,说不定能帮师父解忧。”
萧月生看她一眼,摇头一笑,眉宇间的郁气消散几分:“为师的事,说出来也没用,不如闷在自己肚子里!”
“师父不试一试,弟子可是不服气。”宋静思抿嘴轻笑。
宋静云点头不迭:“就是就是!……师父,有什么事,您就说罢,您若不说,咱们可急死啦!”
萧月生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
江南云袅袅而来,步态盈盈如飘,脚不沾地一般,转眼之间来到亭子中。
“师父。”江南云轻声唤道。
萧月生点头,默然不语。
江南云抬头扫一眼两女,明眸透出询问神情,宋静思与宋静云摇摇头,满是无奈。
“大师伯送的是玉雕罢?”江南云坐到他对面,柔声说道。
萧月生缓缓点头,深深叹息,他神情怅然若失,眼梢处露出悲意,强自压抑着。
江南云心下理解,师父需要上等美玉,但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寻觅到,这一次大师伯遇害,根源怕是这箱玉雕上。
她轻声安慰道:“师父节哀,所谓生死有命,大师伯之死,与师父无关。”
萧月生站起身来,负手踱步。
见他如此,宋静思与宋静云虽是满心疑惑,却不敢多嘴,强按好奇,看着师父。
“唉……,算啦,人已经不在了,再说无益!”萧月生摆摆手,脸色决然“南云,你亲自去瑞阳王府一趟罢!”
“师父,要除去他?”江南云明眸微缩,轻声问。
萧月生缓缓点头:“不管是谁,既杀了大哥,此仇不报,我枉自为人!”
“可是……”江南云迟疑一下。
若是杀一位王爷,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处,一个人即使武功高强,纵横无敌,却是不能与一个国家做对。
皇帝,乃天之子,皇家贵胄,乃是金枝玉叶,亦是天之骄子,不容侵犯。
若是与他们做对,无异于与天做对,与取死无异。
一国之力量,她虽未尽窥得,但通过这六个太监,却隐隐有所察,这仅是王府中人,若是皇宫大内,又有多少高手?!
……
萧月生转过身来,正对着她,抬眼轻瞥她一眼。
仅是淡淡一瞥,她却如被闪电击中,神情一正,俯首道:“弟子遵命!”
“我知道你心中所虑……”萧月生轻抚八字胡,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低声道:“让他先活一阵子,一个月后,暴毙,猝死!……其手法你已通晓。”
“弟子明白!”江南云昂然道。
萧月生点点头,再次默然,看着漆黑夜空,脸上平静,眼中却光芒闪动,忽明忽暗。
片刻过后,萧月生沉吟一下,道:“唉……,算了罢,还是我跟你一起罢!”
江南云忙道:“弟子足以应付,不必劳烦师父大驾!”
萧月生摇摇头:“王府不比寻常武林帮派,府内高手众多,戒备森严,容不得半点儿失误。”
“弟子有护身符在,不妨事的!”江南云拍拍高耸的胸口,一阵颤巍巍,惊心动魄。
“就听我的罢!”萧月生一摆手,江南云闭嘴不言,轻轻点头。
“师父,咱们也去,成不成?”宋静云小声问。
“你说呢——?!”萧月生轻哼。
“好罢,咱们好好练功便是了!”宋静云缩一下脖子,吐了吐香舌,小声道。
宋静思白她一眼,抿嘴低笑,道:“师父,大师姐,你们是要闯瑞阳王府么?”
江南云看一眼师父,见他神情沉静,便点头道:“嗯,大师伯的死,是瑞阳王下的令。”
“可是……”宋静思轻蹙眉头,露出忧虑神色。
“二师妹放心罢,世上还没有人能敌得过师父!”江南云抿嘴笑道,神情笃定。
“师父武功虽强,但猛虎也怕狼群……”宋静思摇头。
江南云抿嘴一笑,看了一眼萧月生,道:“二师妹,你根本没见着师父的真本事,放心罢!”
“静思,放心,即使不敌,总能逃出来的。”萧月生温声道。
宋静思眉梢仍留担忧:“师父一定保重!”
……
瑞阳王府
瑞阳王身为藩王,可谓一方之皇帝,在这一片地界里,生杀予夺,无人能制。
即使奏报朝廷,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恐这些王爷贤,不怕他们为恶。
如此,他们越发肆无忌惮,胡作非为,毫无束缚,天下都是朱家的,只要不造反,便无罪过。
瑞阳王在诸王爷里,只能算是极不起眼的,但对地方而言,却是土皇帝,权势无两。
瑞阳王府,占地数百亩,院子近十进,一层一层,深不可测,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王府?
瑞阳王府内,亮如白昼,中央一处书房里,灯光明亮,有两个人影倒映于窗纸上。
书房之内,简洁雅致,摆设简单,看不出富贵来,东面一个书架,简单的摆了三四十本书。
墙角兽炉里散发袅袅檀香,闻之心神宁静,地下淡绿地毯铺着,厚软舒适,走路无声。
一个银发老者坐在卷头轩案后,倚着椅背,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一块儿白玉。
老者身形精瘦,干巴巴的,身着明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手上拿着的白玉,乃是一个玉麒麟。
他须眉皆白,满脸的皱纹,看上去精神不佳,蔫头耷脑,实在没有王爷之像,若是脱去衣衫,也就一个寻常老头子罢了。
他身前五尺外跪着一人,身着紫衫,魁梧壮实,虎背熊腰,跪在那里仿佛铁塔一般,气势凌人。
他低着头,俯身向下,一动不动,却如卧虎一般,仍透出森森杀气来,便是煞气。
……
半晌过后,老者放下巴掌大的玉麒麟,懒洋洋看他一眼:“小李子,你是说,那些人都没回来?”
“……是,王爷。”声音粗豪,虽压低声音,仍隐隐震人心魄,如重鼓敲动。
“这些废物,杀一个小小的贼头子,也办不好!”老者懒洋洋的摇头,又拿起玉麒麟,轻瞥他一眼:“人可是杀了?”
那人抬头,是个中年男子,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双眼精芒慑人,宛如寒电。
他又低头,恭声道:“那人已经死了,……不过,他们也一个没回来!”
“一个没回来?”瑞阳王懒洋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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