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是,进城!”中年骑士沉声应道,一拉缰绳,转马向前,挥了挥手。
他脸庞削瘦,两撇小胡子乌黑发亮,气度飘逸潇洒,一双眼睛却冷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十匹马同时启步,缓缓向前,仿佛十个人齐步走,马的步伐一致大小,五匹马一排,整齐划一。
虽然仅有十匹马,围观众人却觉得,仿佛有数十匹,数百匹马在眼前,森严的气势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人们自觉让开一条道,一个青年骑士忽然一提马缰,冲出队列,抢在前头,朝守门的兵卫奔去。
守门的共有十个人,已经拿起了刀枪,摆开阵势,虽然如今天下太平,但总有贼盗,不能不防。
隔着一丈远,黑马忽然止步,扬起前蹄,“希聿聿”一声长嘶,声音洪亮。
马上青年骑士冷着脸,自怀中取出一个木牌,握在手心,朝挺枪戒备的守兵一亮。
那些守卫一看,忙纷纷放下枪,躬身行礼。
青年骑士冷冰冰的摆摆手,收回木牌,沉声道:“不必多礼,让开罢,莫要乱说话!”
“是!是!”守卫兵士忙不迭的点头。
此时,其余九匹马与马车缓缓而来,马蹄轻翻,闲庭信步,说不出的悠然,透着一股优雅高贵之气。
人们议论纷纷,不知这些人究竟何方神圣。
有人上前问那几个守门的兵士,却惹来一阵叱斥,不该问就别问,免得惹麻烦上身。
人们看着无趣,各自离开。
第465章 答应
马车径直来到悦来客栈,一阵忙活,终于安顿下来。
车内之人,便是瑞阳王府的宋供奉。
他们来到客栈,包了两间院子,很快,两个骑士纵驰而去,进了临安城知府府上。
随后,知府亲自登门,与宋供奉关在一间屋子里,说了一阵子话,不久便离开。
……
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明媚柔和,天气仍旧寒冷,寒意还未被阳光所驱散。
清平帮总坛位于城东南,此时已经热闹起来,人来人往,两个少年站在大门外,目光灵光,一一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
他们约有十五六岁,看上去武功不高,仅是目光清亮一些,再无其余的征兆。
看他们削瘦的身形,似是吃不饱饭,被饿成这么瘦,但他们皮肤红润,却不似营养不良。
两人年纪相若,站在大门两旁,笔直着身子,如两杆长枪,身子一动不动,唯有双眼转动,紧盯着每一个人,仿佛每一个人都有盗贼之嫌。
被他们这般盯着,进进出出的人们也不在意,多是冲他们两个一笑,或做一个鬼脸,想要逗笑二人。
但两人紧绷着脸蛋,一动不动,板着脸庞,像是一个小大人,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此时,五个人走过来,当先一个老者,身形削瘦,手抚清髯,慢悠悠而至,身后四个中年人,个个太阳穴高鼓,似乎藏着两颗核桃,双眼精芒隐隐,散发着逼人的毫光。
他们五人来到大门前,停下来,抬头打量门上额匾。
当先老者,正是瑞阳王府的宋供奉,一袭淡紫长衫,看上去富气袭人,雍容大气。
他抬头打量着,啧啧赞叹:“好字!好字啊!”
额匾是墨漆金色,三个字遒劲有力,金钩银划,仿佛欲裂开额匾,腾空而去。
这三个字乃是萧月生亲自手书,气势之大,可见一般,直有凌云天下之势,常人观之,便有俯首下跪之冲动。
两个少年紧盯着他,一动不动,似乎两尊泥胎。
老者抬头打量着字,啧啧赞叹不已,一时忘神,只顾得看这三个字,越看越觉其妙无穷,千万般滋味,不停涌上来,复杂莫名,却又难以自拔。
身后四个中年汉子也不动,只是转动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各自观看一个方向,警惕异常。
他们忽然一动双手,按到剑柄上,因为感觉到一股森然气势扑面而来,目光转向大门。
大门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胖墩墩的身材,圆圆的脸庞,一脸的和气,仿佛弥勒佛一般。
他未语先笑,远远的抱拳,迈过门槛,笑道:“几位尊驾可是来我清平帮的?”
说着话,他来到众人身前。
宋供奉被打断神思,略有不悦,低头望去,抱了抱拳:“在下姓宋明仲,想见一见贵帮江帮主。”
圆脸中年人见他语气托大,暗自一皱眉,却不动声色,看他气质,知是贵人,呵呵笑道:“原来是宋前辈,……不巧得很,敝帮主没在帮中!”
“不在帮中?”宋供奉眉头一皱,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贵帮主已经出去了?”
“呵呵,敝帮主向来闻鸡起舞,起得极早。”宋供奉呵呵笑道,抱了抱拳:“对不住了,前辈若有什么吩咐,不妨说一声,若是能做主的,在下便尽力一试。”
“我找江帮主,旁人做不得主。”宋供奉摇头,叹息一声,道:“待她回来,我再拜访罢!”
说罢,轻轻摆了摆手。
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削瘦,长方脸庞,一脸精悍,看上去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他步态沉凝,缓缓走到圆脸中年人身前,自怀中掏出一张拜帖,递向他。
圆脸中年人双手接过,直接打开,看了一眼,抱拳笑道:“原来前辈是瑞阳王府的人,失敬失敬!”
他说着失敬,但前后态度并无差别,一直笑眯眯的。
“不值一提!”宋供奉摆摆手,神情淡然,道:“老夫只是办差的!……瑞阳王请江帮主去,却是有事拜托。”
“不知什么要事?”圆脸中年人好奇的问。
“事关机密,不宜外人知晓!”宋供奉沉声哼道,瞥圆脸中年人一眼:“贵帮主何里会返回?”
圆脸中年人摇摇头,满脸歉然:“委实抱歉得很,前辈怕是得等一阵子!……帮主前几日已经出了临安城,身有要事,三五天功夫,怕是回不来。”
“嗯——?!”宋供奉脸色一沉,满脸不快。
圆脸中年人摇头苦笑:“刚才在下没有说实话,其实,帮主参加潘帮主的葬礼去了,还得一阵子能回来。”
宋供奉冷哼一声:“好得很!……走罢!”
说罢,转身便走,双眼精芒一闪,临转身之际,瞥了一眼圆脸中年人。
……
他亲自登门,给足了面子,没想到,却是白费一场,而且,有被人消遣之感。
若非顾忌他有事相求,早就动手,略施薄惩,免得让人以为,自己是易欺之人。
“宋老,此人武功高明,这清平帮果然不简单!”刚才送拜帖的中年人跟在他身后,沉声道。
宋供奉笑了笑,点点头:“嗯,是个高手,若是打起来,得费你一番手脚!”
“这小小的清平帮,竟有如此高手!”中年人眉头紧锁,想了想,沉声道:“宋老,还是再召一些人过来罢!”
“怎么,觉得保不了我?!”宋供奉笑呵呵的道,抚着清髯,清癯而飘逸。
中年人闷哼一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不必了。”宋供奉摇头,脚步沉缓,从容而行:“小小的一个清平帮,谅他们不敢怎么着!”
“宋老……”中年人忙道。
宋供奉一抬手,摆了摆道:“此事休要再提!……士龙,莫要担心,清平帮总不会个个都是高手!”
中年人无奈点点头,他名叫陈士龙,从小便跟在王府里长大,修炼王府的秘笈,武功极高。
对于宋供奉,也是知之甚深,知道宋供奉自视极高,且极固执,自己根本说不通,只能听他的。
六人回到客栈中,宋供奉便派出人。
一会儿功夫,很快便回来,给宋供奉消息,确实潘吼的葬礼刚举行不久,是海葬,江南云与齐元翰皆离开,一直没有回来。
宋供奉这才罢休,沉下心来,只等着江南云返回来。
……
三日之后的清晨,宋供奉一身宽大的练功服,正在小院中练功,动作缓慢,催动内劲,外表看上去,风平浪静,内里却是风起云涌,内力勃发。
他耳朵一动,忽然听得远处的脚步声,有些熟悉,应是派出去的护卫,便慢慢收功。
很快,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大步流星进来,见到宋供奉在练功,忙一抱拳,躬身大礼:“宋老,江南云回来了!”
“回来了?!”宋供奉精神一振。
“好像昨晚回来的,咱们都没发觉!”中年人点头,满脸兴奋。
宋供奉点头,笑道:“好,好,回来就好,咱们马上出发,将她堵住!”
“是!”中年人重重点头。
这一次,还是上一次那些人,五个护卫跟着他,出了客栈,施展轻功,流星赶月,飞快驰向清平帮的总坛。
转眼之间,他们便到,站在大门外,此时,总坛人来人往,已经极是热闹。
大门两旁,仍旧两个小子标枪般站着,只是换了两个人,气质相似,一动不动,唯有眼珠转动。
“宋老,他们这是做什么?”有一个中年人好奇,指了指两个少年,轻声问宋供奉。
宋供奉想了想,道:“是增他们见识,长阅历罢……”
“他们清平帮,古里古怪的!”一个中年人低声哼道,满脸的不服气。
这两天来,他们在临安城闲逛,听多了清平帮的事情,对于临安城众人对清平帮的推崇不以为然。
“有人来了!”削瘦的中年人陈士龙低声道。
其余四人马上闭嘴,紧绷脸庞,双眼精芒四射,宛如实质,盯向大门口的方向。
大门口方向,胖墩墩的中年人再次出现,一脸笑容,仿佛弥勒佛,远远的,就笑呵呵的抱拳:“原来是宋前辈,快请!”
“你家帮主可在?”宋供奉抱拳,淡淡笑道,笑容矜持。
中年人笑眯眯的道:“今天巧得很,帮主刚回来不久!”
说罢,转身领着六人,进了清平帮总坛,来到一处大厅中。
这座大厅,正是清平帮的会客正厅,铺着月白色的地毯,让客人有些担心,自己一脚上去,怕是会留下一个黑脚印。
好在,月白地毯中间,是一条宽约三人的暗红地毯,红地毯旁是两排太师椅。
红地毯尽头,一幅松鹤延年图下,摆着一张太师椅,与下面的椅子相同。
胖墩墩的中年人将六人领进来,笑眯眯的请他们坐下,然后转身离去,说是去请帮主过来。
陈士龙冷着脸,目光如电,紧盯着胖墩墩的中年人,看着他转身离开,转头道:“宋老,这清平帮,也忒无礼了!”
宋供奉冷着脸,点点头,摆摆手道:“算了,咱们有求于人,顾不得这许多!”
陈士龙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他们登门,那江南云竟然没有亲自出来相迎,仅是派一个知客引进大厅中,还要坐在这里等,如此冷遇,他们尚未遇到过!
忽然一人飘了进来,却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穿一身淡绿色罗衫,秀美动人。
她手上托着木盘,木盘上是六个茶盏,满满当当,再多一盏,就没有地方摆放。
轻盈步入,飘飘来到近前,带着淡淡幽香,似兰似麝,若有若无,清雅泌人。
她一一放下茶盏,轻声道:“几位请慢用。”
说罢,轻飘飘离开,脚下如踩着白云,飘逸柔和,行走之间,行云流水,毫无阻滞。
陈士龙紧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目送她离开,消失不见。
“士龙,别看了!”宋供奉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说道。
陈士龙转过头来,沉声道:“宋老,这个清平帮,果然邪门,此女武功,竟仅是一个丫环!”
宋供奉摇摇头,放下茶盏,轻吁一口气:“此女武功确实不俗,应该不是丫环。”
他身在王府,好茶极多,此时仍忍不住赞叹,仅是轻啜了一口此茶,便觉热茶中的香气清幽,直贯肺腑,仿佛清脏腑中的浊气卷走,清虚无浊。
“嗯,看她气质,也不似丫环,陈兄多心了!”另有一个中年放下茶盏,点头道。
“唉……”陈士龙摇摇头,总觉得这个清平帮古怪,应该打起十万分的小心。
……
“帮主到——!”一声断喝声中,大厅门口一闪,一道月白身影闪过,倏的来到近前。
宋供奉心中一惊,内力勃发,在体内汹涌澎湃,仿佛巨浪腾空,力量无穷。
他定神望去,眼前已经出现一人,幽幽香气浮动,缭绕鼻前,心旌不由摇荡一下。
眼前此人,脸如白玉,目似点漆,眉毛虽修长入鬓,却微微弯着,显得极秀气,一幅温柔如水的气质。
她顾盼之间,眼眸中流光溢彩,顿时生出勾魂摄魄之力,绝代风华扑面而来。
江南云柔声道:“这位便是宋前辈吧,小女子江南云,有失远礼,还望恕罪!”
她声音糯软如蜜,温润如珠,听在耳中,如一阵春风拂在心田,说不出的动人滋味。
“江帮主,久仰大名!”宋供奉抱拳,淡淡一笑,略带矜持。
他暗叫一声厉害,这般容貌,这般风华,便是皇上的三宫六院,三千粉黛,也逊色一筹。
“小女子一点儿薄名,区区不足挂齿。”江南云抿嘴一笑,其余五人顿时一怔,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一笑之间,她整个人仿佛放出光来,如阳光照到雪地上,让人眼前一亮。
她转身一步跨出,出现在松鹤延年图下的太师椅前,一旋身,轻拂衣袂,慢慢坐下来,姿态优雅。
她淡淡笑道:“宋前辈来,不知究竟有什么事?”
宋供奉抱拳一礼:“老夫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请说。”江南云抬抬玉手。
宋供奉叹息一声:“唉……,王爷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老夫曾请方证大师前去帮忙,结果没能成,他推荐江帮主你。”
江南云笑道:“小女子可不懂得医术!”
宋供奉叹息道:“其实,王爷是被高手所伤,头上被下了禁制,无法醒来,只要能将内力驱除,便能唤醒王爷!”
江南云沉吟不语。
宋供奉紧盯着她,脑筋疾转,想法子要劝动她。
江南云抬头,摆摆手:“并非我推辞,方证大师不成,小女子更是不成,……论及内力之深厚,方证大师修炼易筋经,天下罕有,小女子甘拜下风!”
宋供奉急忙道:“可方证大师说,江帮主你内力精纯,可以一试!”
说罢,他一摆手。
身后一个中年人站起,自腰间解下一把长剑,双手托着,呈到江南云身前。
宋供奉道:“这是王府内库里的宝剑,是王爷赐与我防身之用,老夫就借花献佛,赠与江帮主!”
江南云抿嘴一笑:“哦,是一柄宝剑?”
她伸手接过来,一脸好奇神色,轻轻抽出长剑,顿时一道寒光闪现,无形寒气弥漫开来。
江南云左手骈指成剑,轻抚着剑身,温润晶莹,仿佛水晶一般,竟不似钢铁所铸。
她腰间是寒霜剑,也是宝剑,但仅是萧月生粗略所铸,胜在坚硬锋利,萧月生本就偷懒,没有尽心铸造,况且当时他武功没有尽复。
她慢慢抽出宝剑,寒气扑面而来,仿佛一汪清水在眼前闪现,剑身通体晶莹剔透,如后世的水晶一般,没有一丝杂志。
她拔出一根头发,举起轻轻一松手,一丝秀发慢悠悠落下去,飘到剑刃上,毫无阻碍,一分为二,落到地面。
吹毛断发,便是如此。
江南云抬对,轻抚长剑,笑道:“真是一把宝剑!”
宋供奉笑呵呵的,心下却在滴血,这柄宝剑,天下罕有,若不是看江南云难缠,也不至于拿出来。
江南云轻声道:“昭庆,你来看看这柄剑!”
“是,帮主。”屏风后面传来声音,轻飘飘走出一人,脚步无声无息,两步便到了江南云身前。
宋供奉他们一惊,脸色倏变,他们竟没有发觉有人藏在暗处!
钱昭庆一身青衫,神情沉静,接过长剑,右手持剑,左手轻轻一掌拍下去,“叮”的一响,余音缭绕,袅袅不绝。
他点点头,双手托着送回:“确实好剑!”
说罢,他转身便走,轻飘飘的回到了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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