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手,此手比常人手掌大几分,与佛像中的如来手掌一般,饱满而修长。
她心生警惕,这个切波喇嘛一身功夫,必在掌上,现异像于外,其功必是极高明。
此时的她,内力深厚,远逾从前,却比从前谦虚谨慎,观察细腻,心思灵动,不复先前的马春花。
自切波喇嘛开口出声时,她已明白,这个喇嘛的内力高深,与自己相差仿佛。
她极是好奇,也暗自疑惑,怎么随意一见,便能见到跟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
难道,真如师父所说,自己的武功不值一提,先前呆在飞马镖局,是坐井观天?!
……
切波喇嘛眼睛眯起,缩成一线,如一丝银线,瞥一眼马春花,从容而道:“女道友这几串佛珠,从何而来?”
他一夺不成,心知此女武功高明,马上收起急切之念,正神清心,重握智珠,从容图之。
马春花淡淡一笑:“喇嘛先莫问它们如何而来,我只想问,这可是贵寺的法器?”
切波喇嘛盯着水晶佛珠,凝神看两眼,慢慢伸出手,道:“且让我看一看,以辨真伪。”
“好吧!”马春花右掌一晃,一串佛珠自手上慢慢浮起来,到她脖颈,轻飘飘飞到了切波喇嘛身前。
切波喇嘛伸手一抄,水晶佛珠落入他大手中。
佛珠一入手,切波喇嘛脸色微变,摇头轻轻叹息。
乳白佛珠换到右手,水晶佛珠换到左手,他闭上眼睛,神情肃穆,宝相庄严,喃喃低语。
水晶佛珠被左手拇指拨动,一颗一颗,速度极快,老喇嘛似在诵经,一股喃喃低语声袅袅飘出,如一阵轻烟。
这声音听着极古怪,不像从他嘴里出来,而似是从地下冒出,袅袅升起,在耳边低低飘荡,心神不由被其吸引。
听不懂究竟是什么话,却更增神秘与玄奥,仿佛自莫名的空间传来的心语,心灵一片祥和,想要马上躺下,大睡一觉。
……
“咄!”一道清亮叱声蓦然响起。
马春花窈窕身子一颤,精神一振,沉沉困意顿消,如雪遇沸汤,识海一片清明。
她明眸一闪,灿然生辉,背后涌出一层细密冷汗。
她不敢转头看,心下了然,这一声清叱,乃师父所发,惊醒了自己的昏沉。
虽仅是一声,却大有名堂,玄妙无方,其施法她至今未能掌握,需得抱虚诀再精进一层,方可修习。
这套心诀,名叫金刚舍利咒,据师父所言,乃是佛家明心真言。
古时候,佛家的大德高僧们,令弟子开悟所用法门之一,可破一切执着与障碍,斩断一切烦恼与心魔,是无上智慧剑。
当某个和尚禅定时,其师父慢慢靠近,忽然举起棒子,朝他当头一棒,棒子击下的同时,伴之这一喝。
当头棒喝,于是,禅定和尚的一切障碍皆消,顿明心见性,见自己本来面目,立地开悟,登上果位,超凡入圣。
这一棒与一喝,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需要大功德,大造化,但此真言之妙,也可见一般。
虽知师父虽语出如山,一字千钧,马春花仍半信半疑。
对佛家那一套,她压根儿不信,认为成佛仅是妄想,纯粹是迷惑人的,如绑在驴前的一束草。
不过,这金刚舍利咒,确实神妙非凡,她多次领教其妙。
当她心浮气燥时,闻之师父一喝,顿时心情大变,一切如春风拂面,心生喜悦,宁静祥和,眼前一切皆可亲可爱起来。
……
萧月生迈两步,站到马春花身后。
马春花退后两步,转身低下头,轻声道:“师父,……”
萧月生淡淡瞥她一眼,见她满脸羞惭,摇头道:“这个老喇嘛颇是古怪,小心一些!”
“是,师父。”马春花轻声应道,仍不敢回头。
萧月生看着拨动佛珠,喃喃自语的老喇嘛,轻声叹道:“他手上的佛珠,是人骨所制。”
“什么?!”马春花顿时抬头,失口惊叫。
萧月生笑了笑,摇摇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听到人的骨头,便吓着了?”
“他……他怎么用人的骨头?!”马春花吃吃说道,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萧月生淡淡一笑:“佛家根本是了生死,超脱生死,用人骨头,更能体悟生死奥义罢……”
马春花刚要再说,老喇嘛忽然停下,嘴唇不动,佛珠停止。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晴深邃澄澈,闪着莫名的光泽,似是晚霞下的一泓潭水。
他合什一礼,缓缓道:“这串佛珠,出自敝寺,不知女道友何处得来?”
马春花紧盯着他,心中怒火腾腾,却强自压抑。
看老喇嘛的神情,刚才所为,好像并非故意,她只能吃了这个哑马亏,思忖报复之法。
闻之他言,她精神一振,哼道:“果然是你们瓦轮寺的!”
老喇嘛淡淡看着她,神情严肃,宝相庄严,隐隐带着压迫之意,似是居高临下望来。
马春花却如不觉,这般威严,比之师父先前,小巫见大巫罢了,不值一提。
她扫一眼身后瓦轮寺,道:“前些日子,忽然有四个喇嘛,跑到我们道观前,发了疯一般,围攻我,打伤了我,若不是师父相助,我已经被杀了!”
老喇嘛浓眉一轩,望马春花一眼,又看向萧月生,淡淡道:“此事蹊跷,……两位道友前来,莫不是兴师问罪?!”
“不错!”马春花踏前一步,秀脸刷的沉下来,明眸紧盯着他,道:“你们瓦轮寺与咱们观澜观本井水不犯河水,却突然派人打上门来,究竟为了什么?!”
老喇嘛神色自若,淡淡说道:“此事我并不知晓。”
马春花冷笑一声,斜睨他一眼:“老喇嘛你不想知道,那四个人如何了?”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他们已入轮回了罢。”老喇嘛缓缓说道,神情从容,毫无波动。
“不愧是大喇嘛!”马春花赞叹一句,却阴阳怪气:“超脱生死,小女子佩服!”
老喇嘛目光一寒,深深看她一眼,似是两道寒刃刺来。
马春花夷然不惧,与他对视,哼道:“大喇嘛,我观澜道观虽然寂寂无名,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切波喇嘛扫一眼萧月生,缓缓道:“两位要如何?”
马春花忽然一笑,脸色顿变,和声细气:“大喇嘛,你说,你们瓦轮寺与咱们观澜道观,素无瓜葛,贸然来杀我,究竟为何?!”
“不知!”老喇嘛淡淡道:“若是两位道友是登门问罪,就请赐教罢!”
说罢,一挥右手,身形后退,跃上台阶,左手仍拨动着乳白佛珠,从容沉静。
他右手一挥,十八个喇嘛顿然启动,自台阶上跃起,轻飘飘落到地上时,身法快捷,形成一个圆圈,将萧月生师徒围在当中。
……
马春花恨恨一跺脚,瞪一眼那老喇嘛。
她没想到,自己前来问罪,对方却比自己更横,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萧月生眉头一皱,沉声道:“愣着做甚,动手罢!”
马春花应了一声,却未急着动,左右打量,眼前这十八个喇嘛,个个青壮,肤色发红,黄袍外,一只胳膊露出,筋肉虬结,蕴着强大力量。
他们精气神完足,太阳穴高鼓,一看即知,修为深厚,她虽未见过少林寺的十八罗汉,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第48章 暗助
她摇头一叹,低声道:“师父,要开杀戒么?”
萧月生摇头:“再说罢,……留一口气便成!”
“是!”马春花娇应一声,月白身影一晃,在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一个青年喇嘛身前。
她探掌一击,正向青年喇嘛胸口,轻飘飘的,似是情人的抚摸,毫无杀气。
面对来掌,青年喇嘛不慌不忙,单掌合什一礼,神色肃穆,宝相庄严。
“哞!”他吐气开声,单掌蓦的由竖变横,用力向前一刺,手掌如刺刀,一往无前,迅猛绝伦。
马春花脚下一旋,身子倏的平移半尺,如在湖面飘着的荷叶,灵动轻盈,毫无征兆。
青年喇嘛掌刀一横,削向马春花,目光凛冽,神情坚定,如一块儿石头,毫无怜香惜玉之念。
萧月生暗自点头,他们这般年纪,见到马春花如此绝色,毫不动容,其心志之坚,远逾常人。
他微微一笑,看来,这帮和尚修过观法中的白骨观,美女如骷髅,白骨与腐肉,不会撼动心志。
但白骨观并非万能之法,关键一个信字,即使修过白骨观,若是心志不坚,信心不强,最终仍会功力尽毁,欲念之强,更甚以往。
萧月生摇头,春花的功力不深,若是抱虚诀再精进一层,即使他们修过白骨观,她嫣然一笑,足可让他们神魂颠倒,不战自溃。
萧月生所创抱虚诀中,蕴着天魔心法,媚惑众生,妙相万般,凡人难以抗拒。
这并非有何玄妙,只是一点儿恶趣味罢了。
……
他出神之际,马春花与那青年喇嘛掌来掌往,已斗十余合,马春花秀脸露出不耐,亦觉惊异,没想到,这个喇嘛,掌法森严,颇具大家气度。
她摸清其武功,便懒得再费功夫。
青年喇嘛一掌击来,马春花不闪不避,任其击中左肩,右掌轻飘飘拍出,击向青年喇嘛胸口。
青年喇嘛大喜,自己掌力可断石碑,她一个弱女子,受自己一掌,必吐血而亡。
他五岁时进寺,苦苦修炼,勇猛精进,诸般观法,已然入味,内力修为深厚,远超同侪,故能成为切波上师坐下十八弟子之一。
对于生死,他深受佛家熏陶,身体一宝筏而已,灵魂不灭,转世轮回,死,乃生之始,不足为惧。
他漠视生死,故下手狠辣,又修白骨观,对马春花的美貌视若不见,一掌下去,杀心十足。
马春花脸颊升起酡红,心中大恼,没想到这喇嘛年纪轻轻,心肠如此之毒,成心要杀自己。
想到此,冷哼一声,掌力蓦然加重,不再留情。
“啪”“砰”两道声音先后响起,青年喇嘛身体飞出,跌到两丈开外,溅起一蓬泥尘,一动不动。
马春花揉揉左肩,玉脸挂着一分嗔怒,如罩寒霜一层。
切波喇嘛眼睛一缩,冷笑一声,右手一挥,沉脸喝道:“四人一起上!”
“是!”十七个喇嘛中跃出四个,扑向马春花。
如平地一道炸雷,马春花耳边“嗡”一响,抱虚诀已然疾转,清流涌上两耳,消去不适,恢复如常。
眼前一暗,四个人同时围上,目光凛冽,神情肃穆,单掌合什一礼,脚下缓缓移动,绕着她旋转起来。
……
马春花中了一掌,形若无事,并非强装。
这乃抱虚诀的玄妙,化实为虚,斗转星移,她来瓦轮寺的路上,功力大增,如今练到第三层,已经有了斗转星移之力,可对功力不如自己之人施展。
她欺那青年喇嘛功力不如自己,对方拍中,掌力透出,钻入身体时,抱虚诀猛的一转,接花引玉,一团内力将掌力直接包裹着,运至掌心,吐了出去。
马春花这一掌,青年喇嘛自己的功力,加上她的功力,两者相加,威力自然不凡。
切波喇嘛一掠而起,轻飘飘落到青年喇嘛身边,朝萧月生看一眼,低头探察。
萧月生负手而立,气宇轩昂,青色道袍猎猎飘动,他却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的看着马春花。
“扎巴,扎巴?”切波喇嘛低声唤道,自怀里掏出一只镀金的圆瓶,高束腰形,约有巴掌大小,对到青年喇嘛嘴边,往他嘴里倒。
汩汩声过后,他小心收起瓶子,放回怀中,抱着那喇嘛轻轻一跃,落回寺前台阶上。
朝里面招呼一声,一个年轻喇嘛跑出来,接过他怀中青年喇嘛,退回了寺中。
萧月生淡淡一笑,春花这一掌,运的是抱虚诀,威力极大,那青年喇嘛即使保住性命,也废人一个。
怪只怪那喇嘛手辣,惹怒春花,激起杀机,没有当场击毙,在他看来,已经心慈手软。
切波喇嘛脸色铁青,目光炯炯,紧盯着马春花他们。
四人拳脚齐出,配合默契无比,宛如一个人生出八只手八只脚,看着眼花缭乱。
马春花从容应对,脚下施展凌波微步,身形优雅曼妙,如舞如蹈,不似跟人生死相斗,反如梨园嬉戏。
萧月生淡淡一笑,温和说道:“春花,闯不过这一关,回去路上,还要练功。”
“呀,师父饶命罢!”马春花娇叫一声,身形一闪,陡然加快,如一阵风卷向四人。
转瞬间,马春花的身影由一化二,由二化四,由四化八,竟是将四个青年喇嘛围在当中。
四个喇嘛心中冷笑,障眼法对他们而言,根本无用,运气于眼,眼前一切顿时一缓。
他们以为这些是虚影,仅有一道是真人,只要找出,其余虚影不必理会。
“砰”一声闷响,如重重一脚踢中皮球,一道人影化为皮球,远远飞跌出去。
“砰”的一声落地,不输于前头一声响。
那人一动不动,寂然如死,他刚才看破一个虚影,未加理会,仅挡住实人,却不想,虚影忽然变实,胸口中了一掌。
依马春花的功力,这一掌击实,他岂能讨得好去,只是不想取其性命,留了一线生机罢了。
……
切波喇嘛脸色更青,脚尖一点,轻飘飘跃起,如白鹤冲天而起,直冲云霄,高高飞到空中,在空中掠过一段距离,滑到马春花上空,约三丈高。
他猛的一转,头下脚上,俯冲而下,双掌合什胸前,如童子拜佛,疾冲向马春花。
在空中下落之势越来越快,临到马春花头顶,双掌慢慢分开,按向她天灵,势如苍鹰攫兔。
“砰砰砰”三道闷响,马春花接连拍中三个喇嘛,将他们拍飞,远远跌出两三丈远。
她仰头望去,头上两只手掌正迎面而来,如巨灵掌一般,双掌出奇的大。
她脚下一旋,平平移出一尺,避开双掌,见他双掌赤火如血,热风隐隐,不敢轻易硬接。
但这双巨掌如附骨之蛆,她虽避开,马上追上来,速度极快,她想再施展凌波微步,已经不及。
无奈之下,她贝齿紧咬,起了性子,抱虚诀疯狂运转,周身功力毕集于双掌,猛的朝天推出。
“砰”一声巨响,仿佛脚下大地晃了晃,其余十余个喇嘛晃一下,马上运功站稳,睁大眼望去。
泥尘弥漫,迷住了他们的眼。
片刻过后,现出两人身形,马春花稳稳站着,满脸通红,如天际的晚霞。
青年喇嘛们忙低眉收眼,运起白骨观,蠢动之心平伏下来,再看上师。
大红帽子掉在地上,切波喇嘛却稳稳站着,一动不动,嘴角带着一丝血渍。
他们大惊,忙抢上前去,拦在切波喇嘛身前,不敢多言,只是紧盯着他,关切殷殷。
在他们眼中,上师神通广大,武功如神,尤其大日如来掌,更是威力绝伦,无人可敌。
他们转向马春花,满是惊异,却无惧色。
……
“回去路上,你要练功!”萧月生负手而立,叹息一声,摇头说道。
马春花低下头,露出惭色:“是,师父。”
萧月生看了看她,摇摇头,露出失望神色,令马春花更觉惭愧,抬不起头来。
马春花心中侥幸,切波喇嘛那一掌,内力雄厚之极,排山倒海之势压来,摧枯拉朽,自己根本抵不住。
岌岌可危之际,一股内力无中生有,忽然出现在膻中,如一道巨坝,拦住奔腾而下的掌力。
她心中极感难受,这定是师父相助,自己令师父失望了,没想到,自己如此不济!
萧月生眉头一皱,忽然心生感应,转身望去。
第49章 法王
切波喇嘛缓缓而来,红色僧袍涨起来,鼓动不休,如充了气的皮球,他双眼绽寒光,精神奕奕,如一柄出鞘利剑,锐气扑面而来。
萧月生稍一思索,心下了然,切波喇嘛施展了瓦轮寺的秘法——降龙诀,催发潜力,故有此相。
他摆摆手:“春花,你退下罢!”
“是,师父。”马春花低声道,退后两步,让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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