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见他们都闭着眼睛调息,没有一个醒过来,还有数人已经昏迷,不知情形如何。
他轻哼一声,懒得理会,对这帮人,不屑一顾,什么用也没有,吃饭倒是一个抵俩,这么多人,也没有动那二人一根寒毛。
他转头瞧了一眼屋里,迟疑一下,没有动弹,又瞧向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雄壮的身形稳稳站着,一动不动,双眼微阖,却如老熊打盹一般,令人不敢小觑,带着凛凛的煞气。
这一股煞气,乃是在铁与血之间所凝铸,并非个人的性子,他在战场上杀了很多人,无形中染上这般煞气。
他似是感觉到了目光的压力,陡然睁眼,与姓宋老者的目光碰到一起。
宛如两道闪电撞到一起,两人随即一收目光,收敛神气,装做无事,各自却是心中一凛。
姓宋老者凛然,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李指挥使,平常却是深藏不露!
若是不然,依他平常的武功,断不能与自己如此对视,断没有这般凌厉的眼神。
想到此,他微微蹙眉头,不知他如此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随即,他又一想,哪一个人没有秘密,只要与自己无关,何必去多管闲事,杞人忧天?!
他心下一放,低声对李指挥使点点头,道:“李兄弟,不知王爷怎么样了?”
李指挥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头望向侍卫第一高手张传铭。
张传铭悠悠睁开眼睛,叹息一声:“此人好深厚的内力,至阴至纯,我大不如!”
李指挥使点头:“嗯,此人的武功,委实透着邪门,像是哪一派心法,宋老?”
宋老者凝神一想,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隐约的,我好像有这么一个印象,一时之间,却又不想不起来!”
“宋长老,是不是禁宫……?”李指挥使轻声道,声音低沉,边说边瞥周围一眼。
宋老者一怔,脸色一变,想了想,点点头:“嗯,好像……有几分相像!”
张传铭吸了口气,无奈摇摇头,禁宫内的高手,数不胜数,他虽是侍卫中的第一高手,但与真正的高手相比,却是差得远,这一点儿,他还是颇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
“李指挥使,还是去看看王爷罢!”宋老者低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露出悯然。
他武功高明,内力深厚,岂能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里面,早已没有了呼吸之声,若是一个武林高手,或许是用了独特法门,屏住呼吸。
但王爷可是不会武功的,也不通吐纳之术,岂能屏息这么久?!
这么久没有呼吸,唯有一个可能!
他却是不敢再想下去,若真是如此,可是要震惊天下的,天子对这个兄弟感情颇深,想必震怒异常。
天子一怒,地发杀机,血流千里,足可飘橹,天下间,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寒,摇了摇头。
他的这般想法,李指挥使何尝不明白,他更明白,若是王爷不测,不但自己失职,要明正典刑,脑袋搬家,便是家人,也要受到连累,难以活命。
想到此,他心中发寒,嘴唇发干,用力咽两口唾沫,低声道:“咱们进去……进去看看罢。”
张传铭脸色沉重,缓缓点头。
他武功高明,内力也足以深厚,自也听到了书房内一片宁静,好像并没有呼吸之声。
“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去罢!”李指挥使沉声一喝,大踏步向前。
张传铭咬了咬想,也跟了上去。
宋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苦笑一下,也跟了进去。
……
房门推开,三人鱼贯而入,入目所见,不由脸色一白,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他们看到了虎皮藤椅上,瑞阳王爷面目如生,朝左面侧垂着脑袋,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皆带着惶恐之色。
虽然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又不同,他的死,意味着自己性命的不保。
自己便要死了,这般滋味,非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
李指挥使身子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血色一点儿也没有,双眼瞪大,怔怔盯着瑞阳王爷。
“指挥使……”张传铭涩声低叫。
李指挥使转过身,看他一眼,摇头叹息:“唉……,咱们命苦!”
“指挥使,为今之计,先封锁消息为要!”张传铭眼中闪着光泽,寒光四射,宛如孤狼一般。
身陷绝境,他困兽犹斗,自是不甘就这么白白被斩,总想着挣扎一下,让自己活下来。
“指挥使,张兄弟所说有理!”宋老者点头,目光炯炯,紧盯着李指挥使。
他如今也算是他们一根线上的蚂蚱,若是获罪,也逃不掉,即使不死,也难免受刑,这一辈子算是翻不了身了。
“嗯,对对,先封锁消息!”李指挥使胡乱点头,忙转身将门关上,看了一眼四周,众人仍都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的。
他舒了口气,紧关上门,转身过来,看了二人一眼。
两人与他对视一眼,慢慢靠近书案,挪至瑞阳王身旁,双眼紧盯着他。
李指挥使大手慢慢伸过去,凑到瑞阳王鼻子前,停了一下。
他脸上忽然涌起狂喜神色,猛的转头,对二人道:“还有气儿!还有气儿!”
“嗯——?怎么回事?!”宋老者一怔,忙伸手过去,将李指挥使的大手隔开,凑到瑞阳王鼻端。
他脸上慢慢涌上喜悦,片刻过后,点点头:“不错!……虽然气息微弱,却还有气儿!”
他脚下一动,闪到瑞阳王身后,伸掌轻轻托起他脖子,令其正身,另一掌按到他背心处。
另二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着他施救。
本以为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马上便要掉下去,忽然之间,发觉眼睛看错了,还站在悬崖边上,并没掉下去。
自绝境中生出希望,若非他们三人定力不俗,早已经失声痛哭而出了。
……
宋老者头上白气蒸腾,白气不停自他后脑勺涌出来,像是煮沸了的水一般。
他脸色红润,红光满面,丝毫看不出疲态,反而越发的精神,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李指挥使如今却顾不得看这些,只是紧盯着瑞阳王,一动不动,看着他呼吸渐粗,脸色由青白变化,有了几分红润之意,心也随之慢慢的落到腔子里。
一会儿过后,外面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人醒来,看四周奇怪,便出声低语。
李指挥使轻迈步,来到房门前,拉开门走出去,站在台阶上。
此时,台阶下面已经醒了不少人,多数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发呆,刚才那一幕令他们心有余悸,若是啸声再响一会儿,如今怕是小命已经没了。
如此强横的内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中震憾,久久难以伏平。
有的人闭嘴不言,沉浸在震憾之中,也有的人低声议论,忍不住想跟别人说一说,故传出嗡嗡之声。
李指挥使站在台阶上,手按剑柄,双眼一扫众人,沉声哼道:“住嘴!”
众人顿时噤声,不发一言,齐刷刷的朝他望去,眼中透出询问之意,王爷究竟如何,关系着他们的生死。
他冷哼一声:“宋老正在屋里替王爷疗伤,你们胡言乱语,若是扰了宋老,我拿你们是问!”
他语气严厉,众人却皆是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绝出逢生般的庆幸之意。
他们个个都不是笨人,本以为王爷已经殒命,他们身为侍卫,也难逃一死,不成想,竟没有这般坏。
听指挥使的口气,好像王爷只是负了伤,并没有死,如此一来,虽然有罪,却并不会死。
他们心如猫挠,却强忍着不说话。
……
有一个人站出来,低声问:“指挥使,王爷他……?”
“王爷伤得不轻,看看宋老的手段罢!”李指挥使摇头叹息一声,一脸的沉重。
“那……”那人身形魁梧,脸方口阔,也是一个壮实汉子,看起来是个鲁直之人。
李指挥使点头:“嗯,吉人自有天相,王爷身份尊贵,自有天佑,看来并无性命之忧!”
“谢天谢地!王爷千岁!”那大汉忙双手合什,忙不迭的赞叹,一脸欢喜。
“行了,废话少说,莫据了宋老运功,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莫动!”李指挥使一挥手,低声沉喝,横了众人一眼,眼光如电,转身拉开房门,进了屋子。
院中诸人脸上俱是喜色,王爷不死,他们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真是谢天谢地!
李指挥使刚一进来,便见宋老者缓缓收回双掌,在胸前慢慢平压,正在敛气收功。
他忙迈步过去,凑到他近前,低声道:“宋老,如何了?!”
宋老者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神光灼灼,宛如实质,能直透人的灵魂一般。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王爷的命,算是捡回来了,……但是,王爷脑袋里好像有一股气息盘旋着,我武功低微,不敢轻易去触动,王爷怕是无法醒过来!”
“这如何是好?!”张传铭急道,看了看瑞阳王,见他一脸沉静,微露一分笑意,像是陷入一场美梦之中。
宋老者长长叹息一声,摇头:“唉……,我武功不成,内力控制达不到精微之境,若是不想救王爷,需得向禁宫……”
“需得请禁宫的高手么?”李指挥使脸色一暗,沉声问道。
宋老者抚髯叹息,慢慢点头:“天下间,也唯有他们,才能救得了王爷……”
“宋老,请少林寺的和尚,如何?”张传铭双眼转动,忽然一停,忙问道。
“嗯,久闻少林方证大师易筋经内力精纯无比,或可一试!”宋老者缓缓点头。
他也知道,看上去,伤王爷的,便是禁宫大内的高手,若是再去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说不定,那人如此做,只伤不杀,便是为了这一步呢!
虽然对这些少林和尚不屑一顾,但也明白,这帮和尚一心精修武功,内力精纯,却是不容置疑。
“我马上动身,亲自去请方证大师!”李指挥使沉声道。
张传铭眼睛一转,忙道:“指挥使,我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看了他一眼,李指挥使点点头:“嗯,好罢!”
……
夜色低垂,月亮皎皎,已经斜过了正空,清辉仍旧柔和而明亮。
观云山庄笼罩在夜色之中,透出静谧气息,但远远看去,山庄上空光毫隐隐,仿佛夜明珠发出的柔光,似是一座仙宫。
观云山庄内,一排排的灯笼都被点亮,照得山庄亮如白昼,即使晚上睡觉,山庄内仍旧灯火通明,仿佛不夜之山庄。
睡觉之时,唯有各自的卧室光线暗淡,方有夜晚的气息。
观云山庄的后花园,小亭之中,一颗夜明珠嵌在亭顶,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小亭沐浴在这般清辉中,小亭四周,水光闪动。
萧月生与江南云的身形蓦然一闪,出现在了小亭中,仿佛自虚空中推开一扇门,踏步过来。
江南云放下手上的朱漆大木箱子,萧月生忙皱眉:“轻一点儿,莫要弄碎了!”
江南云嘻嘻一笑,忙道:“师父放心罢,我自然有数,便是鸡蛋也碎不了!”
她恢复了糯软如蜜的声音,与她妖媚治荡的面具相配,越发诱人,令人血气贲张。
萧月生横她一眼,摇头一笑,打量她一眼,又是一笑,道:“摘下面具罢!”
“不,我先回去看看,这幅面具究竟是何模样!”江南云一捂脸庞,咯咯笑道。
“老爷!小姐,你们回来啦?!”小荷一身绿衫,如一道清风飘了过来,秀美动人,眼波流转,说不出的迷人。
“小荷妹子,我这张脸如何?”江南云转头过来,笑盈盈的问小荷道。
虽然萧月生与江南云都戴着面具,小荷却能笃定是二人。
……
小荷打量她一眼,抿嘴轻轻一笑。
“好小荷,快说说,究竟怎么样嘛?!”江南云跺跺脚,轻声嗔道,白了萧月生一眼。
“小姐,我可说不好,你还是照着镜子看罢。”小荷抿嘴笑道。
江南云身形一闪,出现在空中,随即一隐,消失不见,仿佛钻到了虚空之中。
萧月生摇头一笑,在脸上轻轻一抚,面具顿时化为一个肉色的小球,在掌心转动。
他自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将小球倒入瓶中,收回怀中。
小荷睁大明眸,看他一举一动,见他收回去,问道:“老爷,这便是你做的面具么?”
萧月生点头笑道:“怎么,你也想要一张?”
小荷低下头,轻点一下,小手揉了揉衣襟,粉颈通红。
萧月生摇摇头,呵呵一笑,点头道:“好罢,就给你一张,小心使用,莫惹麻烦!”
小荷急忙答应一声,抬头望他,秀美脸庞满是惊喜。
萧月生自怀中掏出原本那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肉色小球,宛如丹丸大小,送到她跟前。
她小心接过来,雪白晶莹的小手托着,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仍觉得神奇,这么一个小东西,竟能变成一张面具,一旦戴上去,便换了一个人,委实奇妙无比。
萧月生微微一笑,看着她童心未泯的模样,心中一片喜乐,经过一夜的杀伐,虽无什么危险,却也觉累了,看到小荷秀美的笑脸,心情大好,完全放松下来。
江南云忽然现出身形,脸上仍带着面具,轻嗔道:“师父,这张脸不像什么好人!”
萧月生摇头一笑,懒洋洋的道:“又不是真的,好了,快卸下面具罢!”
江南云点头,双手一抚,面具登时化为一个小球,萧月生一招手,便自她手上飞起来,落到他手上。
自怀中掏出瓷瓶装了,拍了拍巴掌,道:“好了,一晚上也累了,回去睡罢!”
……
江南云忙道:“师父,等一等嘛,咱们说说刚才的事罢!”
萧月生眉头一皱,淡淡扫她一眼,沉下脸来:“有什么可说的?!……睡觉去!”
江南云见状,若有所悟,吐了吐香舌,对小荷道:“师父真凶,咱们回去罢!”
小荷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秀眸轻瞟一眼萧月生,忙转开眼睛,不敢再看。
萧月生提起朱漆大木箱,踏着回廊,轻飘飘进了寒烟阁,转眼之间不见。
江南云轻声道:“小荷妹子,你也回去罢,可是吵醒你了?”
小荷摇头:“不要紧,我正在练功呢,……小姐,明天可在山庄吃饭?”
江南云想了想,点头道:“嗯,师父不会很早醒来,应该是在庄里吃。”
“嗯,那我回去啦,……先给老爷送一壶茶。”小荷点头,跟她告辞。
江南云摆摆雪白玉手,示意她走罢,一手支着臻首,怔怔看着小亭斜上方悬着的一轮明月。
小荷走了,不见人影,她仍怔怔望着天空。
小荷很快再次出现,一手托着木盘,盘上放着茶盏与茶壶,共有两套,来到她身边,将茶盏与茶壶放下,然后袅袅而去,步态轻盈的进了寒烟阁。
待小荷自寒烟阁出来,消失在月亮门后,江南云忽然一飘身形,一晃而消失在小亭中。
寒烟阁中。
萧月生坐在轩案前,慢慢翻看着一本书,神情悠闲,手上拿着一盏茶,冒着丝丝热气,清香四溢。
……
看到江南云蓦然出现,他并不惊讶,只是懒洋洋打量她一眼,轻哼一声:“你终于还是来了!”
江南云嘻嘻一笑,上前帮他斟满茶盏,笑道:“师父,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不杀了那个什么王爷?!”
萧月生放下茶盏,放下书,推开轩窗,一轮明月挂在窗外,明亮皎洁。
清风徐徐而来,吹动着屋里的轻纱幔帐。
萧月生打量着这轮明白,叹息一声,道:“这个王爷,杀了他倒容易,不过,麻烦无穷,还是留他一条性命罢!”
“真的么?”江南云绝美脸庞满是不信。
别人看来,师父的胸襟如海,远超常人,她身为弟子,却是了解,师父性子并不宽和,只是懒得计较,看不上眼罢了,一旦是他重视之事,可是小气得很。
像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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